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04-28 08:14 字数:4750
渝的预先选择权。
我们就会一起上下车,一起孝敬母亲,照顾孩子,共用汽车、桌子和床(即使我们并不总是同时躺在床上),共同度过我们的大部分时间,一起谈论日常生活中的问题,讨论税务优惠问题,一起做计划,研究如何对共同购买的房子进行维修,紧接着,我们将一起去选壁纸,一起商量地毯的花纹样式。
埃诺将同我一起去幼儿园参加家长会,我将同他一起去参加司法界重要人物的舞会,喝着鸡尾酒,受到领导的接见。
这一切是那么合情合理,顺乎自然。
这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注重实际的埃诺会让人安装一部从我房子到他房子的对讲机,说不定还会让人挖一条地下通道呢!
是呀,弗兰西丝卡,一切都已安排得周到详细。现在你要顺从才好,不要这么死脑筋,不要放弃这一命运的厚爱。
别的女孩对这位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声名卓著的律师一定会垂涎三尺。你现在应该回到正道上才对,应该巧妙地、悄悄地中止同那位编辑不合适的恋爱关系。再说,这家妇女作品出版社也有点令人怀疑,最好马上就断绝关系。你要问问阿尔玛·玛蒂尔,可不可以往汉堡打个电话。然后,叫安妮格蕾特转告编辑,声明经双方同意,你同他已不再保持任何私人关系了。打电话时,最好再添油加醋,加上一句诙谐的话,说你的律师就站在旁边,想利用这一合适的机会同他谈一谈有关签订发行量和电影拍摄权合同的事宜。
“喂,嗯……是朗格博士先生吗?我听说您和我的女委托人睡过觉了?这是不可以的!我在此提醒您注意道路交通管理条例某某条,本条规定,奸淫智力低下者要受到法律惩罚。您说什么?这规定也适合我这个当律师的?喂,对不起,我的情况与您不同,我是打算监护这位思想贫乏和智力低下者的。为完美起见,我还要过继她那两个半是孤儿的孩子呢。原来如此,您对此一无所知?好吧,要是承蒙您对此加以注意,我将不胜感激。咳,咳……我们现在讨论一下谈判的正题吧……”
不能这样!我大脑内部自由广场上唯一一个还在自由活动的脑细胞突然喊叫起来。
他们可以谈房子,谈离婚,谈我的书稿,总之什么都可以谈,这是他们的工作。
但他们不能就我个人进行谈判!
我自己决定自己。
我不想成为男人们自负的玩物。
我要像个三十四岁的女人,我要获得自主权。
我要保持自由。
要不愧我的名字赫尔。
现在和将来都要做命运的主人。
我要是早想到这点就好了!
从现在起,埃诺几乎没有一天不顺便到我们这儿看看。他给我带来一份地毯图案目录,给我迅速地安了一部非常实用的电脑。这部电脑操作简单,几乎不出操作错误。从此我就可以高兴地在上面打我的小说了(维克托,哎,维克托)。有时,埃诺劝我去逛欧洲最大和最现代化的家具城。还有一次,他给我带来两张参观成套厨具展览的参观券。参观时,我们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套所有厨具中最昂贵、最时髦和用电脑控制的厨具。每次他都告诉我说,要是孩子们去一下阿尔玛·玛蒂尔那里,至少在她那儿呆上五个小时,那她一定非常高兴。不能否认,当我听到这一消息时,我觉得就像实现了一个渴望已久的梦一样。五年了,我都终日辛苦操劳,没有离开孩子一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令人厌恶的邋遢女人。在阿尔玛·玛蒂尔那里他们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对此我深信不疑。
可让埃诺不能忍受的是,他母亲没有一点儿现代化的玩具,因而他觉得,她与孩子们在一起一定充满了痛苦。于是,他不断地带回许多新鲜玩意儿。他认为,要是在四十年前,他对这些玩意儿也一定会欣喜若狂的。除了卡雷拉火车轨道、学习机、遥控的劳斯莱斯超级潜水艇、用电池驱动的停车楼、地下车库和洗车设备外,屋子里还到处堆放着赛车和喷气式歼击机,用遥控器就可以让它们互相追逐战斗。
