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4-30 16:08      字数:4786
  看来,短时间内,他们均无性命之忧。我高悬的心,略略放低。
  “塔乌特起初誓死不开口,后来招认了,所述和信中内容一致。这些日子,各府衙均加派人手,秘寻你的下落。”
  是呀,我这个水少将军,行踪不明,在皇上眼里,也是大为可疑吧。可这不正因为重玥吗?
  退一步想,就算此事不是重玥策划的,但他刻意不寻求真相,还强留我在此,是存心不想父亲脱罪呀!
  所谓隔岸观火,借刀杀人,正是如此!
  怒极反笑,我一扬眉,“为了铲除异己,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枉杀忠臣,冤死良将,这就是殿下他日的为君之道?”
  重玥随手把玩了我的长发,目光深邃,“是溶儿教我的。”
  “什么意思?”
  “你忘了,三年前,有康居国使者献汗血宝马给父皇。那马日行千里,可惜野性难驯,谁也驾驭不了。”重玥悠悠说来,“当时,许多驯马师和侍卫,都弄得土头灰脸甚至伤筋折骨,就连骑术精湛的父皇也被掀翻下来。”
  仔细回想,仿佛是有这么回事。
  桃花眸盈满笑意,“那时溶儿才十二岁,戎装飒爽,漂亮极了。”
  我拧了眉,瞪着他。
  “父皇问溶儿,有何良策驯马。溶儿说‘给我一支铁鞭,一柄铁锤,一把匕首,定能降服这马。先用铁鞭抽它;不服,就用铁锤猛敲它的头;再不服,就干脆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重玥的手猛地一紧,淡淡瞥了我一眼,“溶儿当时是个孩子,可说的话比许多人都可怕得多!”
  蓦地,当年情景清晰浮现眼前,缕缕寒意侵袭入心。
  重玥凑在我耳边低语,“溶儿记起了?”
  “汗血宝马死了。”
  重玥笑得云淡风情,“父皇当时有点生气。溶儿就说,天下之马当为皇上所用,那马虽为良种,但桀骜不驯,留也无用,该一杀了之。”
  “父皇又问,照此说来,满朝良将名相、文武百官,无论有多大才干,只要不能为朕所用,就该一一杀之?溶儿答,有才干者不能为皇上所用,就必然对皇上有害,但杀无妨。”
  重玥牢牢勒了我的腰,逼视过来,“如你所说。你父亲,既不能为我所用,我就必须杀之,以免养虎为患。”
  “溶儿,易地而处,你恐怕比我更狠更绝!”
  头好沉。重玥,我不认识的是你,还是自己?
  告诫自己不可示弱。昂然对上他的眸子,我认真说,“小时候胡言乱语,怎能当真?!”
  重玥灼烫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我漠然。
  “溶儿,只要你答应,从此离开水家,乖乖跟着我,我会恳请父皇饶你父亲不死。”他的指尖,悄然下滑至颈项处,徘徊不去。我相信,只要他稍一用力,我必定会被扼颈而死。
  饶父亲不死?幽禁终身?苟延残喘活着?而你,难道要我象如意那样?
  我冷然相对,“士可杀,不可辱。”
  “我知道,我的溶儿,早就不是孩子了。”重玥语声如水激寒冰。“扑”的一个东西丢在床上,赫然是我叫锦素找的什么上面下面的书。
  “从你卧房枕下发现的……”
  重玥,愠怒的撕开我的衣领。丝衣敞开,急速滑落。我看到自己光洁的肩,纤秀的锁骨,苍白如大理石,还有什么,都将全然裸露。
  仓惶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供遮蔽,我只得双手紧抱了胸,揪住衣衫。
  “玥……”柔弱颤音溢出唇边。此刻,若不能晓之以理,只能动之以情。
  重玥似是怔了怔,随即将我扑压在床上,直盯着我,“我的溶儿,和谁一起看这个?尝试过?锦素?那个漂亮随从?”
  桃花眸,看似安静,但我深知里面藏了凶悍的野兽。咬了下唇,我小心的看着他,无话可说。
  “默认了?”重玥眼中怒焰暴起,直欲喷出将我焚毁。
  仿佛有什么压抑已久,不吐不快,我怒视他,“凭什么你和如意可以那样?我和别人就不行?!”
