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4 节
作者:
雨霖铃 更新:2021-04-30 15:53 字数:5013
陆辰儿原是关心李璟的反常,遂一时把先时的事给抛去了,这突然一听李璟这话,忙地移开眼,登时撇了撇嘴,“谁说的,我还生着气呢,谁让你诅咒我父亲。”
“我才不会诅咒先生,我心里倒盼着先生能长命百岁。”
“父亲当然能长命百命。”陆辰儿嘴上抢白了一句,心底却是涌起一阵阵害怕,许久,才呢喃道:“如果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至少把自己嫁出去,让先生和程夫人免去后顾之忧。”
李璟话音一落,陆辰儿忙地横了他一眼,“除了这个呢?”
“如果不想嫁人,就得自己开始学着管事理事,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万事不管,率性而为。”
“可这些,父亲和娘亲都会替我安排好的。”前一世,哪怕她嫁到了京中,整个宣城陆府,陆令琨联合族长,都没有掌控住,宅子是当时她让出去的,至于其他私产,依旧全部给了她,谨哥儿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得到,因而,这些根本就不需要她去操心。
听了这话,李璟不由摇了摇头,“我可没说,先生和程夫人不会替你安排好这一切,而是让你学着管事理事,人情世故,有些东西,不是一味就能逃掉的,以后也别总想着逃避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久久没说话,好一会儿,又听李璟语重深长地道:“以后别再逃了,试着自己去解决问题。”
第三百二十三回:辞行
只听玉翠进来禀报,“姑娘,夫人回来了。”
陆辰儿半仰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轻轻哦了一声,连头都没抬,手中的本绣谱,一个下午都不曾翻动一页。
玉翠瞧着陆辰儿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不由拿眼睛看向云锦,云锦无奈地摇了摇头,自李公子走后,姑娘从屋顶上下来,神情就有些呆滞,进了屋子,仰靠在榻上,一个下午一句话都不说。
好一会儿,瞧着陆辰儿依旧盯着纸张发黄的绣谱册子发呆,云锦不由上前一步,“夫人回来了,姑娘要不要现在去上房?”
陆辰儿转了下身子,望向窗外,天色有些阴沉,看不出什么时候了。
云锦心领神会,登时明白过来,不待陆辰儿开口询问,忙道:“现在刚过申时。”
陆辰儿听了,又重新低敛下头,“等晚些时候再过去,你出去吧。”
云锦瞧着陆辰儿的的样子,只好应了一声退出了屋子。
人一到帘外,就让玉翠给拉着到外面的廊庑下,瞧着几个小丫头围在支撑着屋檐的大墩柱下说话,忙把她们都遣开,压低声音对着云锦道:“姐儿这个样子去上房,夫人肯定能看出端倪来,到时候我可不敢在夫人面前撒谎。”
今儿这事,玉翠刚一瞧见就心惊胆战,但自从上回玉翡告诫过她一句,让她在漪兰堂凡是看云锦的意思行事就不会错,所以这会子急急地拉了云锦出来。
“放心,姑娘不会这个样子去上房的。”
云锦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忐忑,也不知道今儿李公子和姑娘说了什么话,怎么姑娘又变成这副呆滞的模样,偏姑娘口中又问不出来。如果等会儿还是这个样子,能不能去上房还得两说。
云锦和玉翠两人的心正自不安,忽然听到里面唤了声云锦,云锦听得清楚,忙地走了进去,唤了声姑娘,伸手打起帘子,只瞧着陆辰儿已经坐了起来,脸上的沉郁之色已去了一大半,吊在半空中的那颗心终于落到了地面。
只听陆辰儿说:“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上房。”
云锦忙应了一声,又唤了玉翠红袖她们进来,上前给陆辰儿穿了绣鞋。扶着陆辰儿下了榻。
——*——*——
到了十六日那天,一大清早的陆辰儿便起了身,因昨晚上她就和娘亲说了,今儿要去菩提寺,便早就安排了马车。到上房给程氏请了安,就出了门,这回她是一个婆子都没带,只带着云锦和玉翠,再加上玉英和玉娆两姐妹。
出了北三街,马车往南走。但陆辰儿没让马车去菩提寺,而是去了南门口。
听了云锦吩咐完赶车的伯叟,玉英不由抬头望向陆辰儿道:“姑娘这是要去送少主子?”
