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1-04-30 15:52      字数:4975
  李皓白说完这话,又望了望陆辰儿一眼,“我回书院,估计接下来两三个月都不会回来,你若是一个人待着冷清,就去匡府住一阵子吧。”
  陆辰儿听了这话,心头微微一愕,但还是马上嗯了一声,“我知道。”
  李皓白似乎该说的都已说了,没有再作停留,转身便离去,红袖忙掀起帘子,送他出去。
  瞧见李皓白走了,陆辰儿心头忽地一下松懈了下来,虽然这样的李皓白,她一时还真无法习惯,但不过是一个两年多时间养成的习惯了罢了,过些时日就会没事了,好在,如今他已经松了口,一切都将会如她所愿,多日来压在心中担子终于卸了下来,只觉得难得的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杯子里的白开水一般,没有起伏,李皓白果如他所言,没有再回来,休沐日的时候,程常棣回过来好几回,却是侧敲旁击地询问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怎么李皓白连休沐日都不愿意回青云街,大约是在李皓白那边问不出什么,陆辰儿这边,想着过几个月,她和李皓白的事更会揭开,因而这时,连找个敷衍的借口,陆辰儿都不愿意再去找了,无论程常棣怎么愿,她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这样一来,程常棣也不大回来了。
  却是赵雅南,后来,满心警惕地找她说过一次话,陆辰儿只觉得好笑,赵雅南还真是草木皆兵,如此看来,上一世,纵使赵雅南赢了,也还是心有余悸了。
  陆辰儿除了每隔半个月的时间去一趟匡府给匡府人请安,其余都不曾出门,每日里闭门在家里作绣活,三个月的时间,破天荒地做了两套衣裳,还没有让云锦和罗绮她们俩帮忙,连一针一线都没有,陆辰儿自然是高兴不已。
  就这样,日子一恍而过,很快就到了八月,李皓白要回宣城参加考试,便定于八月初一,从松林起程回松林,陆辰儿想着往后只怕不会再来松林的,便把这边的人都带回了宣城,余下几个本地人看守屋子,再把院子交给程常棣。
  “要不这一趟回去,我们俩分开走吧,你先行一步,我带着行礼箱笼在后面。”陆辰儿望着整理出来的箱笼整整有十几车,和李皓白商量道。
  来这边虽才两年时间,添添补补的,不想搬家时会有这么多东西,有许多东西还是新的,妈妈们觉得扔了都可惜了,便都装了起来。
  李皓白好似完全不在状态一般,听了陆辰儿的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随你安排。”
  陆辰儿抬头,望了李皓白一眼,这回将近有三个月没见,只觉得他仿佛又瘦了许多,脸庞过于白晳,没一丝血色,眼眸中含有血丝,整个人似没睡醒一般,有些恹恹的,大约是这临近科考,整个人太过用功的缘故。
  “虽然科考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你该注意保重身子才是。”
  听了陆辰儿这话,李皓白突然抬起头来,望了陆辰儿一眼,片刻,又垂下了眼睑,声音带着几分低沉,“我知道。”
  过后,陆辰儿又请来福妈妈和林妈妈,重新交待一番,李皓白先回松林,她带着行礼随后面走。
  ——*——*——
  郁郁青山,松林苍翠。
  廖怀音的坟地,位置还算比较好,抬头红日近,俯首田野绿,葬在山的主陵位置,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卖到这块地,而且坟头正对对面那座山的山峰。
  陆辰儿刚来松林的时候,来过一趟,锄了一回草,如今临走的时候,便再来看一眼,坟头草,又长了几寸深,长云拿着锄头一旁锄草,云锦和罗绮两人在坟前摆上香案供品,陆辰儿伸手抚摸着那块墓碑,上面只有廖怀音的名字,再无别的了。
  人死如灯灭,都已经去了,又没有葬入尚家的祖坟,尚知玄不会吝啬在墓碑上给一个尚门廖氏的名分,只是廖怀音却没有要,后来,陆辰儿见过霞影之后,才了解到,廖怀音留下了遗书,说是廖怀音已对身后事做了安排,不回京安葬,墓碑上只写她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没承想到,她到底这般决绝。
  “姑娘,上柱香。”云锦拉着陆辰儿起了身,罗绮把点燃的线香递给陆辰儿。
  长云已把坟地上的草都已去锄去,如今露出了泥土,一片干净。
  陆辰儿接过线香,上前作了三个揖,直起身,线香烟雾袅袅升起,化作一阵阵青烟,在上方徘徊打圈,接着罗绮接过陆辰儿手上的线香,插到坟头的泥土中,又拿起案上的装着茶水的碗,把半碗水洒到了在了地上。
  口中喃喃有词:在一旁歇息吧。
  让着他们收拾东西,陆辰儿又到墓碑前坐着,凝视着墓碑,脑袋中一一浮现过往的点点滴滴,一切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只是一切又都化成了这一堆土包。
