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冬冬 更新:2021-04-30 16:09 字数:4794
“阮芳仪该不会是想让太医验一验这杯茶是否有问题?”丽妃笑着嘲讽道,这个阮氏逼急了竟连这种法子也用的出手,还真当她们都是白痴了。
阮凝湘脸色镇定,不急不慌地解释:“嫔妾再笨拙也知道这个法子不能令自己洗脱嫌疑。”如果让太医验了,即便是验出茶水没有问题,旁人也会怀疑她来之前就换过茶水。所以她也不指望靠杯盏上没有唇印来说事,毕竟这种所谓的证据,旁人一句她早就动过手脚就可以轻巧地推翻。
“还请沈姐姐作证,这盏茶水可是姐姐在吟霜阁喝的茶?”
沈贵人侧着身子看了眼杯盏中淡红色的茶水,神色淡淡道:“茶水确实是那茶水,至于是不是我喝的那杯这就不确定了。”随即抬头有些心虚地看了阮凝湘一眼,忙转开了视线。她本不愿意陷害阮凝湘,无奈丽妃对她施压,让她顺势指证阮凝湘,并允诺私下定会找出真凶到时任凭她处置。既然丽妃都发话了,她如何敢不听从,往后她要倚仗是丽妃不是阮凝湘。
阮凝湘套的就是她这句话,继续笑着问她:“那妹妹斗胆问姐姐一句,姐姐可否与大伙说说这茶是什么味?”
众人不妨她闹了半天,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贵人更是讶然了,实在猜不透她的用意,支吾了半晌道:“茶还能有什么味?左不过是清洌醇厚……”
阮凝湘早就示意冰梅将茶盏呈到皇上面前,景丰帝凝眸扫了一眼,瞬间会意过来。这茶他当然记得,上回阮凝湘献宝似地奉到他面前央他品尝,清爽甘甜,一股子甜腻的玫瑰味。因他喝惯大红袍,所以对这茶记忆犹新。沈贵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那只能说明她压根没喝过这茶。
楚焱抬头与阮氏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为何,心中蓦地一松,转眼沉下脸来冷冷瞪着沈贵人,“这茶是阮芳仪亲手特制的,朕也有幸尝过一回,味道确实特别,如若没有喝过是绝对胡诌不出那味道的。”毕竟内务府的好茶多是清泠微苦,当然也有预备玫瑰花等花茶,但那味道也是酸中带甜,远不及阮氏亲手制的那般香浓甘甜。
阮凝湘此时简直太庆幸当初为了讨好皇帝,苦心琢磨出了这玫瑰花茶。
沈贵人却完全乱了主意,视线环视一圈,最终求救的眼神定格在阮凝湘身上。
阮凝湘淡淡一笑,想来她也是被丽妃胁迫,毕竟这件事十有□是丽妃身边的人在捣鬼。如若查证是她宫里的人所为,势必会令皇上对她失望,再次落下个看管不力御下不严的把柄,抚养权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说到底,整件事的关键还是冰梅,如若不是冰梅细心发现端倪,只怕她现在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阮凝湘笑着为她解围:“恐怕姐姐记性不好,当时姐姐的确想喝来着,却嫌茶盏烫手就搁在一边,后来走得匆忙就没来及喝一口。”即便皇帝知道沈贵人故意陷害她,想必也不会予以追究的,至少现在不会。卖个人情给皇帝又能显得她大度不予计较,何乐不为?
楚焱看向阮氏的目光又多了几许深意。
沈贵人心下一阵感激,哪里还管丽妃的交代,要是自己再不顺着阮凝湘的话圆下去,皇上龙颜大怒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故作讶然道:“瞧我这记性,当时想喝来着,嫌它烫手就没去碰,令妹妹含冤,姐姐实在该死。”
“姐姐快别这么说……”
看着两人互相叙起姐妹情深来,丽妃冷哼一声,投给身旁常贵嫔和郑美人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阮凝湘心里叹了叹气,嫌疑是洗脱了,但是查不出背后的那双黑手始终无法彻底还她清白。
来的路上,她也听蕙妃跟她讲过,沈贵人腹痛之前除了喝过她的茶水,回绛雪轩后还曾喝过一碗药。那药是俞太医开给她的安胎药,每日一碗从不落下。皇帝一早命人验过炉子里的药渣,证实是寻常的安胎药,并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把矛头指向了她。
药渣无毒,那碗药也被沈贵人喝进了肚子里根本无从查证。中毒一案发展到这里,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负责煎药的是哪个宫人?”一直默默无闻的傅婉仪忽然开了金口。
阮凝湘这才发现寝殿边角上的傅婉仪,倒是没想到以她那种冷若冰霜的性子会来凑这个热闹,更没想到惜字如金的她会在这种场合开口说话。
一名宫女自人群中走进来,战战兢兢地跪下:“奴婢雀儿,主子的药一直是奴婢熬得。”
对于周围人的注视,傅婉仪仿佛浑不在意,沉吟片刻,淡淡地问:“药熬好了也是你端给沈贵人的?”
