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节
作者:
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50 字数:4993
“可……这是在所难免。”颜安有些吞吐,其实这点缺点他也知道,可是无法两全。
经落银这么一提,徐折清和胡琴,也觉得是缺少了些茶叶本身的浓醇。高香有了,却失了三分醇厚。
“并非如此。”落银眼里并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颜安能研制出这茶,已是天分极高,只是还欠些改进。“依照我来看,这瓜片茶,适合采壮不采鲜。”
采壮不采鲜……?
这不是粗茶的道理吗,好的春茶,讲求的不就是鲜嫩吗?不然,那明前茶怎会那么贵?
颜安也觉得有些……不搭边了,可失礼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道:“叶师傅所言,颜安不解。”
“因为壮叶茶的浓涩会跟去梗后的情况相互融合互补——然而具体的情况,还需你试了才知道,你可去采些较粗的茶叶一试,看看味道是否会比你现下所制的要好。”
融合互补?
颜安听出了些道理,他是这茶的制造者,了解自然比别人要多,这茶缺的是什么,他也知道。
“多谢叶师傅赐教。”颜安虚心地将落银的意见接受了,决心回去要试一试。
于此,他也明白了自己这道茶虽然胜在新颖,但却还是欠了火候,感激落银替他指出缺点的同时,心里不免也有着浓浓的失落。
如此一来,只怕晋升是不可能了。
“可终究瑕不掩瑜,这点缺陷日后可以渐渐改进,颜师傅对待制茶的热忱和谨慎,都很让人钦佩,若是我能做主颜师傅晋升与否,我自然是得点头的。”说到后面,落银声音带上了笑意。
颜安的眼睛蓦然亮起。
这意思是,认同他了!?
徐折清哪里听不出落银的意思,而且他的意思也是觉得,瑕不掩瑜,颜安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胡琴一开始就说过了,是认可颜安这道新茶的。
底下便是一阵骚动。
最后是由徐折清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得见众人都将注意力转移至此,方缓声道:“我跟二位大茶师一致决定——将颜师傅晋升为一等制茶师,茶院便定在东临院。”
那是白芷之前的茶院,也是颜安学艺的地方。
颜安眼里甚至泛了些泪光。
颜安为人处事谦和有礼,性子又素来的和煦,故在共茶院中人缘颇好,眼下替他高兴的人数不胜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久久不息。
※ ※ ※ ※ ※ ※
茶院比试正式结束的时候,还差半个时辰才到申时,然而天际却压得很低,天色极暗,看样子九成是要落雨了。
拾香跟着落银回到了西攀院中。
跟在落银身后的拾香,低垂着头,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半点都看不出高兴,哪里像是刚晋升为了茶师的人。
“好了,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过去吧,免得明日手忙脚乱。”走到外厅,落银跟拾香讲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日常所有的东西罢了。
明日拾香就要去共茶院上工了,落银这里也会安排过来新的茶徒。
然而拾香就跟没听到落银的话一样,还是耷拉着脑袋不肯说话,也不动弹。
“怎么了?”落银问她。
拾香还是不愿意抬头,只是渐渐地,肩膀开始抽搐了起来,虽然是竭力压制,但还是能听到隐约的啜泣声,再然后,落银就看到她脚下的地板上开始啪嗒啪嗒地砸起了泪珠子。
落银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啊……
“好啦,这有什么好哭的,升做了茶师可是好事。”
“可是……可,拾香舍不得师傅……”拾香呜咽着道,这句话一说出来,肩膀抽动的更加厉害了,泪珠也越落越急,大有不可收拾之势。
落银心里一时也有些泛酸,情绪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会传染,可毕竟她比拾香理智的太多,极快地就控制住了,含笑劝道:“说什么傻话呢,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什么舍得不舍得,日后不还是在一个茶庄里共事吗?若是得空,你大可来西攀院找我,休沐之时,也可去家中吃饭。”
说着,将帕子递到了拾香眼前。
拾香接过来,边擦着眼泪边想着落银方才的话,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辈子都想呆在师傅身旁,做一辈子茶徒也毫无怨言,可她知道,落银不希望她如此。
“好了,待会儿收拾完东西早些回去,再耽搁怕要下雨了。”落银见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提醒道。
“恩,我知道了,师傅也早些回去。”
※ ※ ※ ※ ※ ※
落银从茶庄出来的时候,真的被逗笑了。
四名身穿徐家下人衣着的家仆,正站在茶庄大门前等着她一样,见她一出来,急忙迎了上去,道:“叶师傅,还请随我们回府一趟。”
请她一个弱女子需要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吗?
