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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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51 字数:5059
虽然她根本不识字。但好看与难看,她自认还是分的清的。
落银嘴角微微泛着笑,摇了摇头。
习字这件事,提笔落定谁都写的来。可写的好与不好,一来是在于勤加练习,这练就的乃是一个形体;其二便是需要心静如水,成就的是一个意境。
而她这幅字,形体看似无可挑剔,却毁在了一个意境上。
片刻不得消停的挂念,让她无从安静下来。
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此刻该是面临着怎样煎熬的一番形势……
又是三日过去,仍旧不见白古回来。
落银开始担心了起来。
算一算日子。加上她昏迷的那几日,白古走了已经差不多二十日有余,这同之前跟她说定的半月便会回来。有了不小的出入。
会不会是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或意外了?落银不免有些忐忑的推测着。
申时过,虫虫从私塾里回来,在落银这小呆了一会儿。
因为有月娘的话在,说落银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这些日子小家伙便没敢来落银这闹,也就这几日。才敢过来玩玩。
喝完了今日的最后一碗药汤,落银沐浴后坐在榻上边绞着头发。一边神游着。
忽然窗子哐当一声发出轻响。
落银一个激灵,转头过去——“白古?”
须臾,窗外果然传来一道有些沉沉的声音,“是,表小姐。因路上有事耽搁,迟回了几日。”
“无妨,回来就好。”落银急忙问道:“如何了?可有见到荣寅吗?”
白古“嗯”了一声,而后道,“睿郡王让我转告小姐,他不会有事,让小姐安心勿要挂念。”
真的见到了!
落银大喜过望,几步走到窗边,又问道:“那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有受伤?荣家军大致的形势如何?”
“睿郡王一切皆好。两军形势,也非表面看来那般。”
“并非表面看来那般……?”落银不解。
“睿郡王应当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
落银定下心来,将事情前后放在一起回想了一遍。
难道是说荣寅此番深入敌营被困,实则是佯败之策?
可若如此,又岂会让人返京上禀朝廷,请兵援救?
这根本不像是荣寅的行事作风……落银在心底暗暗摇头,想不通白古这话里的意思。
“属下见四处多了许多护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白古忽然问道。
“那晚我让你出去找马车的时候,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意图刺杀我爹。”落银想了想那双满含着阴鸷和冷意,却似曾相识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
“黑衣人?”白古顿了顿,而后道:“小姐尽管放心,有属下在,绝对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落银点点头,却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来,朝隐在窗外夜色中的白古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外祖父派你来保护我,是为何事吗?”
“彼时有一帮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多次意图取小姐性命。”
落银点头。
自从白古随身保护在她左右之后,那群人或是出于忌惮,或是不敢再打草惊蛇唯恐暴露身份,总之没有再出现过,久而久之,几年过去,落银甚至快要将此事给忘了。
白古讶异道:“小姐是怀疑,这次前来的黑衣人跟多年前的事情有所联系?”
“我也只是出于猜测罢了。”落银目光沉沉的说道:“那时候我初来乐宁,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却平白招惹来杀身之祸,而我爹这两年多来一直昏迷不醒,更不可能得罪过谁。因此我想,或许这次要杀我爹的黑衣人,或许是因为在我这里多次无法得手,转而将目标放到了我爹身上。”
若真如她猜测的这样,也就是说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时刻准备着取她性命……
而或许她所知道的这几次暗杀,只是一部分罢了。
“属下会尽力去调查此事。”白古亦觉得事情非同小可。
若果真如此,那隐藏蛰伏在事情背后的人,实在不容小觑。
……
两日过后,一则突然传至京中的消息震惊了朝野。
由睿郡王所带领的荣家军突围而出,敌营俘军无数,同日,临近的凉州与登州,将领亲开城门俯首投降,为荣家军让道,两州不攻自破。
“这……消息可属实?”明太师惊得下巴快要掉了下来。
余下百官,亦是个个瞠目结舌。
一夕之间,形势怎会有了如此之大的反转!
