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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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史诗 更新:2021-04-30 15:57 字数: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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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墨心里不由得一惊,跑到三姑娘的床边,发现三姑娘梁希宜满头是汗,闭着眼睛挣扎着什么。她急忙热了手帕附在了三姑娘的额头,小声的说:“姑娘,姑娘,醒一醒……”
“啊!”的一声尖叫,梁希宜猛的坐直身子,苍白的鹅蛋脸没有一丝血色,她大口喘气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脖领子处。她做梦了,梦到上一世死去的情景……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心脏仿佛被李姨娘生硬的一点点掰开,浑身泛着颤栗的疼痛。她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却没想到老天并没有让她如愿以偿。她睁开眼睛,入眼的世界熟悉又陌生起来,她不再是陈诺曦,而是定国公府的三姑娘,因为身体不好陪着祖父久居东华山。
夏墨捏了捏她的被子,担忧的说:“姑娘,没事吧,可是又魔怔了?”自从经历四年前那场雪崩,三姑娘总是在半夜里惊醒,然后发呆好久都不说话。
梁希宜睁着眼睛,恍惚的看着前方,思绪似乎还沉静在刚才的梦里,又梦到那双熟悉的眼眸了,仿若夜幕里的寒星般摄人心魂……她轻轻拍着胸口,还好只是在梦里而已。
“徐忧,去给姑娘倒点热水。”夏墨转身吩咐小丫鬟做事,四年前的那场雪崩,三姑娘整个马车被雪连埋带滚的翻下山坡,当时她和杨嬷嬷回去取东西躲过一劫,而平日里姐妹相称的另外三个丫鬟都死了,否则也不会从村子里找丫头伺候姑娘。雪崩后路堵了好久,和府里取得联系的时候都过了多半个月了。倒是平时身骨极弱的三姑娘,愣是被救活了!人人都道紫气东来,应了西菩寺主持那句姑娘唯有久住东方才有续命之法……
梁希宜低着头,浅白色的衬衣上绣了两朵荷花,正是她早上亲自选的那件。她还是定国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而不是嫁给镇国公府世子李若安的礼部尚书嫡女,陈诺曦。
“姑娘刚醒嘴里肯定干涩,喝点东西吧?”夏墨笑眯眯的端了个盘子,上面有一杯茶,还有一杯清水。梁希宜果然取了那杯茶,淡淡的抿了起来。
她前世就爱喝这位苦茶,当时是从一个藩外的婆子那里得到的秘方,不但对肠胃极好,还可以美容养颜。这位茶主要成分是大叶冬青,那种极致苦涩的感官刺激可以让人瞬间清醒,不管她被李若安刺激到何等地步,都可以忍耐下去。
如果没有这份毅力,她也不会在新皇继位后为了两个孩子撑起整个李家。每当想起往事,她的喉咙便好像堵着什么东西,让人窒息。若不是李家出身的贤妃娘娘窥视帝位,算计她的父亲礼部侍郎陈宛,他也不会嫁给李若安。整个陈家更不会因为站错了队伍,在新皇登基后被诬陷成乱臣贼党。百年清流的望族陈家因为她这桩婚事受到新皇厌弃,更有落井下石的小人栽赃诬陷,逼得父亲不得不自请脱离宗族,写血书后于府邸自刎明志,以证清白……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嫁给李若安,贤妃娘娘的亲侄子,导致入阁后的父亲完全无法独善其身。往事种种不堪回首,上辈子的爹娘如今都俱在,她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和他们相认。
夏墨安静的站在床边静候梁希宜发呆,起初大家多少会有些不适应,现在却是对三姑娘任何事情都变得习以为常。三姑娘有许多特殊的癖好,比如沉思,又比喝苦茶,这味茶是按照姑娘口述的方子煮的,姑娘说她是苦茶,他们平时打趣叫它三姑娘的茶。反正和丫鬟们一说三姑娘的茶,大家就知道要按照熬药的方式去熬茶了……
杨嬷嬷曾经说过,三姑娘的病是娘胎里带的,因为和四少爷是双生子一出生就蔫蔫的,二夫人心疼的不得了求了老太爷请宫里太医给三姑娘治病,只是众人均说治不好,天生体弱。
二夫人急了乱投医跑到了香火很旺的西菩寺求佛祖帮忙还给个孩子点了长明灯,按说长明灯都是给老人或者死人点的,那位主持大人却在看过三姑娘面向后说可以点,并且言明紫气东来地乃阳气最重之地,所以老爷子决定进驻东华山后便带上了三姑娘。
梁希宜四年前清醒后便努力回忆上辈子定国公府相关的事情,最后发现,除了定国公三爷迷上了春香楼花旦的事情似乎有所耳闻外,其他竟是没有记住什么。定国公虽然是大黎国仅有的两个铁帽子公爷之一,但是因为子嗣太没出息,仅靠祖产生活,基本上完全脱离于朝堂之上,凛然一副落魄勋贵的样子,不过倒也正因为如此,没有被卷入夺嫡的风波中。
“姑娘想什么呢,水杯都空了。”夏墨浅笑的移走梁希宜手中的茶杯。
“祖父可是在书房呢?”
