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1-04-30 15:48 字数:4993
莞箐看见塞纳公主今日终于摆出了不耐的神色,忙抓紧时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道:
“公主,我看这几日房公来得越来越少,只怕是那房夫人不知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我早就说了,那是个大麻烦,你若不处理,那房公岂会把心思全放在你身上?再说了。房公每日回家也就看你不到一刻钟,剩下的时候,还不是都在福苑陪着他夫人去了?”
塞纳听完这话,眸子霎时一瞪,咬着牙挤出了一边酒窝,本来看着挺甜的笑容反倒让人觉着心头发颤。
“莞箐,请个大夫去一趟福苑,看看那杜娘是不是真的病了这么久,若真是病了这么久,我这儿有瓶灵药,寻常人都舍不得送,就当我念及来日或许会与她共侍一夫的份上,就送给她了!”塞纳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扔给了莞箐。
莞箐打开这瓶子一嗅,忙慌里慌张扣好了塞子,眉眼一弯,“诺”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福苑里头,杜冉琴和弟弟刚用过晚膳,闲着没事商量着该如何说服房乔,等下月初一去鸣峒寺,就听见女僮来报听风楼里头塞纳公主随身的侍女过来了,还带了个大夫,说是那公主请来的名医,想帮着给杜娘把把脉。
杜冉琴和弟弟一对视,见弟弟点了头,这才挪身去开了门。
“呦,莞箐你可是费心了,我家杜娘的小病怎好劳动公主专门去请大夫?”杜冉琴笑着将莞箐接进门,忙在“夫人”床边摆上了一张方凳,好方便这大夫坐。
“不打紧,这大夫平日常给皇后娘娘看病,医术没得挑,今日就让他给夫人看看,说不定夫人就能早些好起来了。”
杜冉琴一点头,将夫人床幔放下,看着弟弟伸出了一只手腕,略有忧心地盯着这坐下把脉之人。这大夫一边把脉,一边皱起了眉头,甚至不消一刻便出了满头大汗!
“哎呦!莞箐娘子呀!老夫无能、无能!这脉象……怪、怪、怪,太怪!我也没见过啊!容老夫先行告退,这位……娘子,听天由命罢!”这老大夫竟然慌里慌张收起药箱,落荒而逃了!
杜冉琴听完这话也纳了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悄悄走到床边,掀起一角床幔,见着弟弟正在里头抿嘴偷笑,见着老大夫一走,又用食指“啪、啪、啪”三下点在自己胸前、手臂上三处穴位。她见着弟弟这架势,才大约明白,方才估计是弟弟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
杜冉擎见大姐仍是一脸迷惑,便悄悄张嘴用唇语解释道:
“我封住了气脉,刚刚,他没摸到脉搏,估计以为这人死了!”
杜冉琴这才恍然大悟,抿唇一笑,从床边退了出来,走到外屋看见莞箐,屈膝一作福,道:
“莞箐,实在对不住,我家夫人的病有些怪,主子也束手无策,难为公主费心了。”
莞箐倒是头一次见着这大夫这般慌张,被这场面也吓了一跳,不过一瞬也就恢复了镇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青瓶,恭恭敬敬一回礼,道:
“无妨,这药是我家公主特意送来给夫人的,可以强健体魄,公主也就这么一瓶,还请阿丑代我过去给夫人服下。”
“这……我家夫人身子骨太虚,怕是受不了这大补之药。”杜冉琴眉头一蹙,想法子婉言谢绝。她虽不知这突厥安了什么心,不过她倒知道没有谁会对碍自己眼的人无缘无故示好,这药瓶里若不是剧毒,也会是慢毒,总归喝了之后怕是就没命消受以后的好日子了。
第一一一章 弄巧成拙
莞箐眼珠一转,一勾唇笑了,她岂会不知这夫人的贴身女僮对她有所防备?只是,这可是皇后娘娘和塞纳公主一并交给她的人任务,若遇到这么点阻碍就不做了,那才是有愧于她这金牌女婢的名头。
“这药可是公主钦赐的,要不我先尝一口,若是没事你再放心给你家夫人可好?”
杜冉琴见莞箐一脸笃定,便也不能硬推辞,只得点了头。若她在此强行推辞,惹得那公主不痛快,怕是日后更说不清那公主会用什么法子对付这“房夫人”。
莞箐打开这药瓶,取了一颗药丸出来掰开一半放入了口中,嚼了嚼就咽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气色红润看着似是气色更好了。
这到底是什么药?