陆辰儿没有否认。而是问道:“你知道他今日出京?”
“我来陆府之前,偶有一次听余大哥提起,少主子要回宣城。”玉英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都这个时候了。只怕少主子早就出京城了。”
“不会。”陆辰儿摇了摇头,李璟这回回休阳。不出意外,往后数年难再回京,怎么都会向安定公府的太夫人辞了行才离去。
马车到了南门口,马车便停在离南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
虽时辰还早,城门还刚刚开不久,但南门口已是人潮涌动,这会子进出城的人已是熙熙攘攘一片。
陆辰儿掀起车帘看了一阵子,便放了下来,望向玉英吩咐道:“他多半是骑马出城,你出去瞧瞧,如果看到他,把他拦下来。”
玉娆拦住了玉英,“姐姐留在车厢,这活让我去做就好了。”
玉英有些为难,看向陆辰儿,陆辰儿望向玉娆,瞧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想起刚才在马车里,玉娆坐在车窗口的位置,掀起半边车窗帘,贪看外面景致,满眼尽是新奇。遂道:“你想去,就去吧。”
玉娆听了,高兴地忙下了马车,目光殷切地打量着四周。
车厢内,云锦拿了个大迎枕,垫在陆辰儿身后,“姑娘今儿起得早,要不要躺着闭会儿眼,等会子李公子过来,奴婢再唤醒姑娘。”
“也好。”陆辰儿打个哈欠,微微移了身子,转身侧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
这几日,天都是阴阴沉沉的,秋风起,秋风凉,这大清早的,还是有几分凉意侵人。
陆辰儿微微阖上眼,又觉得睡不着,脑海中不由回响着昨日李璟和她说的些话来。
他让她别再逃避的。
说起来挺容易。
然而,前世今生,她的惰性已经完全养成,甚至达到了积重难返地步。
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自然也不可能一朝一夕改过来。
其实,只要她凡事能看开了,心胸放宽些,而不是整日活在自己圈围起来的世界里,她的日子并不会难过。
上一世,后来程常棣娶了赵雅南之后,在大理寺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这一世见过史修过后,她好似想明白了一些事,大约上一世父亲去世前,也做了一应安排,只是父亲可能想过,程常棣会休妻再娶,但绝没有想过,他会娶平妻。
上一世,她从不留心庶务,更是很少关注世事,这些父亲都没有和她说起,她似乎隐约记得,奔丧离京前,林叔说曾嘱咐过她一句:如果在京中有什么事,让她写信回宣城。
或许,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林叔那时候没把事说明。不过,那个时候若是林叔说明了,只怕她转头就会和程常棣说。
就连林叔嘱咐的这句话,她当时转身就和程常棣说了,只是如今,她已不记得程常棣当时的反应了。
“姑娘。”
突然只听云锦轻唤了一声,陆辰儿倏地就睁开了眼。
又听云锦轻声道:“李公子过来了。”
陆辰儿缓过神来,忙地爬了起来,云锦和玉翠两人替她整了整起了褶的衣裳,又替她抿了抿掉落的发丝,重新插了下钗环,才卷起半截车窗帘,只瞧着李璟穿着件灰色素面细葛布直裰,长身而立,背后是那棵大栗子树,树上结满青涩的板栗刺球。
陆辰儿探出了头,脸上还有几分惺松的倦意,“知道你今儿出城,就来送送你。”
“你大约难得这么早起来了。”李璟近前侧头仔细瞧了眼陆辰儿,“瞧着你那日情绪低落,我原以为你又得为我说的那番话,闷头呆呆地想好些天,回去我还有些后悔,和你说急了些,没想到你竟然好了。”
陆辰儿轻轻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头,“就两个时辰,我就在屋子里待了两个时辰,后来就想明白了,只是还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起来容易,两张嘴皮子一动,就完事。”
李璟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不自觉地伸手去摸陆辰儿的脑袋,才意识到她不是琳姐儿,这有些不合时宜,便忙地收回了手,“行了,你能费心思去想已不错了。”
