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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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热线 更新:2021-04-29 21:46 字数:4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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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步千洐与众不同之处。谁都知道赵魄数月前以此计谋,偷袭青仑城,重伤慕容湛;谁都觉得,任何领军将领不可能故技重施。但步千洐偏偏兵行险招,料定赵魄及其属下,以为大胥不敢再来。他索性还把粮草给烧了。一时城中人心惶惶,待听到是“步阎罗”的大名,更加是闻风丧胆。
赵初肃原以为青仑城需要月余才能攻下,今日,是步千洐围城第八日。傍晚十分,南城门破。
饶是步千洐老练沉稳,见大胥军旗插上城楼,上万将士高呼“破、破、破!”他也有些跃跃欲试。他指挥战役,到了最后大局已定时,往往要上场打上一圈,出一身汗。这日也没有迟疑,对一名副将道:“你留在此处指挥。”便提起鸣鸿,纵马杀到城下。
他已是宗师级的身手,加入战团自然威风八面,顷刻周围便倒了一片尸身。攻城的士兵们看到大将身先士卒,无疑更加亢奋。步千洐杀得兴起,提刀跃入城门,纵横捭阖,一时有万夫莫敌之勇。
正随心所欲挥洒自如间,忽听身旁一兵士惊呼:“将军小心!”步千洐头也不抬,便觉面门数声破空而来!他心头冷笑,挥刀便格。只听“铿铿铿”数声,铁箭落了一地。步千洐一抬眸,便见左侧屋顶上伏兵露出了个头,他狞笑着纵身跃起,一刀斩落那伏兵头颅,正要纵身跃下,忽觉后背一阵刺痛,利刃已破皮肉。
“休伤将军!”斜刺里却有人大呼一声,背后金石交错。步千洐转身一看,却见自己亲兵与一青仑兵厮打成一团——原来方才正是这青仑兵从后背偷袭。
步千洐将亲兵往边上一提,一刀将青仑兵斩落。虽是有惊无险,步千洐后背却是一阵冷汗。
他忽的就想起了颜破月。
方才敌人偷袭那一刀,若是没有亲兵阻挠,他不死也是重伤。他总有一身绝世武艺,可正如破月所说,这沙场依旧是刀剑无眼。绝世高手,也可能被无名小卒杀死。
他没有再厮杀,收刀静立在屋顶上。
他心头忽然升起一种陌生的情怀,那情怀关于破月。他从来了无牵挂,一上战场,都抱着大丈夫何惧生死的念头。即便跟破月好了这么久,一旦打仗,也将她丢到九霄云外。可今日险些中伏,他却想起了她。他忽然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舍不得死了。若是自己哪日死了,破月,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有谁疼爱?
大军入城的时候,众兵士看到自家将军默默坐在城门内的长街旁,都有些意外。而在沙场上从来锐意进取不知疲惫的步千洐,说的第一句话是:“快过年了,咱们便守在青仑,好好过个年,来年再打。”这个将令传下去,竟令全军比破城时还要欢声雷动,响彻夜空。
步千洐下这个命令全无压力。赵初肃给他的任务,是二月前攻下青仑城,他已提前两月完成。这日一直忙到半夜,将城内防务整顿完毕,又将三千青仑残兵清点一番,他才回到临时征用的指挥所。
破月早随后勤部队入城,等在指挥所的将军寝室里。步千洐一进门,便见她神色颇为焦急,步千洐心头一动,已被她结结实实抱住。
“今日还顺利吧?”破月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看城外死了好多人。有没有受伤?”她扒开他的衣领,看了前胸看后背。
她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步千洐的眼睛,他脸色顿时一沉:“你又上战场了?”
破月吐吐舌头不说话。日间她的确扮作士兵,绕到步千洐军帐周围,偶尔杀两个敌人,更多其实是想从中保护步千洐。后来见步千洐入城,远远看到有人偷袭,将她吓得半死,一直心神不宁。
步千洐将她抱起来,坐到桌前,静默片刻道:“月儿,今日城破时,我忽然想起了你。”
“嗯?”
“咱们成亲吧。”
“啊?”
