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2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51      字数:5041
  她最注重的就是这张脸了。
  “太子妃别急……”蓝灵出言安慰道:“应当是您这些日子没歇好,所以气色变差了,调养几日便能恢复过来了。”
  这一月来,白瑾瑜只要一想到欧阳芊肚子里的那块肉,便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加上心情浮躁糟糕的缘故,自然而然的就全显示在了脸上。
  “我这样要怎么见人!怪不得殿下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了!”白瑾瑜带上了哭腔。
  蓝灵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的好像以前太子殿下盯着您看不放似得……蓝灵掩去无语的表情,询问道:“不然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您开几服药调一调身子?”
  “干嘛找太医呀。”一名宫女插话道:“那药又苦熬起来又麻烦,且见效又慢。倒不如去叶记茶楼买一壶茉莉花茶回来,既能安神又能调养身子,各个宫里的娘娘私下都靠喝这个驻颜呢!”
  蓝灵闻听吓了一跳,忙瞪了她一眼示意宫女闭嘴。
  在白瑾瑜面前提叶家的花茶,这不是作死吗?
  她可没敢忘却,她那次私自给白瑾瑜泡了杯菊花茶,白瑾瑜恼成什么样子。险些没要了她的小命!
  宫女不明所以,但见蓝灵如此表情,却也只好噤声。
  令蓝灵吃惊的是,这次白瑾瑜竟然是没有发作。
  只是略显不悦的皱了眉,然后不屑地道:“真有那么神奇,光是吃茶就能让人变得好看?”
  宫女见白瑾瑜问话,立即又有了兴头儿,点头如捣蒜道:“前些日子奴婢听皇后宫里的宫女说,皇后娘娘也在吃着呢,怪不得奴婢见皇后娘娘的气色好了那么多。若是没效果,想必也不会卖的这样好了。”
  白瑾瑜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然而目光扫到镜中的那个自己,当即就出声道:“那立马儿去给本宫买一罐子回来!”
  如果连这张脸都变丑了,她真的就要彻底失去殿下的心了!
  也管不得这茶是不是叶落银她制的了。只要能让她的脸调养过来,管她呢!
  宫女应下,刚欲下去吩咐人去采买,却又听白瑾瑜叫住了她——“慢着!”
  “太子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换便装去,莫要让叶记茶楼里的人知道是东宫里的人要买的。”白瑾瑜交待道,说罢抿紧了唇。
  蓝灵垂下头去,暗暗翻了记白眼。
  宫女愣了愣,而后神色疑惑的答应下来,遂出了内室去。
  ※
  “小姐又在给睿郡王爷写信呢?”
  肖肖不知何时端了一盘切好的时令水果走了进来,吓了正埋头于书桌后专心致志写信的落银一大跳。
  落银瞥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来继续写着,边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就是给他写的?”
  “嘿嘿……”肖肖将果盘送到落银跟前,笑了两声道:“因为小姐只有在给睿郡王爷写信的时候,才会这样笑眯眯的。”
  落银听罢,方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在笑。
  没出息,这有什么好值得笑的!不过是写封信!
  落银暗骂了自己一句,忙地换就了一副无感的表情。
  之前因为荣寅不给自己回信的缘故,她是生了好一阵气,便也赌气的不再给他写信。
  但自从上次他被围困之后,她便重新拾起了笔,且从之前的一月一次,变成了现在的半月一次。
  她想过了,荣寅之所以不贵她回信,大抵是因为觉得天天不是打仗就是吃睡,委实没什么好写的。亦或是因为太忙,再或者是,营中很难见到纸笔之类的东西。总而言之怎样都好,她只要知道他不是刻意不给自己回信便够了。
  而她则不一样了,她有许多事情可讲,比如虫虫进了国学院,比如纪海有喜了,再比如又开了几间新铺子,偶尔也会将她所得知的宫中情形和值得一提的大事跟他说一说。
  她手上这封信还未来得及送出去,两月前的一封信,却是刚刚抵达到荣寅的手中。
  “主子,是叶姑娘来的信吧?”正充当着沏茶丫鬟的万青问道。
  荣寅一抬眉,看向他问道:“你如何得知的?”
