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6 节
作者:
雨霖铃 更新:2021-04-30 15:53 字数:4920
这院子里连漏壶都没有,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躺了半晌,依旧无法入睡,陆辰儿索性起了身,推开门,出了耳房,院子里树影婆娑,黑漆漆的有些吓人,大门紧闭,只余下一片清冷,抬头仰望,繁星点点,星空依旧灿烂,下了台阶,抱膝而坐。
这一坐,就坐到天将明,东方既白,只听咯吱一声响,陆辰儿回转头,却瞧见余丙秋从左边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惺忪,当看到坐在台阶上的陆辰儿时,登时彻底清醒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了过来,“怎么坐在这儿,您晚上没睡?”
余丙秋打量着陆辰儿,只瞧着她两眼睛微红,脸上毫无光泽,犹如枯了水一般,无比干涩,于是讷讷道:“是不是睡不习惯。这儿还真不是您待的,等主子醒来,看能不能想个法子,还是把您送出去吧。您不该来受这份罪的。”
陆辰儿听了一怔,摇了摇头,忙地要站起来,应是坐得太久了的缘故,只觉得腿麻得厉害,索性又重新坐下了。却是转头望向余丙秋道:“这话以后就别再说了,过些日子习惯就好了,而且,昨日白眉道长给你看的那纸婚书,不是作假的,是已在官媒处登记过的。”喉咙干涩得紧,声音低哑的厉害,陆辰儿才记起,昨日一进来后,她就没喝过一口水。
余丙秋却觉得一纸婚书并不能代表什么。陆辰儿和李璟并未举行世俗的成亲之礼,其实还真算不上夫妻,不但他,只怕李璟也会这样认为,更何况,陆辰儿来这儿。和他们一起囚禁于此,他都觉得委屈,更何况李璟,绝不会愿意让陆辰儿来过这样的清苦的生活。
想到这,又瞧见陆辰儿神情萎靡不振,遂道:“您先回屋子里再睡一会儿吧。”
只瞧着陆辰儿应了一声,人已经站了起来,对余丙秋道:“我先回耳房躺一会儿,隐璟醒过来的时候,过来告诉我一声。”说完。转身回了旁边的耳室。
到底坐了半宿,这会子便有些头轻脚重,回到屋子,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余丙秋在门外守了半晌。听到屋子里没有了动静,才离开。
李璟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这排屋子坐北朝南,阳光透过空落落的窗牖照射进了屋子里。
余丙秋打来水服侍着李璟梳洗了一番,端了碗热腾腾的稀粥过来,李璟趴在床头,精神恹恹的,无精打采,看了一眼,应该是余丙秋熬的,“怎么会有米了,昨日道长又来过了?”
虽是询问,却是带着笃定的口吻。
只听余丙秋道:“昨日上午,主子刚昏睡过去,道长就过来了,晚上的时候,便有宫奴送了米过来,我想着主子上午喝药的前最好喝点东西,所以早上就用熬药的炉子熬了些米粥。”
李璟手撑着脑袋,轻声咳嗽了两声,浑身无力地躺在身后的迎枕上,眼睛又阖上了。
一旁的余丙秋却有些急了,忙道:“主子,您好歹吃点东西,等喝了药您再歇着也不迟。”从前天起,李璟就已经没进过一粒米了,这不吃东西,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何况现如今,李璟这样病歪歪的身体。
李璟没回应,余丙秋又唤了声主子,只瞧着李璟伸了伸手,大约是想摆手,却因无力,刚伸起,又放下了,低声道:“我不想吃,往后,你也别再给我灌药了。”这方院子,就是当年他父母囚禁之地,他当初生于此,而如今死于此,这或许是宿命。
余丙秋瞧着李璟面如死灰,一点精神气都没有,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从小服侍着李璟,每每见到的都是李璟为求活着和病痛做抗争,这回,还是头一次,见到李璟没了生存意念,想了想,遂转身出了屋子,没一会儿重新走了进来,这次走进来,李璟听到动静也没有再睁开眼。
余丙秋走到床前道:“道长昨日过来,原是有话要和主子说的,只是主子当时昏睡过去,道长让我把这人东西转交给主子,主子看看吧。”
李璟微微睁开眼,只瞧余丙秋手中举着一个红色的柬帖,轻声问道:“这是什么?”犹疑了一下,还是伸了伸手,余丙秋遂把那张红色的柬帖塞到了李璟手中。
李璟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侧了侧身,伸手打开那张柬帖,只看了一眼,眼睛忽地睁大,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脸色陡然一变,手颤抖地指了指那张柬帖,猛地抬头望向余丙秋,“这是什么,他送这个东西来是什么意思?”声音明显大了许多,气息明显不稳,喘气都有些急促。
余丙秋瞧着李璟的目光有些骇人,心头颤了一下,但还是把话都说了出来,“这是道长送来的婚书,已经在官媒处登记过的,昨日,道长送这份婚书来的时候,陆姑娘也跟着进了西苑。”
听了这话,李璟只觉得一时间耳边嗡嗡直响,不敢相信,气血一阵上涌,怒声斥道:“胡闹,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能把辰儿给送进来?”说着,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强挣着起了身,只是才刚坐起,一个不稳,身体就往地上倾斜,一旁的余丙秋忙地扶住他,“主子你慢些,陆姑娘已经昨日就住进来,就住在隔壁的耳房,昨夜半宿未睡,如今还正睡着,主子想见她,我马上去叫她过来。”
说着,要扶着李璟躺下,李璟却是一把推开了余丙秋,望着余丙秋,喘着气问道:“道长有说什么时候再过来?”
