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49      字数:5155
  月娘到底是柔弱女子,见王田氏如此脸色吓得大变。
  “爹,二娘,你们直接将人带到寨主爷爷那里去,商量商量送官的事情吧。”落银解释也未多解释,便直接了当的说道。
  一听送官俩字,王家夫妇顿时傻了。
  他们本就是土匪,对官府已是忌惮万分,现下又沾染上了偷窥他人独门技艺的罪名……
  不行,绝对不行!
  “叶大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王田氏也挣扎着站了起来,白着脸,是也顾不上去强词夺理了,求着绕。
  “爹,别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去找寨主爷爷吧。”
  虽然这事儿是她家的事情,虽然寨子存在的实际意义在几年前已经瓦解,但在落银心中,叶六郎一家人的心中,仍是以寨主为首,尊他敬他,凡是有牵连的事情必先同他商量着。
  “走!”
  叶六郎揪着王大赖,往外推。
  王大赖慌神间。想着去寨主那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毕竟寨主要比叶六郎这一家‘豺狼虎豹’好说话些。
  王田氏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
  “银儿,你先在家等着,我去看看你爹。”
  落银没有要跟过去的打算,事情已经明朗,老寨主会怎么处理,她已经料想的到,就不必再跟过去看那些口舌之扰了。
  而且……她的脚目前好像不适宜走路。
  待月娘领着虫虫出了门儿,她才踮着一只脚,一跳一跳的朝着外堂走过去。
  “嘶——”
  一个不小心。牵动了伤处。她疼的吸了口冷气。
  “这下知道疼了。刚才掐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伤着自己?”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带着两三分落井下石的意味。
  落银一手扶着桌角稳住身形,朝门口看去,见是易城立在那里。
  “什么掐架?我那是教训小人。”
  说到这儿。她忽然记起今早二人还大吵了一架,而且还没有和好。
  但看在他暗下跟虫虫说她好话的份儿上,就算了。
  易城是不知她脑子里还转了这么一圈儿,听她说自己教训小人,他冷笑了一声,提步进了屋里。
  “药在哪里?”
  什么?
  落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易城不耐烦的重复道:“伤药在哪里。”
  落银这才明了……
  “在,在我房间的床底下,你将药箱提来便是,伤药在里面。”
  方才是没顾得上去感受。现在却觉得脚上的伤越来越疼,低头一看,银色的缎鞋面儿已经染红了一片。
  见易城转身朝她的房间走去,落银就着身后的凳子坐了下去,将鞋子脱下。
  适时。只听‘嘭’地一声响动。
  落银这才蓦然想起来,易城他从未进过自己的房间,对立面的摆设并不清楚。
  “没事吧?”她忙探头看去,出声问道。
  随即便传来他不屑的声音,“大惊小怪,拿个药箱都能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又听类似碰头的声音响起来。
  而那人却从始至终吭也没吭上一声儿。
  落银不禁撇嘴一笑,嘀咕了句:“死要面子……”
  不多会儿,就见易城提着个药箱走了出来。
  落银很特意的打量了他一番,果见他左额头处破了一块皮。
  接过药箱,她打开了来,将受伤的那只脚放到另张椅子上,将伤口清理了一遍。
  消毒的药酒撒到伤口上,疼的她皱起了整张脸,虽没喊叫出声,但却控制不住的吸着冷气。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如此争强斗狠。”
  听他这气死人的语气,落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反驳道:“什么一会儿掐架,一会儿争强斗狠了?是他们先招惹的我,难道我就任由他们将我的东西偷学去?任由他们欺负不成?”