  万青瞬间被肖肖附体一般,傻笑了两声,然后道:“因为您只有在看叶姑娘的信的时候,才会笑的这么开心。”
  荣寅却没将笑意掩去,反而更深了几分。
  将这封信看了足足三遍整,荣寅才小心的收进怀中贴身放好,而后换就一脸办正事的表情,问道:“程思谣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还在漳州呢,一步也没动,说就等着主子您的指示。还听说一名姓秦的副将,因为沉不住气带兵出营,被程思谣当场被处死了。现下营中上下,除了吃就是睡,实在闲不住了就去城里帮一帮老百姓干些活,倒是在漳州城里博了个好名声……”万青想到程思谣那边过来的传信人,说这番话之时那一脸的可怜相,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荣寅微一挑眉,轻笑道:“他这回倒是真的明白了。”
  倒不是他存心晾着程思谣。
  什么争功不争功的,他根本不在意,多个人多份力,早些将青国打下来,他也好早些回去见落银。
  可这一切都是卢治的意思。
  只是,好大喜功的名头便得由他来担。
  但说到底,这些虚名,他皆是不在乎的。
  “也别让他们耗着了,哪里有那么多粮草给他们耗,明日传我的话过去,让程思谣带兵去西面虞城。”
  万青愣了愣。
  虞城、包括再往西的几座城,都属于特困地区,根本没有什么精兵把守。
  让程思谣过去,这不是等于把功劳往他怀里塞吗?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自己有着这么一位大方到任性的主子……
  万青在心里咕哝的同时,又听荣寅吩咐道:“去点一千精兵,入夜后随我前去乌凉山围剿沈歧。”
  他们现在所在的贵城,便是刚从沈歧手中打下来的,但是不慎让沈歧给逃走了,据探子回报,现沈歧一干人等正藏身在乌凉山。
  “主子……”万青听罢劝道,“俗话说的好穷寇莫追。沈歧手下仅余百人,已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荣寅摇头道:“此人诡计多端,若是让他逃去乌凉城中跟城中首领汇合,届时只怕就麻烦了。必须要及早将此人斩草除根,方能杜绝后患。”
  万青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道:“那让属下带人前去就是,主子不必亲自动身。”
  左右不过百人,且多是受了伤了,实在没必要让荣寅亲自过去。
  “早就听闻沈歧大名,传闻乃是一位足智多谋文武双全的良将,此次一战便足见名不虚传。然这半月里三次交战,我皆未能同其交手,颇以为憾。”荣寅扬唇一笑,浓黑的眉目间英气顿生,“今夜我便亲自去会一会他。”
  万青听了,只得应下。
  入夜之后的乌凉山漆黑不见五指。
  泼墨般的天空别说月亮,就是一颗星子也不肯露出踪影。
  四处只有秋风吹动草木之声和乌鸦倦怠的叫声。偶尔有孤狼的嚎叫声响起,更为这座大山添了几分萧条与诡异。
  若非消息可靠,实在无法相信此刻这山中,竟是藏匿着一百多号人。
  乌凉山山势独特,山间一条仅容二人并行的崎岖小道,两侧都是耸立的乱石高山,便造就了峡谷般的地形。
  山顶之上,丛生的杂草要赶上一个人那么高。随着夜风的鼓动,朝着同一个方向倒去,犹如奔走的河流。
  枯黄的草木遮掩后,一双夜鹰般犀利敏锐的眼睛,紧紧的锁在贵城的方向。
  一炷香的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
  远处的火光,从若隐若现渐渐地变成黄豆粒大小。
  “果然来了。”男子眼中寒光尽显,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夜我必叫你们有来无回,这乌凉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419:”未亡人”
  入秋后的清早,一日比一日要凉了。
  近来因为建安侯府的大姑娘云月被钦定为了太子侧妃之后,在京中倍受瞩目的建安侯府,此刻却是乱作了一锅粥。
  早朝回来的建安侯,带回了一个不能再坏的消息。
  千里加急被送至京中的消息上说,整十日前,荣家军主帅睿郡王,携一千精兵深入乌凉山欲剿灭败退的敌军,却反遭了敌军埋伏,全军覆没。
  据说敌军先以自高山上滚下巨石来打乱荣家军阵脚,士兵们四处躲避之际,山谷中的杂草忽被点燃,山谷前后的出口,皆被堵死,火势猛烈飞窜,整个乌凉山成了一座火海。
  秋日里的枯草,一点便着,再有山风为媒介,火势滔天。
  而荣家军一千人马,包括荣寅在内,皆被困死在了山谷之中,被烈火焚身而死,惨烈非常。
  建安侯夫人听罢,浑噩地摇着头道:“怎么会……易城这孩子他怎么可能……我不信!”