我的孩子觉得这些玩具好玩极了,两个人就像懂行的修理专家,常为玩具的每个部件争吵不休。所以埃诺也习惯了,每样东西都买两套。
阿尔玛·玛蒂尔不知道怎样给电池充电,不知道如何换电池、怎样调试灯光效果,所以这些玩具很快就被偷偷地扔到厨房的凳子上而无人问津了。阿尔玛·玛蒂尔更喜欢用合股线团、衣夹、木棍和栗子做一些自己想像出来的小玩意儿,或用报纸不停地折叠小船、飞机和小屋。我从心眼里热爱她,而且这种爱与日俱增。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邻居和婆婆。在我们的心目中,她比埃里莎·施密茨更好。
当阿尔玛·玛蒂尔或埃里莎·施密茨不在家、我和孩子不可避免地要同埃诺在一起时,他就买来一大堆录像带。要是埃诺“想和妈咪不受干扰地谈话”时,他就把带子插进录像机。但因为他每次都想和我不受干扰地谈话,所以孩子们一听到他在楼下门前的停车声,就把电视机调到看录像的频道上。
我享受着同埃诺在一起的时光。只要对我日常生活中所遇问题有解决办法,他就马上给予解决。且不说他用所有现代化的技术手段丰富了我们的家庭生活,只要我需要,他还会给我出主意,想办法,帮我做事,大大超出我所需要的程度,有时超出五倍、十倍,甚至还要多。
“不错,不错。”当我再次把孩子放到阿尔玛·玛蒂尔那里,想去一家新开张的灯具店购物时,她说,“您日子过得蛮不错嘛,弗兰西丝卡。那时候,就是在战后,我也很需要朋友和帮手。你们放心地开车去吧,可要好好地利用你们的时间哟。”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嫉妒。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想私下里问问她,要是我不同她的埃诺结婚,她是否会生我的气。可慢慢来,别着急,我不想失去埃诺,也不想失去他那好心的母亲。我的童年时代和青少年时代几乎都是在寄宿学校度过的,你只要想想这个背景就完全可以理解我为什么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么一位长着两个大乳房的、善良的母亲。
当我们从灯具店返回时,孩子们一个个面颊红润,正坐在厨房的桌子旁玩耍着。这是一幅多么迷人的画面啊,几乎就像古代历史连环画中经常描述的那副样子。
阿尔玛·玛蒂尔此时已经爬上阁楼,从箱子和鞋盒里翻出了埃诺小时候玩过的蹩脚玩具,有小木马、乐高积木、可塑橡皮泥、火柴盒、栗子、彩笔和橡皮套圈。其中有一块写字的石板,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两个孩子。
我觉得这一场面太感动人了,真想自己也坐过去,用栗子做个小玩意儿。
使我没有跑过去的原因是:阿尔玛·玛蒂尔还给我的孩子穿上了埃诺小时候穿的旧皮裤子、五十年代的法兰绒衬衣,以及灰色的粗棱纹长筒袜。
小维利穿着这些东西还有些晃里晃荡的,可大儿子弗兰茨则正好合身。
这两个不合时宜的摩登牺牲品天真无邪地望着我。
“哈哈哈,多迷人哪!”我出于礼貌地说。可埃诺却说:“妈妈,非得这样穿吗?”
我们无可奈何地相视而笑。
“这些东西是从褐色箱子里找到的,”阿尔玛·玛蒂尔高兴地说,“它们都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我的天哪,时光过得太快了!”
“是呀,太快了。”我说。埃诺也附和着,说生活有它讨厌的一面,那就是老在前进。
我爽朗地笑了。
“不是吗?弗兰西丝卡。这些东西您喜欢吗?”阿尔玛·玛蒂尔显得很高兴。
“真漂亮,”我说,“非常迷人。”眼下这种情况对我的表演能力又是一次挑战,可我巧妙地驾驭了它。
“我把它们都送给您。”阿尔玛·玛蒂尔马上说。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一个结实的蓝色大袋子,把这些东西塞进去扔掉,要么把它们放到阁楼里,要么就送给红十字会。
“我还有很多呢,您过来瞧瞧!”
