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4-30 15:48 字数:4925
这男人真是怎么说怎么有理!杜冉琴莫名憋屈了一肚子火,若不是他和阿父这两人自诩能护住她,说白了就是将她当白痴看,否则岂会将这么大的事瞒着她?
“房乔,你若闲着没事就好好做你的官,修你的史,这家务事算‘内务’你少管些成么?”
“那得看你能不能将你说的那‘内务’处理妥帖了。若是我倒霉娶了个傻娘子,我便也只好认了不是?”这人竟然不顾她怒气,嗤笑一声,嗓儿一调,调戏起她来了!
“是不是傻娘子,一会儿你随我去默堂看看便知。”杜冉琴倒是让他逗乐了,弯着眼睛回头一笑。
晌午一过,默堂里头便摆好了一张八角桌,配了四把高椅软垫,桌上摆好了六七碟款式不同的酥糕、茶点,身着粉色半臂白色罗裙的一批批女僮将堂里碍眼的摆设做了调整,取了四五款样子别致的长颈壶,挑了三种茗茶,两种美酒分别装好,摆上玉杯、琉璃盏、瓷碗三种酒器,好一通忙乱,听闻夫人已经去了前堂迎接客人,这又急忙检查了一便这四下的摆设,确觉无可挑剔,这才留下四个女僮守在桌旁,其余的站到默堂外头垂头站好,等着迎接贵客。
不一会儿,一阵笑语便由远及近传来,四个美妇人互相谦让着进了默堂,一个个挨着坐下了。四个女僮忙上前给四个夫人倒上了第一杯,杭州的胎菊茶,茶中加了些许冰糖、酸梅子汁,用来让众位夫人先清清口。
只是这第一杯茶刚沏上,便见住在听风楼的那塞纳公主风风火火也赶来了!一屋子女僮这可慌了手脚,夫人先前并没说多了一人,这八角桌坐四个人刚好,多了一个,这位子可怎么摆置?
塞纳一进默堂,见一群女僮正慌里慌张才开始给她布座,心中已然有些许不满,可一看这屋子里其余几个夫人都笑呵呵的模样,便只得先按捺住性子,站在一旁等着。
房夫人,这就是那传闻中颉利可汗的掌上明珠?呵,真是一股子突厥味。”秦采薇打量了塞纳公主一番,见她虽穿着大唐广袖襦裙搭着半臂,整体配色、发式、装扮,毫无缺陷,可套在她身上就有种诡异的不协调,还不如让她一身胡夫看着顺眼。
“你是哪家的夫人?突厥味有什么不好?我是可汗的公主,自然就该是突厥味!”塞纳让秦采薇这话给挑起了火花。
“哎呦,你堂堂公主不给鸿胪寺管,倒让人家中书令房公管,嘿,可真稀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突厥人都这么乱来,分不清朝中三省六部、几大寺的职责。”
“呵,是房公乐意接我来房家住,房夫人也说了想让我进门,我住在未来夫君家里,有何不可?”
塞纳这话说,其余几个夫人倒是眼睛瞪成了铜铃,惊愕地盯着杜冉擎扮成的“夫人”猛瞧,只见这夫人苦笑两下,抿唇不语,眼神还有些无奈。秦采薇见状,便嘴巴更不饶人,像机关枪似的接着道:
“啊呀,这可怪了,你这公主竟然要给一届文官做小?这岂不是太委屈了?”
“我委屈不委屈与你何干?你凭什么跟我这说三道四?”塞纳已然块撑不住场子,手也握住了鞭子。
秦采薇见状,眼睛一动,哈哈一笑,噼里啪啦接着道:
“杜娘是当今圣上亲自封的一品夫人,这名头你可动不了,你要来了这房家,岂不是一辈子就再也没法像你现在这般刁蛮、嚣张?野人就是野人,穿上锦罗绸缎也成不了大家闺秀。”
“混账!你这泼妇竟敢侮辱我!小心我告到圣上那儿去要你好看!”
“哈哈,圣上?你不过是个突厥公主,嫁过来又是个小妾,皇上哪有功夫搭理你?要是你不嫁进来,说不定我还怕你三分,你要真嫁进来,我说句不好听的,我这三品夫人可是大你好几级,你凭什么跟我大小声?”
塞纳听完这番话,彻底失控了,任凭莞箐如何阻止都无用,抽出鞭子便是一甩,“啪”地一下,一鞭子就毁了满桌精致的酒器、瓷盘!
