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1-04-28 08:26      字数:4773
  马车里的承衍帝回忆着渡难和尚说的话,陷入了沉思……
  自从他知道“气运”这一说,就想分辨明晰什么是“气运”,皇室力量自然不凡,集合了各种流言、传闻、故事传记甚至相术师的说法,他找上了渡难和尚。
  太祖当年建这座弥罗寺显然是有意图的——镇压大晋气运,当时前朝刚灭,大晋将兴但气运不稳,太祖耗物力无数修建弥罗寺,颇有“定鼎山河”之意。
  当然,这似乎只是美好的愿望,不能指望弥罗寺真有什么大作用,毕竟所有皇朝的皇帝都会干类似的事情,也没见哪个朝代能历久不衰的。
  他略微隐瞒,像渡难讲述了自己遇到的事情,遗憾的是渡难也没拿出什么具体办法,却让他得知了到底什么是气运。
  气运——气数,运道而已。
  冥冥之中有那么股力量,你得到它的相助,就会诸事顺遂,你被它厌弃,就处处倒霉……简单来讲,就是这样的意思。
  承衍帝也听得不甚明白,不过结合身边的实例,倒是理解了大半。
  气运旺盛者,如他和容凛。
  其中又有不同,承衍帝自己的气运是因为皇帝位置而来的,在这个世界,谁是皇帝谁就是“主角”,如果有人杀了他篡位,那么气运就会转嫁到那个人身上,上辈子的皇后来偷气运之所以找上他,就是因为他是皇帝,如果当初即位的是承衍帝的大哥,被攻略的就该是大皇子了。
  承衍帝的气运与大山相连相依,是一国气运的体现,他一日坐在皇位上,天地就一日承认他是“主角”,享受主角的待遇——不死。这说起来很幸运,可成于如此败也于此,大晋昌盛了,他才能诸事顺利,大晋衰败了,他就要倒霉了。现在的大晋也就是不上不下普普通通样子——建国几百年来,发展已经停止,矛盾越来越多,甚至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了。
  而容凛则不同,他的气运完全是自身的,无论他当侯爷还是当乞丐都是气运滔天之人,就算当乞丐他也能从乞丐里走出一条路来,具体来说就是:
  天和地都偏向他,和他做对的人都会变蠢,对他下手的人都会遭遇不测,他憎恨的人气运会下降,他做事极易成功,就算有纰漏天地也会给他补上,他想自己后院的女人和睦相处那些女人就会和睦相处,他失败之后立马能奋起因为失败反而能给他增加气运,他会遇到各种看不惯他的人,那些人送上门被他“打脸”之后,气运还会被他吞食……种种不合理的事情放在他身上就变成合理的了。
  渡难和尚这么说的时候承衍帝几乎要倒抽一口凉气,他之前也知道容凛气运旺、是主角,可就拿他自己来说,主角也没多幸福,可得知了容凛的事情,冷汗立马渗湿了衣服。
  对容凛下药,他当时是这样想的:容凛气运多,大晋气运少,那就把容凛和大晋拴在一起,利用他的气运使大晋昌盛起来;容凛是主角,自己也是,应该能算计到他;有容凛这么个主角游离自己掌控之外,这绝不能容忍,卧榻之旁容不得他人鼾睡,他自然要使劲手段把他掌握在自己手心里……他承认想杀容凛不仅仅是为了容顾,还因为忍不住要灭杀可能对他的皇权造成威胁的存在。
  现在看来的确是没考虑周全,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却忘了把容顾摘出去,本来容顾就运道不好,还让她对上容凛……幸好,幸好每一步算计都圆满完成,若是出了纰漏,他不会死,算计了气运滔天大主角容凛的容顾,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果然容顾说的没错,他这样用小道用阴谋,用来用去很可能全赔进去……
  “陛下,前方有人拦路!”马车外传来乔安的声音,十分……怪异?
  承衍帝还在想着白燕是不是因为算计容凛而被克死的事情,就被乔安这一声唤回了思绪。
  “何事?”
  此次皇帝出行光明正大,不是微服,居然有人敢拦御驾。
  乔安弓着腰进了车内,神色古怪地憋出几个字:“檀郎玉貌”。
  承衍帝眼皮一抽,半晌,竟笑了起来:“扭捏什么,你把朕当做什么人了?”
