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御没有时间跟她解释，连还在炉子上热的饭也没管，动作稍微有些粗暴地将叶澄拽到身前：“主人，对不起。”
  叶澄还在发愣，后颈一麻，软倒在杨御怀中。
  打晕叶澄，杨御立即站起来，沉声道：“雷泽。”
  一台漆黑的人形机甲在空地上骤然闪现，机身上有明显的破损痕迹，但整台机甲都擦洗得很干净。杨御抱起叶澄，踩着升降软梯升到驾驶舱门口，将叶澄放进去，随后自己也跳进里面。
  关上驾驶舱门，杨御熟练地在机甲的操作台上行动起来。
  看来他们的运气的确很“好”，在东部岩山区碰到了职业盗采人。
  顾名思义，职业盗采人就是不在政府登记，专门从各个星球上盗挖中高级根源矿晶的人。他们通常是十几个人一起行动，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有的甚至能跟政府的巡逻警用机甲直接对抗。而碰上这些亡命徒的人，通常会被抢劫然后灭口。
  走私中高级根源矿晶是一个相当暴利的行业，因为政府渠道收走的中高级根源矿晶最后只有极少一部分会被拿出来卖，价格也因掺杂了太多税而虚高不下，多数中高级根源矿晶都被政府提供给大企业工程机甲或是军方的机甲使用，所以许多机甲爱好者都喜欢买走私的货。
  因为有叶澄跟着，两人下矿井之后实际走得不算太深。要在尘暴来袭的时候进行盗采活动，职业盗采人肯定会驾驶机甲，如果他们不立即转移，很快就会被追上。
  狭小的地下空间里并不适合正面交战，而且雷泽自从上次战斗后，并没有得到过全面维修，战斗力大打折扣。杨御不打算跟那帮人直接动手，操纵雷泽往之前进入的那个洞口飞去。
  矿井下面四通八达，有的地方只要稍微进行挖掘就能打穿两条通道。雷泽身上装备的物理弹药已经半点不剩，但是托刚才采到的大块朝时级根源矿晶的福，它的元素能量暂时充了接近两成，省着点用，应该能坚持到地面。
  这台机甲是杨谨最早制造成功的元素机甲，被杨谨送给了杨御，虽然还存在很大缺陷，但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等级可以破格评定为绯红的日正——也就是优秀军方机甲的级别。
  当年杨少爷在旅行时遇袭，杨御开着雷泽反击，面对星际海盗们的几十台日正级机甲和他们头领开的夕刻级机甲，雷泽竟然还能勉强抵挡。只可惜最后雷泽因为过度使用根源炉而几近报废，杨御也受了重伤。
  雷泽并不具备超高机械智能，很多动作都需要驾驶员的精密操作，在狭小的地下空间移动和小范围爆破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
  没过多久，失去自动调温能力的驾驶舱里便闷热难耐。杨御连汗也顾不得擦，仍然专注地在操作台上运指如飞。职业盗采人们既然发现了他们的车，必定会将他们彻底埋在这座矿井之下。但是，他既然把叶澄带出来，就一定要将叶澄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机械运转产生的热量把驾驶舱变成了一个小蒸笼，叶澄也满身是汗，在杨御身旁不安地动了动。杨御下手并不算重，他心里清楚，叶澄恐怕快醒了。
  之前他打晕叶澄，是不想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她眼前。可是现在那帮人紧追不舍，驾驶舱过热也加速了叶澄的苏醒。
  难道要再把叶澄打晕一次？杨御抿紧唇，忙里偷闲扭头看了叶澄一眼。
  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被驾驶舱里的热度蒸腾得通红。联想起之前落在他背后的那个安静的依靠，杨御忽然想赌一把。
  他没有对叶澄再做什么，专注地操纵雷泽在地下矿井里左奔右突。
  没过多久，叶澄悠悠醒来，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驾驶舱里，她立即知道怎么回事了，揉了揉还在隐隐发麻的后颈，坐直身体：“我们有多危险？”
  杨御没有扭头看她：“最少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从其它地方找到突破口回到地面上，前提是机甲还坚持得住，而且不要被人追上。”
