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节
作者:炒作      更新:2021-04-30 15:51      字数:4822
  徐氏陪着裘嬷嬷回到了厅堂里,裘嬷嬷便直接去了庄家太太耳边言语了两句,而后庄家太太一愣,随即起身言语:“既然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那就改天再登门拜访吧!”当下她倒拉着裘嬷嬷一道欠身告辞,徐氏则亲自陪着相送:“我们今日真是礼待不周,竟连茶都没上一杯,您可多包涵!”
  严氏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些日子她经历的世态炎凉早让她已经不计较这些虚的了,何况她自己也清楚,这趟上门来,就是拖谢家下水的,人家防备见冷,也自是会有的。
  徐氏知道这里面的事只怕门道不小,并不敢真就怠慢了,一直亲送到了二门上,才叫方姨娘陪着送去了后门,并特特嘱咐:“小心些。”
  一句双关说的什么小心,方姨娘跟着了她那些年,怎会不懂?当下便送人去了,徐氏这才得以回转,当即是一路走一路招呼,叫着人从侧门出去到杜家府上言语,又叫人牵着空车马往皇陵方向空跑一圈,而后才招了两个小厮,低声嘱咐:“速去三爷房里,叫三爷进密云阁给老爷子传话,就说庄家有位宫里出来的裘嬷嬷带了一支断掉的凤头钗前来归还,说要话要传给老爷子知道。可听清楚了?”
  两个小厮齐声学了一遍,徐氏摆了手撵了他们去,这才回往了厅堂里。
  她深吸一口气,略缩了肩膀,埋头进屋,预备好了让自己这个乱抽风的婆母好生一同训斥念刮,岂料进了厅堂,没瞅见婆母那发飙的脸,倒看到她捏着那断掉的凤头钗双眼直勾勾的呆着,整个人跟魇着了一样,吓得她急忙上前:“婆母,婆母!您这是……”
  侯爷夫人转了头,她看着徐氏,眼里充满着痛苦之色:“我怎么就,就这么命苦!”
  第一百三十章 老思死!
  “婆母好好的怎么说起这话来了?”徐氏说着扫了一眼那半截凤头钗,隐约觉得这背后的故事只怕很深,而侯爷夫人张了张口,反倒说不出话来,最后倒把凤头钗一把塞进匣子里,眼望着徐氏:“这事儿能压下吗?”
  徐氏无语。
  庄家弄得这么大的阵仗,若能压下来,人家就不会登门了,摆明了就是要把谢家给圈进来的。
  徐氏不言语,侯爷夫人似乎也是知道答案,她眼里闪过一抹苦色,将匣子塞进了徐氏的手里:“拿去报你公爹知道吧!”说着自己起了身,就回了内堂。
  徐氏望着手中的匣子,微微发怔,而后迈步出院,直奔密云阁,还未走到跟前,就碰上了抬着老侯爷的府内轿,当下言语招呼,老侯爷出了轿子,看到了徐氏手中的匣子,立时同身边的人言语:“你们都下去!”
  仆从们立时退下,只有安三爷,徐氏陪在老侯爷身边。
  老侯爷抬了手,徐氏忙把那匣子递交了过去,当老侯爷接过后,却似乎无力一般,捏着它迟迟不肯打开。
  徐氏偷眼瞧了自己夫婿一眼,安三爷目光淡然的望着那匣子,似乎有些走神的意味。
  终于匣子还是打开了,当看到凤头钗是断裂的时,他的眉眼里充满了惊色:“断的?怎么,怎么会是断的?”
  徐氏摇头,急忙说着庄家裘嬷嬷送来时就是如此。
  老侯爷的手哆嗦了几下,看向了徐氏:“裘嬷嬷?”
  “对,应当和婆母是旧识,她之前曾称呼婆母为二小姐,还自称红药。”
  “红药?”老侯爷的身子一晃有些后栽,安三爷急忙将他扶住,老侯爷便盯着徐氏,唇胡抖动:“可是唇边有个,有个红痣?”
  徐氏自是点头。老侯爷的身子哆嗦起来,随即他急急的言语:“去,去庄家把她请来,我要见她!”
  徐氏皱了眉。当下提了自己不知此事深浅而言的推托之词,而后才言:“公爹,此时正是节骨眼上,庄家有此举不论是什么招牌,其后之心都是尽人皆知的。儿媳不敢忤逆您的意思,不过是不是能等到明日,至少也圆了前头的说辞。”
  老侯爷捏着凤头钗的手哆嗦了两下。人点了头:“你说的对,我老糊涂了,等明日……不,后日吧,后日了见!”说着转头看向了谢安:“老三,扶我,扶我回书房。”
  安三爷的眉挑了一下,人却是应声的。当即大声招了仆从上前伺候,用轿子把老侯爷抬回了主院,而后直奔了书房歇脚。
  谢安伺候了父亲歇在榻上。看了一眼他手中紧捏的凤头钗,便轻手轻脚的弓着腰向后退,可还没退出去,却听到了父亲的言语:“安儿,为父,老了!”