“怎么?还不愿意?”步千洐轻轻咬她的唇角,“不许不愿意。你都是我的人了,虽咱们一直防备,但万一有了身孕总是不妥。且你一直住在我帐中,兵士们总有闲言闲语。有了名分,才顺理成章。”
破月看着他,心想,你一个挺浪漫挺痞的男人,怎么求婚这么中规中矩呢?可这心里话怎么能说出口,支支吾吾说了声那好吧。步千洐眉头舒展,当即站起来,走到外头吩咐亲兵准备各种事项。
占领青仑城后半个月,破月又嫁了。
这是她这一世第三回成亲了,颇有点无奈的感叹。前两次都是名动天下,这一次,却是在极寒的北地,没有贵宾,没有皇帝赐婚,也没有堆积如山的嫁妆,只有一万多蓬头垢面的士兵,喝得熏天大醉,整个青仑城被他们吵得彻夜难眠。
仪式也很简单,破月披着盖头,被轿子抬着,从指挥所到了城里一处临时征用的大宅子里,便算完事。
军中一个年长的将军,被步千洐拉来做证婚人,两人交拜了天地,一片欢呼声中,她只望见步千洐一双皂色长靴和笔直的双腿。然后她就被他扛上了肩头,听到他嗓中低沉的笑声。
当然,他只将她扔进了洞房,还没来得及挑开盖头,就被士兵们拉走喝酒了。
直到半夜,他才醉醺醺的回来。破月一直强忍着没有掀开盖头,想要跟他情深意切的洞一回房——毕竟她的两次洞房,要么惊悚,要么凄凉。
可她听到他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憧憬,就充满热气酒气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盖头被扯掉,她看到乌黑的眉头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宛如第一次初见,静静的打量着她。不同的是,那时他眼中有好奇有关切,也有疏离和漠然;这一次,却浓浓的全是化不尽的爱意。
“娘子……我真是欢喜……”他抱着她倒在床上,破月被他的深情款款搞得也有点激动了,正想说点什么山盟海誓,却听到他沉稳悠长的呼吸,竟然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他很少醉倒,这次却是真的醉了,大概如他所说,太欢喜了。破月望着他安静的睡颜,摇头失笑,替他除去鞋袜,整个人搬到床上。再脱去自己的嫁服,从后头轻轻抱住他。他虽大醉,竟也能感觉到她的触碰,立刻一个翻身,将她整个搂进怀里,低下头胡乱亲了一通,这才迷糊糊睡去。
或许临近年关,大家也打疲乏了,青仑人没有再折腾出什么动静,赵将军和大殿下也命各部原地休整,年后再战。
破月和步千洐落得个悠长假期。虽青仑城天寒地冻、物资贫乏,但两人相伴,倒也快快活活。慕容湛收到皇帝急召,听说是皇帝龙体有恙,没来得及参加他们的婚礼,早已赶回了帝都。数日后,倒是遣来使者,送来十坛美酒,还有许多精致食物。带口信说正式贺礼待他回来后再亲自奉上。
除夕这日,步千洐将美酒美食尽数交与伙房,嘱咐务必让兵士们过一个好年。破月听着他传令,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成了亲,变得好有人情味。以前你可是有酒便独吞。”
步千洐抬头,特别肉麻的说:“我有娘子就够了。”他转头见窗外大雪纷飞,天空雾气沉沉,心念一动,将破月一搂:“想玩雪吗?”
破月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自然兴致很高。随他到了院子庭院里,捧起清新初雪,就开始堆雪人。破月刚堆了一会儿,回头只见步千洐面前已堆起个半人高的雪人,好奇的凑过去一看,竟还有鼻子有眼,很像那么回事。步千洐将她搂在怀里,单手伸出一指,继续轻削出雪人脸庞轮廓。
破月吃了一惊,虽然半点不像自己,可那雪人身上硬是有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韵,让她不得不自作多情觉得就是像自己。
“这不会是我吧?”
步千洐点头:“是你。”
“一点都不像。”
“我心里怎么想,便怎么捏出来了。”
“你看着挺熟练的啊?”