  陆辰儿上一世,是不相信魂灵的,秉承着孔子所说的,敬鬼神而远之。
  只是自从她重新后,对于这些却已开始相信了,要不,她明明已经死了,却还鲜活地坐在这里,又怎么解释呢,自嘲地笑了笑,望着西山的红日渐渐西坠。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云锦过来扶起陆辰儿,“姑娘,我们回去吧,这下山还有一段路程,天黑下来就不好了。”
  陆辰儿嗯了一声,起了身,一行人慢慢下山,由于上山并没有一条平整的路,不适合马车行驶,因而,他们是步行来的,甚至连担架,陆辰儿也没有让长云准备,
  第二百零六回:婚事
  恰逢几场秋雨,陆辰儿回到宣城时,乡试三场考试已经完毕。
  李夫人柳氏瞧着陆辰儿带回来的行礼箱笼,才想起,年初的时候,李皓白和她提起过,秋闱过后,他便转去京中的轩辕书院,福妈妈也说松林那边只留下空屋子了,只怕秋闱结果出来,他们就会去京中。
  柳氏自问平日心胸不小,此时也免不了有些微辞:合着二儿子是替陆家养的。
  李老爷却是极赞同李皓白去轩辕书院,说句目光短浅。
  等待九月初三放榜的日子里,李皓白每日里都会出门,去城中各大书社逛逛。
  期间,陆辰儿回了趟陆府,瞧见桐姐儿在绣嫁衣,陆辰儿吃了一惊,上一世,桐姐儿因订亲的未婚夫婿是个病夫,桐姐儿一直拖到二十二岁,那人还吊着一口气,最后不得已才嫁去了凉州,后来,也不知如何。
  想到这,陆辰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桐姐儿,颜如舜华,肤如凝脂,身材颀长,已是亭亭玉立,才恍然过来,桐姐儿去年已经及笄了,正值二八芳华。
  大约是因为陆辰儿一直盯着嫁衣出神,桐姐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爬上了红晕,忙地收了起来,“辰姐姐。”
  陆辰儿嗯了一声,回过神来,笑了笑,问道:“今天没有跟着尚师傅上课?”
  “尚师傅前不久已经辞了馆,说是能教我的都已经教给我了,剩下的推陈出新只能靠我自己去琢磨,她老人家已经回乡下去了。”
  听了桐姐儿这话,陆辰儿望着桐姐儿的目光都开始放光了,上一世,桐姐儿在刺绣方面的天分,是去京中后程陈氏请了锦绣阁中的绣娘教导桐姐儿才发觉的。不想这一世。因为尚师傅的缘故,桐姐儿提前三年学会锦绣阁的手艺。
  “我原还想着这次回来向她老人家讨教一二,如今看来,竟不用问她老人家,我直接向你讨教就可以了。”
  “姐姐不用这样打趣我,我学得不过是师傅的一些皮毛,那敢当得起姐姐的讨教。”
  “你若学的只是皮毛,那我就还没起步。”在一方面,陆辰儿实在是没什么天分,兴趣更加谈不上。这一世,还能坐下来绣几针,说到底不过是打发时间。不像上一世,她每日里只沉湎于一些话本小说打发时间。
  桐姐儿轻轻笑了笑,把屋子里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一脸紧张兮兮的,眼中也带着不安。“这事我一直闷在心里,谁都不敢说,辰姐姐,前不久凉州那边派人过来提亲了,我母亲已派人去了凉州……温公子小时候我见过……他身体不是很好。”
  后面的话说得都有些结结巴巴。
  陆辰儿听了这话,才突然想起。上一世,凉州第一次来人提亲,正是这个时候。后来这边派人去凉州,才发现温家公子是个病夫,已病入膏肓,因而才一直拖着婚期。
  难怪她刚进来时,桐姐儿在绣嫁衣。
  怎么样解除这门婚事才好。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想法,陆辰儿不由吓了一跳。
  可依照程陈氏的性子只怕很难。一想起程陈氏,陆辰儿又觉得兴致乏乏,上一世,程陈氏应了这门闲事,后来是因为程常棣的阻拦,才一直拖着,“等去凉州的人回来后,你私下问清楚那边情况,然后写信去松林书院,把消息告诉你大哥。”
  如果这一世,程常棣能在程陈氏答应那边的提亲之前,及时劝住程陈氏,或许还能够解除这门婚事,毕竟当年定亲时,是程家老爷和温家老爷两年酒醉后的口头之约,连正式的文书都没有。
  桐姐儿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脸上的红晕依然清晰地存在着,一脸的忐忑,“这样行吗,只怕到时候我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陆辰儿沉吟了一下,“这样,等去那边的人回来后,你去找平婶,我等会儿会嘱咐平婶,让她留意一下这事,及时把消息传给你。”
  桐姐儿点了点头,两手捂着红红的脸颊,“其实,我事我不该过问的,一切都有娘亲和大哥,只是我无意间听到了,娘亲又叮嘱着我做了……嫁衣,我才担心起来,这些年也不知道温公子的病怎么样了?”