  叶澄被打晕得太早了，对一切□都不了解：“什么人在追我们？”
  “职业盗采人，他们都是亡命徒，被追上的话就会被灭口。”顿了顿，杨御补充道，“主人，对不起。”
  叶澄没好气地往他后脑勺上也拍了一把：“算了，我打回来了。”她对机甲操作一窍不通，看着雷泽的驾驶台，唯一的感觉就是按键真多。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叶澄埋头开始思考。过了一会儿，她满头大汗地问：“职业盗采人选择这个矿井，是不是说明这里真的有宝贝？”虽然有一块朝时级的根源矿晶已经被她偷偷挖走了。
  杨御想起自己挖出来填到雷泽的根源炉里的那块朝时级根源矿晶，点点头：“应该是，他们肯定有专业的探索设备。”
  “那我们干嘛要走，接着挖挖看？”
  杨御甩了甩头发上的汗水，暗道这孩子不会让他不小心又打傻了吧？保持现在这个根源炉使用率，雷泽赶到地面上之前他们会不会变成七分熟都有待商榷，叶澄还打算继续挖？
  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打击叶澄，杨御组织了一下语言：“这台机甲的性能也许……”
  叶澄捧着杨御的脸，让他扭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等下不管你看到什么，别对我提出任何问题，也不许向其他任何人透露半点。”
  杨御想起之前在森林里发现叶澄时看到的那些机甲出没的痕迹，隐约明白她打算做什么，郑重地举起右手道：“我发誓不会提问，也不会对别人说。”
  叶澄微微吸了口气，神色坚定地按下亚空间环：“神农！”
  11第十章：传说
  第十章：传说
  墨绿色机甲挡在雷泽面前，叶澄拉着杨御跳出雷泽，让他把快冒烟的雷泽收好，然后一起钻进神农的驾驶舱。
  叶澄先前一直只能对神农进行声控操作，这次带着杨御进来，神农没有再用那个好听的男音与她对话，驾驶舱内响起了最早那个冰冷的机械声：“诸神02号‘神农’，驾驶员数据读取……契约不成立，开启基础模式。”
  叶澄并未注意到，在机械声说“驾驶员数据读取”的时候，杨御的动作僵了一下，幸好机械声并未透露更多，杨御暗暗松了口气。
  机甲的操作大同小异，杨御很快上手，开着神农继续前进。神农的性能绝对不是普通机甲可以比拟的，拿机械匕首铲坚硬岩壁就像在拿金刚钻挖豆腐。
  根据神农的雷达显示情况，他们很快将追兵远远甩开了。
  反正也把神农暴露给杨御了，叶澄一不做二不休：“神农，能不能搜索附近的根源矿晶？”
  “元素能量探索功能开启，请设置探索级别和范围。”
  叶澄想了想，狮子大开口：“半径一百米，探索等级……嗯，就从朝时级开始吧。
  杨御惊骇了，“就从朝时级开始”？她是不是不懂朝时级的根源矿晶能在市面上换多少钱？刚才他私吞给雷泽的那块朝时级根源矿晶，交给政府能换一百多万，卖给黑市的话最少可以翻倍！
  他没有说话，神农当然还是按照之前的指令开始搜索，元素能量探索波动以神农为中心四散开去，雷达上很快现出几处亮点，不用叶澄说，杨御操纵神农开始挨个挖掘。
  把附近所有亮点一扫而空之后，神农拍拍屁股从地底下直接开了个洞回到地面，然后顶着尘暴从附近搬了些大块岩石把洞口填上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开着神农飞回去吧？”叶澄看着显示屏上漫天的尘暴，有些苦恼，“难道要找个矿井，等尘暴停止后走回日不落城吗？”
  杨御道：“主人，我建议绕回矿井入口那边看看。那群盗采人肯定没有把防尘越野车破坏掉，那个也是盗采的好工具，估计会被当做战利品。”
  叶澄大喜：“飞回去看看！”
  杨御操纵神农飞向他们下去的那个矿井入口，快到的时候他开启屏蔽，将神农开到一座山丘之后，看着雷达上的情况汇报：“主人，车在入口内部三十米左右，旁边还有一台朝时级战斗机甲。”
  叶澄盯着雷达，有点紧张：“我们怎么当着他的面把车偷出来？”
  杨御分析：“最好不要发生战斗，可以等一等，探测显示对方在进行通话，应该是里面的人发现地下情况有变了。”
  杨御的推断非常准确，原本等在入口处望风的盗采人很快开着战斗机甲跟进了矿井。从雷达上看到机甲已深入地下，杨御操纵神农迅速飞过去，搬起防尘越野车就跑，躲进十几公里开外的另一处无人矿井。
