第 4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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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 更新:2021-04-30 16:09 字数:4838
太后睨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柔妃,淡淡地笑了笑。
轮到贵妃献礼的时候,两名宫人费力地抬上一个长达两米的绣品。
贵妃上前盈盈下拜,恭敬道:“这是臣妾亲手绣的一副百寿图,愿太后福寿安康,寿与天齐。”
阮凝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对贵妃肃然起敬。一百种寿字,凝聚了多少心血,这份心意当真可贵。
太后眼中闪过笑意,温和道:“你的这份孝心哀家心领了。”
还未献礼的嫔妃们顿时纷纷露出叹息之色,之后蕙妃敬上一套能工巧匠打造的福禄寿禧官窑瓷碗,太后也笑着点点头。
对面的苏修容瞥了眼静坐不语的阮凝湘,笑着插话道:“阮妹妹,怎么不见你呈上寿礼,想来定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等着压轴,快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她身上,赵贵嫔也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阮凝湘抬眸淡淡地看了眼苏修容,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正灼灼地盯着自己,便端着笑容起身。
见宫人同样呈上一个精巧的锦盒,众人眼中顿时带了探究的意味,赵贵嫔和柔妃两人都送了小玩意,却都是个顶个的金贵稀罕,阮婕妤的贺礼恐怕无法胜过二人。但是隐隐却又期待锦盒打开后,能够再次震惊全场。
宫人缓缓掀开盖子,众人看清盒子里的东西,顿时有些失望叹息,一对碧幽幽的镯子,虽然颜色上陈,更是通体碧绿,纯净地不掺一丝杂质,但是显然与柔妃的镶宝石镯子是无法比拟的。
众人都抱着看好戏地态度看向阮凝湘,却见她神情自若,恭敬道:“嫔妾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半晌,前排的嫔妃纷纷变了脸色,渐渐地,大殿内一片沉寂,众人脸上都是讶异之色,只见太后那只往日精明浑浊的左眼,此时却泪光涟涟,深情地凝望着那对碧玉镯。
片刻后,太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大殿上低眉顺眼的阮凝湘,“来人,看赏。”
众人顿时惊诧不已,视线定在那对碧玉镯上,便是贵妃那般的用心也不曾得到太后的赏赐,区区一对碧玉镯竟然能令太后如此失态,众人再看向阮凝湘的眼神都带了些许敬慕。
阮凝湘脸上笑着谢过太后恩赐,心里却忽然有些不安起来,皇帝此举真能令太后重新对她另眼相看吗?
寿宴散后,皇后扶着太后回了寿康宫。太后坐在凤座上,握着那对碧玉镯细细摩挲了片刻,淡淡地吩咐贴心嬷嬷收起来。
皇后看了眼太后犹带哀伤的面容,出言试探道:“母后,阮婕妤送的那对手镯到底有何来历?”
一旁的桂嬷嬷收好锦盒,见太后缄默不语,便低声为皇后解释:“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太后入宫那年生辰,先帝送给她这么一对碧玉镯,通体碧绿,不掺一丝杂质。先帝还赞太后就如那对玉镯,纯净美好,故而太后娘娘是极为珍视的。后来那对镯子被皇上打碎了,太后为此还伤心了许久。”
皇后听着听着,面色一沉,这么隐秘的事情,谩说是她,便是宫中的老人也没有几个知道的,偏偏阮婕妤却知晓此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皇上告诉她的。
心下不禁微微有些酸涩,圣宠不衰并不新鲜,但是皇帝的这份心思,却着实是有些过了。
太后睇了眼皱眉不语的皇后,笑着道:“想来皇帝也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寻来这么一对碧玉镯,真真难为了他这番心思。”
皇后的笑很勉强,甚至有些苦涩,“也是皇上的一片赤诚孝心。”
太后冷笑道:“可惜这片孝心偏偏是经了那女人的手,皇帝这般煞费苦心地想要让哀家对她有好感,这个阮婕妤真是不简单哪!”
