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4-30 15:48      字数:47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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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乔牵着杜冉琴至此,便停下了脚步,改而牵住红绸,进了喜堂。
  礼官绕着嗓子喊着一道道口令。杜汀听到“高堂就位”,便坐上了主座。当今圣上今日倒是褪去了衮服,只是一袭布衣,以徒儿的身份前来,居于一侧,并不上座。李世民身后便是同样一袭布衣的长孙玲瑢。此外,当朝尚书左仆射萧瑀、右仆射长孙无忌、兵部尚书杜如晦、右武侯大将军尉迟恭等人全部在喜堂两侧静候已久。甚至,刚刚退去中书令一职,改任检校凉州都督,盛陈兵卫,以备突厥的宇文士及,乳名宇文岚,也不远千里而至。
  杜冉琴打量着满屋子的人,见着了不少熟识的旧面孔,可……
  她这视线绕过一圈,竟然定在了萧瑀身后。她真没料到,那两人也来了。
  随着礼官的高嗓,房乔先一步登上喜堂,准备行礼。杜冉琴也忙收回了视线,走到他身旁。
  “却扇礼!”
  照规矩,新郎应当众吟诵一首“却扇诗”,新娘才能去掉扇子,成礼拜天地。
  杜冉琴转过身,对上了房乔噙笑的眼睛。只听他仍是用那清冽的嗓音,开始吟道:
  “长安动花烛,故里画新蛾。牡丹真国色,隐扇自难遮……”
  房乔正吟诗,她却一下情难自制,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今日又见到许多故人,一下红了眼眶。房乔见状,调儿一转,擅自改了先前备好的诗歌,接着诵道:
  “莫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
  杜冉琴听他笑着劝自己不要哭涕,以免染花了这桃花红妆,转而真的破啼微笑。他这才接着道:
  “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一首却扇诗吟罢,她便缓缓放下了团扇。
  “杜、杜、杜冉擎!”
  宇文岚是这场子里唯一一个与房乔交往不多,并不知情的人,甚至连杜冉擎曾是杜冉琴假扮一事也不知,一见到摘掉扇子之人的容貌,便惊愕地出口大叫了一句!
  “仁人,你怎的这般大惊小怪,杜娘早就嫁了玄龄八年,今日不过是补礼罢了。”长孙无忌倒是明白一切,笑着喊了宇文岚的字,让他莫要在此丢了颜面。
  “不是!那杜冉擎,不是个小郎君么?”
  “哈哈!仁人,这杜娘要是男人,玄龄家的娃,莫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长孙无忌简直快要笑破了肚皮。
  “呵……邢国公真是慧眼,这般国色也让他挑中了哇!”尉迟恭眯着眼儿打量了杜冉琴一番,忙不停地“啧”着嘴巴。
  “若我早知杜少郎是个娇媚人儿,指不定我也会先抢了过来。”长孙无忌倒是大方一笑,跟着附和。
  “竟……真的是她……”萧瑀默默看着两人拜堂,回过头犹豫地看了二姐萧婉雲一眼。他也曾与那杜少郎有过几面之缘,当年“第一公子”的比试,他甚至略逊一筹,后来他还可惜那般出色的人儿不见功绩,今日这才真的相信家姐的话,原来这杜冉擎真是女儿所扮。
  “呵,我早就说了她不是个简单人物,夫君,这你可瞧见了?她当年不愿嫁你……怕是早就看中了房公!”没错,今日让杜冉琴意外之人,便正眼下这人,萧婉雲。自萧瑀升为尚书左仆射,官位与先前百里漠同等之时,萧婉雲就动了重回长安的心思,这才硬带百里漠一同来了这儿。
  百里漠本是对重回长安不抱兴致,却听说此次是房乔与杜娘的婚事,便跟着一同来了。
  “哈哈,杜娘没有因我而毁了姻缘,便是一大快事!今日,可不能放乔郎过去,定要灌他千百杯,让他好好说说,和杜娘之间是怎么一回事!”百里漠到并不在乎萧婉雲的闲话,重见故人,兴致颇高。
  “呵!百里兄此言正和我意!”
  “却是却是!”
