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1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51      字数:5048
  然而她意识里的大声呼喊。落在月娘拾香和纪海的耳中,却是小如蚊响。
  “易城……”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纪海喜出望外,“快喂药!”
  月娘忙不迭的点着头。连忙将已半凉的药再次送到落银口中。
  这一次,没有再被吐出来。
  “太好了……”拾香擦着眼泪笑道,好像落银只要将这药吃下去,便很快能好起来一样。
  饶是落银有了配合吃药的意识,但是还是折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将药给全部喂了下去。
  月娘将药碗放在一旁,一颗心脏犹如被人放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烤着一般难耐。
  现如今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能翻的古籍也全部翻找了一遍。
  “城中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纪海忽然道:“那宫中的御医们说不准会有办法!不如去国公府找白大人,让他去宫里请个御医过来瞧瞧吧!”
  御医肯定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请来的。但是白景亭应该有这个能力。
  “没错……!”月娘醍醐灌顶一般,却是想到了一个比宫中御医更有能力的人来。
  她忙转过身去,对拾香说道:“快去睿郡王府一趟。请府上的方瞒方大夫过来!”
  方瞒最爱研究的就是怪病奇毒之类!
  倘若真有人能救得了落银,月娘除了方瞒再想不出第二个有这种能力的人来。
  拾香听了虽是一愣,但还是立马就站了起来,点了头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去。
  纪海将落银放下平躺好,跟着月娘去打水过来,冰了毛巾给落银敷在额头降着温。
  睿郡王府早已紧紧关上了府门。
  自打荣寅这唯一的主子出征之后。几乎就没人造访,于是天一黑。便是要关门落锁的,除此之外,更是撤去了守夜的门房。
  拾香大力的拍着厚重的烘漆大门,双手掌心被震得发疼,却也不见有人前来开门。
  车夫虽是不明情况,但见小姑娘急成这副模样,便从驾座上跳了下来,帮着一起喊门。
  终究是大老爷们的嗓门高上一些,不多时,便听得门内有脚步声传入耳中,并着被吵醒而不悦至极的骂咧声,“谁呀,这么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么晚定然不会是贵客造访,哪家贵客这么晚不睡觉的——想来定又是哪个没规矩的奴才偷偷溜出去回来晚了。
  然而等门被里面拉开,睡眼惺忪的小厮才瞧见眼前的竟是位姑娘家和一位中年男子。
  “你们是……”小厮借着府门前高悬的灯笼火光打量着二人。
  “我来找方瞒方大夫!”拾香直接道出目的,脸色焦急。
  “找方大夫作何……这个时辰,方大夫早就已歇下了!”小厮一听是来找方大夫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方瞒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而且最厌恨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他是被郡王当成上宾来对待的人,府中上下连管家也敬重三分,不敢招惹。
  “人命关天,劳烦小哥行行方便!”拾香泪腺本就较常人要发达许多,眼下一着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小厮见一姑娘这么可怜的样子望着自己,不由地有些头皮发麻,只得又问上一句:“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若是不相干的,还是趁早将人赶走的好,不然放了进去,也会被方瞒赶出来的,到时候还得连累上自己。
  拾香忙不迭地就道:“叶记茶铺的!我师傅生了急病。要请方瞒大夫前去医治!”
  “叶记的?”小厮眼皮子一跳,叶记茶铺他熟啊,这不是郡王那个虽然还没定下来。但已是全城的人公认的未婚妻子名下的商号吗?于是又问道:“你师傅……是哪个?”
  “我师傅叶落银!”
  “叶……叶姑娘!”小厮大惊,而后连忙就侧身让开了道儿,反过来催促着拾香道:“快,我这就带你去寻方大夫!”
  这叶姑娘要是因为他耽搁了病情,这罪过他岂能承担的了!
  拾香一阵道谢,边随着小厮踏入府内,朝着方瞒的居院而去。
  正如小厮所言。方瞒这个时辰早已歇下。
  门环哐哐作响了半柱香之久,拾香急的冷汗直流。这才算是将这尊大神给吵醒。
  “大半夜的作何!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方瞒披着件外袍,口气十足的不耐烦。
  “方大夫,是叶姑娘病了,让您过去瞧瞧!”不待拾香说话。那引路来的小厮就赶在了前头开口。
  方瞒显然还有些没睡醒,“什么叶姑娘王姑娘的!就算是皇后病了也不要来搅我睡觉!”
