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7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1-04-30 15:53      字数:5002
  回漪兰堂,待刘妈妈走后,陆辰儿就直接进了内室,直接趴到了床榻上,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再动。任由云锦和玉翠替她卸了头饰手饰,脱了外裳鞋子,没有换中衣,就直接窝进了被窝里。
  云锦又抱了床锦被过来,加到上面,陆辰儿虽觉得有些沉。动了动,又觉得压得舒坦,便没多说。阖上眼,昏睡了过去,迷糊中又轻声嘀咕了一句,“下午,派人去安定公府问问琳姐儿。隐璄是不是病了。”
  若有似无,只有守在床边的云锦听得清楚。却犹豫了。
  ——*——*——
  这日下午,来陆老爷外书房,除了往日的公孙梁史修,还多了程常棣,甚至连马斐后来也去了,又是用了晚饭才回去。
  寒风吹来,冷得人直打哆嗦,酒意登时去了不少,脑子瞬间醒了许多。
  这天气可真冷。
  程常棣上轿时,这样想着,目送着公孙梁和史修先后走出了侧门,才上轿子。
  从陆府回北七街的程府,程常棣脑海中一直在想着陆老爷和他说的话,其中有一句,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你是个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人,同样也是个有才干的人,将来仕途前程不可限量,若是丫头和马斐能得成良缘,希望将来他能在帮衬一二。
  最近,赵雅南还是会偶尔和他提起,陆老爷可能病了,他原是不信了,不曾放在心上,因而,今儿听陆老爷亲口和他提起身子不好时,程常棣着实吃了一惊。
  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陆老爷竟然替陆辰儿寻了再嫁的夫婿,当时他就想着,这件事,陆辰儿同意了吗?他记得,陆辰儿和他说过,她不会再嫁的。
  对于马斐,他是第一次见,当他从陆老爷口中得知,马斐是陆老爷替陆辰儿选的夫婿后,他再看马斐时,只觉得这人一无是处,生平第二次,对陆老爷的眼光产生的怀疑,这人仕途上的资质,只怕连淡之也比不上。
  他不知道陆老爷和她说那句话,是不是一句客套话。
  马斐若真成为陆辰儿的夫婿,如果他能考上两榜进士,真需要他帮衬吗?
  仕途最讲究的便是需要熬资历,他纵使政绩再突然,登上尚书的位置,也需要三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因而,哪怕年少登科,真正攀上佳作顶峰时,至少都要熬到五十开外的岁数。
  本朝唯有三人例外,一人是文帝时施相,任丞相时,年仅四十,一人是武帝时史尚书,任户部尚书时,年仅四十五岁,另一位便是陆老爷,任吏部尚书时,时年四十一。但这三人中,施相是因在工部时,在黄河修筑水坝,两岸平原成千里沃野,不再遭受水患,惠及千秋万代。而史尚书的越及提拔,是因先帝好武,在于三十一年,和柔然人打了二十八的战争,致使国库空虚,当时在户部任侍中的史尚书,提出充盈国库的法子,受到武帝的认可的推行,至于陆老爷,武帝朝,一场始于革新派和保守派的争斗,西疆九年流放,名震仕林,成全了一代名臣的名声,因而平反后,便一路直上,前后只用一年多时间。
  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整个朝堂官场,应该是由天佑二十二年和天佑二十五年的进士掌控,而这两届,都是陆老爷的门生。而二十三十年后,这几届的进士就该掌控年朝堂了,元兴六年的进士,同样是陆老爷的门生。
  想到这,程常棣只觉得手心冒汗,明明这样冷的天气,他却觉得格外的热。
  谦哥儿年幼,又资质有限,考上举人,只怕都有些困难,而陆辰儿是陆老爷的独女。
  他不该这么急切成亲的。
  PS:
  十分感谢热恋^^打赏的两个平安符(200)
  第三百五十六回 谁知
  第三百五十六回谁知
  回到程府,落轿后,程常棣在轿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下轿,冷风拂面,寒意浸人,才彻底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先去了上房给程陈氏请了安,尔后才回屋子。
  一进院子,就见赵雅南迎了出来。
  赵雅南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了,整个人胖了一圈,瞧着她腆着大肚子站在门边,程常棣眉头蹙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忙地走过去,“这么冷的天,你身子重,还出房来做什么,我不是嘱咐过你,让你不必迎我,怎么就不听呢。”说着,伸手扶着赵雅南进了屋子,到炕沿上坐下。
  只听赵雅南笑嘻嘻道:“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想早些见到你。”
  程常棣正在屋子中间脱披风,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直到玉关上前来接披风,才回过神,把披风递给玉关,人走到炕沿边上坐下。
  又听赵雅南道:“况且,医婆和稳婆说过,我每日里多走动走动,对生孩子有利,成日里只待在屋子里倒不好了。”她经历过一次难产,现在最怕的就是难产。
  程常棣抬头望向赵雅南笑了笑,问道:“孩子今天怎么样?”
