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笑傲网络 更新:2021-04-30 16:08 字数:4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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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有密探回报,弥射曾向其父进言,力指威烈军乃虚张声势,主张一鼓作气攻下长安,但颉利不以为意。三十日,皇上与颉利于便桥会盟,宰马歃血,并赠其大量金帛,颉利率军北撤,是为‘渭水之盟’。”
是了,弥射的母亲,是隋炀帝时和亲突厥的义成公主,一直深恨大唐,曾屡次请颉利出兵为隋朝报仇呢。
“弥射其人,突厥国人多赞之文武兼备,德威并重,可谓颉利继承人之不二人选。惜乎其行踪诡秘,飘忽不定,缺画像一副。”
卫涵卿——阿史那弥射,这个人为了颠覆大唐,不惜屈身为奴仆,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真正是阴险狡诈之至!最温和无害的人,原来城府最深、最工于心计!
溶儿……我只想做这世上最靠近你的那个人……什么深情款款……假的,都是假的……
看窗外,残月如利钩,辉色清冽迷离。深吸口气,扬手间白纸化作万千碎片,如飞雪漫天狂舞,终逝去无影。涵卿,我会给你一次主动解释的机会,你若自愿放弃,别怪我无情!大唐律法,敌国奸细,一经发现,立杀无赦!
在密宅休息了,第二日,安排人手来看守重玥,我又秘会了父亲的老部下,兵部侍郎战君,得到他的支持,这才返回。
此后几日,我依旧和卫涵卿一起。每日里,或接到威烈子弟兵的行程报告,或是战叔叔送来成功麻痹兵部的消息,再就是了解朝廷各方面动向,及设法制服禁军统领长孙鸿一事,一直忙忙碌碌。他笑说要我别太劳累,温柔体贴如昔。我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初九这天,我清早起来,就见卫涵卿站在飞瀑边的巨石上,一动不动,不知在冥想什么。
缓步行至他身后,我心冰冷。明天就是兵变的大日子,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也不容许出现任何变数。所以,涵卿,今天是最后一天。你为何还不肯说实话?
“溶儿,”卫涵卿蓦然回身,目光灼灼,“你会不会为心爱的人放弃一切?”
“不会。”他想试探什么?怕我为重玥放弃计划?
卫涵卿凝视了我,“我却可以为你放弃一切。”随即轻吻上我的额。温热,似柔羽掠过,顺了脸颊滑向我的唇。下意识双手撑了他的肩,我忙要后退。他的手臂,却迅疾揽过我的腰,铁般牢固,不让我退开半分。
玄色眸子,跳跃了奇异的火焰,卫涵卿忽而道,“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你整夜没回来。”
“你想说什么?”我皱了眉,真气充盈流转,蓄势待发。
“溶儿,不要辜负我……”
辜负?是他蓄意欺骗我,有负我的真心信任才对吧。
我直勾勾盯了他,缓缓道,“涵卿,你究竟要我怎样?”
“和我一起,我会给你幸福……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我爱你就好……”情话悦耳动听,犹胜往昔,只可惜今时今日,涵卿,我已无法再信你一丝一毫。
“还有呢?”
“溶儿还想听什么?”卫涵卿宠爱的抚了我的长发。
不觉长叹一声,我拉开他搂我的手臂,反手间,银月飞掠如霞光,直划向他的咽喉。意外的,他不曾闪避,就象第一次见面那样。
“涵卿,我虽不够聪明,但还不至于太蠢。”我冷冷逼视他,“或者,我该叫你阿史那弥射,对吗?”
卫涵卿灿烂一笑,“你还知道什么?”
“最初,你到大唐,编造身份参加武举,目的是混进兵部。伺机窃取大唐防守分布地图,借鉴大唐的练兵之道、新研制的武器铠甲、战术阵法,都是你想做的吧。”我淡淡言道,“谁知恰逢将军府给我选侍,你就逮住这个机会,趁机潜伏进来。”
卫涵卿泰然自若,“溶儿真是了解我。”
“你发现将军府密室有‘见血封喉’的毒,就刻意安排了重玥遇刺一事。癫狂的野猪群,带毒的箭,不是要他死,而是要挑起王家和水家的战火。只怕,重玥到那里,也不是偶然,是东宫有人被买通,蓄意引他去的。”
“他们来搜府,我和重玥在花园时,你去密室放了瓶毒药,想陷害水家,可惜功亏一篑。至于你在后苑帮我挡一箭,是怕我死了,你再没理由回将军府,对吗?”每说一句,我的心就痛一分。
卫涵卿点点头,“不错,溶儿分析得头头是道。”
嗜血的冲动在体内奔腾,我续道,“军粮案,也是你的布局。制造人证物证陷害王佐,再故意引我发现,让我去举报,势必要水家和王家误会加深,斗个你死我活。你好来个渔翁得利,对吗?”
