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冬冬 更新:2021-04-30 16:09 字数:4812
顿了顿,面色凝重道:“姑娘从何处得来这种东西?快快掩上,这可是砒霜,药性极其强烈,一小撮药粉就能轻易要了人命。”
阮凝湘不期然间想起那碗送了阮贵人性命的莲子羹,眯了眯眼睛,抬头快速地扫了眼锦瑟三人。锦瑟并未看她,犹自处在震惊中,脸色煞白,紧咬着唇不出声。竹烟也神色惊惧地绞着双手,默然不语。
尚且还算正常的冬青见状就替锦瑟回答:“是,是方才毽子飞进了小隔间的立柜底下,被锦瑟姐姐不经意间翻出来的……”前后将东偏殿里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说完也不敢再出声说话。
东偏殿的小隔间一向是含翠独住的。
想到这,阮凝湘就皱起眉,脑中一遍遍的反复着,怎么会是她?
锦瑟忽然抬头看着阮凝湘喊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不是她,肯定不会是她。”眸中竟隐约有了湿意。
含翠决然离开另谋高就,锦瑟固然失望,但是下毒要害阮凝湘却是另一回事,显然后者更令她痛心。在她心里,对柔弱的含翠多少有些怜惜之意,猛然发现含翠其实是心肠歹毒的宵小之辈,痛心也是人之常情。
众人不解地看着锦瑟的失控,毕竟莲子羹下毒一事,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晓,对其他人却并未声张。所以在冬青安贵她们看来,含翠私藏砒霜一事,虽然有些后怕,却并不觉得有多严重,而明显锦瑟的话中却透出一些他们不曾了解的信息。
阮凝湘又何尝不觉得匪夷所思。
含翠一个三等洒扫宫女,根本不可能会接触到砒霜这种毒药的。那就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是谁要下药害死阮凝湘?可是含翠那段时间根本就还卧病在床不能下榻,她又如何在那碗莲子羹里下毒?
但也不能说她没有动机,毕竟一个失手打翻了胭脂盒却被阮凝湘迁怒杖责,说不怨恨在心连她都不信。兴许她早就痊愈却故意装病,只为等待一个下毒的机会,如此正好也让她有了不在场的证据。令人不解的是她离开的时候偏偏忘记把这么重要的赃物带走,那也未免太大意了些。
翻来覆去的一连串问题,阮凝湘觉得脑子里简直要乱成了一团。
她思虑良久,意味深长地盯了眼锦瑟,便当机立断道:“晒了这许久太阳,也有些疲乏了,都散了各自忙去吧,冰梅扶我进内殿歇息。”
显然歇息是假,同冰梅有一番私话倒是真,众人就都散了。锦瑟望着她二人的背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主子有心里话能对冰梅说,却不能让她听了。她恍恍惚惚发现,这段时间主子似乎越来越重视冰梅,当着她的面对冰梅也都是好一通的夸赞。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的,纤手便不由自主的越攥越紧。
砒霜一事阮凝湘并未深究,但事后吟霜阁的气氛明显松散不少,毕竟为了那碗莲子羹的来源,主仆三人一直未曾松懈过,现在找出下毒之人,阮凝湘也能睡安稳觉了。
事情告一段落,冰梅在饮食上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但因为那件事有了后遗症,到底还是时常留了些心眼,尽量亲力亲为。
阮凝湘当面也说过她太过草木皆兵,说了两次见她照旧也就随她去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一个月的禁足期限转眼在即。吟霜阁一众宫人倒也没有谁特别表示出欣喜之色,跟着阮凝湘懒散自在的日子过久了,竟都有些贪恋禁足后的生活。主子威严却也宽和待人,出手也豪爽豁达,虽时常受别宫下人的冷眼,矮人一截,但胜在轻松自在。
这天一上午的时光里,小厨房都充斥着冰梅忙碌的身影。近来阮凝湘吃腻了糖蒸酥酪,央求冰梅捣鼓新鲜花样。据说冰梅天蒙蒙亮就默不作声地起床梳洗,独自去御花园采摘犹带露珠的玫瑰花瓣,就为了做一道玫瑰枣泥糕。
锦瑟奉阮凝湘之命去了贤妃那儿回话,冬青于是被暂时安排进内室服侍阮凝湘。也就这一盏茶的功夫,从内室到小厨房的路她已经来回跑了四五趟,足见这位贵人主子对这道新甜点的垂涎。
终于在贵人的望眼欲穿中,她被贵人第六次遣去小厨房打探新进展。贵人还下了任务,甜点没做好就在冰梅旁边一直催到做好为止。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贵人有时候冷静自若,有时候却十分淘气。
她挨在小厨房门口探出半张笑脸,望着里头忙碌的冰梅。
这次冰梅见了她,脸上也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在冰梅身边念叨,况且冰梅也不许闲人随意进入小厨房。她就闲适地蹲在墙角边摸出一包瓜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嗑着瓜子。