  “下午踢了我好几下,我摸到的不知是手还是脚,只是这会子倒是安静了。”说到后面,赵雅南有些无奈。
  程常棣摇了摇头,接过玉关递上来的醒酒汤,喝完后,把空碗递给玉关,看向赵雅南笑道:“我守了一上午都没有动静,我前脚一走,他倒是动起来了,如今还没出生就这么不待见我。等出来后,我一定得揍他一顿。”三个月前,孩子在肚子就会动了,可每回都是赵雅南和他说,他是一次都没赶上。
  赵雅南伸手轻轻拍了下肚子,“再过一个多月就会出来了,只怕到时候你就会不舍得了。”声音轻盈,微微低垂着头,望向隆起的肚子,一张徜徉笑意的脸。泛着柔和的光彩,眼角眉稍尽是飞扬,带着丝丝满足。丝丝欢喜,整个人瞧起来,光彩照人,耀人眼目。
  光彩照人,耀人眼目。
  程常棣一眼望过去。只想到了这八个字,不由错愕,良久才移开眼睛,脑海中闪过另一个身影,不由忙地收敛住心神,转开了话题。“刚才我和母亲说过二弟的事了,常林要娶闵家姑娘,就依了他。让他娶,这件亲事交给母亲操办,你怀着身子,就别亲力亲为了,派几个得力的婆子帮衬着母亲就行了。”
  赵雅南有些惊讶。她没料到,程常棣这么快就同意了。前几天,程常棣还为这事训了程常林一顿,两人大吵了一架,程常林当天就跑出了府,这些天都不曾回府,“闵姑娘是商户之女,映棠若是不喜欢,等我生完孩子后,就立即给小叔选一门亲事,那位闵姑娘我也见过,是个心气高的,不会愿意为妾,只要小叔成了亲,那位闵姑娘就进不了程家的门。”
  程常棣摆了摆手,想起这事就烦,“他娶那位闵姑娘进门,总比他去闵家做倒插门女婿好了。”
  今儿下午程常棣出门时,程常林派人送了封信给他,说不同意他娶那位闵姑娘,十天后,他就入赘闵家,依着程常林那样混账的性子,这样的事情,他还真干得出来。程常棣当即就头痛,恨不得亲自去把他抓回来,禁在府里。
  去了陆府,陆老爷大约听到了什么,问起程常林的事,最后,笑着说他有些拘泥了。
  陆老爷会这样说,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是没想到陆老爷会过问过事,意料之中,依着陆老爷开明的性子,还真不会看不起商户之女。
  赵雅南听了程常棣这话,惊愕地圆睁着眼,上一世,闵氏进门时,她还没进门,后来,她进门时,程常林和闵氏的感情很好,因而,对于前事,她知晓的只局限于当初这门亲事,程常棣曾极力反对过,两兄弟还为这事,差点反目。
  程常棣坐了一会儿,嘱咐着赵雅南早些歇着,便出了屋子,去外间书房。
  书房的灯,亮了半宿。
  ——*——*——
  睡了大半天,陆辰儿身体明显感觉好了许多,因而,晚上的时候,还跑去上房陪程氏吃了顿晚饭,程氏虽说了她两句,却是十分的高兴。
  等到前院人都走了,父亲回了内院,陆辰儿才回漪兰堂。
  云锦带人服侍着陆辰儿梳洗一番,大约是睡了大半天的缘故,虽过了戌正,陆辰儿的精神依旧很好,半躺靠在床上看绣谱,直到陆辰儿要睡觉了,云锦上前替她掖被角,陆辰儿都不曾问起安定公府六少爷的事,云锦心里不由揣测着,姑娘这是忘记了下午的吩咐,一时没问起来,还是因为,下午的那句吩咐不过是随口一说?