  “怎么确定荣寅表哥……一定是被烧死了呢!既是被烧死的,那面貌定早已分不清了,如此说来也无法确定荣寅表哥已经不在人世,兴许他逃出去了呢!”云月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朝廷既然下了定论,那便是有原因的。”建安侯纵然内心也是惋惜难过,但情绪还算稳定,看着妻女,他缓声道:“带了一千精兵前去。而自山中寻回的骸骨,刚好是一千零一具。包括易城他随身的玉佩,都已经搜找到了。况且。十来日过去,若他尚在人间,又怎会不回营中。”
  一切的一切,都印证着这个可怕的事实。
  “我不信!”建安侯夫人脸色苍白的高呼了一声,而后忽然昏厥了过去。
  “母亲你怎么了!”
  “母亲……”
  云月三姐妹哭作了一团。
  建安侯满面着急的让下人去请大夫过府。
  京城各处,已然炸开了锅。
  就连城外的百姓,甚至都得知了消息。
  被困在山中。让大火活活给烧死……这样惨烈的死法,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是应验在了他们最尊崇的睿郡王身上。
  连尸骨也无从辨认,这怎能是一个英雄的最后归宿……
  百姓们无不是掬着泪,悲痛万分。
  整座乐宁城顷刻陷入了沉痛无比的气氛中,半日之间。全城百姓皆自觉地换上了素衣素服。
  宫中,咸丰帝神色亦是哀痛非常。
  只是有多少真,有多少假,无从分辨。
  “荣家军暂时交由副帅带领,按照原先的计划攻城。誓要以那沈歧的人头来祭,以慰睿郡王以及将士们的亡魂!”
  卢治脸上的表情,终究是有了一丝变幻。
  他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眼中恍若藏着一方被风吹皱的湖面。
  荣寅,你的允诺还未实现。你真的……死了吗?
  ※
  “娘!娘!”
  虫虫自外面跑了回来,焦急又害怕的喊着月娘。
  “我听说易城哥哥死了!是真的吗!”
  眼睛通红的月娘跑上前来,弯身就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而后。便示意他看向落银的房间。
  房门被紧紧关着,房门外,纪海面色沉重,一直竭力忍泪的肖肖和拾香听到虫虫的话,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却唯恐惊扰到房间里的落银。紧紧的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
  听到消息的落银,什么也没说。没哭没说话,只是一个人回了房间里。
  月娘等人担心她,便跟了过来,守在门外看着,没敢进去。
  因为她们知道,现在不管她们说什么,对于落银来说,除了增添打击之外,根本没有其它作用。
  倒不如,让她静一静。
  虫虫埋头到娘亲的怀中,不停的摇头哭着。
  “我不要,我不要易城哥哥死……呜呜呜……”
  一想到易城哥哥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没办法见到他,跟他说话,虫虫就越发的悲切起来,小孩子自制力差,哭声便越来越大,最后干脆成了嚎啕大哭。
  肖肖和拾香被他传染,一时间眼泪落的更急了。
  纪海微微侧过脸,眼睛亦是红了一圈。
  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睛!纪海在心里哽咽着暗骂道。
  因为虫虫这一阵哭,气氛一时间沉痛到了极致。
  月娘眼泪顾不得去擦,只抱起了虫虫朝院外走去。
  不能再让女儿听下去了……
  虫虫的哭声越来越远,但仿佛一直还回荡在耳旁,挥之不去。
  “……我,我就先下去了,师傅这边就——”拾香泣不成声,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她怕自己的情绪下一刻就会彻底的崩塌。
  纪海会意的点头,“放心,落银交给我,你们都下去吧,洗把脸……都别哭了。”
  拾香听罢哪里还管的了许多,顿时就撒着泪小跑出了院子。
  肖肖也紧随其后。
  纪海在门前石砌的台阶上坐了近半个时辰。
  屋内始终都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若非她从半开的窗子里,得以见到落银坐在西一排的大椅上,她甚至要怀疑屋内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