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嬷嬷，你看，我给你挑了一个簪子，是玳瑁打磨的。”阿秀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来，亲自给路嬷嬷带上：“嬷嬷带着真好看！”
  这路嬷嬷虽然年纪不小了，比唐大夫也年轻不了几岁，但是她保养的不错，皮肤又白，配这簪子的确很是不错。
  路嬷嬷以往是瞧不上这些小玩意儿的，她那些簪子，哪个不是极好的玉石打磨出来的。
  但是这个是阿秀专门买的，亲手插在她发间的，自然和别的是不一样的。
  “真是个好孩子。”路嬷嬷用手摸摸玳瑁簪子，上面打磨的很光滑，想必她也是用了不少心思挑的。
  若是小姐能收到，这样的礼物，想必也会开心吧……
  “川儿呢？”阿秀看了一下，这吃饭时间，王川儿一向最是积极，可今日，却没有见到她人，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刚刚还瞧见过，芍药，你去找找人吧，阿秀你先坐下吃。”路嬷嬷一边打发芍药去找人。一边拉着阿秀坐下。
  总不能因为王川儿，耽误了阿秀吃饭。
  这个时辰，可不早了。
  从早上简单地在马车上吃了一些糕点，到现在。最起码也过了有三个时辰了。
  路嬷嬷可是见不得阿秀挨饿。
  “是，奴婢这就去。”
  “这鱼都是极新鲜的，也难怪你刚刚一直念叨着，趁着还热，快点多吃点。”路嬷嬷先用干净的筷子，帮阿秀将鱼刺剔掉，然后放到一旁的小碟子上面。
  那鱼肉看着晶莹透亮，闻着还有一股子清香味，放在画着莲花的小碟子里头，配上一些简单的蘸料。光是瞧着，都觉得食指大动。
  “嬷嬷你也吃，这秦师傅的手艺很是不错呢！”礼尚往来，阿秀也夹了一些放到路嬷嬷面前的碟子里。
  每当这种时候，路嬷嬷就想着。若是小姐在，该是有多么的美好。
  唐大夫，酒老爹，阿秀，再加小姐，正好一家子都团聚了……
  但是路嬷嬷也知道，这不过是想想。
  而且还有那小皇帝的问题摆在中央。虽然现在看，这小皇帝性子并不大像先帝，但是皇家多出薄情郎，她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小姐，小姐！”正说话间，芍药突然冲了进来。因为过于心急，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
  芍药是薛家教导出来的大丫鬟，平日礼仪最是端庄有礼，难得见她如此失态。
  “芍药，发生什么事情了？”阿秀站起来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是川儿发生了什么？
  “川儿，川儿倒在厨房了。”芍药很是惊慌，因为事出突然，她脸上甚至还有些茫然。
  明明刚刚，她还是好好的啊！
  “这是怎么了？”路嬷嬷听到这话，面色也是一变。
  “我也不知道，我一进去就看到她倒在地上了，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一直在说肚子疼。”
  芍药毕竟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遇到这样的状况，难免会慌张。
  “好了，不要急，我先去看看。”阿秀将筷子放下，快步走了出去。
  唐大夫看了一眼酒老爹，也紧跟着出去了。
  阿秀跑到厨房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川儿正艰难地往门口爬，连忙将人扶住：“你这是怎么了？”
  王川儿面色苍白，偏偏还带着一丝红晕，说话很是艰难：“我要解手。”
  阿秀微微一愣，又见厨房地面上有不少呕吐物的痕迹，心中微微一凛。
  “你刚刚吃了什么？”如果不是吃错了什么，不会有这样的症状的。
  “吹……鱼。”王川儿很是艰难地说道，面色一下子变得潮红，然后只听见“噗，噗”两声，她身上就多了一股恶臭。
  王川儿知道自己没有忍住，顿时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以前在罪役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比这个更加丢人的事情，当时她也没有觉得有多难看。
  但是现在，当着阿秀的面，她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完了。
  而且她心里更加害怕的是，阿秀会因为这个嫌弃她。
  “川儿是怎么了？”路嬷嬷见王川儿面容苍白地躺在门槛处，连忙快走了几步，一下子超过了唐大夫。
  “怕是吃错了东西。”阿秀走进厨房，将东西翻动了一下，最有可能的就是放在桌子上的这碗汤。
  她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等看清楚以后，顿时一惊，竟然是河豚？！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个玩意儿？
