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北方网      更新:2021-04-29 21:47      字数:4745
  这,这,这里头居然装的是一套男式亵衣!最为令人诧异的是,这居然是唐凌的堂哥唐冰生前所穿之物!除此之外,旁边还放了一小袋迷药,嗅了嗅,像是助兴之物!
  记忆席卷而来,差点儿将唐凌淹没在内。她的指尖止不住的发颤,头顶上像是闪过一道惊雷,震撼得她无以复加,唯有死命的咬住双唇,直到品出一缕血腥味儿来。
  ……
  “哥哥,你怎么自己洗衣服啊?”那日唐凌闲来无事,就绕至唐冰处,见他正笨手笨脚的将衣衫塞入盆子里,准备拿出去洗,于是便停下脚步笑问道。
  “……”唐冰的脸色像是充了血一般,羞得无处躲藏;讷了片刻,方目光躲闪,吞吞吐吐的道,“那个,我……我不想麻烦下人,还是我自己来……就好了……”
  唐凌笑嘻嘻的夺过他手中的盆子,不顾他的连番反对,打趣道:“既然不愿麻烦下人,那便由我这个堂妹亲自给你代劳罢。这洗洗刷刷本是女人该做的,老让你个大老爷们去做,不仅洗不干净,而且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唐府虐待你呢。”说完,她身形一转,便哼着曲调走了。
  “嗳……凌儿你……”唐冰极力劝止,却还是无功而返,只得由了她去了。
  次日。唐凌洗完晾干之后,将衣物还给唐冰,见他脸色又是一红,自己的脸上不由得也是烫了一下,开口道:“喂,哥哥,你的那套亵衣都破了几个洞,为何还留着不扔掉啊。我本来想替你仍的,又怕你不愿意,所以便没扔。”
  唐冰接过衣物,嗫嚅了片刻,解释道:“这是我娘亲曾给我做的,虽然破旧不堪,但是我舍不得扔……留着,哪怕做个念想也好……”
  ……
  回忆骤停,唐凌看了看自己手中托着的那套亵衣,那熟悉的破洞,那熟悉的布料,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一件事,一件令她难以置信的事:唐冰之所以吞金而逝,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给他下药之人正是冬梅!那个和他发生关系之人正是冬梅!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一箭·三雕(一)
  次日去内务府领东西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唐凌果然见到宜常在身边的那个奇怪宫女。那人依旧是一副内敛的装扮,低眉顺目,厚厚的刘海儿基本上遮住了大半个脸颊,那处丑陋的膏药仿佛一条毒蛇般牢牢盘踞在她脸上,看上去甚是凄厉可怖。
  乔宇送唐凌走出的时候,见她一直盯着那个宫女看,不由得微微苦笑,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现出。他帮她把新分配的几匹上等绸缎搬了出来,轻轻地开口道:“那人你认识的。”
  唐凌的心不由自主的向下沉去,眸光闪动,一挑柳眉,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你是说,秋月?”
  乔宇无声颔首,在唐凌快要走出他视线之时,他忽然疾步跟上,手微微抬起,像是要抚上前头那人的肩膀,不过很快又缩了回去。
  唐凌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她看到乔宇追了过来,见其苍白的面容上现出些许可疑的红晕来,额前隐隐见汗,心下不由得一怔,于是便面露诧色道:“怎么了?”
