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告诉妈多做素菜。”陆少琛挽住青荇的胳膊，扶她走回餐厅。
  傅怡淡淡地看了一眼青荇，对身后的保姆说了声：“李妈，你把粉蒸牛肉撤下去。”李妈听到她的吩咐，立刻听话地上前，把一盘粉蒸牛肉都端了下去。
  “妈，谢谢。”陆少琛笑着向傅怡道谢。妈总是这样，表面淡漠，似乎谁也不关心，其实心思特别细。
  “我当年怀你的时候吐的比青荇还严重。当时你爸在广州工作，生你的时候他才赶回来。”傅怡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微颤。
  青荇发现傅怡的眼里多了一份寂寥。试想，一个女人怀着大肚子，身边没有丈夫照顾，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青荇不禁有些心疼傅怡，跟傅怡比起来，自己似乎幸运许多，因为她有陆少琛。她感慨地回过头，笑着看了一眼陆少琛。他眼里那份浓的化不开的爱让她分外感动。
  陆少琛握紧青荇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笑着对傅怡说：“妈，没想到我竟然那么不乖，让您受苦了。”
  “怀孕都这样。只是妈……”傅怡突然停住要出口的话，抬起头，淡漠地看了一眼陆少琛，“别总说我，你们快吃。”
  陆少琛深思地皱起眉。爸那些年对妈分外冷落，妈心里很苦吗？
  当年，简小秋拿到支票后，毫不留情地抛弃爸爸，嫁给了一个温州商人。爸自暴自弃过一段时间，然后接受了爷爷的安排，娶了妈妈。他了解爸当年的感受，失去简小秋，娶谁都不一样。爸没爱上妈，常常一走大半年，在广州工作的时候极少回家。他记得那时候，妈常常望着墙上爸写下的一副书法发呆。那时候，他常想，妈该是在思念爸，她是爱爸的吧。后来爸调回北京的时候，他已经十岁。这三十多年，他就极少看到爸妈恩爱的样子，妈始终冷漠地对待所有人，对爸也从来没有特殊过，这个时候，他又在怀疑，会不会妈从来没爱过？不爱，所以才会那么冷漠？
  陆伯雄回来的很晚，他进门的时候，青荇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正要收拾桌子。他粗声笑着跟青荇打招呼：“青荇来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陆少琛接过爸手中的外套，挂到玄关的衣架上后，笑着回答：“您工作尽快，我们哪敢打扰您。”
  “你妈呢？”陆伯雄看了一眼客厅，没有打到那一抹纤瘦的身影，就皱起眉问道。
  “刚还在。”陆少琛看了一眼餐桌，发现妈已经不在座位上。
  青荇淡笑着给他们答案：“伯母去厨房了。”
  “哦。”陆伯雄哦了一声，就走进屋。今天有个重要的案子，他们讨论起来就忘记时间，等讨论出结果，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两个小时，他赶紧吩咐下属们回家过腊八，自己也匆匆往家赶。他忘了早上走的时候，傅怡告诉过他早点回家。原来是青荇要来。“还有饭吗？”
  傅怡淡漠地看了陆伯雄一眼：“回来了。饭在厨房热着，一会儿你让李妈帮你端。”
  陆伯雄嗯了一声：“我随便吃口就行。”
  傅怡没再说话，看着陆伯雄的目光有些虚无飘渺，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青荇始终好奇地观察陆伯雄与傅怡的关系，她发现一个恐怕连陆少琛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个女人，只有在真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那么关心对方，刚才傅怡一看到陆伯雄回来，就赶紧去厨房热饭，这不是爱还会是什么？
  陆伯雄吃饭的时候，傅怡跟青荇他们坐在客厅里，优雅地与青荇讨论起欧美古典文学与中国古典文学的特点。因为翻译过不少外国名著，所以青荇跟傅怡的谈话还算融洽，她突然发现傅怡是一个学识非常广博的女人，对欧美古典文学拥有非常独特的见解。
  怪不得是搞中国文学的人，文华底蕴非常深。青荇真的很佩服这未来的婆婆。
  “妈出版过好几本书。”陆少琛骄傲地环住青荇的肩膀，跟她夸赞起自己的母亲。
  “真的？”青荇不禁有些崇拜起对方。“青荇哪天一定要好好拜读一下。”
  “不值一提。”傅怡优雅地搅动杯里的咖啡，淡漠的声音中有一种难掩的落寞，“只是无聊时纾解寂寞的东西。”
  陆伯雄坐到傅怡身旁，特意看了她一眼。
  她嫁给他，很寂寞？
  最近，他总在她脸上看到一种淡淡的忧伤，是她后悔嫁给他了？他们这平淡的生活她觉得无趣了吗？
  傅怡一抬头，正看到陆伯雄探索的目光，她慌乱地手颤抖了一下，杯中的咖啡因而溅出不少。