话一出口,在场脑子灵活的嫔妃俱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阮凝湘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果真是当局者迷,不若傅婉仪冷眼旁观来得清楚。
却听那名唤雀儿的宫女低低道:“不是,奴婢在偏院熬好之后,春晓姑娘就端去了主殿。”
此时,反应迟钝如沈贵人也想通了关节,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旁的春晓,这个近来她都极为信任赏识,甚至亲口提拔重用的贴身大宫女。
眼见矛头都倒向自己身上,春晓脸色微变,却还算镇定冷静,攥紧一副袖子,躬下身子道:“奴婢一直尽心伺候主子,还望主子明察。”
阮凝湘若有深意地盯着她攥紧衣袖的双手,片刻后,紧走两步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右手。
☆、算总账
春晓的右手被阮凝湘捏得死紧,挣脱不得,脸上渐渐浮现出恐惧慌张之色。
阮凝湘攥着她的右手举到面前,便看清了尾指透明的指甲内塞了些残余的粉末,扬声吩咐道:“麻烦俞太医过来验一下春晓指甲里的东西,是不是导致沈贵人中毒腹痛的药粉。”
在场众人纷纷尖声议论起来,丽妃惊诧地瞪向神色慌张的春晓,显然也未曾料到这件事是她动了手脚。
俞太医挑了些粉屑放在舌尖尝了尝,攒着浓黑的眉毛琢磨了片刻,朝皇帝抱拳道:“此乃夹竹桃叶的药粉,幸而这位姑娘尚有良知,没有选用烈性更强的夹竹桃粉,否则一旦误食必定腹部绞痛而死。”
阮凝湘看了看丽妃身旁的常贵嫔和郑美人,从动机手段来说常贵嫔嫌疑更大,但春晓毕竟是郑美人宫里出来的人,这样看来似乎郑美人的嫌疑也不小。两人此刻却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淡定,阮凝湘暗暗佩服二人事到临头还能这么淡然镇定。
听见腹部绞痛至死,景丰帝勃然变色,俞太医赶紧跪下惶恐道:“皇上宽心,微臣开了些甘草 、黄岑、黄芪、金银花等清热解毒的药,贵人主子煎水服用一剂就好,必定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
沈贵人想想都觉得后怕,离床起身甩了春晓一个巴掌,愤恨道:“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恩将仇报,皇上可要为嫔妾做主。”
说着她万分委屈地拿着帕子抹眼泪,抹了一会却发觉不对劲来,春晓跟阮凝湘不曾打过交道也没有任何宿怨,何以要栽赃陷害她。猛地忆起春晓之前是在郑美人的宫里当差的,郑美人又跟阮凝湘素来不和。郑美人想要陷害阮凝湘她管不着,可是郑美人想要借她腹中的孩子来做手脚,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与此同时丽妃也想到了这一点,狠厉的眸光转向一侧的郑美人,弄了半天原来是她在搞鬼,上回教训了一顿,竟是没有半点长进,这番胆敢用沈氏的胎儿来算计阮氏,这个郑美人留着还有何用。
郑美人接收到两人投射过来不善的眼神,心下一忖,脸上哪里还有从旁看好戏的淡定,却不敢声张,咬唇不住地摇头。
“春晓,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谋害皇嗣?”沉默中,皇后发话问她。
春晓稳稳地跪在地上,挣扎良久,低头道:“回娘娘话,无人指使奴婢,一切都是奴婢被迷了心窍。”
望着她这副不挣不扎的认命姿态,阮凝湘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冬青,仔细盘算,春晓跟冬青的手段简直如出一辙。
这个常贵嫔在各宫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这件事恐怕不单郑美人不知道,就连丽妃也被蒙在鼓里。遇到这么一个厉害的对手,阮凝湘头疼之余亦觉得有三分荣幸了。
“皇后,此事交由你处理,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给朕把背后那个阴毒之人找出来。”楚焱拧眉厉声道,侧头看了眼兀自沉思的阮凝湘,添了一句:“阮芳仪从旁协助皇后。”
“嫔妾遵旨。”阮凝湘笑着称是,倒没想到皇帝会让她从旁协助皇后。
皇后皱了皱眉,阮芳仪从此案最大的嫌疑人到现在从旁协助自己审案,看似毫无章法,却处处透着心机。这个阮氏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索性在自己身边谅她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阮芳仪聪慧能干,有她从旁协助自是再好不过。”
