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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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50 字数:4951
那些大茶园都有固定的工人,若非缺人手根本不肯招外人,他们原本都是帮着杜满打理果园的,后来杜满家中缺钱卖掉了果园,他们正都发愁日后的生计呢,谁知接手了这片山的叶小姐,不仅肯用他们,还非常有耐心地教他们该怎么采茶。
“也累了半天了,大家都各自回去歇着吧。”面对村民们的感谢,落银只是淡淡地一笑,毕竟她也不是平白的帮了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实巴交的一干村民们都面带笑意,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这时杜满才走了过来,脸色有些为难。
“满叔有话要跟我说吗?”落银见他表情迟疑,便出声问道。这些日子来,看守茶园的事情都是由杜满负责的,从来没出过什么错儿,相当的尽责,前前后后帮了落银很多忙。
“小姐。是这样的……”杜满仍旧是有几分犹豫,但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原先我家中内人和孩子生了怪病,是小姐您找人给治好的……后来又不嫌弃我人蠢笨,让我帮着看园子。还帮了村民们这么多……”
“这些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落银无奈了笑了笑,问道:“满叔您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拾香也在一旁笑道:“对是满叔,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杜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后才道:“小姐,我就是想问问,您这茶已经采完了……是不是就不需要我来看园子了……”
落银一愣之后,随即失笑了两声,“这茶园一年到头可都少不了人来看,满叔您日后是不是没时间过来了?”
杜满听罢忙摆着手说道:“不不不……”
他只是想着。他会不会因此失掉了这份差事而已,虽然现在家人的病在月娘的医治下已经痊愈,可日后家中的开支用度都少了。
现在得了落银这句话,他总算将心放下了。
这时又听落银那道清凌凌的声音说道:“不光如此,这茶园隔上些日子便要翻土。浇灌,还有除草,修剪等事情要做,到时候还是得麻烦村里的乡亲们。”
“不麻烦不麻烦!”杜满喜不胜收,这是好事儿,哪里会是麻烦。
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茶叶一类的知识,故也不知道这些事项。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对这头年就能采摘的茶树产生任何怀疑。
而拾香则是以为这茶园落银接手前就是成熟的茶树,所以也没有半分疑惑。
新采摘来的茶青被运回了茶铺之后,落银和拾香后脚也乘坐马车回到了铺子里。
“师傅,清明前您制的那批茶已经可以拿出来了,咱们的茶铺什么时候开张啊?”刚下了马车。进了铺子大堂中,拾香就问道。
落银先前是制了一批莲心茶的。
“不急,等手上这批制完再开张。”落银说罢又交待道:“待会儿你去知会杜师傅一声儿,让他忙完了之后,去我的茶房一趟。届时你也一道儿过去。”
为了保证制茶的效率,落银拾香还有杜泽,都是一人单独一个茶房的。
“是,师傅。”拾香不疑有他的应了下来。
杜泽此刻正在茶房中烘茶,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便随口道了句:“进来吧。”
这茶庄的后院儿,目前就他和落银、拾香还有叶六郎一家人能进,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学技艺。
须臾,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杜泽刚一回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问道:“杜师傅还没忙完呢?”
见是拾香,杜泽就笑了笑,道:“就要完了,快烘好了。”
他手下所用的熏笼就是落银去年让工匠特制出来的,烘制的手法亦是落银所教授。
“怎么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杜泽问拾香。
“是这样的,师傅说等杜师傅这边儿忙完,让我们一同去茶房找她,应当是有事情要同咱们说。”拾香看了眼熏笼中茶叶的颜色,显然是快成了,便道:“我先去外头等会儿吧,杜师傅这边好了的话,咱们再一同过去。”
“好。”杜泽点点头,只当是落银跟要他们商议茶铺开张的事情。
然而等他和拾香去了落银那里,杜泽方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杜泽有些痴迷的望着眼前金黄色发亮的干茶,怔怔地问道:“这个可就是叶师傅去年在晋茶会上夺得魁首的那道茶,金沁玉?”