  “老奴不敢。”
  “呵。”承衍帝捂着唇笑,他眼里的冷光自然没人看见。
  “檀郎”,这是京中闺眷对杨家玉郎的美称,杨家玉郎自然也不是本名,同样是一个人的美称,他唤做杨宣杨文举。
  “让他上来。”
  “陛下!”乔安惊呼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承衍帝一个眼神堵在嘴里。他确实惊骇,这个杨宣杨文举正是那个因为魔法效应而一度消失在他们视线中的男性攻略者。
  如今,自己凑上来……
  乔安忍不住偷瞄皇帝的表情,不能怪他多想,实在是顾三娘子和凌楚楚都是采取了那样的方法,如果这个杨宣依葫芦画瓢……
  他确实对皇帝没把握,作为贴身侍从暗卫之首,他自然知道皇帝和镇北侯那说不清道不明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二三事。镇北侯他无可奈何,皇帝愿意他也管不了,可这个杨宣……
  顾三娘子和凌楚楚的威力他也见识过,天下间几个男人扛得住她们的诱惑,可皇帝就是没什么反应,难道皇帝天生就……
  承衍帝哪里不知道乔安在想些什么,却懒得和他解释,这个杨宣可不是简单人,他和凌楚楚间的关系,是他需要探知的事情。
  这时,车顶传来响动,承衍帝无奈道:“下来。”
  黑衣蒙面的绿袖现身车中,上次说开之后,她仍是暗卫,此次出京,任务就是暗中保护承衍帝。说是马车,其实是帝皇座驾,容纳十几二十人简简单单。看着绿袖那既敬且畏却不服的小表情,承衍帝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一肃:“你在干什么,造反么?”
  “绿袖不敢,可……”
  “可你为你师兄不平。”
  “这……”
  “好了,去告诉你师兄,戏要开场了,朕也很想念她了。”
  “陛下!”
  绿袖绿着脸告退,承衍帝心里的戏谑也消失了,他和容顾亲近的人搞好关系容易么?这也算是温水煮蛙的一部分。
  容顾此时正在和容凛商议改革具体事宜,不得不称赞容凛一声,他简直是大晋的福星,时不时的神来之笔也意外地有效。
  容凛的目光正投放在江北,如今那里已经风风火火地开始了“试点改革”。——大臣们不满他摘桃子的行为给他设置了障碍,可容凛简直是奇谋百出——先提出“试点法”,即在地图上圈出一片土地验证农术的适应性和推广性,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后富,名曰“试点改革”;又提出授予首先支持朝廷政策的乡绅名誉贵族头衔的政策,提高农民商人的积极性;最后甚至举行了一场皇家拍卖会收集到了足够的资金……总之,容凛的雷厉风行与临阵机变给承衍帝留下了深刻印象。
  别人好几年做不完的事情,被他一个月解决了。
  自然他的作用远不止这些,改革形势之胜远超承衍帝的预料,攻略者们却没把目光集中在提出改革的容顾身上。无他,容凛明晃晃站在那里,太耀眼,太吸引注意。
  已经有攻略者徘徊北城容府之外——容凛没住镇北侯府,因为“阿娥”说镇北侯府被那群女人污染过了,她嫌弃。
  这时,乔安已经引着杨宣上来。城里的闺眷们果然没有说错,檀郎玉貌,这四个字简直是为他生成的,青衫白衣,温文如玉,丝毫不女气,也没有之前的攻略者那般浮躁。
  真难得,承衍帝赞了一声。
  浊世佳公子,出淤泥而不染。
  更难得的是,目光清正。
  虽然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哪里不对,承衍帝一时也想不出。
  根据慕容青后来模模糊糊的描述,这确实是在水月庵救了凌楚楚的人。
  “草民杨宣拜见陛下。”
  “你有何事?”杨宣没有向之前的攻略者那样给他个先声夺人的初见,这么严肃,承衍帝决定不变应万变。
  “草民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是,草民有求于陛下。”
  “说来听听。”
  “草民求陛下庇佑。”
  “你惹什么事了?”
  “草民不能说。”
  “不能说啊……”承衍帝细细打量跪着的杨宣,这杨宣似乎状况不好,几乎跪不住了,头上冒汗,克制得极狠的样子。
  虽然只是初次相见,可这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正人君子,还是几乎绝种了那种的正人君子,他自诩还是有识人之明的,尤其在能排除攻略者的干扰之后,这个人……
  攻略者很少有心甘情愿下跪的,太不寻常。
  于是承衍帝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你能付出什么?”