阮凝湘也笑着客套:“为娘娘分忧是嫔妾之幸。”
天色渐晚,皇帝离开后众人也都陆陆续续散了。阮凝湘跟上傅婉仪的脚步,款款施礼,“多谢婉仪妹妹。”幸得她开口相助,才能这么顺利就找出线索。
傅婉仪停下脚步,夜色朦胧,她脸上的神色隐晦不明,声音却透着浓浓的淡漠疏离,“举手之劳,不足言谢。你我二人回宫道路不同,还请阮芳仪止步。”言罢,微微屈膝回礼,带着两个丫鬟踏月离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么?阮凝湘自失地笑了笑,傅良娣向来不爱多管闲事,这次出言相助算是头一遭。但就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皇帝似乎很喜欢,并不十分专宠,该有的赏赐却从来不会少她一份。即便她连升两级,与傅婉仪同为正五品的嫔妃,但是婉仪却要比芳仪高两阶,见面她也要向傅婉仪请安。
回到吟霜阁,安贵已经回来了,交代给他的事情也打听的七七八八,“春晓家中兄弟姐妹较多,父母也没什么本事,靠着一亩田地哪里养得活这么多张嘴。春晓入宫后才稍稍改善一些,后来不知哪来的银子她父母在镇上盘下一家铺子做起了小本买卖,现在日子越过越火。春晓也是个孝顺的,即便日子富足了依然每个月都会稍银子回家。”
阮凝湘凝神细细听着,那笔银子不出意料应该是常贵嫔收买她的钱,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锦帕,心里便有了主意。
翌日用过早膳后,阮凝湘踏出吟霜阁就见满面愁容的郑美人站在宫门口等她,见了她出来脸上立刻堆了谄媚的笑容。阮凝湘明白她的来意,春晓一事,丽妃那里定是吃准了郑美人在背后搞鬼,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郑美人为了以示诚意,早早候在吟霜阁的宫门外。虽说皇上命皇后彻查此事,在后宫她见多了栽赃嫁祸,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丽妃又摆明了立场不会再保她,她的处境实在堪忧。满腹委屈无从诉说,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上阮凝湘,皇上命她协理此事,她在皇后面前替自己说上两句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她之前与阮凝湘撕破了脸,处处与她为难,真真悔不当初。
阮凝湘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她帮沈贵人解围那是看在皇上和腹中胎儿的份上,至于咎由自取的郑美人,自己没有那等闲工夫帮她。
眼见阮凝湘不愿搭理自己,郑美人脸上的谄媚消失了,连忙拦住阮凝湘的去路,急道:“妹妹留步,从前确是姐姐不对,受人蛊惑作出那等龌龊之事。我先前没有看清春晓的真面目,到了这份上我也就不想再瞒妹妹了。”
见她意有所指,阮凝湘顿住脚步,不耐烦道:“姐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免得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长公主生辰那日,其实就是春晓在背后出的鬼主意,我和沈贵人当初也是受她蒙蔽才生了那等龌龊的心思。”郑美人小心觑着阮凝湘,见她终于面带诧异地直视自己,忙又信誓旦旦道:“我们并未对妹妹的舞鞋做手脚,只是扯松了舞裙想让妹妹出丑,现在想想定是那贱人背后之人指使她来撺掇我们的。”
阮凝湘这才恍然,她原本还诧异郑美人之流如何想出那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临临到头还是常贵嫔。莲子羹下毒、冬青下毒、献艺出丑,再到如今的嫁祸谋害皇嗣,一环接一环,招招致命,常贵嫔从始至终就没有消停过要置她死地。
她阮凝湘何德何能,受她这么抬举,花了这么些心思来对付她。
事到如今,她和常贵嫔之间,也该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到了景和宫,阮凝湘留心观察常贵嫔的表情,不想她依旧淡定如昨,丝毫不见慌色,眼中暗藏一股胜券在握的自信。阮凝湘也不得不由衷赞一句,这个女人心思城府真是深不可测。一路从她手里过关斩将,凭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