很快冰梅从小厨房出来,将一盘子精致美味的糕点塞到她手里,僵着脸说,“我去趟净房,你赶紧给主子送去,免得她等急了。”也不等她回话就火急火燎地往后面的净房跑去。
冬青就捂着嘴笑起来,小小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主子,新鲜出炉的玫瑰枣泥糕,不香甜不要钱。”冬青端着盘子笑眯眯地进了内室,难得的同阮凝湘开起了玩笑。
阮凝湘顿时眉开眼笑,“怎么不见冰梅,她忙活了这半天倒让你来邀功?还是说她这次做的玫瑰枣泥糕不好吃,所以没脸来见我。”
“冰梅姐姐去净房了,主子快趁热尝尝。”冬青说着,将那一盘子枣泥糕放到了阮凝湘的右手边。
“我不上你们的当,你先尝尝。”阮凝湘调皮一笑,竟果真拈起一枚枣泥糕,大方地送到冬青嘴边。
阮凝湘对下人们从来就不小气,特别是禁足后有了贤妃娘娘的照拂更是出手阔绰。时常赏赐给她们一些贵重的首饰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独独对吃食非常吝啬,无论冰梅做多少甜点,最后都会一点不剩地填入她的腹中。
如此大方慷慨地对待冬青,倒是罕见。
冬青笑着避开,打趣道:“冰梅姐姐费了这么久的功夫做的甜点要是便宜了奴婢这张嘴,主子就不心疼?”
阮凝湘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认真道:“你家主子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小气之人?”
觑着她的脸色,冬青忙住了笑容,焦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主子平日对下人们慷慨大方,要是主子小气,这后宫就再没豪阔的主子了。”
阮凝湘满意地笑了笑,又将那块小巧精致的枣泥糕递到她唇边,“既然慷慨,那你就吃吧。”
冬青盯着那块枣泥糕,还是侧着身子避开了,“奴婢不喜甜食。”
阮凝湘便不再强迫,将枣泥糕放回盘子里。神色淡然,似乎对那诱人的枣泥糕再也提不起任何胃口。
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盯着冬青,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冬青,算算日子还有几天?”
被她这么盯着,冬青应对就有了慌乱,想也没想,脱口答道:“三天。”等缓过神来,一张小脸已是煞白。
阮凝湘却是恢复起初的笑颜,话里无端添了一丝惆怅,“三天,还有三天,只有三天,吟霜阁禁足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停顿半晌,又饶有兴致地来回扫视着冬青的脸,无限感慨道:“你家主子给你的期限也只剩三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是冷体质么~~~ 对手指☆、真相
锦瑟从贤妃的延熙宫里一出来,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了,低垂着脑袋数着脚下的步子慢慢吞吞地回吟霜阁。
自从贤妃对主子看顾有加,主子三五不时就会派人去延熙宫里回话。给贤妃娘娘回话这种跑腿的小事,按说轮不到她去的。她知道现在人手短缺,冰梅也就算了,毕竟主子身边离不了她。主子却宁愿派自己去回话,让冬青进内室去服侍。
她不敢埋怨主子,只恨自己不争气,以致主子对她日渐疏离。
迈着步子进了宫门,却正好撞见冰梅从后殿拐出来,冰梅笑着对她招手,锦瑟却有些很不是滋味。
回味过来,她发现她竟然嫉妒冰梅,嫉妒她聪慧通透,嫉妒她能给主子出谋划策。而自己心思不通透,性子还毛躁。
冰梅倒不曾在意她的淡漠,挽着她的手臂一同进了内室。
两人挑起珠帘,绕过屏风,就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
阮凝湘面带笑容看着冬青,而冬青惨白着脸,却仍强自镇定地对主子说:“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但声音透了一丝心虚。
锦瑟欲出声询问,突然感觉到冰梅掐了下她的手腕,她不禁扭头看向冰梅,却见冰梅以手抵唇,示意她不要出声。锦瑟就更纳闷了,忙收敛心神,不解地看着主子和冬青。
“我听锦瑟说,你从前在常贵嫔的华阳宫里当差。”阮凝湘随意问道。
冬青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急忙解释道:“正是,皇上不过是夸了奴婢一句,贵嫔娘娘就将奴婢打发到浣衣局。后来后宫添了新主子,宫女人数短缺,奴婢才被派来贵人主子这里当差。”
阮凝湘也不紧逼,顺势问道:“这么说贵嫔娘娘与你之间关系不睦?”