余丙秋深吸了口气,“道长临走时留下话,说他以后再不会过来了。”
李璟听了,登时伸手捶了下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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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想早些睡,暂时就发这些吧,,,没有了。。。。
第四百一十一回 反应(2)
第四百一十一回反应(2)
李璟手压着那纸婚书,瘫趴在床榻上,微微阖着眼,喘着气,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余丙秋上前来扶他,他想伸手推开余丙秋,手却使不上一丁点劲。
余丙秋在一旁劝道:“如今陆姑娘已经进来了,主子纵然再生气也不顶用,还是好好吃东西喝药,把身子养好才是。”瞧着李璟眉毛微微一动,余丙秋又再接再厉,“主子哪怕不为自己,就是为了陆姑娘,也该养好身子,昨晚,陆姑娘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了大半宿。”
“啰嗦。”半晌,只听李璟吐出了这两个字,勉强睁开眼,目光停在了门口,顿时一滞。
余丙秋顺着李璟的目光,回转过头,只瞧着,陆辰儿一身素服,未施粉黛,背着阳光,出现在了门口。
“你醒了。”
“你来了。”
陆辰儿进了屋,行至床榻边,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了口,话音一落,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眼,微微有些许尴尬,相视笑了笑,同时又撇开了。
陆辰儿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李璟压在胳膊肘下的那纸红色的柬帖上,想来余丙秋已经和他说了,这样正好,不用她开口亲自和他说明白,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半宿未睡,天明回了耳房,却依旧无法入睡,方才迷迷糊糊中听到这边屋子里有动静,又隐隐听到说话声。想着李璟大约醒了,于是起了床榻,走了过来。
屋子里有瞬间的安静,很快。李璟的咳嗽声就打破了这份安静,陆辰儿抬头,只瞧着李璟趴在迎枕上,喘着气,有些缓不过来,看起来十分的吃力。陆辰儿见了,想让余丙秋给李璟舒一下后背,转头,却没见到余丙秋的影子,瞧着李璟蹙眉的模样,陆辰儿不由上前,伸手轻拍向李璟的后背,待咳嗽声止住,李璟缓过劲来,又扶着他平躺着。
只是碰到李璟的手时。陆辰儿惊了一下,触手冰凉,天这样热,他的手却是这样的冷。
“怎么就成这样了?还是这样好的天气。”从前冬日里,陆辰儿见过他发病的模样,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奄奄一息。十分容颜瘦七分,陆辰儿没有立即松开李璟的手,微微低垂着头,只瞧着十指修长,骨节分明,颜色苍白透明,甚至能看清手背上一根根青筋。
李璟目光落在陆辰儿身上,素丽的容颜上,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贪婪,心头却又极其矛盾。他是想见她,但绝不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而方才,陆辰儿话里的亲昵,他听了出来。这份亲昵,是四年前他一直想要的,原以为,时隔四年,多少有些疏离了,不成想,开口却是这样亲密的话,好似这四年不曾分开过一般。
瞧着陆辰儿眼中的重重担心,李璟轻轻捏了下陆辰儿的手,劝慰道:“我无碍的。”
只是话音刚一落,又咳嗽了起来。
李璟稍稍侧了侧身,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停了下来,却好似耗尽了力气一般,阖着眼瘫靠着,陆辰儿见了,手轻轻抚着李璟的后背,心里似火烧一般燎急,“我去叫唤余丙秋过来,让他给看看吧。”
