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
雨霖铃 更新:2021-04-30 15:52 字数:4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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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瞧着他合起纸扇,用扇柄顶了顶下巴,眼里闪过精光。“依我看来,干脆只让常棣和皓白签上名字,派人送过去,想来秦大人一定会心急如焚的派人过来处理,这可是一个亮相的好机会。”
柳敏兮抬头望了大家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石先生身上,“先生,你觉得呢?”
这话里所透露的意思,众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还不待石先生说话。赵雅男抢道:“那还不如只签上我的名字,我堂叔是赵相,他更会着急了。”
柳敏兮不由对赵雅男翻了翻白眼。十分世故道:“赵相的堂侄,陆大人的女婿,还是独女女婿,哪一个分量更足,何况。若我没记错秦大人是辛未科二甲进士出身,他的座师便是陆大人,自从陆大人复仕后,他一直在走座师的路子,这正是一个机会,他不会愿意错过的。”
众人听了这话倒还好。唯独李皓白有些尴尬,忙道:“我们大家还是都把名字签上,秦大人见了我们众人的名字。更会好好掂量的。”
程常棣瞪了一眼柳敏兮,好好地都是他挑出来。
大家逐一上前看了那封信,最后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不过半月工夫,秦大人发动县城的富户捐粮。亲自带人带粮到蓝田乡放粮赈灾,又鼓励蓝田乡的百姓回乡。受灾的庄稼重新种值,弄得轰轰烈烈,阵势很大,大约近百年来,蓝田乡没这么受关注过,不过,这是后话,那时,石先生他们一众人,早已离开蓝田乡了。
回头说,他们离开蓝田乡时,时间已是七月初,半年走遍十八乡,可如今过去四个月了,他们还只走了两个乡,剩下两个月的时间,无论怎么计划,他们也走不完十六个乡,何况他们如今马车只余五辆牛车,都得两人挤一辆牛车,行程自然又是慢一点,因而,最后石先生只得说,能多走一个算一个。
就这样,一行人整理了一下,又重新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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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陆府,天刚黑,陆令凯下衙回府,依照习惯径直先回了正房,先换了身家居的衣服。
去了西次间,只瞧着程氏坐在西侧间的软榻上,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个信封,走过去,不由问了句:“哪里来信?”
“松林。”程氏望了陆令凯一眼,“不过,不是辰丫头派人送来的。”
听了这话,陆令凯眼中的欢喜去了几分,没有伸手去拿信,哦了一声,也坐到了榻上,“哪是谁送来的?老匡夫妻?”
“休阳县令秦晞,应该是你从前的一个门生,他提起,李皓白去了蓝田乡,并在那边遇到了些事,他帮忙去了处理了一下。”
程氏说完,起身拿起案几上的信递给陆令凯,陆令凯接过信打开。
只听程氏又道:“自从他们出门时,我接到辰丫头寄过来的一封信,如今都有三四个月没收到辰丫头的字信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这个秦晞既然写了这封给你来邀功,只怕在蓝田乡那边遇到的事不小,这个所谓的室外教学,实在是冒险,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们这些人哪能和乡间那些人打交道,你要不要和匡山长说一声,还让辰儿和皓白回来。”
秦晞的信并没有说起蓝田乡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很笼统的一笔带过,着重强调了李皓白他们都已平安无事,合上信,陆令凯笑道:“平安即好,你还有什么可担心,再说辰丫头他们可能已经离开蓝田乡了。”
程氏听了,蹙了眉微叹了口气,“但他们这么在外边瞎跑,我这心便老悬着不安心,总担心辰丫头会出什么事,你说万一辰丫头有个好歹,怎么办?”
“辰丫头不会有事。”陆令凯放下信笺,伸手轻轻握住程氏的手,劝慰道:“你忘记了,那个高僧替辰丫头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说了只要辰丫头活过十三岁,这辈子就会遇难呈祥顺顺当当到活到老,况且,自从五年前那场大病好了之后,你可曾见丫头再生过病?所以不用担心,丫头不会有事的。”
瞧着程氏的心稍稍安了下来,目光柔和了许多,陆令凯微微顿了顿,又道:“何况,老匡这次搞得的活动,方案当时也送了一份给我,我当是十分看好,所以才同意皓白和常棣参加,他们这些年轻人,多些不同寻常的经历,从而见世愈深,对于他们是件好事。”
程氏看了看桌上的信笺,不由又道:“这个秦晞既然写了信过来,要不索性让他再帮忙照看着辰丫头他们?”