杜冉琴接过这药瓶,心里头倒是泛起了嘀咕,微微一欠身,便拿着一颗药丸进了里屋,递到了弟弟手里,用唇语问道:
“塞纳公主拿来的这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杜冉擎将药丸捻碎一闻,眼神一亮,倒是笑了,没多做解释只是对着大姐一点头,意思是可以吃下这东西。杜冉琴见状,便扶着弟弟出了里屋,刻意来到莞箐面前,当着莞箐的面,给弟弟服下了三颗药丸。
莞箐见状才笑着将这药丸搁下,转身离去了。杜冉琴见她已经走远,才忙将屋门、窗子关好,问弟弟这药丸究竟是什么来头!
“大姐,这东西是我大唐进贡给突厥的秘药,男人吃了可以强健体魄,可若是女人吃了……”
会怎样?方才那女婢不就吃下去了半颗?
“女人吃了,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与男人燕好,便会全身溃烂而亡,且无论这大夫医术多高,都无力回天。”
竟有此事?可那公主为何要给房夫人吃这东西?外头天色已晚。房乔也就要回来了,若真是她这夫人吃了这药,顶多就是和夫君共享床第之乐,何惧之有?虽说她……现在还没都记起过去的事情,可若和性命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不对……房乔今日已经晚了时候回家。那公主偏巧又挑这时候来送药,只怕是另有安排。
莞箐一路小跑回到了听风楼里。没敢歇脚便急忙跑着去禀命了,见着塞纳之后忙跪下回道:
“那药已经让那夫人吃下了。只是为了得她信任,我也吃了半颗。”
“诺,不打紧,后屋里头有人,你去就是了。记着,完事之后,带他去见那夫人,算算时候。等乔郎回来,怕是正有好戏可看。”
塞纳冷冷一笑,便提鞭出了屋。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房乔才迟迟而归,只是今日一进门,却见到塞纳公主正在前堂等着。竟将他直接拦住了。
“乔郎,今日家里好闷,要不你带我出门走走可好?”
“嗯,你稍等等,我用过晚膳就……”房乔随声应付了一声,便迈步朝福苑去了。
“你别去福苑!”塞纳突然急急大喊了一句,上前拽住了他衣袖。
“到底发生了何事?”房乔一惯挂着的浅笑骤然不见了。一张脸冷若寒霜,竟一瞬吓得塞纳松开了手,心里无端唐突了起来。
“听说……夫人……偷人了。”塞纳摆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
偷人?
房乔听罢此话,反倒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那“夫人”若能偷人倒真的有趣了。
“我去看看。”
“我陪你!”
房乔回头一看塞纳一派乖巧又笃定的模样,虽弯起了唇角,似是仍旧笑着,可那双琉璃凤目却已然霜冻住,没了笑意。这塞纳公主只怕是已经动了其他心思,不安分了,如此一来,这房家便绝然不能再留她。
两人到了福苑,房乔正欲推门而入,却不料塞纳竟然一把将他拦住,还羞怯万分道:
“你别进去了,我……我先进去看看……免得碍着你的眼。”
房乔一挑眉头,倒是没由着她来,他倒是真想知道,这“夫人”是怎么偷人的!没等塞纳反映,他就已然一脚踢开房门,一步跨了进去。
只见干净整洁又布置温馨的寝房里头檀香浅浅,“夫人”正和贴身女僮“阿丑”对弈,屋子里再也没有第三人。
塞纳见着那“夫人”竟然好端端坐着下棋,眼睛险些拖框,表情都扭曲了。她方才分明亲眼看着莞箐将她带来的那壮汉塞进了屋子,也亲耳听见了淫荡不堪的嘶吼和女人的淫叫,怎么可能……她一直到听说房乔回来了,才特意去前头引他直接过来,怎么可能过来之后,里头什么都没发生?!
那壮汉呢?即使那夫人没吃药,那壮汉服了春药,用强的也能达成目的,这到底是谁坏了事?更何况,那夫人不是吃了她的药么,怎么可能还好端端……
“主子,公主,你们都来啦,哎呦,说来也怪,后院的猫似乎发了春,怎么冬天还叫个不停呢?啊呀,方才好像看见公主的女婢带着个男人进了福苑后头的密林,不知……”
房乔见杜冉琴一派波澜不惊,又话中有话的模样,不由眼眸也跟着染了一抹笑意。他熟悉的那个精明利落又心细如尘的人,渐渐回来了。不枉他日日亲手为她熬药,也不枉他耗费那么多心神想着早日解除她被无忧压住的记忆。看来,似是他那一味药有效了。
塞纳公主听见这话慌忙窜走,跑去后头野林子里去寻人了,怕是这其中缘由除了那本事通天的“夫人”就只有莞箐那女婢知道了!