“后来,你知我派人查你,就买通将军府的人,伪造了假的身份资料,让我对你再无戒心。”涵卿,若非对你完全信任,我又岂会将自己给你?你对我如此欺辱,此刻我要你血溅五尺又如何?
“前两次阴谋失败,你心有不甘,就故意引我离开长安,让塔乌特诬陷我父亲,想借刀杀人,用皇上的手摧毁威烈军。见我要回长安,你还亲自带大批人来抓我,对吗?”曾经,我屡次逼近所有事的真相,却刻意回避,不愿深思下去。此刻,听自己字字句句说来,心间愤恨如决堤洪水,竟无可遏制,只想彻底覆灭、摧毁些什么。
卫涵卿扬声大笑,音震山谷,“精彩精彩,溶儿思维敏捷,推理缜密,猜了个十之八九。我看中的女人,的确不同凡响。”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我的掌心火辣辣的痛,却痛得舒畅淋漓。
卫涵卿微眯了眼,黑眸散发着浓烈的危险意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闭嘴!”雪刃,前抵,鲜红的血慢慢自他颈项间流下。
“听说女人爱得越深,就恨得越深,小溶儿现在是不是恨得想杀了我?”卫涵卿墨眉一挑,狂肆无忌的看过来。
我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几副面具,怎可以在瞬间变化自如,判若两人。明明还是那俊美样貌,偏偏寻不到从前的半点温柔可亲,竟是那般陌生。他如此镇定,是以为我会心软放过他?
卫涵卿语调一转,“我们携手合作,水家可以得大唐天下,突厥只要河西及湟善等五十郡六镇,从此结盟,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
我冷声道,“不必枉费口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你的胃口,是要吞并整个大唐才满足吧。”
“溶儿,你我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将来你是我的妻子,突厥和大唐的万里江山自然也是你的。”卫涵卿专注的看着我,象一只荒原中驰骋的猎豹。
妻子?想起那夜与他缠绵,我怒气上扬,只欲杀之而后快。
“溶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带你离开长安,为什么在通州客栈没给你下致命的毒药,知道你被重玥抓了,为什么要去救你……”
“因为你爱我?因为你舍不得我死?”我嘲讽的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一个字?”刃锋,再次逼近,“说,突厥在长安还藏了哪些奸细。”
卫涵卿眉宇间流动了难以捉摸的锐气,一字一字道,“你、不、信、我?”
信你?曾经因为信你,我选了你,以为可以放心托付与你,却原来是被你彻头彻尾的利用!错误犯一次就足以致命,我岂会重蹈覆辙?
银月回转,袭向他胸前,我好想看到恣肆飞溅的血花。蓦地,手指一僵,银月拿捏不住,疾坠落地。那僵硬,如风蔓延,刹那间延伸至手臂,乃至全身,我控制不了的要跌倒。
卫涵卿展臂将我抱起,手指婆娑了我的唇,低语道,“溶儿出手好狠,不过我喜欢。”
该死!真气运转自如,浑身却是动弹不得,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抬眼间,看到他霍地低下头,我忙紧抿了嘴。下颚剧痛,我竭力抗拒,他的舌却凶猛的冲进来,固执的与我纠缠不休。狠狠咬向他的舌,我口齿间溢漫甜腥味。
“我的小溶儿,反抗是没用的。中了‘执子之手’的情蛊,我们一生一世都不会分开。”绚烂朝霞,艳光倾天而下,飞瀑溅珠,微霓韵然。卫涵卿的脸俊雅如初,只是顾盼间华辉四射,狂狷慑人,仿佛轻轻的一转眸,已足以压尽天地间的璀璨,让我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34、执手
“执子之手”,我知道,是苗疆情蛊中最霸道的一种。据说中蛊的两人,从此性命息息相关,若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必不能独活。
瞪了卫涵卿,我一时有点发懵。他,居然要和我生死相随?
