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4-30 15:49      字数:4954
  红娟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匆匆跑去取称。等着称取来了。挂上树皮一称,咦,刚巧三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红娟惊讶地瞪着眼睛,张大嘴巴。朝杜冉琴喊道:
  “夫人!夫人,这刚好三斤呢!”
  杜冉琴听了这话,眉一挑,眼儿一眯。猛地站起身,挂起一抹阴惨惨的笑容,一步步朝房乔走去。房乔见她似是察觉出了什么异样,轻轻一甩头,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
  “夫人。入秋了,夜寒。你先回屋里去罢?”
  杜冉琴皱皱鼻子,挺胸昂首走到他跟前,猛地扬起脑袋,哼哼了两声。便突然噼里啪啦开了口:
  “房玄龄!你好像不是一般地擅长解这种毒蛊呀,怎么回事,怎么你对长孙玲瑢用的毒物,这么熟悉呢?到底是你中过这毒,还是她教你解过这毒?不是说,这毒蛊变化莫测,要是不知解法,便九死一生,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房乔忽闪忽闪,眨眨卷长的眼睫,弯起状若无辜的笑容,开口解释:
  “没得事儿,夫人多虑了。不过是跟师父凑巧见过这毒蛊的搭配,知道解法。”
  “呦呦呦,你这声‘夫人’叫的可真折煞娘子我了。我都被你休了,哪里还是什么夫人?我看呐,不然你还是叫长孙玲瑢夫人好了,怎么看,你和她都比较相配。房玄龄,你到底用你这桃花脸祸害了多少人?说到底,长孙玲瑢她那么极端,那么神经错乱,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说白了,要是你没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人家何必这么痴狂?!”杜冉琴叉着腰,噼里啪啦把胸中不快一吐而尽,说罢脸颊还因气愤腾起了红晕。
  房乔噗哧一声又笑了,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杜娘,你还真是认死理。不是长孙玲瑢教的我,而是这下毒的法子,本就出自鬼谷。这混用毒蛊的法子,我确实是跟师父学的,解法也是师父教的。不过是后来机缘巧合,我教给了长孙玲瑢罢了。没料到她竟会在窦云华身上使出。”
  杜冉琴越听肚子里气越大,他不解释还好,这解释完她更冒火!她才懒得管是谁教谁,问题是,他到底怎么招惹了那女人,让她变成现在这模样?
  “呵,我改变主意了,反正你会解开那毒蛊是吧,那我还着急什么,就先别解了,让窦云华多受几天罪吧!”杜冉琴气呼呼转身跑了。
  房乔见她说走就走,忙纵身一跃,轻灵飘到她眼前,挡住了她去路,将她揽入怀中,闷笑道:
  “你要为夫如何做,才能消了气?”
  “都是你……都是你这祸水脸……”
  “是,是为夫不好。为夫把这张脸毁了可好?”
  “你干什么要这么顺着我?”杜冉琴更气闷了,干脆张口朝他肩膀啃下一口,见他秀眉一颤,心里才解了气。
  “让你受委屈了。”他没直接回答,反倒是默默叹一口气,伸手覆上她发髻,轻轻弯着嘴角,用如水的深情,凝视着她闪亮的眼眸。
  “……也没有……总归我也是……给房家添了许多麻烦……”她脸儿一红,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说起来,在她年少无知,柔弱可欺的时候,是他和房家做了她的避风港。
  “你总容易心软,虽说看似果敢聪颖,实则傻的逗趣。”他轻声笑着,又将双臂收紧了些。
  “这还是头回有人说我傻……”杜冉琴闷闷不平地小声抗议了一句。若她要真傻,怎么生出来那么聪明的儿子?可别说遗则像他才这么聪明……她可是又当娘又当父,把孩子从一尺长拉扯到九岁呢!算起来,那时候他这当阿父的,可真是个甩手掌柜。
  “若不傻,你怎会觉着我心里还能有别人。”他轻笑一声,轻吻她额头。
  熟悉的墨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吻,熟悉的柔情。
  她这会儿才更真实地觉出来自己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咦,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儿?