  “草民,草民什么也付不出来。”
  “那朕为什么要帮你。”
  “草民……”
  还没说完,杨宣就猛地一顿,又猛烈地吐了几口血,倒下去了。
  见此情形,饶是承衍帝也愣了一愣——这是怎么了?
  ……死了?
  能在慕容青手下走脱,还带着负伤的凌楚楚,不是很强的么?
  还是说有什么阴谋诡计。
  承衍帝好奇之心大起,不顾一旁乔安的阻拦顺着心意上前凑了几步,甚至把手指探到杨宣鼻翼之下——没死。
  再赞叹一声京里闺眷的眼光,这人吐血吐成这样脏兮兮的还掩不了半分光辉,如果有女人在此一定会极为心疼的。
  可承衍帝显然不会,他好奇地招呼乔安去请太医,自己却把杨宣提了起来。这一提就发现不对了——重量太轻,还有陈旧的血腥味。
  观察喉结,确实不是女扮男装,货真价实的男人。
  “……陛下?”承衍帝突然听到了杨宣的声音,原来已经醒了,有点迷茫,有点惊慌,有点……决绝?
  这确实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攻略者,承衍帝确定了。
  “醒了就好,不要脏了朕的地方。”承衍帝直接放手,杨宣砰地摔在马车底板上。听声音就摔得很疼 ,本来就剩下半口气的杨宣痛苦地喘息,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好半晌杨宣才找回神智,艰难地仰头,就见皇帝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
  “陛下……”
  “朕的耐心要耗尽了。”
  “草民……不能说,陛下您……”杨宣挣扎一会儿,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没什么希望,眼睛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但还是恳求地看着承衍帝。
  “再给你一次机会。”
  “陛下,草民真的……”恳求变成了哀求。
  “你在消遣朕么。”
  “陛下,您一定要救救……”杨宣的眼里的哀求几乎变成了死寂。
  “陛下,您一定要好好……草民……草民……”
  杨宣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但承衍帝知道他的挣扎不是假的,然而为什么要救他,天下人都等着救,他一个皇帝管得过来么。
  何况还是个攻略者。
  ……攻略者……等等!承衍帝忽然察觉了什么,他阴着脸凑到杨宣耳边威胁:“朕救你,你别死!你死了,朕杀了你全家!”
  听了这句话,杨宣已经合上的眼又艰难睁开了,就像在绝望中遇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继续艰难地伸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抓住了皇帝的袍子,抓不住,又缓缓滑下。
  “陛……”
  承衍帝此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的怒意顿生。他转身去马车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凌楚楚出品,疗伤药。
  掰开杨宣还在吐着血的嘴,狠狠一塞,还不忘继续威胁:“你死了朕就杀了你全家,朕从无虚言!”
  杨宣轻轻应了声:“……是。”
  这个时候,乔安带着御医进来,见到承衍帝满身鲜血还以为皇帝受了伤,刚要开口,却被皇帝恶狠狠的眼神吓退。
  “救他。”承衍帝对御医说了这样一句话,满头白发的御医打着颠凑过去不敢怠慢,等到乔安从“皇帝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的打击中回过神,承衍帝已经径自跳下马车了。
  乔安急匆匆去寻皇帝,却见皇帝正立于一树海棠之下,身边另一个,是……镇北侯?
  乔安默然半晌,退下。
  “你怎么来了?”
  “陛下不是说想念微臣了么?”
  看着容顾认真的答话承衍帝笑了起来,心中怒火也随之也消散了不少:“朕只是说说而已。”
  “臣知道了。陛下为何发怒?”
  “那个杨宣,你随朕去看,你也会发怒的。”
  承衍帝领着心生疑惑的镇北侯上了马车,也不理会乔安一直古古怪怪的脸色,把她带到杨宣身边。
  这个时候,经过御医的紧急处理,杨轩已经不再吐血了,脸上红晕全消,变成可怖的苍白。御医知道皇帝不想杨宣死,就顺便处理了其他的伤势,于是皇帝和镇北侯就看到了……杨宣被挽起袖子的手臂上,一道一道全是刀痕。
  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