  阳光温暖宜人,照在眼前男子的脸颊上,忽然就添了一抹生动的颜色。微风送,微微扬起了乔宇的衣摆,他整个人静立在原地,就那么痴痴地瞅着唐凌,从眼角处漫延开来的浓浓的心疼和眷恋。酝酿了半晌,方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宫里,一切小心。”
  唐凌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来自心底的关切之意,心头不禁一软,便柔声开口:“好。”
  “无事了,你回罢……”乔宇说完这句之后,转身离开。往前走了不过几步,他心头一颤,再也挪动不了一步,于是便悄悄止住了脚步,微微转过头。待看到她的身影绕过前头的假山和一汪碧潭,确确实实已经瞧不见了,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喉咙发痒,他吭吭哧哧的咳了几声,便掏出随身携带的绢帕拭了唇,隐约有血丝出现在那上头。他却如同见惯了般,并未有丝毫的动容之色,只是将绢帕收拾好拢入怀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返回。
  在宫内,隐约可见盎然的春意。即使料峭的朔风还未完全褪去冬日的严寒,即使空气中还未完全消失掉那渗入骨髓的冷意,但是确实能够看得出来,春天的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地临近了。沿着这宫内行走,不时地可以看见那状似枯槁的枝桠上漫延出一丝一点的绿意,虽然并不明显,但是明眼人依然可以窥出一二。偶尔有几簇明艳的迎春花悄悄爬上藤蔓,绽放出一片盎然之境,甚是令人由身到心都不由得爽快了些许。
  唐凌跟着那个宫女走了不久,那人忽地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用一种含糊不清的腔调说道:“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听了她的声音之后,唐凌眉头攒紧,心突地一沉,有些讶然的抿了抿唇。她的喉咙像是受了极严重的伤,说出的话也不清不楚的,不过却还是使人勉强能够听得懂。唐凌迈开脚步向前逼近,瞳孔如针孔般缩紧,沉沉开口道:“你是秋月,对么?”
  那宫女身体微微一颤,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如常。她的头依旧保持低着,厚重的刘海晃了晃,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她起伏不定的情绪给带的。
  她的默认,使唐凌更加确定,此人正是秋月无疑。曾经的恩恩怨怨,到了如今,却恍如过往云烟一般,逐渐散去。看似不留痕迹,实则在每个人的心内都留下了抹不去的滚烫烙印。唐凌心内叹息,慢慢挪了脚步,开始往前走着。她声音仍然刻意压低,免得被路过之人瞧出了些许端倪去:“你的嗓子,还有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弄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到宜常在身边做了宫女?”说到此处,又想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唐凌接着补充了一句:“当然,这是你的私事,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秋月跟上唐凌的脚步,心内苦苦作着挣扎,似拿不定主意该说还是不该说。她在一次去宝华寺时,正逢那里大火,仓皇逃离之中,她救出了一位富家小姐。但是那火舌已经将她的嗓子毁了,与此同时,毁的还有她的那一张脸。那位富家小姐正是当今朝中户部侍郎之女薛宜,她将秋月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便将其带在身边,选秀入宫之时便也将其带了进来。思绪百转千回之间,秋月忽然启唇道:“抱歉,我不想说。”
  唐凌也知她不愿多谈,只当自己多此一问罢了,丝毫不在意。
  秋月似乎并不想和唐凌再这么走下去,于是便冷声道:“若没什么事,那我便回去了。”语毕,转身欲走,结果唐凌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令她的脚步如同生了根般,再也挪动不了寸许。她有些僵硬的侧过脸,唇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指尖大力的颤抖不已,声音愈发不稳:“你……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唐凌知道她其实听清了的,但是却不介意再说一遍,“我只是说,我找到了当年害唐冰之人了。”这个句子拂过心口,就仿佛利刃一般,深深地划过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秋月像是呆住了般,完全不在状态。蓦地,她神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泪水翻涌在眼眶,伸手一把攥住唐凌的手腕,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这两个字:“是谁?”前缘往事如卸了闸的洪水汹涌而来,她的脑海里不时闪过那张害羞苍白的脸,她喜欢看他羞涩的笑,喜欢看他安静的习字,喜欢看他静静的立在门框处。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恍若南柯一梦,梦醒之后,泪流满面,什么都没留下。或许留下了什么,例如至今仍珍藏在她怀中的那个碧青布包,那是她仅剩的回忆和仅剩的温暖。
  唐凌感到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秋月生生扯下来一般,疼得钻心,但是她却丝毫不动,只是静静的吐出一个名字:“冬梅。”
  “冬梅?”秋月难以置信,喃喃开口,忽又立即反驳,“怎么会!”
  “的确是她,”唐凌努力将泪意憋了回去,吸了吸鼻子,鼻音仍然有些浓重,一字一顿的回答她,“是冬梅。”虽然她不愿承认,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那么赤|裸裸的展现在她眼前,丑陋龌龊得令人发指。
  秋月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而下,唇角抽动:“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些烂在心底的伤疤,本不欲重新揭开,但是到了如今的这个时刻,却不得不揭开。唐凌看向秋月,心头一阵痉挛的疼痛,她明白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帮她报仇。于是她便将那晚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秋月,几乎是一个细节也没遗漏。
  秋月越听,脸色就变得越发冷凝苍白,仿佛褪去了全部的血色,只剩下止不住的悲伤肆意漫延。渐渐地,一道杀意清晰地现出在她脸上,周身焕发的凌冽气场令人无法直视,冷笑绽开在她嘴角,像是盛放的罂粟,狠戾之意浸透骨髓:“那好,冤有头债有主,今日就是梅嫔的死期!”
