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指环王      更新:2021-04-28 08:32      字数:4981
  言讫,他淡若远山的眉目却是骤然蹙紧,细白的脸上布满忧虑。白兰玖记得,南州大旱穆婉雪曾提出过几个法子,只是她曾细细研究过,那些法子却还是留着许多漏洞。难道。。。
  抬眼对上梁砚犹豫不定的视线,白兰玖心下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已然想出应对漏洞之法?!
  “只是我总觉着那些法子看上去可行,然若当真实施起来,却并非那般容易。”
  见着他踌躇的神色,白兰玖脸上染着淡笑,道:“若是夫君不弃,可否让白兰一观?”
  像是害怕他拒绝一般,白兰玖恍然间又想到一人,便立时续道:“若白兰曾师承桓奇公子门下,不知可否打消一些顾虑?”
  很明显,在白兰玖说出桓奇此人时,梁砚墨般的眸子猝然一动,却又极快地敛去眼底的讶然。只片刻,便也不再问,引着白兰玖来到书桌前,拿起他整理过的手札,递到白兰玖手中。
  在将手札中皇帝,或者说该是穆婉雪所想的赈灾之法浏览一遍之后。白兰玖从笔架上拿起朱砂毛笔至于笔架山上,在端砚中研开朱砂后,便蘸了墨水在手札各项方法下写了些批注。
  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方才停笔,原本染满严肃之色的颊边淡开浅笑,转眼便对上梁砚墨色瞳孔中掩藏不住的惊讶。
  半晌,梁砚才恍然回神,唇畔噙笑,如初春岸堤上的凉风拂柳,清新而释然。原先冷峻的轮廓,似因着那舒展眉眼,也瞬间软了几分。在将那做过批注的手札拿起再次浏览一遍,才不由赞叹道:
  “先前是我眼拙,真不曾想到白兰竟才华至此。当真是,万民之幸事。”
  然他话尾最后一句,却是让白兰玖看出了梁砚心下所在乎之事。他并非愚忠于皇帝,叹说是陛下之幸;也非死守国家,说是国之大幸。他的出发点,是天下万民。
  有人说,女人爱情最大的悲剧不是被小三抢了男人,而是自己的男人被工作抢了。因为,前者至少证明在小三之前他还跟你有过些许感情。但后者,即便他对你有很深感情,却依旧会将与工作相关的一点一滴放在第一位。
  将视线从梁砚俊朗的脸上移开,倏然低眉将目光停在自己荷花绣色的鞋面上,颊边的浅笑,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羞赧。约是默了片刻,便又倏地出声道:
  “夫君,白兰希望,你一直都是好的。”
  她与平日那豪爽的模样截然不同,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仿佛一大声些,就会被眼前的男人所讨厌。而对着白兰玖这副难得的小女人模样,梁砚唇角勾出浅笑,宽厚的后手在她额前细碎的流海揉了揉。
  稍带清凉的温度混着那抹淡然的冷香,盘旋在白兰玖鼻尖。微微扬起脸,对上他的笑容,相映成笑。
  第一次,白兰玖看到他脸上不再如之前那般,笑得疏离且缺少温度。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总算是赌对了。至少,好感上升了一个层次。不过,梁砚的攻略之路却还是有些漫长。
  东魏国天宝二十三年十一月,南州大旱,幸得吾皇天恩所佑,虽路有饿殍,然生者却得到极好安置。
  次年秋,锦州万亩良田丰收,百姓皆道吾皇恩威所至,无不感念。于锦州城前朝阳都跪拜,念谢皇恩浩荡。
  冬日傍晚带着几分萧索,白兰玖别院前不久还苍郁的花木已渐渐呈现败落之色。从到这个世界至今,已近一年时光。但自从上次为他批注过对策后,除了偶尔他会鼓励似的摸摸自己投,之后无论白兰玖如何在梁砚面前显示存在,却依旧难以将好感刷高。
  反倒是周彤那边,隔三差五便会给她来个突然袭击。在起初几次避过之后,白兰玖只能奋起反击。某次皇后宴请百官夫人,周彤设计她无法前去。原本白兰玖也不在意,只想着等周彤回来后,大不了见面被她冷嘲几句。
  然而,出乎意料的,周彤自宴会回来,竟是对外宣称患疾,自此闭门不出。隔日,梁砚极其周到去她住所安慰几句,却是出乎意料地在周彤的别院歇息了一夜。这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因为,尽管在食宿用度上他从不曾减慢周彤与白兰玖,但梁砚却从不在两人院中夜宿。这也是周彤与他成亲多年,却一直未有子嗣的原因。但,让人啧啧称奇事情更是在三月后发生。
  那便是,周彤有了身孕!