  “方大夫!”小厮欲哭无泪。心道若是耽搁了这位姑娘的病情,郡王回来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睡觉啊!
  “等等……”方瞒好似回过了神来,看向拾香问道:“哪个叶姑娘?”
  他是不认得拾香的。
  “叶落银……”拾香真的是急哭了。
  方瞒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而后忽然转身折回房中,道:“我去拿药箱!”
  不足片刻,再出来的时候衣服已穿好,肩上挎着沉重的药箱。疾步朝着院外走去。
  拾香小跑着才能跟上。
  方瞒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清楚月娘的医术,连月娘都没有办法。而且深更半夜的让人过来请他,想必情况十分棘手。
  为了节约时间,他一坐上马车,就跟拾香询问起了落银具体的情况来。
  拾香哭得已是十句话有九句话是让人听不清的,“总之就是高烧一直不退下去,人也昏迷着……”
  方瞒觉得从这小丫头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马车在夜色中疾奔着。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叶宅。
  在拾香的带路下,方瞒来到了落银的院子里。
  “伯母,落银怎么了?”
  一见到月娘方瞒就发问道。
  见拾香顺利的将人请来,月娘很是松了一口气,边将方瞒请入内室,边详细的将落银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拾香则是端起盆子去换冰水过来。
  “伯母是说……这看似与寒气侵体发烧无疑的症状,每隔上半年便会发作?”
  “都怪我粗心大意,没能早一些察觉!”
  方瞒走到牀边,看到躺在那里的落银,脸色便是一紧。
  再一搭脉,神色便越来越惊异。
  没错,这脉象就跟月娘说的一样,实在是奇怪的紧。
  “倒像是被人下了毒一样。”方瞒似自语一般。
  “我起初也是这样认为,但这种症状却跟任何中毒的现象都没有相似之处!”月娘摇着头道。
  表面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发烧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之前才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只当是落银体弱,容易受寒。
  方瞒翻看了落银的眼睑,再又将细细的听了脉象。
  约莫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不是毒……”
  方瞒口气肯定的说道。
  “那是……”月娘见他显然已诊出了眉目,连忙神色紧张的问道。
  “是蛊。”方瞒将落银的手放了下去,抬起头看着月娘说道,眼底神色凛然。
  “蛊!?”月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一刹那的功夫,冷汗就爬满了后背。
  “这种东西据我所知,不会出现在这里……”月娘想着那些遥远的记载,好像是说在极远的北地才会有人豢养这种可怕的东西……
  关于孤蛊,她只是在书上偶尔看过而已,并不曾接触过中蛊之人。
  “没错,这本是我的家乡北沼那边的东西。”
  “那银儿所中的是哪种蛊?”月娘来不及去讶异方瞒竟然是北沼的人。
  方瞒眼底一派冷色,道:“在北沼,蛊分为两种,一种为内蛊,通过饮食进入人的体内啃食内脏;再一种就是外蛊,虽然不如内蛊可怕,但只要近距离的接触到人的身体,长久下来便会使人精血亏损……而落银的状况,应当是中了外蛊中的一种名为寒蛊的蛊毒。”
  月娘和纪海听得胆战心惊。
  “那照你这么说,落银该是从差不多两年前就被这蛊缠上了?!”纪海大惊失色地道:“可是我们吃住都在一个家里,从来没有类似的情况!”
  “我记得幼时听父亲说,在北沼那边,寒蛊常会出现在大户人家,正妻会将肉眼看不到的幼体寒蛊打在钗环首饰中给妾室佩戴,因为长期与寒蛊接触,会使女子身体变得愈发阴寒,不易受孕。”方瞒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而另一种寒性更大的成年寒蛊,长期接触下来……则会使人身体日益亏空,而直至丧命。每隔上半年,寒蛊便会历一次蜕变,这也是为什么落银每半年便会重病一次的原因所在。”
  ☆、404:去问个清楚
  “而一只寒蛊的寿命是五年,会经历整十次蜕变,第十次也就是蛊的死期,随之……”方瞒看向牀上的落银,道:“被寒蛊侵蚀的人也会随着寒蛊一起丧命。”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不明情况的人,只当死者是死于普通的高烧疾病。
  听完方瞒的解释,月娘跟纪海的脸色已然是惨白一片。
  究竟是谁!