他虽然对金沁玉大有耳闻,但因为徐家去年也生产的不多,多数都流入了达官显贵之手,故他一直没有机会得见此茶。
素来听闻此茶是由叶师傅开发出来的新茶类,黄茶,茶叶通身黄亮,故他便下意识地将此茶当做了金沁玉。
落银只笑不答,转而朝着同样看痴了过去的拾香问道:“拾香,你看这茶可是金沁玉?”
她制金沁玉的时候从来没有躲过拾香,所以若说她是这个时空里最了解金沁玉的人,那么拾香便是第二个了。
当然,只怕现如今徐家和凤家也已然开始将金沁玉的工艺发扬光大了。
拾香上前从茶荷里取了几片赶叶,约莫过了一刻,就疑惑地低语道:“这茶,像是金沁玉……可又不像是金沁玉……好像,比金沁玉的外形更好看些,颜色更亮……”
“难道这茶是叶师傅改良后的金沁玉吗?”杜泽忙地问道,但凡是制茶制到了他这种地步的人,对制茶都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感情。
“并非,这是一种新茶,跟金沁玉一样,都属于黄茶类,乃是四日之前我动手所制。”落银含笑说道:“我给它取名叫做黄金翎。”
“黄金翎!?好名字……”杜泽沉浸在了莫大的震惊之中,这茶叶就犹如黄色的羽毛一般,黄金翎这名字取得好……
可随即,他就察觉到了落银方才那番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东家是说这茶制于四日前?!”
“师傅您说这茶是四日前您炒制的那一锅啊!”
拾香几乎是跟杜泽同一时间里惊异的问了出来,经常制茶的人不难发现,现在这眼前的干茶,明显是还未经过存放的,应该是刚制成的茶。
可落银却说,这茶四日前就制了!
“这茶的工序比金沁玉复杂的多,而且工序费时极久,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是需要三四日的时间方能制成。”落银解答着他们心中的疑惑。
杜泽和拾香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制茶需要三四天?这个时间可是闻所未闻……这么久的时间,茶叶真的不会被闷坏吗?
“这茶的发酵就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少一点儿都不行。”落银指了指茶荷里的黄金翎,也就是现代改称的君山银针,说道:“我们现在手上所有的茶青,都制成这种茶。”
“可是师傅……这两日采摘了差不多近两百斤茶青,您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
“我何时说我一个人来制了,你们两个莫不是打算在一旁闲着,看着我一个人通宵达旦不成?”落银笑望着拾香和杜泽。
二人闻听俱是一愣,拾香没有杜泽想的那么多,她脑子素来直,当即就问道:“可是师傅……我和杜师傅根本不懂这黄金翎的制茶工序啊!”
金沁玉落银是教过她怎么制,可是金沁玉的制茶时间跟一般绿茶差不多,黄金翎却需要好几倍的时辰,显然工序是完全不同的。
“……”杜泽却是猜到了落银的意思,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当初落银执意要将炒茶的技艺教给他和拾香的时候,他就横竖都想不通,他深知这道炒茶技艺的影响力有多大,大到足以更改整个茶业的进度。
可是,她却那样毫不在意地,无偿的要教给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果然,接下来正如杜泽所预料的那般,就听落银说道:“我打算把这道茶的制作工艺教给你们两个,其实不难,你们都是制茶师,对这方面很敏感,可以很快上手的。”
☆、244:百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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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拾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茶虽然还未有面世,但不用想也知道,现如今金沁玉正炙手可热的时候,有人推出了另种黄茶,且优胜金沁玉的,这道茶的未来无疑是异常广阔的。
这也是落银选择将所有的茶青都制成此茶的缘故。
可正因如此,拾香和杜泽便越发觉得,落银这种毫不保留地将此茶的技艺教给他们的做法,实在匪夷所思,试问哪个茶师,愿意一而再地将自己的秘技拿出来教给别人。
说出去,只怕都没有人肯相信。
“东家,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您先前教会我炒茶的技艺,已经让我受益匪浅,现在这黄金翎的制茶工艺……您还是暂且自己留着吧。”
“是啊师傅,您不是常说……无功不受禄吗?”拾香也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师傅教会了她这么多的东西,随便哪一样儿都足以令她受益终生,一生不用为吃饭发愁,可她却没为师傅做过什么。
“我且问你们一句,你们拿我当什么人看待?”落银见二人不约而同的都犯起了固执,忽然出声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自然是把东家当成了东家来看待的,东家待我如此,日后杜某定当竭尽所能协助东家管理茶铺。”杜泽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然而他没说的是,其实他心底还把落银当成了膜拜的偶像。
这一点,与年龄大小无关,只是对她在茶叶方面不可思议的造诣感到万分敬佩。
拾香则是答道:“师傅您是我最敬重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承载了太多的情绪,有感激,有尊敬,更有依赖。
“那不就成了。”落银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一个茶师来看待。”
什么?