陆辰儿又问起桃夭的事,“桃夭一直没有事,你这回去休阳,派人在南边打听一下桃夭的消息吧,一有了消息,就告诉我一声,免得我老挂着心。”
“我会去寻的。”面对陆辰儿信任无邪的目光,李璟忙地移开了眼,有几分不自然,“辰儿,你顾好你自己就好了,至于桃夭的事,她既然已经和知玄在一起了,自有知玄操心,她已不比从前,你以后就别为她担心了。”
李璟说这话,陆辰儿心里是认同,只是却无法说服自己,遂道:“若是她嫁给别人,我肯定一百个放心,可是尚知玄,一提起他,我就很容易想起怀音,想到怀音,我就根本没法子放心。”
李璟听了这话,心里一滞,望着陆辰儿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廖氏的事,对于知玄的打击也很大,但是或许这件事,受打击最深的是陆辰儿。甚至,桃夭和尚知玄的事,陆辰儿是最不能接受的一个,偏又因为桃夭的乞求,而同意了桃夭和尚知玄的私奔。
心软原不是什么坏事,但过分无尺度的心软,更不是什么好事。
“好,我有桃夭的消息就告诉你一声。”能瞒她多久,就瞒她多久吧,再则,一旦桃夭回京,陆先生那边也不可能听之任之的。
又听陆辰儿道:“以后,我若是想找你,是不是还是去仁方堂药铺,报上你的名字就行了。”
李璟听了,笑了起来,揶揄道:“我又不在京,远在休阳,你去仁方堂药铺,报上我的名字也没用呀。”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如果写信,放到仁方堂,他们传给我的速度,会比驿站快些。”
“那你有桃夭的消息,到时候是通过驿站还是仁方堂把消息传给我?”
李璟一时怔了一下,不过只片刻,“这样吧,往后,我若是给你写信,会通过仁方堂寄到京中的,到时候玉英去东市的那家的仁方堂取信就好了,这个玉英知道的,以后让玉英每半个月去一趟仁方堂,看有没有信。”
“这个主意不错。”陆辰儿嗯了一声。
李璟又嘱咐了几句,两人方作了别。
第三百二十四回:路遇
第三百二十四回:路遇
待李璟一行人出了南门口,陆辰儿才让马车往回走。
一路之上,玉娆都兴致高昂地望车窗外边探头,后来,索性坐到了前面的赶马车夫的位置,也省得伸手抬帘子。
陆辰儿却也不曾禁着她,反而怂恿玉英也出去瞧瞧京都的街市繁华。
玉英只抿嘴一笑,“以后跟在姑娘身边,经常出门,这样的机会多得的事,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陆辰儿听了只浅浅笑了笑,也没在意,一旁的云锦和玉翠,不由高看了玉英一眼。
因记挂着程氏的提醒,让她尽早回府,别去曲江边上逗留,想来大约是避着龚清的事,遂吩咐着马车直拉上屯里北三街。
突然之间,马车猛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传来一声驭马声,因陆辰儿是躺靠着的,受的影响不大,玉翠和云锦两人的后脑勺都撞到了车厢碰上,玉英因有功夫,只晃了下上身子,就稳住了。
云锦正要问什么事,却听到玉娆一声娇喝声,“怎么骑马的,怎么到大道上跑起了马来?”
玉娆话一落音,玉英已经忙地从车厢里出去,只听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是我鲁莽了,惊了你家姑娘车驾,我这就下马向你家姑娘赔罪。”
陆辰儿听了这话,心头疑惑,只瞧着玉翠却是变了脸色,陆辰儿注意到了,云锦也注意到了,“玉翠,你这是怎么了?”云锦忙地问道。
玉翠忐忑道:“听这声音,好像是龚家四少爷。”
陆辰儿和云锦也跟着变了脸色,她们都知道,龚家四少爷就是龚清。
玉翠透过车帘缝隙望外面。只瞧着外面大约是六七个锦袍少年,为首的那位正在下马的少年,容貌昳丽,可不正是龚清,玉翠刚要出车厢,又想起她曾跟在程夫人身边,经常出入龚府,只怕龚清是认识她的,遂忙地把玉英给唤了进来,叮嘱道:“你和那位公子说一声。赔罪就不必要,让他把道让开,让我们过去就行了。别让他靠近我们的马车。”
玉英听了这话,瞧着玉翠和云锦脸色都十分凝重,遂忙地点点头,又出了车厢。
跳下了马车,走到龚清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