“瞧着这个名字,我倒有点印象,当年最是迂腐不过,不想如今也会写这种表情邀功信,不过,他在休阳县待得也够久了。”
陆令凯叹息完,记起往事来,又道:“他参加春闱的前一年冬天,我曾见过他一面,当时下着大雨,我瞧着他穿得单衣,冻得直哆嗦,便派人给他送了件棉衣,不想他并没有接受,还直言不食嗟来之食,当时我骂了他一顿,为人太过迂腐,后来,他才接受了棉衣。”
程氏听了,蹙了蹙眉,既是这样的人,不知变通,在县令一职上待了十年,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一百四十回:乡间事
陆辰儿一行人坐在牛车上,透过车窗看外面,这边的山不似临塘与蓝田,明显低矮了许多,平地随处可见,只听廖怀音道:“应该快到了西边的万安乡了。”
陆辰儿倚靠在个大迎枕上了,抬头望了一眼,“我们总算是进入平地了,已从山里走了出来。”
绿油油的农田,一大片一大片,从眼前漫延开来,及到远处出现一排低矮的小山才停下来。
忽然只听廖怀音喊了一声,“桃天,当心点,别把身子给伸出去,小心掉出车厢。”
因觉得桃花这个名字叫着太烂俗了,最后廖怀音给她改了名字,改成桃夭,出自桃之夭夭。
只瞧着桃夭回过头,笑了笑,“不会的,姐姐不用担心。”
桃夭伸出的身子收了回来,依旧坐在车窗口,望向廖怀音和陆辰儿道:“咱从小就没出过大山,看到了都是大山,咱问奶奶,山的那边的是什么,奶奶和咱说,山的那边还是是山,若是和奶奶在这里就好了,咱们能告诉奶奶,山的那边是平地。”
说到后面竟是有些伤感,陆辰儿忙道:“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哪一天生日?”
忽然这么一问,桃夭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望着陆辰儿,只听陆辰儿又道:“等你奶奶过冥生的时候,你给你奶奶烧点纸钱,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你奶奶,你奶奶一定能听到的。”
“真的能听到?”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陆辰儿。
陆辰儿笑着嗯了一声,侍死如侍生,乡间尤重鬼神,陆辰儿相信桃夭耳濡目染也听过不少。果真瞧着桃夭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廖怀音在一旁直摇头,上前握住桃夭的手。没好气道:“总算说对了一回,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再说‘咱’,要说‘我’,这都好几天了,还没一点成效,可见我没当先生的天分。”
“不是,咱改。”说完桃夭伸手忙捂着嘴巴,无邪地笑了笑,才又道:“又错了。是我改,”重重地点着头嗯了一声,“好姐姐。我会改的。”
桃夭自头一回见过她们俩,冲着廖怀音喊了声漂亮姐姐后,再也不肯改口,不愿意叫她们俩嫂子,只愿意唤姐姐。大家只是笑笑,依了她,并不较真。
天气依旧火热不已,到了这平地比在山区更觉得热,陆辰儿手拿着一把大蒲扇,大蒲扇虽看起来粗造。不比团扇精致,风力却比团扇大,因而。上路时,陆辰儿特意拿了把大蒲扇,弃了团扇,如今自己手摇蒲扇,十分怀念起云锦她们来。
又想起有近四个月没给陆父亲和娘亲去信了。只怕他们也会担心,又后悔当初不应该告诉父母。自己跟着李皓白出来了,若是留下六封信,让云锦每月按时发往京中,这样或许更好。
正值午后,迷迷糊糊的想着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让人推了一下,抬眼,瞧是廖怀音,只听廖怀音笑道:“你这是怎么,真是从未见过你这么懒的,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要不是我们晚上睡一起,还真怀疑你夜里没睡觉做贼去了。”
“这车厢里又摇晃得厉害,睡不着才觉得奇怪呢,如今我们又不像桃夭,初次出来,看外面什么都觉得新鲜,哪还有那股子兴奋劲呀。”
“谁让你这么歪着,可不就睡了,你坐起身来了。”说着廖怀音使蛮力拉起陆辰儿,让她靠着车壁坐着。