  “这个不是刚刚她拎在手里玩儿的那几条鱼吗？”路嬷嬷也看到了，她以为王川儿玩一会儿就该忘记它们了，没有想到她竟然自己将它们煮了。
  甚至还吃了它们……
  “这是她买回来的？”阿秀心中大惊：“那其它的菜中可有放这个鱼？”
  “没，那秦师傅说这个鱼他不认识，就没有做。”路嬷嬷见阿秀脸色大变，连忙安抚到。
  “阿秀，这鱼身上可是有剧毒？”唐大夫如今也走到了，趁着阿秀在和路嬷嬷说话的时候，将王川儿的脉把了一下。
  状况很不好。
  但是那个鱼，他也没有见过，就是医书里也没有看到过。
  “这个鱼叫肺鱼，全身都是剧毒。”阿秀声音有些沉重，在看王川儿，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若是在现代，她知道要注射哪些药，但是在这里……
  她咬咬牙，说道：“唐大夫，麻烦你去拿羊蹄叶过来。”这个是她以前见过的一个偏方。
  阿秀在大学的时候就曾经好奇过河豚，专门去图书馆找书看过，里面就有提到过这么一句。
  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唐大夫虽然不知道阿秀这个法子有没有效果，却还是果断地转身去拿药了。
  “嬷嬷，你帮我把川儿搬进来吧，把门关上。”这王川儿毕竟是女孩子，这当众失禁，就算人治好了，肯定也会留下阴影。
  她平时就是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ps：
  这章比较饱满~~~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准备后事
  “阿秀，阿秀，我会不会死掉？”王川儿声音显得很是虚弱，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以前在罪役所的时候，就是受到再严酷的毒打，都没有让她有这种感觉。
  阿秀的手被她拽的有些疼，但是她却没有躲开。
  用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会没事的。”
  王川儿听到这个话，眼泪却掉的更加凶了。
  她觉得，这个不过是阿秀在安抚她，她就算再笨，这点也不会看不出来。
  “嬷嬷，你扶着她，我得让川儿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阿秀将王川儿往路嬷嬷那边移了点过去。
  这河豚毒来势汹汹，必须得先让她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
  免得还有东西残留在身体里。
  阿秀拍拍王川儿的脸，说到：“川儿，把嘴巴张开。”
  王川儿知道阿秀这是在救她，虽然觉得身体都有些不大听她自己的想法了，但还是很努力地长大了嘴巴。
  阿秀用手指压住舌根，并触碰她的扁桃体，待她手一缩回来。
  王川儿只来得及将头撇到一边就吐的昏天暗地的。
  她一向吃的极多，刚刚在马车上就没有停过嘴巴，现在吐出来更是杂七杂八的都有。
  甚至还有不少污秽溅到了阿秀和路嬷嬷的衣服上，只是两个人瞧着，反而更觉得心疼。
  王川儿一向都是活力满满的，哪里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就是最早的时候在罪役所看到被打的那么凄惨的她，身上也比现在有活力的多。
  见她吐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整个人的气息又弱了些，阿秀虽然怜惜，但却不能心软，拿了香油又往她嘴巴里灌去。
  这个是她看过的另一个偏方，她哪一个都没有试验过，但是现在只能都尝试一遍。
  她不愿意失去她。
  又是一轮的呕吐。王川儿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被吐出来了，脸上更是眼泪鼻涕横流。
  “阿秀，羊蹄叶拿过来了。”唐大夫在外面敲门。
  将人请进来，阿秀发现唐大夫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捣药的杵臼。以及一些别的保命药材。
  只是这河豚毒不同于往常，这些药材想必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大约是听到了唐大夫的声音，王川儿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呜呜呜的哭的更加伤心了点。
  王川儿身体底子一向好，而且刚刚那河豚她没有全部吃下去，现在的症状，让阿秀慢慢有了一点信心。
  快速将手中的羊蹄叶捣成汁，因为有些心急，阿秀还一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手，还好没有流血。只是她现在也顾不了自己，用手随便一抹，就继续捣药了。
  倒是路嬷嬷在一旁瞧着，一阵心疼。
  “川儿，来。把这个喝下去。”阿秀将捣出来的药水放到王川儿面前。
  她双眼无神地看了这药水一眼，还是努力喝了两口。
