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4-28 08:13      字数:4760
  大家听着田雨的讲话,觉得中.白明确了,方法具体了,他们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了。
  唯有张金发不满意。他品评着田雨的话,认为儿乎跟高大泉刚说的、使王友清不满意的那套话,完全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他想,看样子,区服跟村里一样,中央的那个互助合作的决议贯彻以后,表面上看一致了,实际上里边还包含着磨擦。他想,这样对我也许有好处。
  田雨讲完话,又发了表册。他逐项地讲解了如何填写,还告诉大家,明天晚上一定要登记出来。
  王友清对田雨说:“明天晚上太迟了吧?〃
  田雨说。“刚才我给县里打了电话,他们说区里可以在后天晚上汇总报县,这样就给各村多一天的酝酿落实的时问。”
  王友清说:“后天报县,明天晚上登记完也不行吧?全区一大片,稀稀拉拉的,哪就拢到‘一堆了。”
  田雨说:“明天晚上,我跟培林同志骑车子分头到各村转一下,就地收上来,回区开个夜车,统计到一块,误不了。”王友清只好让步,对大伙说:' ,田区长又给你们多争取了一天时间,你们可要鼓足了劲儿,争先进;要不然,我可要批评你们。"
  李培林一宜布散会,人们嚷嚷着往外边挤着走。
  田雨大声地喊:“芳草地的支书、村长,留一下,到王书记屋里,有点事儿一块谈谈。”
  高大泉很高兴,在个别的场合,他可以无保留地跟领导谈谈心思,更深入具体地讨教一些办法;这样,回去以后,才能认识明确,心里明亮,干着痛快,对完成上级的指示,也就更有把握了,张金发却对盯雨留下他俩这一举动犯嘀咕。他想:田雨对高大泉今天在会场的表现不会批评,对我的表现也不会表扬,那么,单独留下我们又要谈什么?
  一王友清是不高兴的。当然是对高大泉这个支部书记的不高兴。这种不高兴,并非完全是潜怒的发泄或不自觉的作用,而是他通过高大泉对待一些具体事情的行为,感觉到这个干部很不顺当、很不听话。王友清自己最驯服于直接的上级领导,他也就特别喜欢对他唯命是从的部下。这样的部下能使他的感情上得到满足,也是他致力于建树威望的需要。如果说,去年高大泉带头顶他贯彻的“发家致富”,引起他的不满,因为中央文件发下之后,已经消除了的话,那么,今天,事情不大,倒对高大泉潜伏下一种不易言传、又不易消除的不满。
  当田雨把芳草地的两个主要干部叫到王友清的屋里,细致右
  地指点他们回村后如何正确贯彻上级指示的时候,这位区委书记显得非常冷摸,到后来,三个人小声的交谈和争论,变成了催眠曲,使他困倦地打起磕睡……
  田雨留下高大泉和张金发吃了午饭,在自己办公桌的抽斗里找出几份介绍外地抗旱经验的文章,让他们带回去好好组织干部和群众学习,最后又叮嘱一句.