杜泽和拾香一时未能理解她这句话里的意思。什么叫,不要把她当成一个茶师来看待?
“紧握自己手中的秘技,赖以生存,是一个茶师该做的事情而已。而我的身份与其说是茶师,倒不如说是我们叶记的东家。”落银脸色稍整,说道:“我作为叶记的东家,我要做的是让叶记越来越好,让茶师们得到提升。而不是将秘技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毕竟叶记的以后,绝非是我一个人足以承担得了的。”
杜泽和拾香一时间无言。
这时,又听落银问道:“所以你们愿意帮我吗?”
“当然愿意!师傅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拾香这回彻底没有了犹豫,坚定地说道。
“是我看的太狭隘了,不如东家深谋远虑……实在惭愧。”杜泽复杂地一笑。继而说道:“今日我可以跟东家保证,绝对不会将东家教给我的东西带到其他茶庄去。有生之年,不管叶记走势如何……只要东家在,我便在。”
落银扬眉一笑,一股自信从眼中而生。璀璨夺目至极,“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做,叶记肯定不会比任何一个茶庄差!”
“嗯!师傅说的对!”拾香重重地点头。
杜泽亦是无声地勾唇一笑,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小姑娘,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觉得日后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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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昏时。
向来供给文人雅士吃茶相叙。抚琴吟诗的挽月馆今日休业一日,不管谁来都不会接客。
百姓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因为每年的今日,挽月馆都会歇业一日,不为别的,就因为挽月馆的掌柜风朝岬这一日要宴请好友前来相聚。
由于能得邀前来之人多是外界评誉极高的先生或大家。故百姓们将这聚宴称为:百儒宴。
说起这‘百儒宴’的操办者风朝岬,乐宁大概没有人会不认识,他年仅十八岁的时候便以连中三元的优异拔得了状元的头筹,后又为太子的太傅,也就是当朝陛下的老师。门下门生无数,声誉极高,是当仁不让的一位大儒。
直待他三年前过了六十岁的高龄,皇上才放了他辞官养老,风朝岬卸下了官帽之后,子孙嫌他闷得慌,就在乐宁开了这座挽月馆给他聊以解闷儿,管账等一应繁琐的事物皆不用他经手,他只需做个翘脚掌柜。
因为风朝岬的名气缘故,一来二去的,挽月馆就成了文人们所趋之处,亦成了高雅的代名词。
戌时刚过,挽月馆前客似云来,多是乘坐朴素的蓝布马车,或是简陋的软轿,一眼望去只觉得稀疏平常,可众人都知道,这里头坐着的随便一个人,只怕都是夏国文坛之中的佼佼者,是随便咳嗽一声都能使文坛震上一震的人物。
故有不少仰慕的晚生们,会在这一天来挽月馆旁‘蹲点儿’,是以想一睹这些偶像们的风采,但文人又普遍有个爱面子的共同点,直接等在门口儿等人来了上前抱大腿显然是不可行之事,故多数人都是早早等在了挽月馆旁的酒楼之上,想近距离一观,如此可谓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