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4-29 21:49 字数:4746
言衣还是露出那美若仙子的微笑,但君望只觉寒风飒飒,“真的要杀我,何必说上这番废话,在出手制住韦当家之前就已经可以了结我这条小命了。”
不回话的言衣把目光投向院内清幽的夜色,像在欣赏良辰美景。
“恕君望鲁钝,猜不透言大哥意为如何,还请言大哥说明。”
“还不简单吗?”言衣轻描淡写,“我要你跟他都知道。论手段,你们及不上我,论机巧,也及不上我。在理,我娘亲于当家有恩,在情,我为当家甘作他人玩物。而且林兄弟的区区性命还在我股掌之间,我要你死,你就死。以我的身手,对着你这个外行人,随时也可以夺命于无形。”
君望无言,也学着言衣观赏这个忽然有些清冷的后院。
“林兄弟,言衣不甘心呢。”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喃,声音多了几分缠绵,“这些年来,连我都以为自己看开了,一夜恩情也够我思念此生。但是他看着你的样子,还是叫我如被孽火活烧,心底响起阵阵的回音,为什么被他看着的不是我?”
言衣像细心的兄长,为君望弄好散落的碎发,“我要他。”
“即使他是受胁所以虚与委蛇?”君望深深叹息,“不是真心对你也要?”
“是,我要以你的命相胁。”言衣微笑,“我要他。”
“那你不如要了我的命。”君望抬头看着这实在难得一见的美人,“韦当家要是真的顺了你的要求,被他救下来的我,又用什么来偿还这份救命之恩?”
言衣即是皱眉还是赏心悦目得如诗似画,君望别转头,“人心就是那样奇怪,无法计算,也无从解释,我也想知道为何韦当家爱的不是你,但是大约连他自己也解释不少为何这样的大美人不爱。言大哥,你又何必拖着这个不识好歹的笨蛋在身边?看着也讨厌呢。”
“可是我也一样说不清为何自己要执着他,”言衣佻皮地眨眨眼,“决定不在你,巧言令色的林兄弟。”
他转身面向韦敬洛,“当家,你可以选让林兄弟七孔流血死在你面前,还是从此跟我一起远走高飞,不再见林兄弟一面。”
杀气迫人,横眉怒目也吓不怕言衣,他依旧轻声低笑,“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我这人还是那样笨。”手在韦敬洛的胸膛缓缓划出暧昧,像刚得到什么甜蜜的应允一样。
“言大哥…”
言衣打断他,“这次留下你这条命,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再见当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扶起尚动不了的韦敬洛,以有力的步伐渐渐远去。
小胖子忍不住出来找人的时候,不见了那姓韦的,只见到低头沉默的君望独自呆站在后院中,对外间不闻不问。唤了好几声,才勉强回神,就是不肯多说几句,问他韦敬洛跟他说了什么也不回答,像走了魂似的。小胖子从没见过君望这样子,担心之下就打算带着他溜回家。还好晚宴越加酣热,少了他们两个虽然叫吴长老可惜,但也不大牵挂,小胖子就以姚大人传召为名,提前告辞。
回到英娘那里,君望木然跟她说了句什么韦敬洛随言衣走了,就留下楞住的英娘和耽心的小胖子,把自己关在房中,小胖子再叫他也不理。
还好第二天当整夜辗转反侧的小胖子醒来时,见到君望正微笑看着自己,他的心才定下来。虽然这样的君望还是有些不妥,但至少他身体无恙,已是上上大吉。
君望领着他去找英娘,然后着他不许插嘴,然后君望就开始跟英娘商量。当君望肯认真的时候,小胖子总是乖乖做回他的小厮,所以要小胖子不说话,小胖子就只当旁听。但这次越听越心惊,虽然这次没有要卖身那次荒唐,而且君望也说得头头是道,但小胖子还是心惊肉跳,想要反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反像是道理在君望那边。连英娘虽然也是一脸担心,但却慢慢被说服。小胖子明知只要英娘同意就大势已去,还是想不到反对的理由,憋得满脸通红。
君望瞥见有着小时候笨拙模样的小胖子,不由得轻笑安慰,“放心,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回忆
接下来是帝子澈十六岁诞辰。
本来接照传统,帝子诞辰不会特别受到朝廷上下重视,只是当今储君对自己的兄弟特别友爱,坚持要大张旗鼓地庆祝,而且正值新任长老将要上任之际,朝中各级人等更是不敢怠慢,以免被皇帝误会自己偏向住何一方。