  这边几人吵吵嚷嚷,那边礼官已经让新人拜了堂,行了一大串礼,要将新人送入新房,行合龛礼,并正式结发。
  新人走出喜堂,便去了里侧的主居福苑。
  院落中已然摆好了宴席,众人纷纷就座,等着房乔行礼后入座,好酣畅饮酒,聊个痛快。
  静堂东侧是书斋,再往里就是第二处大堂,名为“观堂”。绕过观堂便是主院,名为“福苑”,而后一条巷道分开,绕过清渠便是后院,主堂名为“默”,是为“默堂”。之后便是老夫人等长辈居住的“寿苑”,客居“听风楼”就在寿苑东侧。再往里,便是最后一个名为“察堂”的小厅。房家四堂名为“静观默察”,意为嘱托人应当不动声色,仔细观察。
  第七十九章 宣战
  更新时间2013…12…27 21:43:50  字数:2084
  察堂过后便是梅、兰、竹、菊四院,梅、竹应是少郎君住所,而兰、菊则是小娘子的寝阁。两侧配有东西两厢下人的住所,还有几个风格迥异、各有风味的苑囿、潭渠等等。
  房乔抱杜冉琴到了福苑,进了寝房,重新结好发,行了合龛礼,便忙替她取下了额上那顶一斤有余的凤头簪,笑道:
  “杜娘,委屈你了,今日虽是行礼,却也是册封,若你是新娘子,那便能早早休息。可惜你已是我妻,怕是还不能消停。”
  “这我自是知道,今日连长孙皇后都来了,后院的女眷席上连陪坐的主人都没有,确实不成体统。我这身礼衣虽漂亮,却不便在皇后娘娘面前献丑。玄龄你先去前堂陪客吧,我换了得体的衣裳就去后院应对。”
  房乔走后,杜冉琴便唤来两个女僮,帮着她褪下这身礼衣,去掉了些头饰,只留下九钗,改了个平螺髻,穿上紫红半臂和搭上绣金披帛,便出了屋,朝默堂之后的敞院走去。
  今日院中摆了上百坐席,女眷这边也热闹得紧。新宅中大半女僮是圣上赐的,才来没多久,处处也不算太熟悉,忙的可是焦头烂额,幸好苏双儿和秦采薇临时过来帮衬着做了主管,才让后院井井有条,没丢了脸面。
  翠峦、红娟两个女僮跟在杜冉琴身后,也朝着默堂去了。
  一路上,一批批梳着双环髻,穿着白衣半臂的小女僮,提着长颈鹤嘴儿铜壶来回奔走,一些个男仆也忙着搬酒、上菜,虽热闹到不显凌乱,这些个仆僮都按照先前定好的小路穿走,倒是规矩得很。
  虽说平阳房家也是大户,可今日之景,倒真叫杜冉琴开了眼界。杜冉琴正暗暗念着一会儿见着不同的夫人要送上的美言,便眼前突然晃过一个一袭黄衣、女僮模样的女子,这女子提着长颈壶从她身旁走过,既没有行礼,也没停步,倒是宛若自己才是院中主人一般,怡然自得。
  “前头的小女僮,你停下,见着咱们夫人,你怎的连招呼都不知道打?”红娟眼尖也瞧见了,忙出口喊住了那人。
  “夫人又怎样?我住在听风楼多时,是府上的贵客,怎的,我这客人今日帮着提壶,难不成还要叩拜你家主子?”
  这黄衣女子回过身,虽是一派温顺的眉眼,可这话中却暗藏玄机,叫人极不自在。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客,你既是客,就不该穿女僮的衣服。既然你打扮成了女僮,就更不该往后院宴席上乱跑。”翠峦见红娟不知如何应对,便机灵地开了口。
  这黄衣女子正欲回话,不料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杜、冉、琴?呵,真有你的。怎的,今日正儿八经过了门,却不知这府上早就住了位美娇娘么?”说话之人一袭靛紫襦裙,搭着朱红披帛,虽不是金缕翟衣,却也富贵端庄,配上高挑的个子,更是不怒而威。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杜冉琴乖乖屈膝行了个大礼,虽因长孙玲瑢那酸讽的话心下有些慌乱,却仍保住了气度。
  “妾?你可是邢国公府上的一品夫人,怎能称妾?”
  “皇后娘娘乃当今国母,奴家不过区区一届夫人,怎敢称‘妻’?”
  长孙玲瑢见她这淡然自若的模样,倒是一笑,走近了几步,在她耳根边上低声道:
  “杜冉琴,我得不到的,就不许这天下有第二个女子得到。”
  杜冉琴被长孙玲瑢在耳边吹出的凉气一震,蹙了眉头。先不说长孙玲瑢本就聪慧过人,就只是她当今的地位,想要折腾自己也不是难事。
  她不禁重新打量了这黄衣美人儿一眼,莫不是这人与长孙玲瑢有什么关系,专来克她?