  原本,这该是梁府天大的喜事。但某次偶遇,却让白兰玖心里种下疑问的种子。事情发生在白兰玖给周彤送礼之那日,她也不曾料到会在周彤的院落遇到提前下朝归来的梁砚。
  在给两人见礼后,她便奉上礼物,说了几句吉祥话。而话中含义,无非就是让周彤保重身子,将来定能为梁家带来大胖小子之类。
  但是,在说完话之后,白兰玖明显感觉到屋内前一刻还算和谐的空气,蓦地冷冻成冰。而散发着冷气的源头,却是堂上那笑得僵硬的周彤。倒是坐在她身侧的梁砚见周彤不答话,才微笑着续上几句道谢。
  回了别院,白兰玖越想越觉着不对。周彤此人性格刻薄,以往只要逮到机会,便会对她冷嘲热讽。如今她身怀子嗣,却未以此来调侃自己,说什么终年无出之类。若并非周彤转性,那她方才模样,实在有股说不出的古怪。
  可就在此事发生的一月后,白兰玖却迎来了第一个转折点。
  那是初春的早晨,正在校场温习武艺的白兰玖,在耍过一套剑法后,感觉到其中某点不对,又反复琢磨演示半天,在理顺剑姿后,却听到身后传来啪啪的掌声。
  蓦然回首,见到的是不知何时站在校场门口的梁砚。他如同雕刻般分明的五官,此刻满是朗朗之色,连着唇眼处攒开的笑意,只那般随意站着,竟俨然一道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美景。
  “夫君,今日怎的有空来看我练武?”
  俏皮的话由白兰玖口中吐出,话音未落便右手轻动,将长剑收入鞘中。左手握着剑身,便向梁砚悠然走来,靠近后目光停在他颊边的弧度上,又有些赧然地挠挠鬓角碎发,续道:
  “夫君如何这般看我,难道白兰脸上脏了不成?”
  言讫,右手本能地擦了擦脸,听到他噗嗤一笑后,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越发深邃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笑得这么甜,夫君一定是要告诉白兰好消息,是不是?”
  然话音方落,却见梁砚倏然摇头,显然是她所猜未中。知道这个时辰他多半会回书房用膳,是以白兰玖原本打算再多说些话留他一会。却不想还未出口,便听得梁砚展颜一笑,对她说道:
  “不知白兰今日可用了午膳?”
  明明他话中邀请意味不浓,但白兰玖却是听了出来。立时摇头后,便见他颔首回道:“那可否与我到书房共用?”
  这是白兰玖第一次接到梁砚邀请用膳,因着好感未曾刷高,白兰玖不会以为他是看了自己绰约的身姿而迷上自己,便想请自己用膳。因为,与其这么自恋地假想,她更宁愿觉着,眼前这笑得比平时还诱人的男子,必定是有重要之事要说。
  书房中,午膳在两人安静无声的氛围中进行。原本想极力营造出良好氛围的白兰玖,每每欲出口,在触及梁砚温润而带着几许拒绝的神色时,又默默地扒饭。
  侍从将碗碟收拾下去,整个书房只余坐在桌前的两人。未曾合上的窗棂透入几缕凉风,拂过屋内,盘旋一圈后,又由窗口飞扬而去。
  打破的沉默的,不是一直想着如何开启话头的白兰玖,却是神色一直淡然的梁砚。而他所说之话,却是让白兰玖唇角准备弯开的笑容,瞬间僵硬,化不开半抹弧度。
  “锦州突发洪灾,我向陛下请愿到当地督促赈灾援救事宜。所以,我会离开相府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若沉稳的音色,醇厚而让人难忘。但当提及洪灾时,白兰玖却蓦地蹙紧眉心,没成想,锦州洪灾竟提前一年之久。
  。。。。。。
  然离别来得太快,甚至不给人以半点喘息。梁砚在三日后动身离开阳都,而他走的那日,原本一连晴朗七日的天气,蓦地下起了绵绵细雨。
  此刻,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周彤,梁砚只淡淡地出声安慰,在坐上马车前,殷殷勤勤地续了几句寒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ice女神给神小君的地雷,神小君当然记得你拉!么么哒!新年快乐!
  各位女神们新年第一天快乐,财源滚滚,吉祥如意,神小君给拜年了!么么哒!
