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4-29 21:46      字数:5054
  错。”
  十三沉默不语,唐卿一摆手,亲兵将灰头土脸的他押走了。
  ***
  天明时分,步千洐与破月等人成功汇合。大伙儿看到弩机,均十分高兴。
  步千洐料定唐卿不会追击,故队伍行得并不快。他与破月共骑,让她靠在怀里休息。
  破月歪着头,举着手里的弩机,叹道:“君和人实在厉害,新武器层出不穷。可惜我……唉。”
  步千洐没太在意她的画外音,只点头道:“今次盗得此弩,实乃意外之喜,回头交与大将军,令工兵营加紧复制。”
  破月静了静,还是直言道:“阿步,大胥的武器与君和相比,输在人才上,输在机制上。也就是说,输在根本上。绝不是一两种武器的仿制,就可以追平的。”顿了顿道:“你今后用兵时,须得加倍谨慎。”
  步千洐将她搂紧,柔声道:“我正是如此想的!兵器固然厉害,但我今后谨慎指挥用兵,未见就会输。呵呵,月儿懂得如此多,有你做军师,为夫自当一日三省吾身……”破月失笑骂道:“油嘴滑舌!”
  步千洐又将昨日自己险些被擒的事,低声说与她听。破月大吃一惊,他笑问:“你猜,救我的是谁?”
  破月失声:“十三?”
  步千洐点头。破月脸色一变:“那昨日那边领兵的是……”
  步千洐叹息道:“可惜我手中兵马太少,他又有神兵利器。否则擒了这小元帅,北伐可算成功了一半。只不知十三会否被责罚?听说唐卿治军甚严,他却出手相助,我甚是对他不住。”
  破月脑海中浮现十三沉默而可爱的模样,不由得感叹:“要是不用打仗多好?”
  步千洐沉默不语。
  这时,前方一亲兵忽然冲过来,急急扑到马前,大喊道:“将军!前方五十里,发现数万人大军!正朝我急行而来!”
  众将皆惊,步千洐挑眉:“是敌是友?”
  亲兵高声道:“他们……打着青仑王旗。”
  步千洐和破月同时失声:“小容!”众将亦惊喜万分:“是青仑王!”
  步千洐一怔,骤然大喜:“小容竟然来了!实在天助我也!命全军即刻掉头急行,追杀唐卿!立刻通知青仑王,让他加快行军,与我对敌形成合围之势!速去!”
  **
  慕容湛出现在此处,并非偶然。
  早在他赴青仑之初,皇帝便下了密旨,让他抓紧练兵,辅佐北伐。虽然皇帝如今对他极为疏远,但涉及军务大事,依旧钉帽分明。及至最近,唐卿挥师南下,北伐大军停滞不前,皇帝便想到他这一支生力军,派他领五万青仑兵出征。
  他三日前刚与赵初肃汇合。然而久等步千洐不至,他预感到路上必然出了差池,便向赵将军请了军令,提兵前来接应。
  此时,他一身银甲立于马上,听步千洐亲兵说明缘由,亦是惊喜:“唐卿便在前头?传令,照步将军说的办!务必生擒唐卿!”
  两个时辰后,他亲率前锋,顺利与步千洐后军汇合。此时正值午后,秋日高艳,面前是一片连绵而枯黄的丘陵,远远望去,可见黑色胥兵与赭色君和兵在山脚杀得正厉害。他远眺片刻,很快看到前方步千洐的将军旗,立刻策马过去。
  待到了跟前,果见步千洐和破月二人立于马上,神色沉肃。
  “大哥、大嫂!”慕容高声唤道。两人同时回头,俱是一脸喜色。步千洐立刻策马迎过来,笑道:“小容,你来得正好。唐卿人马就在前头,你带了多少人马?”
  “三万。”
  步千洐脸上的笑容骤然放大。
  当亲兵来报,胥兵掉头追了上来时,唐卿略有些惊讶:“莫非步千洐有了援兵?赵初肃派人过来了?”
  亲兵当时还未见青仑兵马,摇头:“还是那些人马。”
  唐卿沉思片刻,摇头对身旁唐熙文道:“不对。此处距离我东路军大营不到两个时辰路程,步千洐若无生擒我的把握,必不敢追。传令:留五百人断后,全军急行,半个时辰后,若是摆脱不了胥军,全军化整为零,躲进深山,两日后东路军大营汇合。”
  唐熙文骇然:“元帅不可!若是化整为零,谁保护你的周全?”