  六个字,沉重而喟叹,谢安翘首等着下文,老爷子却什么也不说了。
  就这样,安三爷立在门口。足足躬着腰身弯了一刻钟,才听到了父亲的下一句:“谢家的族长该换了。”
  谢安闻言吓得立时上前:“爹爹怎么如此言语?纵然现下您是指了我继承勋爵与族,可儿子到底浮躁,不能……”
  老侯爷抬手止住了他的言语,将手里的钗亮给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谢安咬了唇,欲言又止不出言。
  老侯爷的嗓子里溢出一声冷哼:“我老了。一把年纪要入土的人了,用不着你给我遮掩,说!”
  谢安的嘴角抽了抽,依然犹豫,老侯爷此时却猛抬了左手朝着他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你是我谢家的子孙,是我谢家未来的族长,明明才华横溢,偏却迂腐畏懦,你连指责你父亲的底气和胆识都无,你叫我怎么放心把谢家交付?”
  谢安捂着脸跪下了:“您是我的爹,儿子怎能……”
  “你如果不继承勋爵,不继承族业,你这般愚孝,我大约会夸你,可你不是!安儿,这个时候,你都不能叫你爹我,放心吗?”老侯爷说着将凤头钗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这是什么?”
  谢安两眼一闭,垂头而下朝着地面磕了起来,老侯爷望着他那模样,纷纷的拍了桌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冲着外面喊:“来人,去把谨哥儿给我叫回来,还有,谢家所有的爷们儿孙,全都给我叫回来!”
  ……
  林熙在屋里吐得胃中发空,也难以抑制恶心。
  五福心疼送上热水,林熙抓着喝了几口,半歪在了床上,才舒缓了了两口气,又是翻身冲着木盆发呕。
  此时屋外却传来了四喜的声音:“就您一个回来了?讨到法子没?”
  门帘子一挑,花妈妈汗涔涔的钻进了屋里,眼瞅着姑娘长出一口气的扶着五福歪在榻上,便是叹了一口气:“姑娘,您且忍忍吧,现在谢府上出了事儿,太太那边儿正不好呢,我可没敢去言语……”
  “什么?”林熙歪着脑袋看向她:“出事?”
  花妈妈伸手抠抠脑门:“庄家来了个什么裘嬷嬷,不知送了个什么东西回来,现如今正拿这个不知情的事,要挟着太太和侯爷夫人呢!”
  她这一句话里说不清的事就好几个,别说林熙听着发懵,就是四喜都听不真切,急急冲着她言语:“我说花妈妈,您说了个什么啊,我怎么就没听懂?”
  花妈妈当下跺脚拍腿:“我说不清楚,我那是隔着墙根听来的!”当下连说带学的把自己如何同雨燕过去,又听了什么齐齐地学了一遍,学完之后,她一脸歉意的望着林熙,念叨着自己去的不是时候,还得姑娘再忍忍的话头,可林熙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恶心了,因为她完全惊住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把婆母那样的人给扼住?而且庄家直言不讳摆明了是冲着老侯爷来的,又是什么能让走背运的庄家敢如此的勇往直前?
  她想不出答案,也不可能叫着人去那边打听,眼珠子一转,她急急言语:“花妈妈。你听见的话,再不许和第二人说嘴,你们两个听见的,也都把嘴给我缝上。但叫我听见这屋院里再有哪个下人言语到此事,我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你们老老少少全轰出去,可明白?”
  四喜五福还有花妈妈立时应声说着明白,林熙又冲五福言语:“去,找前门上的小厮,速速去请姑爷回来!”
  花妈妈闻言一愣:“这个时候?”
  这几日吏部调派。姑爷可忙的团团转,林熙日日吐成那样,都不许她们同谢慎严提起半句,反正谢慎严回来的晚,又是夜里睡在书房的,她倒也瞒的顺畅。可眼下林熙却叫着请,花妈妈倒有点懵了。
  “姑娘,我说什么由头?”
  林熙捏了下手中的帕子:“就说我吐的昏天黑地的!”