  “啊!玄龄,我忘记了跟师父说……那个方丈的解药……我能回来,多亏方丈的指点。”她倒是将自己从千年后而来这件事与房乔说起过,他只是但笑不语,也不知他到底信还是没信。
  房乔眼睫轻轻一颤,凤眸一黯,轻声道:
  “你不怕他……他现在就吃了那解药,在千百年后,便不会有人指点你回来,说不定,你又会立刻昏死过去,魂魄飞回千百年之后……”
  杜冉琴微微一怔,见他神色这般落寞,心中一疼,反手将他紧紧抱住,咬牙道:
  “不,不怕。方丈既然答应你,那在他千百年后遇到我之前,便不会去树下寻找解药。我信他……”
  “我不会把药现在给他。”房乔抿唇蹙眉,低语道。
  杜冉琴听了他这话,心头一颤,恍然回过味儿来,莫非方丈所说的那人并不是师父,而是玄龄么?
  “玄龄……是你……是你去……为了我……去胁迫方丈?”她有些难以置信。她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方丈做这种有违道义之事。她深知他心中向佛,又喜欢禅诗,平生好静,她万万没料到,会是他为了她去做这种事……
  越想,她眼眶越红,她就是这么没出息,只要见他一点好,就觉得嫁给他所受的这些离苦委屈,全都不算什么。
  “到我俩步入尘土之时,我再把解药给方丈埋在约好之地。”他见她眼眶通红,以为她是可怜方丈这修佛之人无法重入轮回之苦,只得接着解释。
  杜冉琴默默一叹,摇摇头,破涕为笑,将他紧紧拥住,回道:
  “怎样都好。只要,只要是你就好。”
  三日后,房家又要办喜事了。
  一大清早,太阳还没露脸,福苑寝房便被人用脚给踹了开。杜冉琴窝在床上,觉出一丝凉意,便蹙起眉,往被窝里的“暖炉”处靠了靠。
  而这暖炉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则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去,清俊容颜因被人扰了难得的好眠而染上一层阴霾。
  然踢门而入的人则丝毫没有半丝愧疚的意思,冷笑两声,朝里屋大呵道:
  “房乔!我妹妹还没嫁给你吧!你是不是该节制些?虽说她在这儿也住习惯了,不过今日要过门,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是要宾客等你俩到午时么?”
  房乔听罢一挑眉头,挂上一抹浅笑,低头瞧着在被窝里缩成一个团子的爱妻。只见她眉头紧蹙,被门外之人的大喊大叫彻底吵醒了。看来,他今日不用跟杜如晦斗嘴,有人要替他跟这大舅子过招。
  杜冉琴被从兄的大吼闹醒,猛地坐起身,扯嗓就是一通大叫“啊——!”喊了好一会儿,只听门外的动静都没了,这才将怒气疏散,不情不愿地由女僮来给她梳洗穿戴。
  这次的婚事要简单许多,许久没见的旧友趁着这机会共聚一堂,她也没穿戴凤冠霞帔,不过是重新穿上那身绛紫的钗钿礼衣,与他一同再拜了天地高堂,那去扇礼也省去了。行了礼,在后院排开两桌筵席,房乔与李世民、尉迟恭、杜如晦、长孙无忌、褚遂良几人相聚饮酒,而杜冉琴则陪着苏双儿、裴彩依、秦采薇几人喝茶。这次家宴,倒是和上次有几分相像,然却少了萧家人,少了独孤虹,少了长孙玲瑢。
  第二〇一章 宣战
  酒宴过后,各自散去,而李世民却单独留了下来,说是有事要同房乔商议。杜冉琴送走几个夫人,便跟着房乔一起去了静堂,跟着一道看看这皇上单独留下是有何吩咐。
  李世民一进屋就垮下了脸,连随身带的内侍也屏退了,特意嘱咐了房乔,让这屋子附近不得过人,说是有要事相商。
  杜冉琴见他局促不安,自觉不该留在这儿,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料李世民竟开口相留,让她也跟着一起听。见李世民这么吩咐,她心中便兀然腾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今日一大早,遗则就被太子叫去了东宫,看那样子,太子是万份急切,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皇上竟然不让她避讳,那这事儿会不会跟遗则有关?
  杜冉琴这一颗心又揪了起来,特意吩咐了独孤家仍跟在她身边的那四人,让他们在四方守着,不许别人靠近,交待妥帖了,这才转身走进屋里,站到房乔身后。
  “玲瑢她,她……唉……”李世民紧皱着眉头,不知从何说起,一开口就是长长一叹。
  “皇上不必着急,慢慢说就是。”房乔见他这般焦急,便出言相劝。
  李世民看看桌上沏好的茶,端起来,送到嘴边,欲饮,却不慎被烫了嘴,无奈只得又将茶水放下,坐立难安,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只是频频叹气,反复念着“玲瑢”、“承乾”……
  杜冉琴是急性子,让李世民弄得心里更是毛躁,心里将他早就从头到尾数落了千千万万次。她在回去那段时间里头,可是认认真真把唐史读了一遍的,这李世民还说是圣君明主呢,啧,一遇到事情就手足无措,来问她家相公……若是她家相公不在了,不知这圣君明主,要找谁替自己想法子去?