  “赵五娘本是前太子李建成的枕边人……也是……当今邢国公曾经婚约的对象。李建成府上全数人都死光了,就给她留了活口,还特意接到了邢国公府上住在客楼,呵,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
  长孙玲瑢正说着,却突然被杜冉琴打断:
  “皇后娘娘说的是!五娘与相公曾有婚约,又并未被李建成立下名分,说起来不算是李建成的家室,本该留了活口,相公救下,倒是有情有义,杜娘自该善待五娘。”
  杜冉琴终于想起了这女子,她就是当年李建成身边的那位赵雁秋,呵,当年她嚣张跋扈,却胸大无脑,不料几年过去,倒是会找靠山,学聪明了。只不过,赵雁秋住进房家这件事,秦采薇既然没说,就应不是大事,只怕房乔杂务缠身,胡乱应下她的请求,并没放在心上。不过,这日后她却是要处处小心,倒不是怕这赵雁秋,而是这常常不按套路出牌的长孙玲瑢,不得不防。
  “杜娘,只要是真这般大度,就不成问题。”长孙玲瑢朗然一笑,先一步穿过了默堂,入了席。
  杜冉琴并没多看赵雁秋一眼,而是紧跟其后,也到了筵席之上。这十几桌女眷,倒是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应是平日便交往颇深。
  只见其中一桌上,几个伶俐精明的女子,围着一个水做的人儿,正热闹着说道:
  “长孙夫人,你再喝下这一杯,就饶了你。”
  被劝酒的人儿早已双颊酡红,不胜酒力,吐气微醺,迷迷糊糊,眼看着又要干了这一大杯!这可不妙,这才刚开始就已成了这模样,再喝下去,只怕真会丢了夫家的丑。一旁劝酒的这些个人,多半没安什么好心。
  长孙玲瑢瞧见这场面,大方入了座,轻轻一咳,几个劝酒的女眷便一下没了声儿,不敢多言,不再劝酒了。
  “嫂嫂,你这模样要让大兄瞧见,回去又要念叨了吧?怎的连杯酒都挡不住,我才走一会儿,你就成了这样?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我多跋扈,几位夫人像是专挑我不在时才肯喝酒呢。”
  长孙玲瑢这话说罢,几个女眷便更垂了脑袋,不敢吭声。
  “怎的会,娘娘是一国之母,众位夫人仰慕罢了。”
  杜冉琴一阵银铃儿轻笑打断了肃穆的气氛,她自不会任由长孙玲瑢搞砸了气氛,既然长孙玲瑢朝她正式宣战,她岂能坐等被揉圆捏扁?
  第八十章 家宴
  更新时间2013…12…28 22:46:10  字数:2053
  杜冉琴绕到方才被劝酒的美妇人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娘子可是长孙家的夫人?”
  这美人酡红着脸,点头道:
  “诺,夫君确是辅机。我闺名儿是裴彩依,你随便怎么叫我都成。”辅机正是长孙无忌的字。
  杜冉琴没料到长孙无忌的夫人竟是这般随和温顺的人,声音细细绵绵,长相小家碧玉,是个似水美人儿。杜冉琴一下便懂了方才长孙玲瑢板脸的缘由。只怕是这桌上的几个夫人,早就知道裴彩依温顺好欺,专挑着她欺负。
  “几位夫人,不知这杯酒,杜娘替裴夫人接了,各位可满意?”杜冉琴转过头,朝着这几个夫人灿然一笑,给女僮使了眼色,翠峦忙从这酒卮中,舀出了满满一杯,给她斟上。杜冉琴不待几个夫人回话,便先干为敬,且一连干了三杯!
  这一旁看着的几家夫人,眼珠都快要掉出眼眶,呆了半晌,便开始连连赞叹:
  “啧,邢国公夫人可真是性子直爽,女中豪杰!”
  杜冉琴悄然一笑,自是没告诉这些人,她的酒碗里加了糖,这糖水本就解酒,她以前扮作男儿与弟兄们把酒言欢之时,尝试过多次。今日若是她准备了完全还摆不平这些小娘子,那倒真是她功力欠了火候!
  “听说邢国公先前一直与夫人分着住的,两人相隔甚远,夫人这好酒量,倒不知是和谁练出来的?”
  一道女声打破了周围的赞叹声,杜冉琴不必回头,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子是谁。八年前,她杜家敌不过她萧家,可眼下,她若是还当缩头乌龟,就真是龟孙子了!若不是看在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她定得让她还回来那日磕头下跪的奇耻大辱!
  裴彩依正一脸崇敬地看着杜冉琴帮她挡酒,却也被这句话给震住,心下有些不安地瞅着杜冉琴,生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失了身份。
  “我杜冉琴先前扮作男儿,还抢下了‘第一公子’的头三甲,这事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