这是请人,还是押解?
落银心中对徐朗之的厌恶越来越浓烈,“我没时间随你们回去,烦请回禀徐老爷一声,要说的话昨日我已同他说完,着实没有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似乎早料到她有此反应,那几位家仆根本不为所动,只道:“还请叶师傅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真不知道是谁在为难谁。
落银的打定了主意不会跟他们再去徐府,徐朗之要跟她说什么她可以料想的到,“难道青天白日的,你们还想将我掳回去不成?我虽然来祈阳没两年,但祈阳的律法,还不至于只是个摆设吧?”
四名家仆闻言,脸色俱是变了。
掳人,他们自然是不敢的,他们这么多人过来,不过是为了起威胁震慑的作用。
传出去,老爷也没法做人。
☆、209:失态
“叶师傅,我们也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您不随我们回去,老爷肯定会迁怒我们的……老爷也只不过想找您谈谈话,您要不就随我们兄弟几个走一趟吧?”其中一个长相精分的家丁,见硬的不行,立刻换就了一副可怜的嘴脸。
可惜,他真的找错人了……落银这人,铁了心要做的事,是软硬不吃的,更何况,他们同她根本没任何交集,他们受罚与否跟自己有何牵连。
“几位还是趁早回去回话吧。”落银冷冷的说了句,便要走。
然而刚走出一步,就被一个魁梧的家丁伸手拦住了去路,并且道:“叶师傅若真的让我们难做,我们也没办法了。”
真的要绑人不成!
落银冷笑了一声,刚欲开口,却听身后有人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来人,几名家仆脸色都是一慌。
是正带着徐盛从茶庄走出来的徐折清,剑眉紧皱。
他昨晚分明已经跟徐朗之说清楚了,让他不要再插手此事。
“少,少爷……”那名家丁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神色局促不已,因为徐朗之吩咐过,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徐折清知道。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徐折清走近,再次出声问道,脸色是落银从来没有见过的沉,她似乎隐约的明白……徐折清或许知道徐朗之的打算,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早前她就知道了,徐折清也不喜欢婚姻大事被人操控。
见到徐折清这种态度,落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其实她前些日子,总隐约觉得徐折清对自己有些其他的感情,现在,总算放心了,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几名家丁才吞吞吐吐地说,是徐朗之让他们来请落银。去府里‘喝喝茶’、‘聊聊天’……
“你们回去吧。”徐折清听罢,直接给了这么一句话。
几名家丁却哪里敢这么回去,一时间,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老爷和少爷,两边儿都不好得罪。
“有事情我来承担,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回府,自会跟父亲说明情况,不会对你们强加怪责。”徐折清对他们说道。
于此,四名家丁才算略微放心了下,这才道了退回去了。
“多谢徐大哥。”落银对徐折清说道。
徐折清眼底有些内疚,“你不必谢我。此事本也怪我没同父亲说明,才给你带来了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不怪我就好了。”
“我自然不会怪徐大哥。”落银随意地一笑。
其实,她没有想过离开徐家茶庄,徐朗之这种做法,真的是多此一举。倒让她对徐家产生了些许抵制。
这句话,她本来想说给徐折清听,但转念一想,徐折清跟徐朗之又不一样,徐折清向来相信她,她委实没有必要多说这些。
她相信,他都懂得。
“我送你回去吧。”徐折清看了眼天。道:“你走回去,若是半路落雨,恐怕会淋着。”