  谁竟然会对银儿下此狠手,如此费尽心机想要置她与死地!
  月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勉强在纪海的搀扶下,她稳住了身形,问道:“那银儿……可还有救?”
  现在要紧的不是在凶手是谁的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而是如何才能挽回落银的性命!
  “方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落银!”纪海也是通身打颤。
  原本好好的一个丫头忽然间就性命垂危,更有可能随时离开……纪海想一想就觉得怕的不行。
  “只有一个办法。”方瞒定声说道:“在子时之前,找出寒蛊所在,用寒蛊入药喂她服下。”
  “子时……”月娘连忙朝窗外看去,只见将圆未圆的月亮已经来至窗外中天。
  就快子时了!
  月娘两步扑至牀边,将落银头上的钗环尽数褪下,挨个细致的检查着。
  “可是方大夫不是说寒蛊是肉眼不容易察觉的吗……那要怎么找?”纪海看向方瞒问道。
  “取一盆热水来,在热水中放入盐粒进去,越多越好!”方瞒只能想到用这个办法逼寒蛊出来,其余的办法太过费时,而现在每一个呼吸间所浪费的时间,对于落银来说,无异是至关重要的。
  “好!我这就去!”纪海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月娘则是又将落银昨日里有可能佩戴的首饰耳环等,全部翻找了出来。
  “盐水来了!”纪海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小跑进来,是将厨房里整整一罐子盐都到了进去融了。
  月娘赶忙就将首饰等物放入了盆中浸泡。
  三双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盆中的盐水。
  “即将死掉的寒蛊会呈现黑色,只要从寄生的物品中现身,就极好辨认。”方瞒提醒道,目光同样死死的锁在盆中,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时间不多了……
  方瞒急问道:“伯母,落银贴身的东西都找来了吗?”
  月娘额头的汗犹如黄豆大小,沿着脸颊流淌着。她紧紧皱着眉,双手绞在一起,拼命的想着。
  忽然,她欠身到落银牀内,掀开了落银的枕头。
  而后便一把将落银枕下的扳指拿了过来,放入盆中。
  “这是银儿最贴身的东西了,平时半刻都舍不得离身的……”
  可是谁会接触到这个扳指,并借机将寒蛊种在里面呢?
  这一点月娘无暇去多想,现在她不敢放过任何一个渺茫的可能。
  “越是贴身的东西越是有可能。”方瞒听了月娘的话,觉得答案应该就在这个扳指里了。
  月娘为防止其余的东西扰乱视线,均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捞了出来。
  然而却还是迟迟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不是这个东西。”方瞒摇头说道,脸上鼻翼也开始冒起了细汗来,紧紧的皱着眉头道:“伯母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它的可能了?”
  “凡是有可能的都在这里面了……会不会不是在首饰里面?”月娘朝着窗外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再看了眼窗边的滴漏即将要流尽,险些就要崩溃地哭起来。
  “不可能,寒蛊必须要找到寄体才可以吸食人的精气。”方瞒肯定的说道。
  “我想起来了!”纪海忽然直起了身子大声说道。
  说罢便一把掀开了落银的被子,将她放在牀内侧的左手抓了起来。
  “这个镯子,落银不是也几乎没有离身过吗!”
  雪白纤弱的皓腕上,随着纪海的动作滑至手肘处的玉镯闪着棕红色的光晕。
  “对!快,快取下来!”月娘恍然大悟。
  这镯子由于是白景亭送的,所以银儿一直不离身的带着。
  方才她一时间竟然是没有想到!
  纪海不做犹豫的将玉镯取下,期间看了一眼落银慢慢褪去红晕转而变得苍白的脸颊,心口处蓦然一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