  唐卿傲然道:“唐家军是我父心血,岂能被他尽数擒了?步千洐想抓的是我,化整为零你们必能逃脱十之八九。然他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快,传令!”
  亲兵领命去了,唐熙文拔出长刀:“元帅!属下必定护你周全脱身!”唐卿点点头,想起一事,忽道:“把阿荼带过来。”
  十三被松了绑,重新回到马车上。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坐在唐卿对面垂头不语。
  唐熙文亲自驱赶马车,于山地疾奔。车体极为颠簸,唐卿一下子东倒西歪。十三立刻起身坐到他身旁,抓住他的胳膊,护住他周身。
  “十三,昨日未杀步千洐,今日,他来杀我了。”唐卿淡道。
  十三闷闷道:“他若杀你,我必杀他。”
  唐卿闻言忽的一笑:“那也不必。你只需按我说的办,咱们便能脱身。”
  虽有数万人围山,亦不能做到滴水不漏。步千洐心思缜密,知道东北部便是君和东路军大营,唐卿必逃往这个方向。于是他与破月提气全速飞奔,最先到了东面山谷。
  两人正要查探路上是否有唐卿车驾轨迹,便听得马蹄声车轱辘声远远传来,两人心头一喜,暗道:“来了!”
  两人跃起藏于高树上。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中年将军驱八马大车,朝林子边缘狂奔而来。
  步千洐提刀一跃而下,那将军大吃一惊,挥刀便挡。步千洐飞起一脚,将他踢下马车。破月紧随而上,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步千洐刀尖一翻,将门帘挑起,忽的神色一怔。
  破月见他表情有异,探头过来,也是愣住。
  地上的唐熙文大喝道:“步千洐,难道你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我护送小少爷脱困,小少爷不是军中之人,你放是不放?”
  原来车里坐着的,竟然是十三。只见他面色苍白,额头阵阵细汗,胸口衣襟上全是鲜血,竟似受了重伤。而他抬起苍白的脸,看着步千洐二人,只淡淡道:“让路。”
  步千洐与十三对视片刻。十三伸手拔剑,步千洐却转头跃下马车,抓起唐熙文,扔回车上。破月随他跃下,亦是沉默不语。
  “追!在那儿!”不远处林中,传来嘶吼声。
  “走!”步千洐低喝一声。唐熙文看他一眼,扬起长鞭,马车再次疾行,飞快逃进前方林中,行得远了。
  “车里还有另一人的气息。”破月低声道。
  步千洐收刀回鞘,没吭声。
  破月握住他有些冰冷的大手:“我觉得你做得对。”步千洐面色有些阴沉,抬手摸摸她的长发。片刻后,大胥的追兵已赶了上来,他低声道:“此事不要告诉小容。”
  九六、稚子
  秋去冬来。
  十二月的深雪;如洁白厚重的绸缎;安静的覆盖山川大地。军营藏在冰雪深处的盆地里,宛如猛兽蛰伏,销声匿迹。
  破月裹着厚厚的棉衣;在火盆前长椅睡得正香。忽觉脸上痒痒的,睁眼一瞧;可不正是步千洐放大的俊脸,蹭着自己的鼻尖?
  步千洐将她抱起来;自己在长椅躺下。破月往他怀里缩了缩。两人吃吃笑笑亲了好一会儿;步千洐才饶过她的唇;冰凉的手却伸进棉衣里;令她生生打了个哆嗦。他的大手却轻揉着蜜桃,低声哄道:“娘子好暖和……”
  破月将他的手撵出来;瞪他:“现下竟如此闲了?将军大白天不当值,跑回来陪娘子?”
  步千洐颇有些陶醉的闻了闻手心的香味,这才双手往脑后一枕,叹息道:“无仗可打,我不陪夫人,难道还去陪大将军?”