“信我了吗?”卫涵卿不容拒绝的吻上我的脸颊。
他热烈如火,我全身的僵硬感,也在一点点缓解。是了,书上还写过,执子之手的情蛊,有阴阳蛊之分,阳蛊为尊。中阴蛊的人若对中阳蛊的人有浓烈杀意,阴蛊会自动控制宿主的身体,使其僵硬乃至软瘫一段时间。他定是给我种了阴蛊,所以刚才我那样对他,他一点都不怕。
“溶儿,好久没抱你……”他的舌尖挑逗的轻揉我的耳垂。
耳根酥痒撩人,四肢依然无法动弹。我深吸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努力理清思绪。
“专心一点,”卫涵卿惩罚似的咬了我一下,随即大笑着抱我起身,“我们到屋里去,还是床上舒服些。”
该死!怎么早前没看出他这么好色!他是人,他有弱点,一定有办法暂时稳住他。大唐江山,他最在意的是怎样占领大唐万里江山吧。
我急急叫起来,“禁军统领长孙鸿还没制服,我不想明天兵变功亏一篑。”
卫涵卿拨弄了我的腰带,谈笑间随手扯落,“溶儿别大煞风景。”
我认真道,“我要救爹和奶奶他们。你也不想塔乌特被处死吧。”卫涵卿唇角斜扬,奇异的笑了。
心没来由的有点慌,我调匀气息,“你知道的,我对李建成不忠心。大唐江山是不是归水家,我也不在意。我只要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溶儿是说,我们该即刻去对付长孙鸿。发动兵变后,只要我保证水家所有人的安全,其他的你都不在乎?”
我忙做诚恳状点点头。只要他暂时放过我,到人多的地方去,我一定能想到法子逃出他的掌握。
“溶儿刚才还对大唐忠心耿耿呢……”
“此一时,彼一时。审时度势,如今你我生死相依,我自然偏向你多一点点。”我一本正经答他,心里暗骂自己好肉麻。
卫涵卿伸手托起我的脸,笑吟吟道,“小溶儿在撒谎啊,不过我喜欢听。”我待要分辩,却被他制止,“你要的我会帮你办到。至于现在——任你舌灿莲花,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半步……”他的指尖,干脆的挑开我衣襟上的丝带,灼热,诱惑的划过我的肌肤。
我急了,“没有我,十万威烈战士绝对不会反叛皇上。没有兵变,就算你有二十万突厥大军集结在大唐边境,伺机攻掠,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卫涵卿墨眉飞扬,笑得恣肆狷野,“你说的不错。不过,若有人密告李建成说威烈军要造反,你猜他会怎么做?”
寒意,自脚底升至发根,席卷而来,我第一次如此恐惧。依皇上的性格,定然是下旨剿灭谋反之人,到时有的威烈战士不甘束手就死,争斗起来,必定血流成河。明日之后,偌大的长安,只怕连天上的云也染成了惊心动魄的一色凄红。而大唐军备力量锐减,百姓人心惶惶,突厥大军再一进攻,大唐势必陷入危险境地。
冷汗涔涔,沿了脊背而下。说到底,这场兵变的始作俑者是我,是我拿十万人的性命在做赌注!我怎可以输?怎可以让锦绣河山落入外族人手中?!
颓然闭目,我无语。身体而已,我何必吝啬?一时之欢,换得他警惕心降低,我定可以伺机逃走!要想获得最后的胜利,有些代价必须付出!
清晰感到卫涵卿火辣辣的目光,感到他炽热的爱抚,我恍如置身春阳下。一定是情蛊在作怪吧,否则怎有融融畅意在体内流动游走,让我只想沉湎下去?是阳蛊对阴蛊的强大吸引,阴蛊对阳蛊的彻底臣服,所以我的身体才无法抗拒他的蓄意挑逗吧。
告诫自己,绝不能对他做任何回应。可隐隐然,有沉甸甸的什么堆积在心头,好象遏制不住的随时会崩溃。蓦地,湿润的什么,滑过我的眼睑,我一惊。一张眼,恰对上那双比夜色还深沉的眼睛。
温柔爱怜,在他眸中如流星一闪即逝。顷刻,往日温馨点滴浮现眼前,仿佛有谁在我心尖掐了一把,疼痛酸楚,噬心的难受。眼里热乎乎的,液体狂涌上来。硬生生闭上眼,我讨厌软弱的自己,尤其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他。
“溶儿象个小孩,还哭鼻子……”卫涵卿的语声似嘻笑似抚慰,依稀含有一丝无奈。
心一动,迅速睁眼。我扁了嘴,作了一副委屈大了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