“嗯,听上房的梁三说,午饭都是在书房用的。”
“许管事呢?”梁希宜皱着眉头,祖父近来似乎过于忙碌。
夏墨让小丫头将茶点撤了,笑着说:“嬷嬷不让人提呢,这次老太爷之所以同意老夫人回去过年是因为二夫人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的一顿,脸颊微红,她发现自己真是逾越了,主子们的事情怎么能顺其自然的告诉小姐呢。
“说吧,不外乎是我的婚事罢了。”梁希宜两世为人,早就没有了年少女子的懵懂,什么情情爱爱,她再也不可能认真了。婚姻唯有利益才可以维系。好像上一世,她本和李若安本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但是为了两个孩子她却没有对他落井下石。如今重活一世,她唯有两个心愿,一是帮助现在的陈诺曦躲过李若安,不让陈家如前一世那般凄惨。二是嫁个普通人家,门第越低越好,日后仰仗娘家作威作福便好,至于对方是谁明谁,性情如何,都敌不过自己有家财万管,父母兄长疼爱。
“听说是二夫人求到老夫人那里说姑娘快十三岁,到了议亲的年龄,任由姑娘呆在山里以后怎么说婆家呀。”夏墨一口气说完,不由得暗叹,她在山里呆的都变得粗野什么都敢说。
梁希宜好笑的盯着她,道:“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夏墨姐姐,你也十六了吧。这次如此尽心的帮我收拾箱笼,归心似箭呢。”
夏墨一怔,红着脸佯怒的说:“奴婢可当不起姑娘一句姐姐,只求姑娘大恩大德,帮……呸,莫再提这种事情了。”
梁希宜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为难她,说:“我倒是觉得山里的日子过的清闲,其实女孩家只要娘亲帮我备好丰厚的嫁妆,别说十三,过了十八也有人要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又在乱想什么呢。”一名身穿绿色长袄的婆子掀起厚重的链子搓了下手,念叨着:“夏墨,你都跟姑娘胡说八道些什么了,怎么引得姑娘说话这么轻浮张狂。”
梁希宜眉眼一挑,说:“嬷嬷来了都不做声,在门外偷听我们闲话家常。”
杨嬷嬷是二夫人奶娘,平日里把三姑娘捧在手心里宠着,二夫人确实是最疼爱三姑娘,连自己的心腹嬷嬷都送进山了。梁希宜清醒后一直是杨嬷嬷和夏墨近身侍奉,四年下来,她完全把他们当成最亲近的人,说话一直没大没小,不分主仆。
“我的姑娘,日后莫要当着别人面前提什么嫁妆,婚事,否则老奴真是没脸见二夫人。”五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明明是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现在快成野丫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教坏了姑娘。
梁希宜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嬷嬷放心,希宜自有分寸。”
杨嬷嬷满脸笑意的看着眼前高挑靓丽的女孩,他们家的三姑娘这两年真是长大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父
傍晚时,梁希宜早早催促厨房准备晚饭,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大大方方的走出院子。夏墨跟在身后,小声说:“大院的梁三说老爷心情不太好,许管事和李管事都遭殃了。”
粱希宜哦了一声,目光皎洁的望着一脸平静的夏墨,说:“我看你和梁三关系倒是不错哦。”
夏墨一愣,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慌乱的说:“小姐,您,您误会了。”
粱希宜安抚的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说:“我那天可是听见小丫头议论梁三待你不同其他人,才随便问下,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还不是趁着这最后的轻松日子放肆些。”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望着夏墨,嘴角上扬:“好了嘛,我知道你看不上梁三就是了,他虽然没了子嗣,毕竟是个鳏夫,我到时候会叮嘱杨嬷嬷绝对不能把你配给他。”
“啊,也不……哎呀!小姐你怎么这样嘛……”