再来,储君也已经十四岁开外,差不多是时候为她定下男伴,于是京中也为此事闹得沸腾,人人谋划把手上最好的男儿献上去。正好这是帝子生辰,各人可以明目张胆把男人带入宫中,到时即使储君看不上眼,还有两位帝子作后备,听说帝子汶的婚事刚被王夫否决了,正寂寞待字闺中,要是能攀上这位帝子也是不俗。也有传言说,两位帝子都只求男伴,好向皇帝表明不沾帝位,对有心朝政的各路人士来说,这更加便利,因为没有子嗣的帝子,表示其他人可以插手的空间更多。
不过帝子汶的麻烦也是有目共睹的,好像这次他又再度异想天开,要求到贺的人都得送出别出心裁的贺礼。还得要这位贵公子觉得新奇有趣,合格了,才能获得安排上座,不然就只能留在外厅,连面圣的机会也没有。
大家都在猜测,这次帝子汶胆敢如此放肆开出麻烦条件,大约是为皇帝默许,打算给候任长老一个下马威。因为早列明条件在先,到时只要帝子汶随便说个藉口,就能名正言顺地让姚小姐留在外厅,挫挫她近来势不可挡的锐气。
这位帝子汶平常就精灵古怪,作风刁钻,要让他觉得新奇也实在是难事,各人在等着看好戏的同时,也为难万分,自顾不暇。一时之间,京中鸡犬不宁,就为了搜猎奇珍,平常乏人问津的古玩珠宝霎时被捧上了天价,而且还一物难求,叫商人们都谋了暴利,赚得盘满钵满,笑逐颜开。
大家也好奇探问姚小姐的打算,明知皇帝冲着自己而来,这位年轻姑娘如何反应,足以让人评价她的前途,而且光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也叫到姚小姐府上的闲人络绎不绝。可惜这些看热闹的人,既看不到预想中的慌乱,连那对美少年也见不着,叫那些满腔醉翁之意的贵妇败兴而归。
不过姚小姐的府中的确清冷,尽管主人的脸上仍展出迎客的笑容,但眼中的冷漠却是路人皆见,于是手段圆滑的姚小姐,又在坊间多了几分精明强悍之名。
姚英心情也实在不佳,这样面目模糊的贵妇在跟前无聊打转,开口闭口尽是烦人之事。早就习惯在乡郊之地大杯酒大块肉的她,对这种虚伪不甚习惯。而且虽然小时候就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想不到长大了,连姐姐的儿子也说不过去,姚英又是担心,又是气恼,心烦之余巴不得把这堆哼哼唧唧的长舌妇都一股脑地赶出去。
小胖子贴心地送上一口清茶,姚英叹气接过,要是自己的姨甥像眼前这小男孩般温柔就好了。可惜那小子个性像姐姐,都是外柔内刚,没半分男子的内敛。“小胖子,那小子还是没半点消息吗?”
小胖子颦眉的模样仍是如诗似画,“恒嫂有叫人送消息来,但就没有阿望的亲笔。”
“他要插手姐姐留下来的人脉,至今也快半月。”姚英苦恼,“他赶不及皇家夜宴事少,我怕他不知分寸,惹出什么祸来事大。而且在这种骨节眼,又偏偏不见了韦敬洛,连拼言衣也一起失踪,我们在京中的布置硬生生散落一角,叫我心绪难安。早知就不听君望的狡辩,强自把他押回乡下去。”
小胖子摇头,“阿望虽然身为男儿,但从来志比女儿坚。此时容他一展雄图也好,以前总觉他勉强忍耐,三番四次欲语还休。这时放手一搏,也总算是圆了志向。”
“男孩终是随人去,安然舒坦一生是应得的福气。持家侍君就好,又何必着想江湖,去躺那一池混水?虽然好像不甚可靠,但家中还有我这个女人在呢。”
小胖子微笑,不被君望气得跳脚的人可真不多,连平常温婉的英娘也说得隐现青筋,可见那小子是真的可恶,“记得小时候,家中夫人总是让三爷带阿望和我出外狩猎,学习骑射,说是祖上遗风。”
英娘听他说起往事,只好随他口风转,小胖子总如明月般能镇静人心,“先母的祖上,本是关外牧民,跟当今皇帝的先祖是同宗,后来在马上得天下,家中向来重武。而且姐姐更是骁勇,屡立战绩,她要君望学习骑猎也不奇怪。”
“当年我还什么都不懂,又胖作一团,只能跌跌碰碰地跟着阿望跑,扯他后腿。”小胖子想着也觉得自己好笑,“有一次夫人要考核阿望,就亲领我们到山郊。碰上当地村民下了陷阱猎兽,一路上遇见不少中了陷阱,挣扎不休的野兽,为免坏了村民的收获,所以虽然我求了几次,夫人也不允许我去救。当时的阿望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露出不忍的神色,由始至终都沉默不语。”
英娘有些诧异,男孩大多心软,或是物伤其类,对弱者总是怜惜,而且她也看不出君望会是个铁石心肠的孩子。
“夫人也察觉到阿望的沉默,但她没有作声。直到我们遇上一头幼虎,”小胖子轻叹,像是再次看到那只像大猫的漂亮白虎,“不愧是百兽之王,那白虎虽然年幼,但似已有灵性,知道自己劫数难逃,也不像其他中伏的野兽,不挣扎不哀鸣,昂然而怨恨地瞧着我们这几个路过的人。”
英娘拉着小胖子的手,安慰孩子的忧伤。
小胖子回以微笑,“当时我又忍不住,求夫人救下那只幼虎,又去拉住阿望,要他跟我一起去求夫人高抬贵手。反正那白虎这么小,没什么肉,毛皮又不够多,村民杀了它也没什么用。”
“姐姐可有答应?”