  究竟是什么病,陆辰儿也不清楚,当初,只知道程常棣后来派去人的人,打听回来的消息一直是缠绵病榻,不见起色。
  “你不用太担心,若是他身体好了起来,自然都好,若是他还一直病着,你母亲和你大哥也舍不得你过去。”
  程陈氏是无所谓,真正关心桐姐儿的,还是程常棣。
  酮姐儿略低着头,嗯了一声,声音如同蚊子一般小。
  陆辰儿想了想,觉得要不要和程常棣先说一声,若真等去那边的人回来后,程常棣如今在书院那边,只怕再赶回来,一切又都晚了。
  想到这,陆辰儿觉得不能等那边人回来后,再给程常棣去信,于是琢磨着让程常林先写一封过去,托词便是他私下里询问了凉州来提亲的随从,说他们家的公子,病得十分严重,要娶了桐姐儿过去冲喜。
  程常林虽然不学无术,但对于桐姐儿还是很关心的。
  当年,他曾经说要解除这门婚约,温家若不同意,他就直接打上门去,程陈氏听了他的话,都差点被气死了,直骂他孽障。
  陆辰儿望向桐姐儿问道,“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对于陆辰儿突然问起程常林,桐姐儿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回道:“二哥在族学里,一般半个月才着一次家,有时候几个月不着家也有的。”
  “最近他若是回来,你让他到李府去一趟,我有点事要和他说。”
  “姐姐找二哥有事?”桐姐儿更疑惑,“若姐姐有紧要事,不如直接派人去族学找他,我听诚哥儿说起,他原本在学里上学就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务正业,每回考试,在学里都是倒数第几名,母亲特别头痛。”
  听了桐姐儿这话,陆辰儿想想也是。
  上一世,程常林一直是童生,后来,索性连学也不上了,干起了经商的勾当,差点让程常棣把他给赶出了家门。
  从陆府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前不久,柳氏在普渡寺许我愿,因而最近一直在吃斋,当然也不用陆辰儿他们陪着在梅傲堂用晚膳。
  回到揽风阁,陆辰儿一进屋,瞧见李皓白在屋子里,却有些意外,“你来了。”
  自陆辰儿从松林回宣城,除了第一晚在梅傲堂两人见了一面,一直回了揽风阁,后面,陆辰儿整日不出门,李皓白每日早出晚归去书社,回来后又没进正房,只宿在内书房那边,因而,俩人就没再碰过面了。
  只听李皓白淡淡道:“我过来坐坐。”
  陆辰儿就着灯光望过去,一身玄色的直裰,盘坐在外间的美人榻上,手撑着额着,微微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不仔细看,还以为睡着了,只是眼睑下的青影却有些明显,明显得离得五步远的距离都能看得特别清楚,脸色白晳,似敷上了一层粉,眉头蹙成一团,融于其中沉郁,似怎么都无法吹散。
  人身上那种温润平和的气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陆辰儿停顿了一下,轻轻哦了一声,去了净室,云锦跟了进去,屋子里的罗绮也忙地跟了过去。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