  “你们回去要提醒支部的同志们,县委、区委都很重视芳草地的工作,芳草地的行动对周围村的影响挺大,一定要兢兢业业、扎扎实实地干下去。至于打井计划,经过群众讨沦以后,可以修改,弄准了,再登记在表册上,以改过的为凭据。”高大泉觉得田雨这句话是给了张金发一个转弯的阶梯,很赞成。
  张金发却认为田雨有偏有向,故意帮助高大泉来刁难他,心里十分反感。
  高大泉本想一路走,跟张金发再充分地谈谈心,帮他转弯子。
  张金发明知高大泉不会“饶”他,要设法躲避;走到南关,说他有个重要事情得到街里去一趟,就跟高大泉分道了。
  四十八胸有成竹
  两个主要干部回到芳草地以后,一种新形式的较量,又在芳草地更加尖锐地展开了。
  高大泉先一步来到高台阶。他想立刻召开支委会,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张金发的影子,只好让朱铁汉把全体党、团员和互助组长都找来,先开个一揽子到底的会议,尽快地把县委关于打井抗早的指示和区委的意见传达给大家;又让这些人到地里干活的时候,对群众进行一番宣传,这样,为晚上的群众大会作了思想准备。今
  散会以后,朱铁汉见高大泉捧着水壶,“咕咚、咕咚”地猛喝一阵,就说:“同志,可别上火呀!你刚才在会上讲,我坐在一边听,心里仔细地想过了:这回打井抗旱,比起去年搞生产自救,不是啥难办的事儿。去年救灾买车,要钱要粮,算是要到咱们短地方了.打井只要人力,咱互助组人多势众,又都是出苦力气的科班出身,干这样的事儿,还有什么怕的呢?〃
  高大泉觉着朱铁汉这些话有道理,点点头说:“你这样一比,让我心里边稳实了一点。只是这一回节气不等人,时间短,任务重,稍微一马虎,哪一个环节没顾上的话,都会让咱们的计划落空。妇
  朱铁汉心里有谱似地说:“这也没啥了不起。咱们发扬老传统嘛里还象去年帮刘祥送粪那样,打夜班干,把一天当成两天过,就把时间给夺来了呀 〃
  高大泉被朱铁汉的话提醒了,越想越有门道,脸上露出笑容,说:“你这个主意真是个好主意。去年咱们是单干,光那么几个人连轴转;今年人力够用,可以分成几班,轮流干,一天能顶三天― 行啊,完成任务有多一半把握啦。”他说着,兴致勃勃地卷起裤脚,抓过草帽子,又扯住朱铁汉的胳膊:“走哇,走哇,咱们到地里转转去。”
  朱铁汉见高大泉高兴了,心里也挺高兴,一边顺着高大泉的
  劲儿往外走,一边问:“你先告诉我到哪块地里去,是你们组的地,还是我们组的地?〃
  高大泉说:“全去。今晚上开群众会之前,咱俩辛苦辛苦,把全村所有的地,一块挨着一块都转转,多找一些人聊聊,心里有个数,会议就能开得有成效。”
  朱铁汉说:“好家伙,那得走几十里路。”
  高大泉说:“你的鞋要是不跟脚,就快点回家换上一双新的,免得半路上掉队。”
  朱铁汉跺跺脚说:“没问题,光着脚丫子也能追上你。咱们先奔西官道吧。老周忠在那儿给宋老五撒粪,顺便拉上他,也好给咱俩当个参谋。”
  高大泉笑了,在朱铁汉那宽厚的肩头上拍了一下,说:“你呀,越于越精了! 〃
  朱铁汉认真地说:“要论庄稼地里的活计,老周忠比咱俩都精,那真是个专家呀!〃
  他们下了高台阶,走出村西口。这会儿,太阳刚偏西,热辣辣的。久早的土地,好象用锅炒过的面粉,坡上的小草稀拉拉,瘦弱的小花朵,在于渴中挣扎。一股小风吹过来,好象火苗一样地扑脸。
  高大泉一边走着,一边把张金发今天在区委召开的于部会上的那些表现,告诉了朱铁汉。
  朱铁汉说.“那个人最喜好出风头,到领导面前要是不露上一鼻子,浑身发痒。”
  高大泉朝远处望一眼,思考着说;“我看他不完全为了出风头,这个举动,跟我上回对你说过的那个问题,大概是一回子事儿。”
  朱铁汉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高大泉提醒他:“那一次传达中央文件,他突然变了脸面,不光要搞互助组,还偏偏拉上冯少怀、秦富这些人一起干。”朱铁汉想起来了:“你那回说他搞互助组十有八九是假的,对吧?〃