“不用麻烦了。”落银笑着摇头,道:“我还要去西街一趟,就不麻烦徐大哥了。”
徐折清犹豫了片刻,最后道:“那这把伞你拿着吧。以防真的下了雨。”
徐盛听后,忙笑嘻嘻地将伞递到了落银面前,“拿着吧,我和少爷赶马车回去,也用不着。”
落银这才收了下来。又对徐折清道了别,才朝着西街的方向走了去。
她上次在西街的首饰铺子里给叶六郎买过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叶六郎很喜欢,每次走镖都要带着,当做平安符一样,可昨日走镖回来,将玉佩解下来之后,虫虫拿着把玩,给摔到了,摔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落银觉得这难免有些不吉利,遑论叶六郎向来信奉神佛之说,便想瞒着他再去买一块一模一样的。
叶六郎今日也碰巧休沐在家,一时也没想到玉佩的事情,不然也不好办了。
落银没走多远,头顶上就响起了闷闷的雷声,轰隆隆的一阵又一阵,却没见雨滴子。
待走到那家首饰铺里,外头才开始落起了蒙蒙的细雨。
落银从怀中将那块裂开的玉佩拿了出来,说想再要一个原样儿的。
这玉种并不算稀缺,倒也还好没缺货,伙计不大会儿就将东西取了过来,落银检查过了没问题,确定一模一样之后,便让伙计将玉佩给包了起来。
这间隙,落银不经意间听到了身旁两个在挑选首饰的妇人的交谈。
“你家的香儿也是命里有福气的,如今得了这么一门好亲,那易家的公子乃是独子,虽说刚回家中两年,但家里的生意迟早是要交给他的,这年头,丝绸生意可是很吃香的——”其中一位妇人笑着说道,口气里有些艳羡。
“是啊,所以说咱们可也不能丢了份儿,我也就香儿这么一个闺女,嫁妆自然也要挑最好的。”
原来是给闺女置办嫁妆首饰的。
落银接过了活计包好的玉佩,给了银子之后,走到店门前,见外面雨势见大,便将伞撑了起来。
然而刚欲踏出店外,却听那其中一个妇人又道:“我还听说这易家的公子易城,前几年不在家就是去外面历练去了,见过世面的总是好的……”
后面的话,落银都没有听清,脑袋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已经轰然炸开了,一刹那,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行动好像已经不由自己操控,她迅速地奔回了柜台前,朝那妇人问道:“你们方才说的是,哪家的公子?可是叫……可是叫易城!”
“是叫易城啊……姑娘你是?”妇人打量着她,眼神有些不悦,这个易公子毕竟是她未来的女婿,这个小姑娘打听要来做什么?
“他家住何处!”落银几近失态,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就为了别人一句话,而瞬间没了自我。或许长久以来,她表面的无所谓,根本就是脆弱的空壳,一击就碎。
“姑娘你未免太不知礼数了吧,你打听一个男子的住处,这是为何?”妇人终于忍不住沉了脸,店里伙计和掌柜看向落银的眼神不禁也有些不齿。
落银见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也不耽搁时间,握紧了手中的伞,便投身进了外面的大雨中。
脑海里迅速的组织着信息,家中独子,做丝绸生意,叫易城,前两年刚回到祈阳……
渐渐增大的雨势,让街上本来就不多的人都是脚步匆匆,慌乱间,落银抓住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衣袖,问道:“这位大叔,请问您可知道家中做丝绸生意的易家宅邸落在何处?”
“没听过!”这男人脾气显然不好, 本来就赶着回去,眼下被一个陌生人一把抓住,不免心烦,应付的吼了一句,便一把推开落银大步走开了。
落银没有防备,被他大力推的往后跄踉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堪堪稳住了身形,手中的伞却丢了出去,一阵大风刮来,吹卷到了远处。
失去了雨伞的遮庇,倾盆的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的身上,落银却是根本顾不得去理会,急切地又拉了个行人来问,“请问可有听过做丝绸生意的易家?家中有位独子名唤易城?”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