  口气,是十足的不肯退让。
  这就是叶落银。
  说到后头,她又觉得跟他这种人说了也白说,便不耐地道:“当我没说,你爱怎么看我,便怎么看我。”
  “我何时说过就任由你被他们欺负了?”易城在她旁边坐下来,似想纠正她的想法一般,“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做,应该是男人的事情,跟人动手,乃是泼妇所为。”
  听到前半句,落银尚且觉得他这话说得挺爷们儿,可他后半句显是在影射她的泼妇行为。
  “我就是泼妇,你头一天认识我啊?”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便垂头去包扎伤口。
  “你怎么就这么爱断章取义?”易城皱眉,气哼道:“跟你这种人,真是没办法好好说一次话。”
  落银一抽嘴角,道:“彼此彼此。”
  “你——”易城刚说出一个字,便将接下来的话吞咽了回去,改口道:“我不想同你吵。”
  “你当我乐意跟你吵啊。”
  “那我方才跟你说过的话记住了没有?”易城声音显然还带些气性。
  “什么跟什么?”落银觉得今晚这人的话格外的多,且逻辑混乱至极。
  “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啊?”刚刚还说不想吵的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你耳朵里才塞驴毛了呢!”落银瞪着他,“你方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怎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易城脸色沉得要滴出水一样,“以后不许如此与人争强斗狠,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情,放着让我来!”
  话说出来。空气忽然寂静了……
  易城滞了片刻,微不自在的将头转过去一半,“我的意思是,与人动手这种事情不该是女子所为。下次再有,一定要先告诉伯父,或是我也可以。”
  落银这才继续手下包扎的动作,一时未有回答。
  静默了好大会儿。
  易城似格外执着于这个问题,“记住了?”
  “我……”落银垂着眸,嘴角泛起一个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的笑来,道:“我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由自己来做。什么麻烦都由自己解决。
  出了事情。第一反应是求救于人。她真做不到。
  易城闻言有些意外。
  待体会到‘我习惯了’这四个字里面饱含的东西,他眼神微有闪动,“那就将这习惯改掉。”
  落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怎么可能说改掉就改掉。这可是,她上辈子花了一生养就的习惯。
  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她岔开了话题,讲道:“你额头受伤了。”
  易城抬手碰了碰,知道不过是蹭破了点皮儿,不以为然地嗯了声。
  落银跳着走到盆架旁净手。
  将手擦干净,她将凳子推到易城面前,坐了下来。
  觉察到她的动作,他问道:“你干什么?”
  “给你把伤口处理处理。”
  “小伤。不用。”他摇摇头,刚要站起来,却被落银一把按到肩膀。
  易城身形一僵,重新坐了回去。
  “如果不是你因为拿药箱碰着的,你当我有闲心搭理你啊。做人,得恩私分明,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恩将仇报啊。”
  落银边取过伤药,也不忘损他一把。
  但出奇的,易城没有还嘴。
  落银在心里称了声见鬼,便专心的为他上起了药。
  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少女特有的味道透过口鼻钻入他的心肺中,一时间,他脸色涨的通红。
  有生以来第一次,心如……鹿撞。
  还好灯光本是暖黄的颜色,如此一来他的脸色便不算明显,且落银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脸上。
  很快将简单的伤口上完药,落银跳着脚回到桌边,收拾着药箱。
  忽然,她手下动作一僵。
  蓦然回过头去往门外看去,正见夜空中悬着一轮圆润无比的明月!
  今日,十五!
  因为这场闹剧,月娘和她都忘记了煎药的事情……
  落银手中药瓶砰然掉落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刻,便觉自心脏处倏然涌现了难以言表的寒冷。
  子时到了……
  “怎么了?”
  听到药瓶打碎的声音,易城转过头,问道。
  落银身子摇摇欲坠,一时开不得口。
  易城似乎觉察到不对,站起身来,刚想再开口,却觉落银的身体朝着他倒了过来。
  他展臂一接,感受到怀中的柔软,心脏咚咚的狂跳了起来……
  落银意识开始涣散,只觉跌入了一个温暖的环境中去,下意识的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意来缓解身上的寒冷。
  结果就是……她死死的抱住了某人。
  易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作呆若木鸡状,口气也僵硬的不得了,“叶落银,你可不可以……矜持一回?”
  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说也得由他这个爷们儿先主动吧!