  破月失笑。
  步千洐说得没错,这几个月来,战局一直在变化。
  起初是正面对抗、平分秋色,胥军亦未能再向北推进。入了十一月,却有了转机——密探来报,唐卿不知何故秘密返回了承阳。这对大胥自然是好消息——少了唐卿的君和军,如同少了主心骨。在赵初肃、蒋念宽、步千洐、慕容湛的带领下,一鼓作气,成功将战线往北推进五百余里。也就是说,昔日大胥被占国土,几乎尽数收复。
  嘉奖的圣旨也很快到了前线,将士们斗志昂扬,几乎都要剑指承阳,意图占领君和全境了。
  可入了十二月,形势渐渐不利于大胥。
  北地天寒地冻,积雪难行。军队又缺衣少粮,许多士兵感染风寒,战斗力大打折扣。更让赵初肃等人没料到的是,南部八州的百姓,竟然并不欢迎大胥对他们的“光复”。征粮已是不情不愿,招兵更是几乎无人应征。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北伐的节奏只得放缓,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做打算。幸运的是,君和人并未趁虚而入,他们似乎也打疲了,处处高挂免战牌。
  故这么算来,步千洐已有半个月无仗可打。
  两人又说了会话,百无聊赖间,正要进屋干点白日点灯的事,忽听屋外响起脚步声。
  “报——”一名亲兵走进来,神色颇为紧张,“将军,听说君和要派人来谈判!”
  “哦?”步千洐和破月都很惊讶,“说清楚些,怎么回事?”
  那亲兵答道:“方才我从中军大帐过来,听青仑王的亲兵说,似乎是收到了唐卿元帅的信函,近日要派人来与赵大将军、蒋大将军议和。”
  亲兵退了出去,步千洐与破月对视片刻,破月眸中终于升起喜色,步千洐瞧着她的笑意,心头亦软绵绵的,弯起嘴角:“等着,我去探探。”
  过了半个时辰,步千洐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关紧屋门,将破月带入内间,压低声音道:“的确是要议和了。小容说,君和提出的条件是,愿意将南部八州归还大胥,另赔偿黄金两万两。另外,他们希望这八州开放通商,两国就此建交。三日后,唐卿的副手唐熙文,便会过来议和。”
  “太好了!”破月一把抓住他的胸襟,步千洐握住她的手,眸中隐有笑意:“别高兴太早。此事能不能成,还得听帝京的。”
  破月点头道:“其实这样停战蛮合理的啊。”
  步千洐看着窗外,目光却放得极远:“你说唐卿为何要求和?虽然咱们之前打了一些胜仗。但战争最终的胜负还能难说。难道唐卿真的是个心系天下苍生的元帅?”
  破月想了想,问:“你想打仗吗?”
  步千洐笑答:“我喜欢打仗,但我希望一辈子不用打仗。”
  破月一击掌:“那就对了。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步阎罗,其实是个心存善念的人?所以唐卿说不定跟你是一种人。”
  ***
  步千洐虽是一军大将,但议和涉及国策,他无权参与。两夫妻期盼的等了三日,终收到消息,说君和使者今日会抵达大营中。
  步千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天色一黑,穿上夜行衣就外走。未料刚上了屋顶,破月已追了上来,抓住他的手撒娇:“事关国体,匹夫有责,我也要去。”
  步千洐自然只能由着她,两人一路蹑行,很快便到了指挥所的议事厅外。避过哨兵,透过窗棂往里看,便见赵初肃、慕容湛二人锦衣华服,含笑坐在主位。下首坐着一健壮俊朗的中年将军,不正是那日护送唐卿与唐十三逃走的唐熙文?
  唐熙文身后还站着四五个随从,都穿着赭色士兵长衫。步千洐只看了一眼,就停在后排一人身上。那人肤白清秀、神色木然,一副神游天外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正是十三是谁?
  步千洐一愣,才用手肘捅了捅破月,破月也见到了他,无声的弯起嘴角。
  两人听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实质性收获——唐熙文表明来意、讲清条件,赵初肃却道皇帝近日身体不适,旨意还未下达,过些时日再给唐熙文回复。
  过得片刻,步千洐二人又潜回了屋中,破月没听到两国建交,颇有些沮丧。步千洐却是兴致盎然,叫她把好酒好菜都备着。破月微微吃惊:“难道……”
  步千洐含笑点头:“不错。”
  两人坐在房中等了半个时辰,果然听到庭院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十三清瘦孤傲的身影杵在门口,抬起细长的眸,静静望着两人。
  “十三!”破月有点激动,冲过去望着他笑,“你真的来了。”步千洐则洒脱许多,朝十三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而黑亮的双眸里,笑意仿佛要溢出来。
  十三眸中这才浮现浅浅的笑意,他没有马上走过来,却转头看着屋外:“还有。”
  破月一怔,步千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