  “皇上到底要说啥?长孙皇后都‘仙逝’了还能有什么事?太子承乾积极好学。又勤恳奋发,又能有什么事?”杜冉琴实在忍不下去看李世民磨叽,张口直接问道。
  李世民胸口一窒,猛地一顿,脸上一僵,似是自己挣扎了许久,这才犹犹豫豫张嘴结结巴巴地说:
  “朕虽贵为天子,然亦知应当尊师重道。当日给师父赐婚,是师父无意相阻,而今日师父无意娶窦郡主。朕便也只得想尽办法帮师父拖着……可……可、可……可谁知。玲瑢她竟真的豁了出去。见朕无意帮她为窦郡主主婚,便……便……唉……”
  “她做了什么?当时既然皇上既然违心答应娘娘为夫君赐婚,想必娘娘说了什么条件?”杜冉琴自然不傻,一听便觉出这话里的端倪。她问完这话。反观房乔,却见他竟一语不发,凤眸浅闭,绷着嘴角,似是已然知晓这李世民话中意。
  “她当时威逼朕,说若朕不答应她,她便告诉承乾……告诉承乾他的身世……”李世民豁了出去,一口气讲话说完。
  “什么!长孙玲瑢她!她……她开什么玩笑!她疯了么!”杜冉琴险些扯着嗓子大吼,顾及这话不便声张。才硬压低了嗓子,好好的俏脸都因李世民这话而僵硬了起来。
  李世民无奈一叹,默默点了头。
  顿时,屋子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寂静。杜冉琴只觉头皮发麻,心下顿然有些慌乱。今早遗则被太子叫去,可是太子有了什么想法?遗则平日与太子走得那么近,这时候可别牵扯到什么麻烦里头才好。
  “皇上,太子可有跟皇上说什么?”房乔似是早料到会有此事,反倒平静无澜,率先打破了沉寂。
  李世民摇摇头,又是一叹。这样子才更麻烦,只怕承乾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那小皇子现在可还是皇上亲自抚养?”这小皇子是李治,正是李世民的亲生儿子。
  李世民无奈又点了点头。这皇子生来体弱,若是交给后宫里头其他几个娘娘,只怕那些贵人不会用心带他,说不定最后小皇子连怎么死得都搞不清楚。这是他唯一的血脉,虽说日后也许还有其他子嗣,可这孩子是他的长子,他怎能让这孩子早夭?
  “那四皇子,魏王泰呢?皇上可还是一样宠着?”
  李世民咬咬牙,还是点了头。四皇子是几个孩子里性格最像玄霸的那个,他每当看到四皇子便会想起玄霸。奈何今日身份之别,让他无法与三弟相见,因而他才这般宠爱四皇子。说来,他甚至还有所动摇,想过立四皇子为太子……既然他想着把这皇位重新给了这应该拥有它的人,那么不如就给了最像他的那孩子……
  “皇上到底想要立那个皇子为储君,是皇上的家务事,微臣不便插嘴。只不过,伦理纲常不可轻违,且皇上夺天下时便背负了兄长血债,若是大唐立储仍旧只顾才学而不顾嫡庶长幼,那往后来看,许是要多事了。”房乔并没明说李世民应当如何,不过旁敲侧击,告诉他当不可轻改太子。
  “朕也是如此顾虑……然……若太子知晓了自己身世……只怕……”
  “只怕玄武门之变将重演,只怕太子会逼宫?若皇上现在便已对太子没了信心,那往后直到皇上给太子传位之前,岂不都要担惊受怕?”杜冉琴冷笑一声,嘴里句句不客气。想来若不是李世民这优柔寡断的个性,长孙玲瑢也不会得了机会借势威胁他。若不是他这么优柔寡断,那历史上也不会出现太子之争。
  她是不知这历史是否会改变,但若放任李世民这么优柔寡断处理此事,只怕那太子与魏王之争就在不久了。届时,六皇子也会介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