  虽然那味道实在难喝，但王川儿一向惜命。
  “这样便可以了吗？”唐大夫在一旁问道，这个羊蹄叶他是知道的，医书中就有记载：“治肠风下血，大便秘结不通”。因性味甘滑寒，不宜多食。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这还能解毒。
  而且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毒。
  唐大夫看着阿秀。一面欣慰自豪，一面又有些自惭形愧。
  圣人说的果然是对的，三人行必有我师。
  他还要更加努力。
  “还不清楚，现在也只能等了。”阿秀将头转向路嬷嬷，“嬷嬷，我们先带川儿去洗漱一番吧。”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川儿总是不希望自己这样一幅情况面对外人的。
  路嬷嬷神色凝重，微微点点头。
  王川儿虽然吃的多，但是人却长得不胖，又不过十三岁的年纪，阿秀和路嬷嬷两个人抬她起来。倒也不算太吃力。
  唐大夫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症，大夫的无力感比旁人还要大的多。
  这王川儿一向和阿秀玩的好，若是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治好，不知道会对阿秀的心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阿秀路嬷嬷再加上芍药三个女子，一起帮王川儿换了干净的衣物，只不过擦身子的时候，她又失禁了几次。
  芍药看着毫无血色的王川儿，又哭了出来。
  阿秀虽然心里难过，却还是报着希望的。
  听到芍药哭的难过，低声斥责道：“哭什么！”这旁人的情绪对病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芍药被阿秀一骂，愣了一下，用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眼泪憋回去，双眼湿漉漉地看着王川儿。
  虽然她老嫌弃王川儿和她在阿秀面前争宠，但是两个人平日里都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王川儿又是没有什么小心思的人，相处也算是愉快。
  芍药实在是见不得她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她刚刚就该直接将那鱼给丢了。
  她已经知道罪魁祸首就是那几条长相奇怪的小鱼了，等明日，她一定要去找那卖鱼的，让他给个说法！
  “阿秀，我是不是要死掉了。”王川儿觉得自己浑身没了力气，就是注意力都有些集中不了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只是上吐下泻太厉害了。”阿秀拍拍她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
  “是嘛。”王川儿努力扯扯嘴角，想让自己笑起来，可是她现在就是做这个动作，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傻姑娘，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秀说到，相比较芍药，阿秀虽然心里难过，但是却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阿秀，你送我的那个小香囊里面有三两银子，我悄悄藏在那件绣着桃花的裙子内衬里。”王川儿小声地阿秀说到，这些碎银都是她帮路嬷嬷干点活儿，路嬷嬷随手给她的，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她平日喜欢买吃的，花的也就剩下这些了。
  王川儿觉得，自己要是死了的话，这家当得留给自己最为亲近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自己最后一点心意了。
  “我知道了，你既然告诉了我，那这三两银子以后就归我了啊，你要是想买吃的，可不能再来问我讨回去。”阿秀故意这样说，就是怕王川儿真的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好。”
  见王川儿这样，饶是阿秀，眼泪也有些止不住，鼻子一阵酸胀。
  正好这个时候，芍药端着碗过来了：“小姐，你要的盐水。”
  她的眼睛红的有些吓人，想必在外头又哭过一场了。
  “恩。”趁着接碗的时候，阿秀快速擦了一下眼睛。
  然后笑着和王川儿说到：“川儿，来，喝点东西。”她又是吐又是拉，折腾了这么久，体内的水分流失肯定特别的严重。
  阿秀特意和芍药说了水和盐的比例，让她去厨房拿。
  也让她好好去收拾一下心情。
  王川儿觉得自己肯定活不了了，但是为了不让阿秀他们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