陆辰儿满是无奈,这么一折腾,睡意却已去了七八分,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望向窗外,外间田垄上都有不少人,不由道了一句,“这么大太阳,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田垄上…”说到这瞧着桃夭的脸色的变了变,陆辰儿似意识到不合时宜,忙打住了。
果真听桃夭道:“他们是为了照看田里的庄稼,禾苗长得好,会有收成,收成好了,就有口饭吃,咱从小就常饿肚子,在咱们那,大家都盼着田里的庄稼能长好,碰上下雨天或是大太阳天,更要出去看着,怕大雨冲走了庄稼,还有怕大太阳晒干了庄稼。”
“这地方雨水这么大,也会发生干旱?”廖怀音想起端阳节后的那场大雨,如今还心惊,只觉得雨水这么多,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不会发生干旱。
桃夭使劲地点点头,“每年黄梅雨过后,进入伏天,便开始一个多月的大晴天,有时甚至两个月,咱们那边,经常是先闹洪水,后又闹旱天,咱记得小时,有一年,村社门口的那条河都没有水了,田间的土都裂了,顶着大太阳,咱还和爷爷奶奶提着沙子去填裂缝,家家没水喝,只好跑到大山里去寻常泉水。”
陆辰儿和廖怀音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瞪大的眼睛望着桃夭,似乎不信,“土都开裂了,你们还用沙子去填裂缝,没有水,填了缝难不成庄稼就不会死了?”
“没有水的话,还是会死。”
顶着大热天,去填了还无用,还去填,人中暑了不得不偿失了。
听了这话,陆辰儿和廖怀音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只听桃夭似在回忆一般,又道:“那些日子,村里供了龙王庙,家家户户都有人去庙里祭拜,只请着龙王庙能来布雨,大家只盼着第二天便能下雨,这样,若是田间裂缝填了沙子,一旦下了雨,水就不会漏掉了。”
为了那不可预知的希望,陆辰儿不由叹了,“应是大家的盼头都在田里,不得不这么做,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吧。”
陆辰儿和廖怀音俩人都是城里长大的,若不是这回出来,哪怕陆辰儿两世为人,也断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片生活,前世,她听陆菁儿讲过一些,但那时,只当作是陆菁儿为了逗她开心编的新鲜话,并不认为是真的。今番出来后,亲眼见过一些,再听桃夭这么一说,不由她不信,窗外那些顶着毒热的太阳的农人,便是最好的明证。
沉吟之后,俩人索性让桃夭说说乡间的事。
第一百四十一回: 争水
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这并未到集镇,更不是歇息的点,廖怀音正要问长风怎么回事,只瞧着桃夭伸出车窗外的头回转过来,“姐姐,前面有好多人,路让人赌上了,咱们的车过不去。”
听了这话,陆辰儿和廖怀音纷纷从车窗口把探头出去,往前面瞧去。
前面果真聚集了一大堆了,少说也有两三百号人,看着打扮应是这附近的农人,个个手中拿着农具,锹、镢、锄等,她们的牛车靠后,虽隔得远,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但是好似在争吵,语气特别的凶狠,有动手的举动。
太阳依旧很大,陆辰儿虽用了蒲扇遮挡着强烈的太阳光,但只看了一眼,又缩坐回车中了。不知怎么,陆辰儿突然想起李皓白和她说起,在蓝田乡新建村牛车被抢的事来,当时也是两三百号人,拦住他们的牛车,最后争打过程中,他们是弃车弃物才好不容易脱身离开的。
难道他们又遇上了暴乱,陆辰儿不由担心起来,抬头望向廖怀音,脸上的情绪和陆辰儿一样,想来也是想到那事来。
“前面那些人,应该是在争什么东西,瞧着两边人应该是经常一起争斗?”桃夭弯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陆辰儿听了这话,不由问道:“你是说前面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桃夭若有所思地道:“嗯,不是,他们明显站成两边,有点像在咱乡下两个村社的人为了争抢浇农田的河水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