她领着我来到客厅。只见桌子上、椅子上、沙发上和沙发椅上摊满了她儿子小时候用的所有衣服,从带有胡萝卜汁的旧婴儿服,到有着水兵服衣领的做坚信礼时穿的磨砂服,以及七十年代引人注目的流行服。最有意思的是两件阿尔玛·玛蒂尔自己编织的橘黄色圆领毛衣。
我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位老人真叫人感动。四十年来她一直精心收藏着这些旧东西,可现在,她却自愿把它们送给我弗兰西丝卡·赫尔这位地位低下的外来小人物。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对我的信任和爱护超过了其他任何人。
这些衣服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它们不完全符合当今被称之为时髦的标准。我看到我的两个孩子已经穿着埃诺的脏裤子,坐在人行道上又哭又叫,因为他们的小伙伴丹尼埃尔、斯巴斯蒂安、阿列克桑达或凯温都不想和他们玩了。
我在考虑着把这些东西埋在哪个地窖里更合适。四十年后我会再把它们郑重地交给我那现在还没有来到人世的某个叫朱丽叶、丽萨…玛丽或阿妮…克里斯丁的儿媳妇。一想到这一还未降临人世的生命,我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灾乐祸感。
阿尔玛·玛蒂尔做好了饭。我们一起把那些旧衣服重新塞回旧衣袋之后就各就各位,坐到阿尔玛·玛蒂尔的圆饭桌旁。我们一会儿望望窗外,一会儿瞧瞧我们的新居,一会儿看看两个正在心满意足地大嚼大咽的小埃诺。
“对面正在忙着呢。”阿尔玛·玛蒂尔说,“每天早晨七点他们五个人过来干活,我总通过厨房的窗户看一看他们。十点钟他们休息,然后我就给他们送一壶咖啡和几片夹心面包。这几个人都挺好的。”
这几个“好人”都是埃诺以前的委托人,他曾经为他们打过离婚官司,帮他们摆脱了那些可恶的女人。他们都很乐意到我们这儿工作,因为他们热爱埃诺,觉得应该对他表示感谢。
饭后,我到了对面,想看一下工程的进展情况。当我们走进通风的屋子时,里面到处散发着灰浆、粘土和砂浆的味道。除了外墙没动以外,那些来自埃诺事务所的感恩戴德的摆脱了婚姻苦恼的年轻人正对房子进行全方位施工,该修的都修了。教堂式的玻璃窗已经去掉,隔板也已拆除,被砍成便于使用的木块,整齐地堆放在花园里。孩子们立即在灰浆盆和成堆的旧墙纸里噼里啪啦地玩了起来。
“妈妈,快把孩子从这儿弄走!”埃诺喊道。
阿尔玛·玛蒂尔立即照办。她用甜蜜的诺言把维利引开,不顾他又喊又叫,让他放下了钻头。弗兰茨偷了一把折尺,那动作就他这个年龄来说绝对是老练的偷窃招数。他把折尺变成一根鞭绳,在出去的时候用它抽了一下阿尔玛的屁股。居然没有人发现,当然除了我。我瞪了他一眼,于是他乖乖地让阿尔玛带走了。
我觉得这一切太美好了,一切都进展顺利!每个人都在这一幕轻松愉快的喜剧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祖母带走了孩子,爸爸当总指挥,工人们在工作,妈妈在惊讶和欢呼:啊!可有一个带嵌入式家具的厨房了!
“这儿一下子变得这么亮堂了!”我惊讶地欢呼着,声音碰到空荡荡的墙上,发出了回声。
“你在这儿安一个带有高凳的吧台。”埃诺说,“这样,你做饭的时候我和孩子们就能看到你了。”
是呀,我现在就好像看到他们三人穿着油乎乎的法兰绒衬衣,戴着满是灰尘的毡帽,懒洋洋地坐在吧台旁,正在贪婪地用勺子敲击着吧台的大理石面。而我呢,却在急急忙忙地用颤抖的手做煎土豆,剁洋葱,眼睛里流着家庭妇女那种失望的眼泪。
“你是说,我做饭时?”我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好像我已经默许了和我离婚事务律师先生不久要举行家庭联合似的!我想防患于未然,借各种机会打消别人的这种印象。不,我不想做饭,无论如何不为埃诺做饭。他的母亲可以为他做嘛!而且她能做得更好!另外,我也害怕出丑,因为我不会使用遥控洋葱切削机!据说这种机器操作起来很简单,在晚上就可以用遥控器事先把切削时间、刀片强度和洋葱片的厚度编好程序输进去,要是你正好需要切洋葱,甚至还可以用传真从汉堡遥控。即使在行使的市际特快列车上,也可以非常容易地通过传真,借助这儿这种可笑的连接线(弗兰西丝卡,你这家伙可是有这方面的毕业证呀)使用洋葱切削机。当然,事先要往经常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输入洋葱厚度的密码才行。你看,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