夏墨望着扬长而去的粱希宜无奈的跺了两下脚,说起他们家三姑娘,有时候成熟稳重的好像历经沧桑之人,有时候却幼稚的像个孩子,说话肆无忌惮,想干什么就必须干什么。真不知道回到定国公府后,二夫人会不会怪他们这些人没看管好姑娘。
三姑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国公爷要负全责。天元四十一年,国公爷入住东华山一年后不肯回京,老夫人拿三姑娘的教养问题作为理由让国公爷回京,国公爷一气之下送走三姑娘却遇到雪崩,不由得心生愧疚,从此亲自教养三姑娘。定国公夫人刘氏是威武侯九房的嫡出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性格跋扈,但是身体不错,进门后连生三子。
定国公的大儿子现任太仆寺少卿,是正四品闲差。妻子子嗣艰难,快四十岁的人了连个嫡子都没有,只有两个嫡出女儿,庶子倒有三个。二儿子梁思远,整日走马观花,是京城著名纨绔子弟之一,无官无俸,过着啃老的日子。但是他娶了个旺子的老婆徐氏。
二夫人徐氏出身武将家庭,原本不配和定国公府结亲,但是梁思远烂名远杨又不能袭爵,再加上大儿媳妇身体太弱,再给二儿子结亲的时候便最看重女儿家的身体情况。最后决定将就娶四品武将家女儿徐氏了。后来每次提起这门亲事,定国公都忍不住和大家吹嘘一番自己的先见之明。
徐氏此女,身子骨极其硬朗,入门后连生两子,第三胎是双胞胎。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先后给二老爷孕育六个嫡出儿子和两个嫡出女儿,虽然二老爷在家里不受重视,却沾了儿子的光,整个国公的未来可以说全部系于二房。二房大少爷师承鲁山学院,明年入场参加礼闱,二少爷去年也中了举人,打算再等一届也会下场参加会试。
三儿子梁思治让国公爷又气又爱,他十六岁考上进士,可谓极其大才者。老太爷曾以为看到振兴家族的希望,却不想爱读书的人多少有些执拗,自从在春香楼遇到了香末姑娘,梁思治感谢老天让他遇到生命里的真爱,执意休妻不说,连翰林院编修的差事都不干了。三夫人娘家是言官,专门挑官员错处,女儿在定国公府里受了欺负,基本上是往死里诉讼梁思治,连后宫都在议论此事。太后听说后大怒,认为梁思治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对待妻子和良妾如此苛刻,未免性子太过凉薄,实乃不是贤臣备选,这句话基本断了三老爷的官途,别想再被起复了。
定国公爷察觉出朝廷风向有问题要将梁思治从族谱除名,断绝父子关系,省的被人利用,却遭到了老夫人强烈反对。一时间定国公府乱成了一锅粥,又有人谏言,如此公府,岂配爵位罔替之恩,老公爷立刻做出决断连夜离京躲到山里,生怕被太后叫入宫里谈论爵位一事。
梁希宜对于国公爷的疼爱顺水推舟,越发乖巧懂事,老太爷在山里本来寂寞,见孙女又是如此品德,不由得起了教导之心,四年来,梁希宜和国公爷一对祖孙倒是相处融洽。
梁希宜在上房没找到祖父,转身走向书房,不曾想人还未到,就听到里面老爷子不间断的咳嗽和怒吼的声音。
“你回去问问刘氏,她是想让定国公的爵位在我身上丢了吗?”定国公梁佐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拳头里攥着一张信纸。粱希宜一进门便看到此等场景,柔声道:“祖父怎么了,我从老远就听到您发火的声音,别再气坏了身子。”
定国公见孙女进屋,欲言又止,许管事和李管事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粱希宜倒了杯茶,递给祖父,道:“祖父,先歇歇火,他们不懂事,又是家仆,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不曾知道信中内容是什么,更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不送信,您和他们生气也无济于事。”
定国公大口喘了几口气,几度想开口,又觉得这种话和孩子说不太合适。
粱希宜考虑到他的顾虑,给两位管事使了一个眼神,令他们退下,自己上前拿过祖父信函,没有看什么直接放在桌上,说:“祖父,如果是因为小叔叔的事情,您在这里发火有什么用呢,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更没人可以教训小叔叔了。”
“哼,那个逆子。”
粱希宜一怔,因为祖父不提,她自然不可能主动读信,只是暗想这年头能让祖父生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