虽说荣家军个个骁勇善战,但能在如此绝境中破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若荣家军真的有这等逆天的本领,又何故拖了近一个月?
而且余下两州纷纷投降又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乎,百官的想法都是跟明太师一样的——这消息,该不是有误吧?
“太师说笑了,此等大事本殿岂会信口开河。”一连近半月没有露面的太子卢治,随着这则消息一同出现在了早朝之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殿中随着官僚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大家无不是在表达这么几个想法——这消息如果当真属实,那么他们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以及这种感觉的确不像是在做梦……
咸丰帝轻咳了两声,示意众人肃静。
“消息乃是睿郡王亲笔所书命手下心腹传回京中,绝不会出错。”咸丰帝目光扫过众人,道:“睿郡王反败为胜,此乃大捷之报——众爱卿们若有其它想法,不若大声说出来,让朕也好好听听。”
“……”
咸丰帝这话一出来,下面便立即安静了下来。
其中数十位趁此上奏弹劾睿郡王,说其好大喜功,不顾对方实力贸然出兵,显然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宜再担当主帅之职。
意思很明确——倘若程思谣将被围困的荣家军救出,该将荣寅暂时革职调回京中,让程思谣担任主帅一职。
而这十余位,此刻头垂的却是不能再低。
“睿郡王年少,气盛是难免的。”卢治在一侧开口说道,声音淡漠中带有一丝嘲讽,“可这两年时间,打下青国半壁江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睿郡王,倘若诸位有谁觉得自己能比睿郡王做的更好的,尽管站出来自荐——”
大臣们面面相觑,未有出声。
“而不是借机企图将荣家军所立功劳抹掉,避其长反扬其过。”卢治抬眼,视线落在对面三五个人身上,又道:“睿郡王是大夏朝的英雄,本殿不希望在他身先士卒,在战场上杀敌之际,反受他人在朝中戳脊梁骨。”
“臣等不敢。”众官纷纷应道。
然而各人此刻的心思却是不尽相同。
荣寅早就成了太子卢治的人,这并不是个秘密。
自从荣寅领兵伐青之后,并拒绝程思谣相助,朝中弹劾便不曾间断。
咸丰帝对此报以模棱不清的态度,卢治也从未发声。
卢治现在拿出来说事,为荣寅拨乱正名,不外乎是因为拣着了一个最好的时机……现如今荣寅在程思谣还未赶到之际,不仅靠自身能力破敌而出,且不费一兵一卒便接连拿下两座城池,这番事实不外乎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一干人等脸上。
☆、408:后知后觉
有这件事情压在这里,没人敢再质疑荣寅。
至少,没人敢在明面上质疑荣寅。
人家年轻也好,气盛也罢,却都盖不住日益显赫的功劳。
正如卢治所说,能替朝廷打下青国半壁江山的人不是别人,而放眼朝野,试问还有谁有这等能力?
