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4-29 21:46      字数:5044
  到了客栈外的小巷里,他吹了个悠长的口哨。半晌后,一只雪白的信鸽盘旋而落,停在他手臂上。
  刑堂虽神出鬼没,可也颇能探听到些消息。上个月,他便听说,步千洐已被贬至青州余良县守粮仓,遭奸人迫害,幸得师父相救。师父还从步千洐手上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是近日来,他发给步千洐的第二只信鸽。
  上一封是十日前发出的,内书:“没死就好”。
  这一回,他掏出炭笔,很难得的迟疑半瞬,落笔道:
  “女人在我处。”
  这日天光大亮,破月起床,发现唐十三已经买好了另一匹马等在客栈门口。两人都不多话,埋头赶路。
  只是经过城门时,破月隐隐约约听见守卫在讨论:“……昨个儿夜里,整个绿林盟分舵、刑堂分堂,都被人屠了……”
  “不知是不是敌国刺客干的……”
  “兴许是清心教……这些武林人士,啧啧……”
  破月想起昨晚十三一身血腥,静默不语。
  二十日后,两人终于抵达无鸠峰下。
  这一路,破月彻底服了唐十三——一路过来,他跟自己说的话几乎不超过二十句,且大多是“嗯”、“闭嘴”和“麻烦”。
  但他也是个极可靠的人。每日晚上,他都抱剑坐在房间门口守护,夜夜如此。有时破月睡到半夜醒来,看到门口死神般寂静肃杀的身影,不由得又无奈又感动。
  这日天色已晚,上峰还需一日路程,唐十三干脆利落:“住店。”
  他们一路疾行,破月根本没机会买斗笠,一直光着一张脸。她刚随十三在热闹的客栈坐下一会儿,便被周围惊讶而炽烈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倒不是她美到让人惊叹的地步,这些武林好汉也并不都是登徒子。
  实在怪她的长相太纤弱太稚嫩太精致,慕容湛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误会她是权贵之家精心圈养的禁脔。这些武林人士也许见过粗放的侠女,也见过仙子般的美人,但大多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精美、苍白、宛若人偶般的长相,自然多看几眼。
  破月微窘,轻轻拉了拉唐十三的衣袖,低声道:“你能搞到人皮面具吗?或者明日替我买个斗笠好吗?”
  唐十三一抬眸,先看到她扣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雪白纤细,似有柔和的暗光。唐十三一挥袖子,甩开她的手。
  他恹恹的抬起头,暗色的眸仿若凝了霜雪,环顾一周,戾气陡然一盛。
  周围人瞬间一静,只觉得那阴郁的眼神实在渗人,像一把无形的尖刀,寒气逼人的抵在自己咽喉。
  “谁再看她,我刺瞎谁的眼。”冷酷得令人胆寒的声音。
  众人一怔,有的惊惧,有的愤怒。有人想要破口大骂,却被周围人拉住,指了指他的剑,小声道:“还没看出来吗……他是快剑十三!”
  破月心情很复杂的望着他,惊讶、错愕、无奈都有,还有一点点崇拜。
  他却不太耐烦的望着她:“无人再看,快吃。”
  破月:“……”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喜欢十三吗?
  明天中午一更,后天争取继续双更,加快进度,爱你们!
  ☆、42v章
  在山下住了一晚;破月还是托小二买了个斗笠。第二日天未亮,两人便上山。
  山道狭窄崎岖,只能步行。这令破月有机会欣赏沿途风景。只见山谷两侧,俱是刀削般的笔直悬崖,约莫有百丈高,巍峨壮丽、气势磅礴。再往上行;更是雾气弥漫、山廓朦胧,宛若仙境。
  及至峰顶;山势竟霍然开阔,面前是一片人工开凿的平台;平台后的林中;隐隐露出些雅致的房屋轮廓;便是赤刀门所在。
  正前方,是一座粗粝高耸的石碑,上书刚劲有力的“无鸠峰”三个大字。早有数名身着黑衣镶金腰带的赤刀门弟子,站在喧嚣热闹的山门前一一恭候接待上峰的侠客们。
  两人随弟子到了一间幽静的小院中。唐十三进入其中一间房,“砰”的关上房门,照旧对破月不理不睬。破月一个人也不敢乱跑,只得进房呆着。
  补了一下午眠,到了夜间,她反而睡不着。打开门想透气,却吓了一跳。
  一个黑衣人抱剑端坐在门外,正是快剑十三。
  他约莫刚被惊醒,不太耐烦的看着她。
  “你为何在这里?”破月惊讶。
  唐十三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根本不答。
  破月明白过来,吃惊了:“你在保护我?”