“他来了,也不过让我喝药。”李璟说着话,还微微喘着气。
陆辰儿手顿了顿,想起昨日来时,余丙秋曾说过,近些天来,李璟都不愿意再喝药了,于是道:“既是病了,总该喝药才能好的。”
李璟阖着眼,没有回话。
没一会儿,就见余丙秋进来了,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稀粥,瞧了眼躺着的李璟,望向陆辰儿道:“太太,你劝着主子喝点粥吧。”
余丙秋这声称呼,引得陆辰儿李璟同时侧目,陆辰儿惊愕地望了余丙秋一眼,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李璟睁开眼,瞪了余丙秋一眼,十分干脆道:“胡乱叫什么,你直管叫陆姑娘就好了。”
余丙秋没有立即回话,陆辰儿在最初的尴尬后,却只当作没听到李璟的话,望向李璟道:“我扶你起来,你已经有几天没进食了,先吃点东西,等会儿还要喝药。”说着,上前扶李璟坐起来,这回李璟没有不同意,更没有推开陆辰儿,而是就着陆辰儿的手,坐起了身,背靠在床头,陆辰儿想着床头没有垫上任何东西有些硌背,便把床榻上多余的一床薄被折了起来,垫到李璟背后,使得这样靠着能舒服一点。
“我来吧。”陆辰儿回头望了余丙秋一眼,从余丙秋手中接过那碗稀粥,用勺子搅拌了两下,近前,准备喂李璟时,却听李璟道:“你先尝尝。”
听了这话,陆辰儿一怔,瞬间,有些不自在,转头去看余丙秋,正好瞧见余丙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陆辰儿心里踌躇不定,眼睛余光望向李璟,却瞧见李璟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苍白的脸庞顿时间添了三分颜色,多了两分生气,陆辰儿不由把那份不自在抛至了九霄云外,放下勺子,把碗放到李璟手中,“你自己吃。”
李璟忙接住碗,目光含笑地望着陆辰儿,只觉得进西苑以来,头一遭心情如此之好,“你一早没吃东西,先吃一半,剩下的给我吧。”顿了一下,又道:“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这一碗是给你的,你把它吃完,等会儿还得喝药。”陆辰儿想着他是病人,不能和他理会,遂不接他的话,况且,她瞧着昨日下午宫奴送过来的米好似很多,想来,余丙秋煮的份量应该足够。
李璟喝了几口,却是停住了,没再动。陆辰儿瞧着方才他拿勺子喝粥,好似费了好大力气,猜到可能是手上没劲,一想至此。终究还是从李璟手中接碗,“我喂你吧,总得多吃点东西才是。”
这回,李璟只是笑了笑。
待一碗粥喝完,见底时,又见余丙秋端了碗药过来。李璟眉头微微一蹙,陆辰儿在一旁看得分明,她知道李璟讨厌喝汤药,所以余丙秋才会制药丸,只是如今在西苑这边没这条件。
余丙秋倒是细心,放了把瓷勺子,这回李璟要接过,陆辰儿没给他,而是一勺一勺地又喂完了这碗汤药。
见李璟没有抵触,余丙秋算是松了口气。这么些天来,难得李璟这么愿意配合。
李璟喝完药,用水漱完口,望向陆辰儿道:“你别在这儿坐着了,先去吃点东西。”自来西苑,他们早已习惯了一日两顿。但陆辰儿在家里却一直是一日三顿。
“我不饿。”陆辰儿摇了下头,望向李璟道:“我陪你说说话,你才刚吃完东西喝完药,等坐一会儿再歇息吧。”
李璟瞧着陆辰儿眼中的坚持,没有再劝,刚才坚持把药喝完,已是他的极限,这会子已是极倦了,他也不想放开陆辰儿,握着陆辰儿的手。靠在床头,目光凝视着陆辰儿,好似怕一个错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半晌,伸手摸了摸陆辰儿脸颊。想起余丙秋说着,昨夜里她只睡了半宿,这院子极其简陋,一定是极不习惯,记得他刚进来时,连着三个晚上都不敢阖眼,眸色微微一暗,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