朝堂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分明是该上下欢庆的大好消息,却无人敢冒头出声。
“太子所说无意针对谁,但众卿既听了,有过则思过,无过权当告诫罢。”咸丰帝一抬眼皮子,出声做了总结。
“臣等遵命。”
咸丰帝见状面上闪过一抹冷笑,而后道:“若无他事要禀,便退朝罢。”
话音刚落,百官便跪倒在地,俯首恭送咸丰帝退朝而去。
待咸丰帝走远,百官这才纷沓起身。
绝大部分面上都有喜色,譬如明太师白景亭等人。
而另一部分,则是一干武将等,脸色均是不妙的甩袖而去。
消息很快便传至宫外。
白景亭下朝的路上途径西雀街,更是让车夫拐去了三伏巷,特地将这件事情告知了落银。
落银几天前就从白古那里得到了消息,但此刻从白景亭口中得到这更加官方、更加明确的话,自然是喜不自胜,彻底放下了心。
她无从得知荣寅在这一战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一番算计。但她只需知道他平安无事,便已经足够了——这是她最希望听到的结果。
落银的身子一日日的好起来。
不光是肖肖夸赞她气色越来越好,就连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身体各处的改变。逐日的舒畅起来。
“小姐,算一算日子,程将军的军队该也快到漳州了吧?”今日天儿好,落银从茶庄回来之后,用罢了午饭便捧着卷书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肖肖坐在一旁陪着,闲来无事。便随口问了句。
落银点了点头,“该是要到了。”
“那应该已经跟睿郡王爷他们会合了吧。”
落银听罢突地一笑。摇头不语。
她看未必吧。
漳州已破,包括前方又有两州投降,依照荣寅的性格,会乖乖留在漳州等程思谣过来。那才怪了。
而事实,也正如落银所猜测的那般。
程思谣率十万军力赶至漳州之时,漳州除了留守下来的一千军士守城之外,哪里有荣寅的影子。
由程思谣打头带领的精兵来至城门前,前来接风洗尘的竟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守卫。
跟着程思谣的一位副将见状,十分没风度的骂了娘。
“将军千里迢迢赶至漳州救援,他却连个话都没留就走了,眼下又此般落将军的威风,当真是没将咱们放在眼里!”
“罢了。”程思谣瞥了他一眼。声音是一贯的古板和严肃,道:“睿郡王无需我等相助便破困而出,是荣家军的本领。而我们本也没帮上什么忙。又哪里来的理由让人感激涕零亲自留在漳州亲迎?再者多了,如今形势颇好,自是要乘胜追击,以大事为重。”
话是这样说,可程思谣眼中还是含着不忿。
不管是资历还是年龄,他都要占一个前辈的位置。荣寅这般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冷待,不是辱没他的尊严又是什么?
“他分明是怕等将军前来抢了他的功劳。这才先行一步!”副将越说越气——他们大老远赶来,哪个不是想立功来的?现在倒好,就只有替别人打扫战场的份儿!
“休要胡言乱语,传入士兵耳中,只会鼓乱军心。”程思谣口气稍冷,眼中含了警告的成分。
“可是将军!”
“住口!”程思谣蓦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眉间怒意显增,面沉如水。
副将心有不忿,憋气憋的脸红脖子粗,却不敢违背程思谣的话,只得紧紧抿住了嘴巴。
“快马加鞭赶至富台,将这封信交给睿郡王爷。”程思谣自怀中抽出书信,交给右侧的士兵。
士兵稍稍一愣,而后便恭谨的接过,领命而去。
程思谣回到营帐中,神色遂变得复杂起来。
这一路上他想了许多,越发觉得不对劲……
睿郡王被困,遣人回京递信请求支援,他奉命前来,路程过大半,荣寅却突然突围而出,接连拿下三座城池。
对于反对荣寅的朝中重臣们,甚至包括他程思谣,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些耀武扬威的意味……
而作为援兵前来的他,扑了个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笑柄。
程思谣不是不怒的。
只是,他想的要更多一些。
两年前的安亲王之乱,他程思谣表面看来是立了功劳的,先是假意臣服于卢安淼,后于千钧一发之际反制乱军,功不可没。
可是没几个人知道,他这等大义背后,实则是有着一份私心在的……
彼时,他并非像表面来的那般忠心不二。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立场并不是那么的分明。
只是后来因为荣家军进城,他看出了这场叛乱卢安淼注定要落败,所以才顺着宫中给出的安排进行了下去……
这件事情,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是程思谣心里的一根巨刺。
他自诩忠心耿耿,却在那件事情中摇摆不定。
更令他心虚的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卢治和荣寅。
所以这两年来,他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活到这个岁数,他已将名声看的比一切都来的重要。
他对东宫言听计从。就是想尽力弥补抹去这块污点。
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此次伐青,荣寅被重用,而他被晾在一旁。他怎么能甘心?
所以,他暗下鼓动了一些本就对荣寅心存不满的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