“嗯。呵,山上学艺那一年,雪也很大,捏了许多个你。”他低笑,“师父当日……还讨了一个去。”
“或许他是觉得像娘吧。”破月柔声道,“给我捏个小的。”
步千洐很快有捏好一个,小的自然更加不像了。破月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那雪人的鼻尖。步千洐顿时不干了:“要亲也是亲我啊?我捏的多辛苦。”
破月失笑,抓起一团雪扣到他脸上。步千洐猛的低头,一脸残雪都蹭到她脸上。破月打了个寒颤,他却又心疼,将她打横抱起,纵身跃到屋顶上。两人相拥着,望着蒙蒙的天,看着整个城池像是一只兽,蛰伏在茫茫雪色里。
远处传来兵士们的欢呼声,雪夜冷清,城中乃至城外大军驻地,依旧万家灯火通明。
“相公,新年好!”破月拿头蹭蹭他的下巴,“唯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娘子……”步千洐听她说得温婉动情,声音骤沉,低头堵住她的唇,气息火热、极近缠绵。
破月被他吻得娇喘连连,他用披风裹住她,大手却开始在袍下游移。破月被他弄得吃吃笑笑,埋首在他肩头,却意外的看到一弯水洗般的新月,从厚厚云层后冒出个头,盈盈照耀暗色无边的雪地。
如此安静的一幕,却美得惊心动魄。破月看得痴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八个字:岁月静好、至死不渝。
而孤旷的天地间,所有喧嚣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尘世。唯有他真真切切,抱着她如鱼水痴缠,低喘轻喃,意乱情迷。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成亲了,也甜的差不多了。
八四、拖延
谁也没料到;赵魄主力会在正月初五掉头;直扑青仑城。
全军暂歇的大胥军队没想到,甚至连步千洐都没想到。因为调集重兵强攻一个城市,并不符合赵魄现在保存实力、开展消耗战的总体方略。
除非是为了其他目的。
譬如夺下青仑重镇鼓舞士气;
譬如活捉当今大胥军中最耀眼最强悍的新星——步千洐。
初五子夜时分;超过五万大军在百里外的冰原中冒头,步千洐布置在外围的斥候几乎死伤殆尽;才将大军来袭的消息带回。
“多少兵力?”步千洐披着军袍,坐在指挥所的正厅里。屋内已灯火通明;破月立在他身旁;心头已是重重一沉。
“太多了。”斥候哑着嗓子答道;“至少超过四万。最快后日能到青仑。”
在座诸将闻言皆惊;面面相觑。
“将军,怎么办?”刘夺魁如今已是步千洐左臂右膀。
“立刻派人出城通报赵将军。”步千洐沉声道;“点齐三军,今晚开始,加筑防务、后日天明迎敌。”
从这夜起,步千洐就没回过新房。破月每次去城楼,都看到军士们挖壕沟、布城防,忙得四脚朝天。到了大战前夜,步千洐却抽空回到家里,让她收拾行装,一起到城楼上。
破月见他满面风尘、眼眶凹陷,眼睛却亮得像星子,不由得又心疼又喜爱。柔声道:“我愿意呆在你身边,让你随时可以看到。但是我想保护你的心,跟你是一样的。”
步千洐原本兀自出神想着城防,一听这句话,整个人都定住。破月笑笑朝前走去,他愣了片刻,快步追上去。
“娘子的话……”他的声音低得像轻风从耳边吹过,隐隐带着热气,“夫君不敢不从。”
破月伸指在他额头一戳:“油嘴滑舌。”
他奇道:“不油啊,你尝尝。”低头作势要吻。破月惊见不远处士兵看过来,吓得一把将他推开。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城楼。步千洐紧绷多日的心情,因为破月舒缓不少,立刻就觉得困了。破月陪着他睡下,等他睡实了,才起身到了城垛边。只见城外冰原,已挖筑数道深暗的深壕;城楼上擂具、火油,摆得满满登登。旷野里寂静无风,要很用心,才能听到极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纷沓的铁蹄。
破月一跃而起,靠坐在残旧城垛上。单手拔出百破刀,刀锋在月色下幽暗如水,一如主人此刻平静的心。
没什么可惧的。她想,他保护这座城。她保护他。
天色刚明,前哨便传来消息,大军已至十里之外。步千洐负手站在城楼正中,铁镌般的浓眉傲气昂然:“全城将士都听好了:叛军不识好歹,大过年的非要来搅合。咱们也不能心慈手软。都给我往死的打,让他们记住,猛虎营守的青仑城,不是他们的老巢,而是有去无回阎罗殿!”
他内力充盈,沉厚的声音几乎响彻大半个城池。兵士们见主将如此神勇,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