  他不吭声。
  破月怔怔望着他。
  初春夜凉如水,他就穿着单薄的黑衣,抱剑靠在门上。清秀的容颜看起来比日间少了许多戾色,多了几分人气。
  破月忽然明白过来——这里往来人很多,关乎名节,所以他才不在屋里守着她。破月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一晚他是如何冷着脸、我行我素坐在门口,不理会往来人的指指点点。
  破月有些感动了——她想,眼前其实是个细心、体贴、忠义的男子吧!凌姑姑的一句托付,他便牢记在心。
  他只不过有点冷血,然后还有点人际交往的障碍。
  唔……有点可爱。
  “你不冷吗?”破月挨着门槛在里面坐下。
  他这回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
  “谢谢你啊!”破月真心实意道。
  听到她的道谢,唐十三才瞄她一眼,忽道:“他刀法精进否?”
  破月一怔,迟疑道:“步千洐?应该有吧。”
  “比我差多少?”
  “……他很厉害,你也很厉害。”
  “看着。”他站起来,拔剑。
  庭院中月色清亮如水,而他长身而立,眉如远山、眸若寒星。刹那剑光如银蛇,在月光下肆意游动翻跃。但他剑法实在太快了,破月只见一团团银光笼罩着他,片刻后,他收剑淡然道:“如何?”
  “……很好。”
  “你使一遍。”
  “啊?”
  约莫是见她太震惊,唐十三不耐烦的解释:“师父不让我跟他动手,你学了,使给他看。”
  破月:“……”
  半个时辰后。
  在唐十三这样的学武天才眼里,没有什么招式是学不会的。可在破月这种菜鸟,任何精妙招式都能糟蹋得不成样子。半个时辰后,本来就没有好脾气的唐十三爆发了。
  “拔刀!”他冲进屋里将寒月刀扔给破月,剑光已风驰电掣般袭了过来。
  以唐十三不擅育人的风格,能想到在打斗中强化她记忆招式这个点子,已经十分难得。可对破月来说——
  一剑封喉!
  又是一剑封喉!
  在第十二次被唐十三随便抬抬剑就抵住咽喉,然后被他满脸轻蔑的鄙视后,破月也终于爆发了!
  大家都是人!她就不信一招都接不了!
  第十三次攻击,不等唐十三发招,她一挥长刀,迎面劈了过去!
  破月想得很简单,他不是快剑吗?她再怎么努力防守,他也能比她更快!所以她干脆反守为攻!抢在他前面进攻!
  然而在她笨拙而狼狈的刀光里,唐十三却呆住了:这么慢?她居然用这么慢的一刀,朝他强攻?
  世人皆知,唐十三的剑,天下最快。连步千洐都不敢强攻,只能守得密不透风,再寻破绽。可她就这么破绽大开的一刀劈过来,在唐十三的眼里简直慢若蜗牛!
  可他却走神了。
  生平第一次,对敌时走神了。
  因为眼前女孩咬牙切齿的模样、慢的不可思议的抢攻,与记忆中的少年如此类似——那是十年前的自己,刚刚拜入师父门下。他虽然是众师兄弟中功力最浅的,却狂妄的拿着剑,想要强攻功力最深的大师兄。那时师父说:“好孩子,终有一日,你的剑法,会是最快的。”
  他一回神,破月刀尖已至胸口。而破月显然没料到这一刀真的能劈到他,一脸震惊,刀势却来不及收了!
  生死攸关,身体已自发做出了反应。他随手闪电般的一剑,隔开她当空一刀,再一掌拍出,正中她肩头!她便如破布般被拍飞出去。
  唐十三收剑而立,正要说“再来”。忽的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她面色惨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喷得他满襟。
  唐十三一把抱起破月冲进屋内,将她放在床上。他一向自诩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如今破月伤在他手里,只令他从未有过的焦躁,干干说了声:“等着。”转身就飞出了屋子。
  破月起初胸口剧痛,只觉得气血上涌。可那口血吐出来,气息倒平顺了许多。但她还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越发难过——她并不知道,内力已会自发护体,唐十三又只使了三成力,大多都被她内力弹开。所以她并无大碍。
  唐十三也不知道。
  过了片刻,唐十三拽着一名青袍中年书生走进来。那人一脸无奈的走到床边,看到破月容貌,神色倒是柔和几分:“就是姑娘被他打伤了?”