到了福苑后头的野林子里,果然深深浅浅的呻吟声便传了出来,塞纳三步并作两步跑去那林子深处,在墙根拐角果然见到了那莞箐正和那壮汉行苟且之事!
“没用的畜生!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成了这样?!”
莞箐见着塞纳公主,慌忙从那壮汉身上窜起来,胡乱扯扯衣衫,跪在了地上,哭道:
“我带他一进屋,就被人点了穴,还被人逼着又吞了三颗那药丸,那人力大如牛,将我和这汉子一把拎起扔到了这里,若不如此,今日只怕我就命丧于此了!”
力大如牛?福苑里头,到底还住了什么人?塞纳猛地抽出鞭子狠狠甩向一旁的高树,愤恨跑走了。
第一一二章 走访
送走了塞纳,杜冉琴同弟弟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去帮着房乔将他朝服的绶带先收了起来。房乔见状一愣,转而也会心笑了,看来她似是多想起了些什么。
“后天是初一,听说有家寺院香火很旺,我想着和弟弟一同去拜拜。”她将这绶带卷好搭起来,顺口问道。
“哪家?”
“鸣峒寺。”
“看来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我即便不愿你去,你也会私自跑去?”房乔倒是对她性格十分了解,她一向打定主意的事,就很难改变。
“不,我自会说服你,且不会莽撞行事。”她倒是摇了摇头,正色解释。
“后天我不上朝,陪你一同去。”
杜冉琴听罢这话,这次倒是没排斥,反倒眉眼一弯,笑道:
“那便是最好的,若真如此,我倒还能有些其他安排。”
房乔一挑眉头,倒是饶有兴致听听她的计策。
“总归你不必多问,这塞纳公主本不是问题,可她身边那莞箐是个不好招惹的主,今日既然惹到了她,怕是这几日她会耐不住再有其他行动,这时候我这贴身女僮不在,你也不在,想必那莞箐会帮着塞纳大跨一步,只要做好引子,不愁那公主不乖乖回去突厥。”
暮色沉沉,房乔应允了去鸣峒寺,如此一来,她便有许多事情可做了。入夜了,她喝完今日最后一副药,便觉脑袋昏昏,眼皮发沉。盖上被子便睡了。一晚上,她脑中场景飞速转换。一幕幕宛若走马灯一般,一闪而过,而后又深深刻入骨髓,约莫十年的记忆,蜂拥而入,让她额头冒起斗大的汗珠。喃喃呓语了起来。
“大姐!你怎了?”晚上这几日都是杜冉擎守夜,见着她突然嘴唇发白,额头冒汗也吓了一跳,慌忙去旁边厢房叫来房乔,又接着想要将她摇醒。
房乔见状忙上前止住了他行动,轻轻一笑道:
“杜郎,莫轻动。今晚我在这儿守着,你去睡吧。”
杜冉擎这才放下心入了眠。房乔则守在呓语不停的人身边,探了探她额头,起身去拧了条湿布,替她擦擦汗珠,又搭在她额头,守了一夜。
天亮了,房乔换上朝服便先走了。床榻上的人,听见他脚步远去。才缓缓睁开眸子,一双杏核圆眼染了一层水雾。她坐起身,拿起铜镜照了照脸颊,见着右脸的伤痕已经淡得几不可见。便披上裘衣,走到外屋,看见一张与她一样的面孔正卧在榻上休憩,不由鼻子一酸,眼眶通红,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苦楚、感动和揪心一同袭上心头,逼得她只得大口喘气才能克制住哭腔。
她记起来了,过去的二十八年,一天都不差。
重新回到里屋,打开靠墙的箱子,取出一件绛紫半臂,一条黑白双色条纹襦裙,一屏紫金凤头钗,一条绣金紫红披帛,她不疾不徐熟练地换上了,又坐到了妆台,打开脂粉盒,敷好粉面,画好眉黛,贴上花钿,略施桃红,最后一点绛唇,照照铜镜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