  “你——”
  闭上眼,心揪痛,我好恨自己说了实话。讨厌,眼睛热得厉害,湿湿的什么,越聚越多,好似随时会决堤的洪水。
  安静得可怖。温滑的什么掠过我的脸庞。半晌,重玥急促的呼吸声渐缓。
  “别哭……”重玥慢慢松开我,声音柔如春水。
  视线模糊,我揉揉眼,大声说,“谁哭了?”
  重玥拿丝被覆在我身上,笑得极温和,“我从没见过溶儿哭……还吃醋……”冷哼一声,我别过脸。
  “好了,无论过去发生什么,我都不计较。”重玥难得的心平气和。
  “你我是这世间最相配的,为什么不承认,不接受?”华丽的男中音悠扬悦耳,诱人沦陷,“跟我回东宫,我发誓会疼你一生一世。”
  我摇头。
  “为什么溶儿可以和别人……偏偏要一再拒绝我?”重玥敛了笑意。
  凝视了他,心底浓浓悲哀,我无奈。
  重玥,你不会知道。七年前,你的母后,是被姑姑用毒药误杀的;而那毒,是父亲暗中给姑姑的。你和我,一早就注定,绝对不会站在同一边。
  “我不会象如意那样,做你的宠物。”我淡淡言道。
  重玥大笑起来,“就为了这个?”执起我的手,郑重说道,“我会励精图治,开创大唐千古盛世,辉照万代。溶儿,你将和我分享一切。”
  “可惜我有洁癖,又任性又骄傲。如意,宋书清,还有谁……我不能忍受……”
  重玥捏了捏我的脸,低笑一声,“我没你想象那么好色,其实……”顿了一顿,又转口道,“许多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摇摇头,“我不想明白。”
  “溶儿,别闹别扭了!”重玥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郁。
  “让我走。”我坚定的看向他。
  重玥强硬的搂过我,蜜吻如狂风席卷而来。好累,不想挣扎。恍惚,我渺小如一片落叶,只能随风飘摇不定。
  耳畔,涵卿说过的话突地响起——溶儿若不愿意,天下有谁能强迫你?
  对重玥,我竟是愿意的?
  良久,他霍然起身,桃花眸如覆霜雪,“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我相信,以溶儿的聪明,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径自出去。
  怔怔看他的背影,心,痛得无以复加。
  深深吸气,警告自己要理智。然而,唇边、腰际、发间,他的气息固执的缠绕了我,羁留不去。
  是日稍晚,因我拒绝服药,君行健来了,我对他视而不见。
  “水姑娘,自知不久于人世,是以如此?”
  心下一惊。是了,昏睡几日,他替我诊疗,发现我是女子,又发现先天毒素深入五脏六腑也正常。但不知他告诉重玥了吗?
  君行健扫了我一眼,“我不会多说话。”
  “水溶多谢阁主。”我矜持一笑。蓦地,想起昨日十五,是曲江池设宴选太子妃。想来如今人选已基本定下,不知谁会做重玥的妻子?
  君行健好似看透一切,“初定了王佐的女儿。”他,居然知道我想什么?是太聪明还是太诡异?
  啜了口茶,我笑吟吟,“阁主还有什么要说?”
  君行健不语,递了张薄薄的纸过来。我接过,匆匆看了。熟悉的内容,我在将军府看过,是我托付玲珑阁调查卫涵卿的报告副本。
  怎会这样?玲珑阁的报告是简单的这份?素日里,总是玲珑阁比将军府的调查结果更详实。当日,我心神为重玥所扰,竟不曾留意这奇怪之处。
  我正容问,“阁主对他有新发现?”
  “没有。”君行健答得干脆。
  玲珑阁最擅长收集情报,对卫涵卿,居然只查得这些基本资料?如今,还没有新发现!将军府,当日凭什么交上那样详尽的汇报?
  心狂跳,答案呼之欲出——将军府负责调查的人,被买通,汇报的全是别人准备好的假东西,因此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囊括在内,且毫无破绽。
  我竭力静下心,“阁主给我看这个,是心有所疑?”
  “我有没有疑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水姑娘的看法。”君行健轻描淡写的说。
  我微微一笑,“阁主可否帮水溶留意他的行踪?药,我会按时服下。”
  “如此最好。”君行健辞至门边,忽而回头,“忧而多思,对你身体无益。”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仿佛在他面前,我的心思根本无所遁形。
  抬眼看窗外,月光如水,倾泻而下。脚下,我的影子,茕茕孤行。
  涵卿,你在哪里?你究竟是谁?你和突厥人有关?