  ☆、069:岂会是男女之情
  心思百转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他便觉察到了不对。
  掌心下的身体,是一种难言的寒冷!
  这让易城大惊。
  “叶落银,你怎么了!”
  “叶落银!”
  他晃着怀里的人,口气满是惊慌。
  “我……好冷。”落银颤着声音说了句,身体仿佛已经被冻僵,只觉像是赤身luo足走在冰山雪地之境。
  “冷?”易城想起上次在紫藤花架下,她冷的打颤的事情,可这回显然比那时要严重太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急问道:“你究竟怎么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落银隐隐存有的一丝意识,迫使她开口说道:“找,找二娘……”
  现在已过子时,喝药也来不及了……
  “那你等着,我去找人!”易城刚欲放下她,却又重新将人打横抱起,疾步出了门。
  几经碰撞,适才出了院子。
  照着记忆里的位置,他朝着老寨主家奔去。
  他从来不知道,看不到东西是这么令人不安的一件事情。
  怀中的冰冷几乎让他如临隆冬。
  似乎连她的呼吸都感受不到。
  “叶落银,不许睡过去听到没有!”
  落银似觉察到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正缓缓注入她的身体里,耳边是惊慌失措的咆哮声,命令的口吻,将她的神智抓牢。
  “给我清醒着!”
  意识徘徊在濒临消失的边缘,她似低低的应了一个字,“好……”
  这一个字,却令六神无主的少年豁然心安起来。
  ……
  … …     …   … …  …  … … … … …
  漆黑夜色中,三个身背包袱的黑影脚步急促的往山下逃去。
  “燕儿,快点!”
  王玉燕一手抓着肩上的包袱,一手提着绊脚的衣裙,脸上泪水汹涌。
  待到山脚下,一家三口才算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人追过来。
  叶六郎死咬着这件事儿不放。坚持要送官查办,老寨主思虑得多,认为本来寨子里做的也不是正经的营生勾当,若真叫王大赖夫妇入了牢狱,只怕他们为了报复,多拉几个陪葬的,从而将寨子里的事情抖出来。
  当时,叶家那丫头不知怎么回事儿,昏了过去,叶六郎一家手忙脚乱的回了家。老寨主便发话说他们这事儿改日再议。
  还议什么议!
  开玩笑。有这时间。谁不跑那都是傻子!
  王大赖朝着山头寨子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呸道:“好他个叶六郎,竟然如此赶尽杀绝!”
  方才跑得急,也没时间顾虑太多。此刻王田氏才乱了方寸,哭嚎着,“日后,日后咱们可怎么办啊!”
  毕竟还是个见识短的妇人,一摊上这事儿,便觉日后无望了。
  王玉燕一路上就哭个不停,此刻听王田氏也跟着哭,她哭的也越发的放开了。
  “够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有脸哭啊!要不是你自己办砸了事情,咱们至于落到这种田地吗!”王大赖被她哭的心烦,吼道。
  王田氏也知这事儿的确是被她给办砸的,听男人一喊,她倒也真不敢放声哭了。
  事到如今。她的气焰也没了,“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王大赖眼光一寒,道:“去汾州百里外的凤阳山!”
  王田氏不解,“去哪里作何啊?”
  话刚问罢,她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惊呼道:“你刚才说是哪里?凤,凤阳山!?”
  “嗯。”
  “我们去哪里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王玉燕也是一脸惊骇。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说,凤阳山上住着一窝山贼,他们心狠手辣,烧杀抢掠,强抢民女,甚至以吃人为乐!
  纵然与汾州城隔着百里之遥,但仍旧让人闻之色变。
  下意识的,她攥紧了王田氏的衣袖,摇着头,“娘……我们不去凤阳山,不去!”
  “哼,咱们既非民,又非商,还怕他们抢不成?”王大赖不以为然。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想去送死不成!”王田氏诘问道,“他们哪里管这些,他们只认钱!”
  据闻这窝土匪占据凤阳山已有百年之久,当初是一支有数百人的马帮,他们来自西北,私吞了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