  破月点点头。
  那人将手搭上破月脉搏,笑道:“我叫谢不留,不留钱财不留女人,专留人命。”
  破月惊喜:“原来是谢神医。”她在路途上听到有人提及过他,传得很神。据说是位宅心仁厚的神医,只是是绿林盟的门人。
  她忍不住瞟一眼沉默立在床头的唐十三,谁料他竟似知道她想问什么,淡淡道:“不同。”
  破月自动脑补:哦,这人跟那些绿林盟人不同。
  未料谢不留这一搭脉,竟搭了许久。破月见他神色不定,手一直将自己手腕抓紧,不由得心生警惕:“谢神医,怎么了?”
  谢不留似乎这才恍然惊觉,连忙松开她的手道:“哦,姑娘的内力修为十分特别,我从未遇到过。不知尊师是何门派?”
  破月一怔,笑道:“刑堂凌姑姑。”
  谢不留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她可没这个本事。”
  破月心头一凛,收手不语。
  一旁的唐十三不耐烦了:“如何?”
  谢不留虽与唐十三是旧识,却恼怒他方才将自己从爱妾的床上拖下来。此刻瞧唐十三破天荒对一个女人很关切,不由得计上心头。
  他当然查知破月已无大碍,面上却蹙眉道:“不妙、不妙!”
  破月心里一沉,唐十三脸色一僵。又听谢不留继续道:“内伤不重,但伤到了根本。要治愈也不难——一年之内,不能圆房。唐十三,能办到吗?”
  破月松了口气,正要说没问题。却听唐十三答道:“管不了。”
  破月一呆,脸上一热——她当然知道,唐十三的意思是,她又不是他的人,他管不了。可听在谢不留耳里,自然理解成别的意思——我管不了,我忍不住。
  果然,谢不留没料到从来清风明月般孤傲的唐十三,对男女之事如此直接,瞪圆了眼,满脸戏谑。破月忙道:“神医,还有什么?要服药吗?”
  谢不留摇头,见唐十三还是拽拽的样子,索性再添一把火:“你体质阴寒,还需每晚以纯阳内力,向你涌泉、独阴穴运气疗伤,一月之后,方见成效。”他心里却想,让你每晚抓着美人的玉足,却不能与她交/欢;憋死你这臭小子!
  谢不留走了,唐十三沉默片刻,便在床尾蹲下,抓住了破月的脚踝。
  破月有些赧然,心想事出无奈,可不能让阿步知道。正想着,唐十三已脱掉她的鞋袜,将她一双小足抓在掌心,而后闭目而坐,竟似打算睡觉了。
  破月在外闯荡已久,虽不觉自己倾国倾城,但也知萝莉纤美的容貌,总让男子多看几眼。就连正人君子慕容湛,无意触碰了她,都会满脸通红。
  未料这唐十三不管看到她的容颜,还是握着她的赤足,竟似对着一具枯骨,没有任何表情。
  他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显得没有人性。
  她居然有点佩服他。
  “对不住。”
  清冷的声音,沉闷的语调。
  破月没有睁眼,微微一笑:“没事,睡吧。”
  天色暗白,朝阳初生。
  破月原本睡得香甜,忽觉得脚心痒痒的,像是有一只蚂蚁在咬。她以为是蚊子,埋头继续睡。可那蚊子似乎又爬到了脚背上,缓缓的咬着她的皮肤。
  她突然反应过来。
  那触感,不是蚊子。
  分明有人,在摸她的足。
  是唐十三!
  一睁眼,她看到唐十三双手捧着她的足,长眸清亮,神色极为专注。
  破月悚然一惊——难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也是个好女色的?抑或他有恋足癖?
  他也察觉到破月醒来,只淡淡抬头看她一眼,然后苍白纤长的指尖,又沿着她脚趾的顶端抚过。
  破月被他摸得全身鸡皮疙瘩,连忙收腿想要从他掌心挣脱。未料他手劲一收,她立刻动弹不得。
  “别动。”他目光全在脚趾上,声音还有些阴森严厉。
  破月不敢动了。
  此时天色刚明,已有薄薄的日光从窗户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