  或许,很久以前,我就开始怀疑你。可我,因了喜欢你,因了贪恋你的温暖,因了自信,刻意忽视那份疑惑。
  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疑案,都与你有关。
  重玥狩猎遇刺,你在附近,是巧合?
  发现军粮有问题,是你提醒我,也是巧合?
  你让我离开长安散心,结果我一走,父亲就被诬陷,还是巧合?
  我刚回通州客栈,遇到埋伏的突厥人,而你偏偏不在,是第四个巧合?
  还有许多可疑之处,历历在目……
  涵卿,解释给我听,说你不曾骗我,不曾辜负我。再或者,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让我放过你?!
  适可而止,千万不要逼我,不要让我不能回头。否则,我不知我会做出什么事!
  26、逃跑
  此后几天,重玥不出现,君行健也不曾露面。
  我仔细检查周围。房里,庭院中,无任何利器,也没药物、绳索等。就连衣衫也只身上穿的一套,换下的一律拿走。
  我虽行动自如,但内力一点也使不出。身边,有丫鬟春晓时刻随侍。她身法迅捷,手脚伶俐,显然武功不弱。
  旁边看似再无他人,但每当我意图上屋顶,或出院门,就会有三五个魁梧汉子跃出,请我别再前进一步。而无论我对他们说什么,他们都恍若未闻,只死盯着我的人。饮食,也是他们负责端进端出。当然,他们会换班,但绝对会等下一班人来齐,再井然有序的撤离。
  空气中,重玥的气息渐渐淡去,我悄然冷笑。
  严密看管,与世隔绝,锦衣玉食,任其摆布……逼我屈服吗?可我若不愿,谁也关不住我!
  十九日辰时,我佯说心口痛,春晓信以为真,匆匆出门。很快,如我所愿,君行健赶来。
  君行健缓步进门,“不舒服?”
  我病恹恹的倚在床头,“嗯。”君行健不语,左手飞快搭上我的脉。他的冰冷如电流,直钻入心底,让我有种亲密无间的错觉。
  “没什么大碍。”
  我做孤独无助状望着他。
  “我说过,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吩咐下人去做。”
  我耷拉了脑袋,没精打采的答,“我什么都不要。”
  君行健目光复杂,我泫然欲泣,“我只怕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想到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真有些悲从心起,哽咽着,“难道我出去的时候,只能帮父亲收尸?”
  “你有别的选择。”君行健似知道重玥对我的承诺。
  偷眼看镜中,镜中的我小嘴扁扁,欲哭不哭,一双明眸,泪水汪汪,怎么看着不是可怜兮兮,招人同情,倒象只恃宠撒娇的小猫呢?
  该死,我果然不适合扮柔弱。
  “卫涵卿,在到处找你。”
  心突地一跳,我忙抬头问,“他怎样?他在哪里?”君行健却不答,目光犀利如冰锥刺过来,仿佛看穿我的伪装,我莫名有点心虚。
  君行健淡淡出声,“他很好,在长安。不过重玥已下令,卫涵卿、锦素,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什么?”我惊得差点跳起来。重玥,说不追究我和谁亲密,转头却要大开杀戒?
  “你该清楚重玥的行事风格。”
  心念一动,重玥凭什么信任君行健,把我交给他看管?还有,锦素该和其余下人一样,被关在牢房,难道没有?
  君行健慢条斯理续道,“玲珑阁的行事风格,你也该知道。”下面的话,他不说,我也明白。安心些,认命吧,做这里的金丝雀,不要妄图逃跑!
  注视他的凝冰双眸,我拭去泪珠,正容说,“你该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不动声色。
  “我父亲若冤死,威烈军一乱,突厥人随时会大军压境,甚至长驱直入中原之地。届时,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无数百姓将流离失所。”
  君行健漠然,“我对这些没兴趣。”
  “试问阁主,倘若突厥得胜,大唐面临覆国之危,那时,玲珑阁还会有今日的逍遥自在吗?”
  君行健丝毫不动容,“你所说的,重玥必定都想到,他必定有法子应付。所以,我不担心。”
  失败!动之以情被识穿,晓之以理被驳回,我还要再接再厉。
  我眨眨眼,嘻嘻一笑,“听说阁主酷爱骏马。将军府有匹‘飒露紫’,乃是大宛良种,绝不逊于东宫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