  两人从神农驾驶舱出来，叶澄抬起手：“回来吧。”
  神农闪了闪，消失在原地。叶澄松了口气，回头去看杨御。
  杨御果然半句没有多问，仿佛刚才他们只是在这里原地度过了一段平凡无奇的时间，此刻已经快步走出二十多米，把亚空间环里放着的根源矿晶一块块摆出来，正在分类。
  叶澄可以让杨御看到神农，但是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混血，想到一早杨御的话，她乖乖站着等他处理根源矿晶。
  因为动用了神农，两人收获颇丰，共有四十多块朝时级以上的根源矿晶入账。杨御将所有根源矿晶收到专门的容纳盒内，才转身对叶澄喊：“主人，过来看看吧。”
  叶澄现在把宇宙通行的等级记得差不多了，其实就是按照一天之中时间变化来分类。漆黑的夜半、黛青的凌晨、草绿的黎明和杏黄的破晓属于低级，湛蓝的朝时、晶赤的临午、绯红的日正属于中级，枫橙的夕刻、深棕的黄昏、黯紫的沉落属于高级。但是现在，有一粒金色石头被杨御单独挑出来了。这粒石头只有人的小指甲盖大小，金色通透灿烂，像从天空坠落的太阳的碎片，与破晓级根源矿晶的杏黄□别一目了然，就像黄金与黄豆，没有人会认错。
  不用问，杨御把这粒石头单独挑出来放着绝对有问题，叶澄仰头望着他，眼里满满都是求解。
  作为机甲制造大师杨谨的关门弟子，杨御鉴别根源矿晶毫不费力，蹲下来拿起装着金色石头的盒子，握住叶澄的手，把盒子郑重地放进她掌中：“主人已经知道根源矿晶可以用宇宙通行的十个等级来分类了吧，但是您也要知道，既然有通行等级，也就有超越通行等级的根源矿晶存在。它们的凝聚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小小一块蕴含的元素能量，甚至可以驱动整个军事要塞。”
  叶澄想起自己最早给神农充能的时候，面前凝起的那颗金银双色的小球，迟疑着点点头。
  “我们绝大多数人能见到的最高等级根源矿晶是黯紫的沉落，但是在这之上，其实还有三个传说中的级别，那是整个星系最高军事中心或者科研基地里才会听到的名词。”
  “——辉银的苍暮。”
  “——灿金的暝晚。”
  “以及无法衡量的——无序的空茫。”
  叶澄忽然觉得手里的金色石头有千钧重。
  杨御合拢她的手掌：“这一块我推测是灿金的暝晚。请您务必收好，因为这种等级的根源矿晶，足够引起一场武装势力之间的小型能源争夺战。”
  两个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之前待的那个矿井下，火红头发、戴着红色元素锁的青年咬着烟，对面前抖得像筛糠的人嗤笑：“你是想跟我说，我带这么多人，冒着这么大的尘暴过来挖你说的夕刻级宝贝，结果——让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哆哆嗦嗦，但只能硬着头皮争辩道：“虽然你们的仪器测不出来枫橙的夕刻，但是你之前也看到了，还有那么多中高级的根源矿晶在啊！”
  红发青年悠悠吐了口烟，指指一旁静静矗立的鲜艳红色人形机甲：“你要不要来我的“朱雀”上看看，现在这里还剩些什么东西？”
  那人不再说话了，他面前就是特制的能量探索仪，探索等级能够达到第七阶绯红的日正，可现在别说日正，就是朝时级以上的标注点也一个都不剩。
  红发青年冷冷一笑，突然拔出腰间的枪，抬手就是一枪，面前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软倒下去，鲜血在地上蔓延。红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收回枪：“你们下次能弄几个实力强一些的初代来吗？这种水准的东西养着简直是浪费钱。”
  旁人纷纷噤声，负责望风的战斗机甲驾驶员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报告：“老大，尘暴已经在减小了。”
  红发青年扫了他一眼：“让你们追击，人呢？”
  被问到的那人立即矮了三寸：“我们……我们……追丢了。”
  “现在你们的意思是，”红发青年拿下烟，“就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