“啊呀啊呀!你要闹出人命啦!你这泼妇!”秦采薇慌里慌张大叫着窜起身,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就往塞纳身上扔,多年习武的根基让她扔的又快有准,一下砸中塞纳甜腻的酒窝,啃了半嘴果酱,沾了一脸面渣。
“混账!”塞纳甩手又是一鞭!这一鞭子更是不受控制,竟一下子甩到了默默坐在一旁的独孤虹身上!
“房夫人”忙上前去看独孤虹的伤势,谁知又一鞭子打了下来,这次又甩到了裴彩依!接着再一鞭子……眼看着就要轮到这“房夫人”受伤,这鞭子便被秦采薇制住了。
就在这时,两个女僮过来急报,主子外出访寺回来了!
一直闷不吭声的杜冉擎听了这话如获大赦,忙拔腿就跑,冲到福苑去换大姐收拾这残局。
第一一七章 帮腔
默堂里头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独孤虹和裴彩依见那野蛮公主已经和秦采薇两人动手开了,便急忙起身就要往外走,想避开这事端,刚出屋就见着杜冉琴跟在房乔身后回来了。
“杜娘!那公主实在可恶,即便是我也不愿忍她这窝囊气,你等着我回去就和夫君说说,好让皇上知道那刁蛮公主多不可教化!今日她既连我都敢伤,明日就是杀了你都有可能!”独孤虹本是个不愿招惹麻烦的人,可今日竟一言不发也被塞纳公主甩了鞭子,自是心有不快。杜冉琴见她有明显示好的苗头,暗暗疏了口气,这从鸣峒寺回来知晓了自己身世,倒还有些怕独孤虹不乐意出手相助。
“夫人,你可万万不能动了纳那个公主入门的心思呀!那公主今日不看场合就乱挥鞭子,你大病初愈身子骨又不好,万一让她给折磨死,这莫说房相公不干,就是兵部杜尚书也不能答应的呀!”一向没什么主见的裴彩依这时候倒是万分笃定地劝开杜冉琴了。
“我的事情事小,就怕招待那公主不周全,再惹起来两国战事啊!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了,让二位夫人见丑了。”杜冉琴忙上前拉住两人的手,豁达笑笑,赔礼道歉。
“杜娘,这战事迟早要开的,就是圣上忍了一时,我大唐也不能一世都做那东突厥的臣国!所以那开战是早晚的事,更何况你从兄是兵部尚书,你顶多就是给自家人添麻烦。你怕什么!”独孤虹倒是眼光犀利,虽看着平淡无奇,可却字字珠玑。
“夫人,这事儿我回去也同我夫君说说,在朝中。我就不信有他们三人联手禀明要抗击突厥,还能有谁说其他的闲言碎语!”裴彩依瞧见杜冉琴强打起笑容的模样,心窝一酸,便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劝道。
“唉,能得到两位夫人相助,实在是我杜冉琴三生有幸。好了,今日我家这般狼藉,也没能好好招待,只得来日我再登门谢罪了!我得先进去看看里头的状况。就先不送二位了。”杜冉琴说罢冲着一旁守着的管事招了招手,见人过来了,嘱咐道:
“你代我送二位夫人到门口,再安排两座软轿,护送二位夫人回府。见着夫人进了家门才许回来复命。你可晓得了?”
管事忙点了头,一哈腰,请两位夫人走在了前头。送走了两位夫人,杜冉琴这才腾出功夫同房乔说话,打量了他几眼,趁他还没回过神,便突然跑到他背后用力一推,将他推进了默堂里头!
这人一出现,默堂里打闹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秦采薇悻悻收起手,而塞纳公主也猛地收回了鞭子。秦采薇瞧见房乔身后的杜冉琴。这才眼珠一转,悄悄凑过去看她颜色,见她笑着点了三下头,这才疏了口气,算是完成了杜娘给她的嘱托。
“这公主太厉害,我消受不起,失陪了。”撂下这么句话,秦采薇便也没做停留,离去了。
塞纳公主见着房乔回来,像是一下子找到了诉苦的主,眼泪像是瀑布似的,一下子奔涌淌下,扑到他胸前,呜咽着道:
“那夫人辱骂我,戏弄我,损我尊严,我实在忍不下那口气才动手的,可她竟然还敢还手打我!”