“夫人没有回答,她向阿望说,那白虎不像其他野兽,不作反抗不肯哀求,目光简直有点人性了,夫人问阿望,他一直不说话,这时遇上这灵兽,他要不要救。”
相随
救还是不救?
小胖子想开口求阿望,但才几岁大的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常常有古怪的想法,要是他不愿,自己开口只让他更为难,尤其在夫人审视的目光之下,自己不能再扯他后腿,于是苦苦地忍住了不作声,就是可怜地再看那白虎几眼。
君望才五六岁的身子看上去脆弱无比,其他同龄的小童尚在襁褓,言语不清,他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生不在我,死也不在我。”
柳凌风看着自己的亲生儿,这位心肝宝贝总是让她惊讶,“此话又是何解?”
童音稚嫩,“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人们明知善恶,却仍玩弄生命,岂不是更加可恶?”
“这样说来,由你去拯救这小兽,但到不好吗?”柳凌风嘴角扬起玩味的笑意。
“不好。”君望木然,“人们故然可恶,然后无法反抗的生命,也当付出同样代价。要活下去,不努力是不行的。救得了一次,救不了它一生。村人杀不了白虎,一样会继续杀鸡宰羊,难道那些生畜的命就及不上眼前白虎宝贵?”
“为了逃避,所以你宁可见死不够。”e
“娘,我害怕抉择,无论最后怎么选也是错。”
“然而不作抉择,也是一种选择。”柳凌风想起自己的过去。这位女将军蓦地拔剑,剑锋映出日光,闪烁得叫小胖子不得不闭上双目,“黄口雏儿无知幼稚,莽说世道,何谓生?何谓死?!这为你而溅的血,才是命道!”
小胖子紧紧闭上眼不敢再看,只是再也听不到预想之中的悲鸣。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眯开一条缝,偷看那可怕的惨状。出乎他意料之外,柳凌风的剑直插在地上,那白虎则安然在君望怀中。
痛恨人类的白虎狠狠咬着君望的手,君望却像感觉不到痛楚的紧紧抱住它,“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明知徒劳无功,明知只是垂死挣扎,我还是不能不救。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还是”
凌风苦笑把幼子抱好,“知易行难,自古已然。”
之后她要小胖子送白虎走,自己再跟沮丧的君望说话,但小胖子再也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小胖子继续对英娘说,“那时我不明白,到了现在,还是不很明白。但阿望他口硬心软,自小就是如此,他那强自忍耐的模样,叫人不得不疼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放不下他,怕他不知会勉强到什么地步。”
英娘有些发怔,“要是君望再继承了姐姐的顽固,可就不得了。”
“即使知道他心中有其他人,就算他会恨我,我也要插手。”丝丝忧愁染上小胖子清丽的脸庞,“那人只会叫阿望深陷权力的漩涡,再加上他们是…无论如何,这次我也不能再由得阿望任性。大家都说我像女生,当下我就要像女子一样保护阿望。”
没有人会怀疑那孩子的坚定,就如没有人会不惊叹于皇城的壮丽。
一般国都皇城因为种种原因,甚少会建于海岸之地。但是这个皇朝的开拓者原是草原牧民,当年自大漠率领强悍大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