桂嬷嬷也淡淡地笑了笑,“原以为她怀了身孕,正好可以让粉黛胭脂彻底拢住皇上的心,哪知她不知给皇上吃了什么迷药,三天两头往吟霜阁跑不说,还歇在她宫里,这可不是好现象。”
太后闭上眼眸,嘴角浮现一丝阴狠,“看来哀家要亲自再会会这个阮氏了。”
55刻意刁难
贵妃代为掌管后宫宫务的这段日子,不但处理得有条不紊,更是一扫后宫积弊,太后寿辰也办得很是妥帖。这日在寿康宫请安的时候,皇帝对她很是赞赏了一番。
贵妃笑容淡淡,“臣妾不敢独自揽功,除了皇后娘娘平日悉心教导的功劳,还有蕙妃、柔妃两位妹妹不辞辛劳地从旁相助之功。”
皇后含笑看着她,道:“贵妃过谦了。”
楚焱凤眸轻挑,话锋一转,“既然你有管理之才,皇后身子孱弱,宫务就暂交由你掌管一段时日吧。”
皇帝此言一出,太后脸色顿时一沉。
贵妃起身跪在地上,惶恐道:“臣妾谢皇上厚爱,只是太后寿辰也是勉强应付下来的,接下来的中秋宴,臣妾是万万不敢担下如此重任的,况且皇后娘娘身体好利索了,宫务掌管自然要交给皇后娘娘才名正言顺的,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太后脸色稍霁,贵妃果真不贪慕权势,进退得宜,若此事换做旁人,只怕早不知分寸欣然应下。也只有她,即便诞下皇长子,依然不骄不躁,谦和大度。皇后抱病期间,更是日夜服侍在侧,这才是身为后宫嫔妃该有的姿态。
皇后也缓和了脸色,笑着跟贵妃相互谦让了几句。
楚焱含笑看着二人,转头对太后道:“丽妃去后,朕想将颂娴抱到皇后膝下抚养。”
皇后有片刻的愣神,笑着道:“臣妾遵旨,定当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看护教养。”
柔妃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等众人散了回宫,太后给桂嬷嬷使了眼色,又冷声对皇后吩咐道:“待会传了阮氏过来,你就退到屏风后面去。”
皇后怔了怔,小声规劝道:“母后,臣妾看得出皇上对她腹中的孩子很是重视,只怕……”只怕,太后做的太绝,皇帝逼急了会跟她母子反目。
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你是一国之母,皇帝的嫡妻,作为皇后就该要有皇后的威严和震慑力,成日唯唯诺诺,也难怪那群女人爬到你头上来撒野。”
阮凝湘正在书房练字,听得宫人来报寿康宫来了人,忙搁下笔出了书房。
“婕妤主子,太后娘娘有请。”一名小太监弯腰恭敬道。
阮凝湘心思飞转,自从寿辰宴后,太后还是头一回召她去寿康宫,也不知道太后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冰梅悄悄塞给通传的太监一锭银子,问道:“有劳公公大老远过来传话,不知太后娘娘找我家主子有什么事?”
那名太监笑着将银子纳入袖中,敷衍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阮凝湘没来由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笑着道:“公公先行一步回去禀报,我梳洗一番就去寿康宫请安。”
待那名太监走后,阮凝湘敛去笑容,当即沉声吩咐锦瑟,“快去养心殿找顾公公,就说太后召我去寿康宫叙话,冰梅安贵随我去寿康宫一趟。”
阮凝湘到了寿康宫正殿,见诺大的宫殿只有两人,太后端坐在凤座上,闭眸打着瞌睡,一旁的桂嬷嬷站在她身后轻轻摇着蒲扇。
阮凝湘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大礼,恭声道:“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万安。”
一秒,两秒,阮凝湘默默数着数字,半晌,又再次朗声道:“嫔妾阮氏参见太后娘娘,太后万安。”
膝盖处隐隐生疼,阮凝湘明白太后这是故意刁难自己,偏偏她又不能发作,一发作正好中了太后的招。心里不禁暗恨道,皇帝怎么还没到,再这么跪下去孩子真要保不住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阮凝湘实在撑不住了,抬眸瞧了眼太后,微微躬身将重量压在后脚跟上。
甫一松懈身子,头顶就传来太后冷冷的声音,“阮婕妤的宫规礼数当真是周全啊!”
阮凝湘心头一震,赶紧端正跪姿,又重复了一遍,“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万安。”
太后却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阮凝湘只能咬牙硬撑,手指笼在袖中越攥越紧,看来那对玉镯并未有任何奏效,事态反而更严重了。
双腿逐渐发麻的时候,皇帝终于踏入了寿康宫正殿,阮凝湘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垂首暗暗松了口气。
楚焱见垂首跪地的阮凝湘,眸间闪过一丝隐忍的怒意,瞬间平复过来,淡笑请安,随后坐在一旁的交椅上,开口询问:“不知阮婕妤犯了什么过错,母后要命她罚跪。”
太后淡淡扫视着神色如常的皇帝,冷声道:“入宫这么久,居然还不懂宫规礼数,哀家今儿就替皇后调、教调、教,莫不是皇帝心疼了?”