  昨天女神们因为有平妻就弃了,其实这里打个顺,平妻只是为了让白白喊男主夫君而设的。不知道为毛,每次都好喜欢听白白喊男主夫君~~o(n_n)o
  这个故事进程加快了,晚上七点左右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73章 心怀天下型丞相4
  遣周彤和家丁回了府内;直到那红漆厚重的大门合上;他才缓缓转身上册。由始至终,梁砚一直未在送别的人众看到那抹身影。
  从阳都到锦州的路程抵死也要十日,但为了更快些赶到,梁砚硬是日夜兼程,将本该十日的路途,缩短为八日。
  就在梁砚一行距离锦州锦半日路程时;随侍所骑乘的马匹终究是支撑不住倒地不起。而那夜;仿佛一切都变得有些诡异。原本锦州连续下了一月的雨在傍晚时骤然停住;当夜天空甚至露出几点难得的星子。
  而也便是遇到这般晴好的夜,梁砚才想着在夜间赶路。而马匹不支倒地时,一行人正处在锦州郊外十里坡。那里最出名并非是送别柳下张大叔的凉茶;而是十里坡黑风寨中那一行专劫行路富人的土匪。
  官道之上,约有些泥泞的土被车轮和马蹄碾过,留下一串行路的痕迹,但那深浅不一的印记却在十里亭处停下。就在梁砚随侍禀告马匹累倒,他甚至还未来得及考虑对策,一队身着黑衣的人马,便大喊黑话着将他们包围。
  燃烧着刺鼻油味火把被吹过的夜风拂得明暗不定,森寒尖锐的利刃,在那飘忽的火光下闪着杀意。随行护卫将梁砚的马车护在其中,而作为首领的张天看到周围小喽啰身后那明显的黑风寨旗子时,心下大动,却不敢露出慌张神色。
  “哟!不知是哪位达官贵人不怕死地夜里赶路,还敢在我黑风寨的地盘停留。看来,今夜便是你的死期。哈哈哈!”
  粗狂的男声在空阔的原野上响起,无所畏惧的语气,更是让本就处于寡势的护卫们心下大骇。掀开车前门帘,梁砚下了马车看着将他围成中心的护卫,唇舌轻动几句,却见他们面露惊惧,死命摇头。
  显然,方才叫嚣着的山贼头领不曾听清梁砚所言,顿时心生不满,立马粗着嗓子续道:
  “黄口小儿,你少嘀咕着做困兽之斗,乖乖上前来受死,本大王也许会发个慈悲,赏你个全尸什么。如若还想着逃脱,那么便将你碎尸万段,连点骨头片片,也丢去喂狗。哈哈哈!”
  山贼头子话尾笑得猖狂,连着周围一些跃跃欲试的喽啰,也开始学着他放声大笑。肆无忌惮的模样,仿佛自己已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啊!”
  然而,有时候变化永远会比计划来得更快。便连着智者千虑也会有一失,更何况他们这次打劫本就没做过多周密的计算。是以,当围绕着梁砚的喽啰中发出一声惨叫时,连着身为山大王的男人,也对突生的变故心下一惊,却又故作镇静地叫唤道:
  “谁,谁他妈的在乱嚷嚷,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吼叫可谓是震慑住在场众人,喽啰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走出来。但就在山大王准备放狠话时,那宛若刺破黑夜静谧的叫喊,宛若一**的浪潮接连而来。这导致原本整齐围成圆圈的喽啰们,都惊慌不已,乱了这包围梁砚的阵型。
  看到乱动的喽啰脸上布满慌乱之色,山大王某种惊惧不定,却因身为头领的威严而不能退缩。定了定,吞咽一番后,便放开嗓子怒骂道:
  “你奶奶的祖宗,藏头缩尾的鼠辈,有种给老子出来,跟老子单挑。看老子不把你的黄毛皮给剥下来,挖你的心脏喂狗。。。狗。。。吃!”
  “嗙!”
  粗野的谩骂话尾的气势陡然变弱,连着话也不曾说完,便听得嗙的一声。那站在内圈的高大身形胸腔插着羽箭,山大王因剧痛而陡然瞪圆的眼,停在胸前的箭头上,想说话,却又全身无力地倒下去。
  “真抱歉,我自己都不知道奶奶是谁,你如果要骂的话,我觉得你可以骂我师傅。哦,他名叫桓奇。”
  凉凉的女声似月间流淌过山涧的清泉,叮咚之声,清脆得让在场之人蓦然一愣。暗色的阴影中走出一道凌然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