冬青脸色明显缓和了几分,垂首道:“奴婢不敢妄议。”虽是这样说,在场之人却都听得出她话中的肯定意思。
阮凝湘笑意浓浓,讶异道:“那这就奇怪了,前几日冰梅看见你同贵嫔娘娘身边的春晓说了会私话。”
冬青听到这里就有些发急,赶紧跪下,急道:“奴婢没有,只不过奴婢同春晓有些旧情,路上遇见就随便聊了两句。”
沉默良久,阮凝湘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冬青,似乎要从她背上看出个窟窿来。
“那这盘子枣泥糕是怎么回事?方才殿里无人,连锦瑟也被我打发去了贤妃那儿,碰过这盘枣泥糕的就只有你和冰梅两个人,不是冰梅那就只能是你?”
这番话说完,冬青惨白的脸上已经现出绝望之色,仍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请主子明察,奴婢真的没有下毒。”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却令阮凝湘有些哭笑不得。“我何曾说过这盘枣泥糕有毒?”
冬青已是目瞪口呆,小小的眼睛再没了往日的生机。
阮凝湘也不再卖关子,索性与她敞开天窗说明白,“莲子羹一事后,锦瑟和冰梅两人在饮食上加倍留心,你就知道我不找出凶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挪挪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继续道:“索性那日锦瑟她们踢毽子被你寻到机会栽赃诬陷给含翠,左右她不在吟霜阁无法对质。但是我却留了个心眼,明知疑点重重,故意表现出松懈的姿态。你也真算沉得住气,迟迟未曾动手。教我都忍不住以为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你时,冰梅就想了个法子,同我演了这出戏,试你一试,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动手了。”
冬青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冰梅的行为都是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诱她入套。如若轻松得手,小心谨慎如她当然不敢贸然下毒。但是冰梅一直处处小心,从不假手他人,厨房重地也轻易不让他人进入。让她以为,要不是紧着去净房腾不开手是绝不会让她端给阮凝湘的。
这个腾不开手的诱惑对于还有三天期限且等待已久的她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当然会紧紧抓住,甚至绝对不会疑心有它。
至此,她也实在无法不佩服冰梅的心思深沉。如果不是今天,哪怕是十天前,她或者还不会这般急切动手。偏偏只有三天的期限,她实在没有耐心了。
阮凝湘深深叹了口气,“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三天时间太短,毕竟是让你心急了。要是你这次忍着不动手,让我们对你释疑,恐怕你迟早会得手。”
冬青慢慢地立起身子,挺直脊背,微笑着对阮凝湘磕了个头,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豁然,“贵人所言的确属实,奴婢无话可说。贵人兰心蕙质,豪爽大方,假以时日必成气候。只是奴婢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若贵人想知道奴婢背后何人指使,恐怕要令贵人失望了。”
倒教阮凝湘高看了几眼,眼见事迹败露,不挣不扎,安之若素,就冲这份性情气节,当个宫女实在是屈才了。
内室的气氛一时间松开了,锦瑟却默默垂着泪。虽然找到了凶手,还了含翠的清白,她心里的刺也拔掉了,但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一直以来锦瑟自知没有冰梅的手段,所以吟霜阁大小事务都由冰梅做主,她是从无半句怨言。后来主子性情大变,重用冰梅,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也仅仅是有些难过罢了。只因她心里清楚,虽然两人都是陪嫁,主子待她是不同的,毕竟多年主仆情分摆在那,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是冰梅无法撼动的。
但是现在呢,在下毒一事上主子和冰梅私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