  “去用冷水冲一下手。”陆伯雄冷冷地出声，然后招呼保姆，“李妈，过来把地擦干净，别让青荇滑到。”
  青荇感激陆伯雄的细心，朝他笑了笑。
  “傅怡怀少琛的时候，在雨地里滑过一跤。”陆伯雄像是陷入了当年的回忆，目光有些幽远，“少琛，你一定要多关心关心青荇，女人怀孕不容易。”
  “我会。”陆少琛点点头，握着青荇的手更加用力。
  在陆伯雄说话的时候，傅怡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她美丽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份湿意。她坐到陆伯雄身旁，端起咖啡杯，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淡漠地问了句：“我摔跤的时候你人在广州，怎么会知道？”
  她这句话说出来后，陆伯雄的脸倏地变红。
  青荇把他们的反应全看在眼里，突然发现这是一对很有意思的夫妻。这未来公公陆伯雄有待改造。青荇聪慧地抿唇而笑。
  晚上陆少琛挽着青荇的手走回公寓的时候，跟她提起爸妈的感情问题。青荇突然转过头，咬了一下嘴唇，犹豫地说道：“少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伯母是爱惨了伯父呢。”
  “会吗？”陆少琛不解地看着青荇。他对女人的心不是很了解，他从来就没摸懂妈对爸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因为深爱，所以才会怕受伤害，只好用冷漠来武装自己。”青荇认真地说道。
  “用冷漠来武装自己？”陆少琛抬起头，望着昏黄的路灯，视线飘向远方。也许青荇说的对。他这个当儿子的竟然从来没有看懂过自己母亲的心。
  看到陆少琛的迷惑，青荇叹了一口气，她依靠在陆少琛的肩上，感慨地说道，“少琛，女人的心思，你们男人根本不懂。”
  “我懂你就够了。妈的心思应该让爸去懂才对。”陆少琛儒雅地浅笑。他决不会像爸那样，让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痛苦一辈子。如果青荇猜的对，那他要做的就是努力让爸爱上妈。爸跟妈应该幸福。
  “这是我的荣幸吗？”青荇扑哧一笑。她何其有幸，能被陆少琛看懂？他懂她的坚强，懂她的痛苦，也懂她的脆弱。他为她撑起一支大伞，将她安全地罩在下面，不让饱经磨难的她再被风雨摧残。
  “我们彼此的荣幸。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陆少琛揉揉青荇的黑发，淡雅地笑道。当年他也曾潇洒过，玩过，从来没想过会爱上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在遇到青荇后他才明白，原来人世间的确有一种感情叫“爱”，从此他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他常在想，如果没有青荇，他会不会像爸一样，娶一个长辈安排的女人，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如果真是那样，拥有再多的权力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心爱的人与他一起分享，就会失去许多乐趣。
  所以，遇到青荇的他是幸运的。因为青荇让他明白了何为真爱。
  路灯将他与青荇的影子照的很长，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慢慢走向陆少琛住的三号楼。
  在小区的角落里，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车内坐的女人正是李小曼。她嫉妒地咬着嘴唇冷哼。怪不得陆少琛要反对娶她，是因为他早就金屋藏娇了。
  第24章　幸福会不会像气球
  李小曼把车开回家，生气地甩上车门，就跑进别墅。她这辈子还没这么失败过。她竟然败在一个看起来毫无姿色的女人手里。陆少琛到底看上那个女人哪里？她李小曼论家世，论外表，论才华，哪一样都比那个女人强！
  “小曼，回来了？要不要吃点宵夜？”李母一看到女儿回来，就立刻笑着迎上来，宠溺地问道。
  “不吃！”李小曼烦躁地说完，就跑上楼，把李母冷落在楼下。她气愤地把门板摔得振天响，在楼下的李母听到，就明白女儿情绪不好。这早上小曼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回家生这么大的气？
  “谁又惹到她了？”李母讷讷地说道。