  眼瞧着陆辰儿阖上了眼,云锦到喉咙里的话,也顿时咽了下去。
  上午,她听了姑娘的吩咐,虽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打发了玉娆去了趟安定公府,带回来的消息是六少爷病了。
  不过,既然姑娘没主动问起,她实在没必要主动提起。
  老爷接马家少爷过来,是为了什么,她听了夫人的吩咐,个中缘由也明白一些,此时,更不希望姑娘和六少爷继续牵涉不清。
  放下帘帐,熄了灯才退出内室。
  凌晨,寅末时分,云锦点亮内室的灯,正准备上前唤醒陆辰儿,刚行至床前,就瞧见陆辰儿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了,突然坐了起来,云锦忙唤了声姑娘,伸手掀起了帘帐,只瞧着陆辰儿满头大汗淋漓,脸上还带着惊恐,目光看到云锦中,才慢慢缓过神来。
  “不过是个梦,醒来就好了。”云锦坐在床榻边,替陆辰儿拉了拉被子,用手帕替陆辰儿揩去额头上水渗出的汗水,瞧着陆辰儿的脸色渐趋平静,又问了句,“姑娘方才梦到什么了,又吓成这个样子?”
  陆辰儿还紧紧抓着云锦的胳膊,抿着嘴却没有说话,方才那个梦,又梦到那年回京路上,遇刺那晚的事,只是不知怎么,梦中,那人受挟持的人是李璟,那把刺进云锦胸口的白刃,刺进的不是云锦的胸口,而李璟,她看到鲜血从李璟胸口冒出,那张苍白的脸,渐渐消融……
  她总觉得。
  这梦,不祥。
  抓着云锦的胳膊又紧了几分,嗫嚅着嘴唇,良久,才呢喃道:“也不知道隐璄怎么样了?”她都受了风寒,伤风了,前晚吹了风,他的寒毒怕是又复发了。
  “奴婢派玉娆去了趟安定公府,带回的消息是六少爷病了,不过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他身边有余丙秋照应,府里的药材一应俱全,想来调养十来天就能恢复过来的。”
  陆辰儿听了这话,还真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放心。
  他病了,这是在预料之中,可方才那个梦,却是预料之外。
  不过,陆辰儿沉吟了一下,却突然开口问云锦,“玉娆下午去安定公府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云锦吃了吃了一惊,满心诧异,“难不成姑娘忘记……”说着又忙地打住了,先笑了起来,“昨天上午,姑娘从上房回来,昏睡过去前,嘱咐了一句,让奴婢派人去安公定府问琳姐儿,六少爷是不是病了,因而,奴婢派了玉娆过去。”
  陆辰儿满心狐疑,然而,却也知道云锦是不会撒谎的,想来是自己曾吩咐过,不过忘记了,只得勉强笑了笑,“扶我起来,梳洗完还得赶去上房。”
  见陆辰儿发了话,云锦遂不再多问,唤了候在外面的丫头进来。
  这一天,陆辰儿并没有去安定公府,第二天,陆辰儿也没有过去,坚持了两日,到底没按捺住,到了第三天,还是去了安定公府。
  只要想起,那晚李璟说的话:我却觉得病了更好,病得越重,每日昏睡得更久,没得个清醒的时候,如今,对我来说,不需要太过清醒了,若那样昏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就怎么也无法安心。
  她是上午过去的,等了一个白天,李璟一直昏睡着没有醒过来,中午的汤药还是余丙秋灌进去的,她在旁边瞧着都不忍心。
  直到傍晚,陆辰儿快要离去的时候,李璟才醒过来,陆辰儿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瞧着李璟一脸煞白,病怏怏的没有精神,整个人趴在床头的姜色大迎枕上,唯有睁开眼,看到陆辰儿时,眼中闪过一抹光彩。
  “你醒来。”
  “你还是来了。”
  短暂的沉默,不料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又听李璟道:“你还算有良心,能记住我的话,大前日就派了玉娆过来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又带着几分轻松。
  好一会儿,陆辰儿才道:“下次别这样了。”
  李璟笑意微微一收,目光盯着坐在旁边的陆辰儿,“那你也不许再拒绝我了。”
  陆辰儿张了张嘴,正想反驳,抬头望向李璟,只瞧着李璟的眼中,已多了几分严肃,话没出口,却见余丙秋走了进来,禀报说陆老爷过来探病了。
  PS:
  十分感谢热恋^^打赏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