  五福立时答应着去了。林熙便在屋里沉思会是什么能牵扯到宗人府,牵扯到老侯爷,还能憋的侯爷夫人和婆母全都忍气吞声。
  这么一想着。心思分出去许多,倒也不老想着难受,只隔上一会儿的干呕两声,倒也相对能让她好过许多。
  半个时辰后,五福回来了,却告知林熙,姑爷虽是一道回来,却因先前老侯爷的传唤,已去了主院那边,只是姑爷到底挂心着林熙。听着她不好过,就顺道拉请了一位才升任院正的太医过府,叫着林熙速速去厅前号脉。
  林熙闻言知道老侯爷召唤必然为着那桩事,登时觉得自己太多事了些,再思及自己又是说着害喜的事儿,便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冒失。坏了谢慎严的心境不说,也到底是扰到了他。
  当下一面摇头自责,一面由着下人伺候整了妆和衣,这才坐了府内轿到了二门前的花厅里,见了那新上任的顾院正。
  顾院正一把年纪,听了林熙的情况,问了丫头婆子种种后,便给林熙号脉,而后下了方子说着不碍事,只叫谨四奶奶自己宽慰些,心情舒坦更勿紧张之类的,便告辞了。
  林熙叫着四喜送上诊金,扶着四五福回了院落,歇下后,便歪在榻上等着花妈妈煎药,苦涩的药味飘散起来,林熙闻着那气息神游主院: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
  主院书房前,谢家的子孙们陆续到了,可是他们却没能进去,管家在外伺候着,说老侯爷正在屋里同安三爷和谨哥儿言语呢。
  大家便都对视一眼默默地等着了。
  不大会儿功夫,大房一家也闻讯悄悄的从后门进了府,谢鲲带着儿子谢峻直奔到书房门前,听闻了管家的言语后,他扫了一眼相随而来的薛氏,薛氏便身子一拐,直奔了主院主房。
  书房内,凤头钗依然捏在老侯爷手里,安三爷跪在地上,谢慎严自然也得陪着,这是礼数。
  “……安平八年,此钗经曾祖母传于祖父之手,自它出现后,共计相传二十七代,后于祖父这一代遗失,谢家主母所持的金玉凤头钗便只有图文于家谱典籍中而已,不过却想不到,此物又失而复得了。”谢慎严跪得笔直,侃侃而言,话语平淡,面容也淡,无喜无忧的,也不知这个失而复得是值得高兴还是不高兴。
  “失而复得?”老侯爷望着谢慎严,脸上爬升着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你倒会给你祖父我台阶下,可这东西怎么可能随便就遗失了呢?”
  “安平十一年,谢府上修葺宅院,入了蟊贼,此物遗失。”谢慎严依然言语,仿若深知内情一般,安三爷在旁听到此话,下意识的看了谢慎严一眼,眼中有惊,有喜。
  “呵呵!”老侯爷笑着把凤头钗放在了匣子内:“这钗不是遗失,是我把它给了我心爱的……”
  “祖父!”谢慎严出声抢断了老侯爷的话语:“您年事高了,有些事,只怕是记不得了,孙儿最近熟读过家谱家训,于传家库单上看过这话。”
  老侯爷的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之色,随即却冲谢慎严摇摇头:“没用的,庄家已然要拖我谢家下水,岂会容我修补应对?就算你搬出家谱来,买通了人把这事黑白颠倒,可庄家难道就不会防着我们举动吗?有些事,错了就得担,我不能看着庄家捅出来,坏了谢家的名声!”
  “庄家已然失势,纵然还有些架子,也不过余威,只消挺过这几日,待那安南王赴蜀地,大局便定,庄家也是无法。”谢慎严说着朝冲着老侯爷磕头:“请祖父三思!”
  “三思,少思长,老思死,有思穷,我这一把年纪,也是时候闭眼了。”
  “爹!”安三爷大惊匍匐于地:“爹爹莫说此话,庄家固然心思可昭,却也不是不能周旋,爹爹万不可如此!”
  “周旋,你爹我比你清楚的多,可先下是周旋的时候吗?谢家树大招风,多少眼睛盯着,难道我要一个周旋为日后留下灾祸,就如当年一时情重而为今日延祸一般吗?”老侯爷说着站了起来:“我不后悔当年相赠于她,因为她是我心中挚爱,为了家业,为了谢家,我放开了她,可这些年,我却无一日不想着她!如今这东西回来了,也好,至少我能有个由头让自己挺直身板了去,倒也自在!”
  安三爷同谢慎严都是极力劝阻,可无奈,老侯爷一旦决定什么就很难改变,不但不听他们言语,还大声叫着管家让外面的谢家子孙都进来,立时,房门打开,谢家在跟前的四个儿子和五个孙子都入了内。
  老侯爷一挥手,管家自觉的关门守在外面。
  老侯爷眼扫行礼的儿孙们,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