楚焱笑着答道:“儿臣不敢,宫规礼数周全是身为嫔妃最基本的,自当谨记才是。”
太后脸上挂着笑容,挑了挑眉,“皇帝能如此声明大义,对后宫嫔妃不偏不倚,哀家很是欣慰。”
阮凝湘听着这对母子打太极似地一来二去,心中烦躁之极。
皇帝又偏头淡笑着询问桂嬷嬷太后的起居事宜,眼睛扫都不扫一眼阮凝湘。
看着他的神色自若的样子,太后眼底寒意渐生,对着阮凝湘吩咐道:“今儿就到这里吧,跪了这么久也该长点记心了,往后须得谨言慎行,起身回宫吧。”
阮凝湘忍住骂人的冲动,叩首道:“谢太后教导,嫔妾告退。”说着艰难地挪动着早已僵硬麻木的双腿,在安贵和冰梅的搀扶下出了寿康宫。
阮凝湘一走,皇帝渐渐静默下来,神色不明,道:“儿臣还有奏折没有批完,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神色淡淡地点头。
目送着脚步匆匆出了宫门的皇帝,皇后缓缓自屏风后出来,太后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愤恨道:“这就是你口中那个规行矩步、低调安分的女人,哀家看你是养虎为患!”
皇后神色委屈道:“皇上可一直没有为阮氏求情。”
“皇帝越是这样越表明他心里极为重视阮氏,他的眼神骗不了哀家,明明心疼,却隐而不发,不过是料准哀家不敢当着他的面让阮氏出事。”太后脸色铁青,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当年先帝就是这样,越是喜欢的女人越是表现的从容,将哀家推到风口浪尖,一心袒护着宸妃。”
皇后垂首静静摩挲着尾指的花纹,满腔酸涩直堵得喉咙干涩不已。
“快传太医。”楚焱沉声吩咐顾长顺,一路疾步回了吟霜阁。
阮凝湘刚躺在美人榻上,就见楚焱一脸忧色的闯进内室,上前握着她的手道:“身子可有不适?”
阮凝湘抬了抬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腿酸。”
俞太医很快赶到,“主子身子无碍,膝盖处有些淤青,孕妇不能用活血化瘀的药,还请主子忍耐一下让它慢慢消去。”
待众人退出内室,楚焱坐在榻上,将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用手掌轻轻地揉着她的膝盖。
阮凝湘挑眉看向他,今天他见识到了太后那番刁难,想来不会再抱有和睦相处的想法了吧。
但是太后对她的恨,实在是太莫名奇妙了些。
楚焱眼底暗沉,凝眉思索片刻,郑重嘱咐道:“往后不要随意出宫,至于太后那里你也要小心提防着。”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些勉强,毕竟那位太后是他的生母,让自己的妃子提防着自己的母后,着实是被逼急了。又听他道:“你宫里人手太少,回去朕让小顺子从养心殿拨两个人手过来。”
阮凝湘眼睛转了转,微微颔首。自从有了身孕,吟霜阁的人手上确实有些调弄不过来,她也想过禀明皇后从内务府选几个人,却始终不放心那些人的底细。虽然往后有被皇帝监视的可能,但是如今她和皇帝在一条船上,实在没必要过分矫情。
眼见阮凝湘慢慢阖上了双眼,浅浅的呼吸,眉间却藏着片片愁云。楚焱凤眸一眯,小心翼翼地为她拉上毯子,静静凝视了半晌,轻着脚步退出内室。
他没有回养心殿,转道直接去了赵贵嫔的未央宫。
赵贵嫔正一脸欢快地追着兔子,见了迎面而来的楚焱,甜甜地喊了声:“表哥。”
楚焱靠在正殿的椅背上,烦躁地按着眉心,倏地睁开凤眸,扫了眼怀抱着胖兔的赵贵嫔,吩咐宫人退出殿外,直截了当地问:“雯悦,你常在寿康宫走动,可知晓太后为什么不喜欢阮婕妤?”
赵贵嫔抿了抿唇,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倒是有一回听姐姐提起,太后仿佛说过阮姐姐的眉眼神似先帝的宸妃。”
楚焱如遭电击,猛地起身离座,眯着凤眸细细回想着阮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