  唐凌反手拉住了她,力道极大,冷冷一笑道:“今日?你可有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没有,你还准备怎么报仇!”
  秋月面色骤然一寒:“不是今日,那是何时?”
  “还有上十天,就是皇家去泰山祈福之日,”唐凌面无表情,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然而那语气,却像极了冬季里最凄寒的冰雪般,冷得没有半分温度,“依照现在的受宠程度,你家主子定会随行,梅嫔也在随行之列。若那时候再动手,岂不是容易得多?”
  秋月低头思忖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阴冷的笑出声儿:“也罢,不急于一时,我暂且忍几天。到了泰山登顶那日,她梅嫔可就休怪我秋月不念旧情了!”
  唐凌不置可否,只是细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二人随即便分开,互相回到自己的宫中。离开的途中,唐凌专门寻背人处走。她紧紧贴着宫墙而行,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不由自主的便笑了出来,笑得连胸腔都在震动,但是眼眶却莫名其妙的湿了,似有雾气熏蒸其上,片刻之间便模糊了视线。
  她用力的揩掉眼角余光的泪痕,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不疾不徐的走到咸福宫。风拂过,带动了她鬓角的几绺发丝扬在空中。
  刚进去,就听到梅嫔焦急的声音传来:“本宫的那把钥匙呢?谁见到了?”好些宫女在内殿忙上忙下,翻找着什么。脸上都急出了一层薄汗,却是丝毫不敢埋怨,只得尽心尽力的将这整个咸福宫翻了个遍。
  唐凌故作不知,只是走上前去,语带关切的问道:“娘娘在找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她看向梅嫔的眼光,像是溜进了一条毒蛇,吐着鲜艳的红信子。连看到这张脸,都让她觉得无比的厌恶,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撕碎。她特别想大声质问一句:“你用你那种令人窒息的爱,生生逼死了哥哥!难道你就不会做恶梦么?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么?”
  梅嫔着急的不得了,几欲垂泪,一叠声的道:“一把黄色的小钥匙,怎么忽然不见了?”她此刻顾不得看唐凌的表情,只是一个劲的催人快找。
  唐凌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劝道:“这么瞎找一气也不是办法,娘娘好好想想,那钥匙收在哪里了?”
  “一直是本宫贴身收藏的,怎么会忽然不见,难道是……”说到此处,梅嫔忽然恍然大悟,立即道,“那日沐浴之后,钥匙就不见了,大约是落在了盥洗宫女那儿。来人,来人!快去给本宫找回来!”她越说越焦急,索性也顾不上假手他人,自己领了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唐凌盯着她的背影,微微冷笑。她当然会在盥洗衣衫的宫女那里找到钥匙,是因为,那晚之后,唐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把钥匙丢在了那盥洗之所。
  梅嫔,你曾经既然敢做那些龌龊之事,如今的坟墓,早已为你挖好,只待你去钻!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
  ☆、一箭·三雕(二)
  已经记不起这究竟是第多少次被梦魇惊醒了,唐凌猛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冷汗几乎要把后背给浸湿。她伸出骨节苍白的手指,将遮了视线的一绺刘海儿给别在了耳后,摊开掌心,细细密密的全是濡湿的汗意。
  夜静悄悄的,几乎是万籁俱静,不闻人声。只是偶尔有夜风“扑棱棱”刮在窗棂的声音,愈发添了一丝冷寂与清幽。
  现在是初春时节,晚上仍然凉意浸透。但是唐凌却是出了浑身的冷汗,黏在内衫上很是难受。她却也顾不得去及时换洗,只是用五指大力的攥紧了身上的被褥,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甲印,几乎要将其划破。此时,她的眼眸里氤氲的是浓浓的雾气,像是还未完全从梦魇里回过神,清秀的脸上展现出了平日不为人知的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