杜冉琴看见这公主竟然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把她夫君当成自己的用,莫名胸口腾起了一团怒火,若不是顾及计划周全,怕是也憋不住会说上几句风凉话,可她却拼命忍住了,憋着怒火摆出了一张灿然笑脸,笑道:
“公主怕是今晚要回鸿胪寺去了,这边公主不慎惹了那三位贵夫人,只怕我家相公今晚要收了你,就是与那三人为敌,日后朝中日子就没法过了。还望公主念在相公待你不错,移驾鸿胪寺吧。”
房乔听见杜冉琴话中带酸的语气,将塞纳轻轻推开了些许距离,见这公主仍是听不进去人话,凤眼一瞥一旁默默看着的女僮莞箐,突然出声对塞纳安抚道:
“今晚你就先去鸿胪寺暂住一晚,回头若是皇后娘娘允许,你再来这里可好?”
塞纳公主这才稳稳点了头,只是莞箐听了这话却变了脸色,一见公主答应,便急急将她拽走了。塞纳公主来长安第一日就是长孙皇后接待的,那日塞纳提起想住在邢国公府上,皇后娘娘便爽快答应了。只是这件事,除了皇后、塞纳和她这女僮,本不该有第四人知晓的。
特别是房乔,若他知道了是皇后让塞纳来这儿住的,只怕其他的事情,像是塞纳公主原本那女僮的死因,包括那日塞纳那一场病,他应是都看穿了。
如此一来……皇后娘娘说的第二种办法,怕是也行不通了。难道,只能做好那计划失败之后的打算么?
莞箐盯着塞纳公主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头,双眸染上了一层阴霾。
这两人一离开房家,杜冉琴便觉整座府里的空气都变好了,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哼着歌溜达着去梅苑收拾些东西,想着抽空上太白山去看看遗心能不能适应。房乔难得有空闲着,便陪着她一同去了。
“玄龄,等这次从鬼谷回来,我想把苏娘调到我身边来,我这儿缺个贴心又灵便的人跟着,往后秦娘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孩子也渐渐大了,也不能事事都叫秦娘出面。”
“嗯,铺子里头,苏慕卿一人打理的过来,若有问题,他自会找人分忧。再说小卉的婚事也不能拖着了,从鬼谷回来,就给她办了婚事吧,往后小卉和慕卿一起打理家业,也算是个办法。”
苏双儿这丫头今年也二十五六岁了,老让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在外抛头露面,也不是个办法,也是时候把她调回来了。就像长孙玲瑢身边就有个莞箐,让那莞箐跟在塞纳身边,可算没少给她添堵。
杜冉琴想到这儿,突然脑中闯进来了别个念头。这莞箐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这次这么利落就把塞纳打发走了,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一一八章 布局
杜冉琴细细回想起了和长孙玲瑢相熟识的每一幕场景,想到当年长孙玲瑢不过见了她男装时候一眼,便险些扒掉她一层皮,更纳闷现在她怎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对付?
并且方才莞箐走时神色阴鹜,对塞纳似是并不像先前那般热络。她是何时开始转变的呢?似是听过房乔那句——
突然,房乔浅笑着低声道出的那句“若是皇后娘娘允许”闯入了她脑中!老天,这不是挑明了说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意思么?这么一来,不就等于和对手坦白,就像赌博到最后明摆着告诉庄家自己出了老千,且还有人罩着,就看庄家敢不敢开盘了!
如此一来,长孙玲瑢针对的人是她,是想让她没好日子过,塞纳公主这步棋不好使了,那岂不是会……以长孙玲瑢那干脆的个性,废棋,还能存么?
“塞纳不能去鸿胪寺!你立刻追她!快!”
房乔见杜冉琴突然尖叫一声回过头冲他大吼,一下子怔住了。
“我只当你是城府深,可我竟不知你竟是这般冷血的人,那塞纳好歹对你一片痴心,你今晚竟将她往死路上逼?”
杜冉琴突然觉着眼前这男人让她既熟悉,又陌生,这男人的笑脸在她看来倒是有些可怕,让人发怵。他竟能那般脸不红、心不跳就把一个突厥公主逼上了绝路!
房乔在她眼中清晰读到了恐惧,不由蹙起了眉头,薄唇抿起。却并没行动。
“她若回来,我就要娶她,二选一,你来做抉择。”
这句话宛若一记闷棍打在她头上,这道理她自然知晓。可她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妙龄少女,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被人家当棋子用完,又要被丢弃么?
“你不该落井下石,她今晚走就走,你何必……”
“若我不说,那人不过多找几次麻烦,最后仍是无用,给你平添困扰,却还是要将那颗子废掉。你说。与其那样,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