  这个女儿打小娇惯坏了，在家里脾气娇纵，跟她在外人眼里那个乖巧贤淑的李小曼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两个人。小曼脾气这么坏，都怪她。她就这一个女儿，打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不只是她，连丈夫跟公公都非常宠爱小曼。
  不明白谁又招惹到小曼，李母疑惑地跟上楼，想看看女儿怎么了。
  李小曼回到房间，就开始拿东西出气。她拿了把剪刀，把一床羽绒被全给剪了，还把被剪破的枕头扔到落地窗上。她站在满屋子的羽毛中，气愤地大吼：“陆少琛，你凭什么？”
  他凭什么看不上她？
  如果说他爱上一个比她漂亮的女人也就算了，偏偏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除了皮肤白了一点，其它地方乏善可陈，根本挑不出一点优点。
  李小曼越想越生气，她弯下腰，把一床近万元一套的床单当成破布，泄愤似地撕碎。
  裂帛声响起时，李母正好推门而入。她看到一屋子的零乱，立刻把门关严，怕被公公看到。上次小曼生气地砸碎公公最爱的宋代钧瓷，公公发了好大一顿火，把小曼狠狠地骂了一顿。怕小曼再挨骂，她把门锁也一并锁上，才走进女儿的卧室。
  “小曼，怎么又乱发脾气？要是让你爷爷知道，又得教训你一顿。”李母抢过女儿手里的剪刀，担心地数叨女儿。
  “妈，陆少琛喜欢上一个比我丑的女人！我不甘心！”李小曼抱住母亲，趴在她肩膀上痛苦地哭起来。
  “喜欢就喜欢。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妈帮你再好好物色一个比陆少琛还棒的男人。”李母努力安慰女儿。凭他们李家的权势，还怕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不说公公是国家副主席，就只说他丈夫山东省省长的身份，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儿子跟他们李家结亲。唯一不把小曼当回事的人就是陆少琛，李母就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偏偏就喜欢那个不爱理她的陆少琛。
  “我就要他。”李小曼推开李母，坐到乱成一团的床上，“妈，怎么办？我爱陆少琛，我放不下他。”
  “你这孩子！”李母无奈地抱住女儿，不断抚着她的头。
  “我要夺回他，不能让那个女人得逞！”
  李小曼突然擦干眼泪，信誓旦旦地说道。
  ……
  陆少琛正在书房忙碌，青荇就端着两碗宵夜走进来：“少琛，我熬了糖水梨水，清火的，你喝碗梨水再忙。”
  “怎么没睡觉？”陆少琛心疼地把青荇拉到腿上坐下，“怀孕不舒服还给下厨我会心疼。”
  “只是怀孕，你别这么夸张。”青荇笑着倚到陆少琛怀里，“你快趁热喝。”
  陆少琛端起糖水梨水喝了一口，微甜中有一点点酸，他不爱吃甜，这梨汤似乎只放了少量糖水，味道淡淡的，有种梨的清甜。味道还能接受。将梨水喝完后，他浅笑着说道：“好喝。”
  “知道你不喜欢甜。”青荇微仰着头，幸福地浅笑。
  “是不是很久之前你就喜欢我，所以知道我不爱吃甜？”陆少琛低俯下头，一边吮着青荇的唇，一边笑问。
  他没想到青荇会关心他的喜好。不爱吃甜这个习惯除了妈几乎没人知道，有应酬的时候，他都是不着痕迹地避过不爱吃的甜菜。
  “貌似……是知道很久了，可是那时候没想过爱你。”青荇不避讳地承认。当时，她并没有想过能爱陆少琛，她只是很关注这个在她心里像神一样的恩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关注他的喜恶，他的小习惯她都会偷偷记在心里。
  她知道他不爱吃甜，喜欢早晨空腹喝咖啡，知道他因为睡眠不足，偶尔会偏头痛……
  “深受打击。”陆少琛不甘心地挑挑剑眉，“你当时就没觉得我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青荇扑哧一声笑了。她拉低他的头，在他唇边低喃：“不是你没魅力，只是我不敢想。”
  陆少琛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笑着将吻落到青荇唇上。
  被陆少琛深爱，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太过幸福，幸福的不真实。这幸福会不会像逐渐胀大的气球，突然爆裂，她狠狠地从天堂摔落地狱？
  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她已经经受过太多苦难，上帝不会那么狠心，不让她幸福。
  她紧紧地箍住陆少琛，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陆少琛吻了吻她的头顶，用宽阔的胸膛给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