  高大泉点点头:“我看他今天的举动也是假的。”
  朱铁汉奇怪地眨巴着眼睛说:“真叫人奇怪。一样的辛辛苦苦,最后的结果,肯定落不着什么好处,他张金发为啥偏偏不搞真的搞假的呢?〃
  高大泉加重语气说:“你问的这个题目,就是咱们今后得生着法儿弄清楚的问题。在他们办互助组这件事情上,是冯少怀摆弄他呢,还是他摆弄冯少怀?范克明在这中间扮演啥角色呢?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得随时注意留神察看,千万别麻痹大意。"
  朱铁汉赞同地点点头。走了一截,他又问:“听文庆说,高二林答应入张金发那个挂牌子组了,你没说二林几句?〃 高大泉皱皱眉头说:“我跟周忠大伯找他谈过。他眼下还没看出冯少怀的原形,不让他亲自尝尝苦头,说多少话也顶不了用。”
  朱铁汉说:“对二林、刘万这样不争气的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高大泉说:“留神他们的思想,多用实在的事儿教育他们。眼下,咱们要好好地把抗早播种抓抓,显出人定胜夭的威力,显出互助合作的优越性.让二林和刘万这样的人,用眼看看,用心掂掂:是集体好,还是单干好,是真互助组好,还是假互助组好。最后,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拉到正道上来户
  朱铁汉忍不住地咧着嘴乐了:“怪不得你这么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样子,敢情是胸有成竹了!〃
  他们这样议论着工作和斗争,谈着人和事,不觉中来到小石桥,瞧见邓久宽和吕春江两个人站在地头上兴致勃勃地吵吵。高大泉心里纳闷:今天下午全组人都给邓三奶奶泥抹房子,他们两个怎么跑到地里来了?
  满身泥点子的邓久宽,迎过来,眉飞色舞地对他们说:“大泉兄弟,眼看着天不下滴雨,节气溜溜过去,真把人急红了眼啦。大伙听说要打井抗旱,都乐得千不下别的活计了。打井这个主意实在好,这一定是高明人出的。地里有了井,啥时早啥时浇,收成稳打稳拿,让老天爷到一边去玩蛋吧!〃
  朱铁汉在一旁逗笑说:“你们瞧瞧这个聋家伙,越来越开通了。”
  邓久宽说:“不光脑瓜子开通,因为有了社会主义的道儿,越走越活越胆大了。再加上党支部里有一群呱呱叫的领头人,心里有底儿呀!〃
  众人都被他说话时的那副憨直的神态逗得直乐。
  吕春江说:“散了会,我串了几个地方。凡是互助组的人都想得开,跟他们一提打井,没有不赞成的。我到地里看看地面高低,把井打在哪儿合适。久宽哥比我先进,早就到这儿来了。我们两个商量了一阵,觉着两家的地块都不大,一边打一眼并用不了.要是两家伙打一眼井,挖深点,垒好点,浇两块地,省工省钱,又快。可惜当中夹着别人的一条地。”
  朱铁汉说:“你们把井打成之后,从中间修个水龙沟就行了嘛。”
  吕春江说:“人家地主人不干哪。”
  朱铁汉问:”这是谁家的地?〃
  邓久宽回答说:“是滚刀肉的!' ;
  朱铁汉说:“挖个沟,给他补点粮行不行呢?〃
  吕春江说:“算了,别理他,咱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吧。”邓久宽说:“我也这么看。好鞋谁踩臭狗屎呀!〃
  朱铁汉望着大片田野感叹地说:“要是一个组的地都连着就好了。可借差不多各组都有插花地,瞧着这麻烦事儿吧!〃 吕春江叹口气。邓久宽也陪着唉一声。
  高大泉一直站在旁边细心静听,见他们说着说着从喜幸变得有些扫兴,就说:“看样子,打井一动工,这类事情少不了,让各互助组好好协商一下,总能解决。你们都去干活吧,晚上开群众会的时候,春江把这件事提出来,让大伙讨论讨论。”
  邓久宽和吕春江两个人回村之后,高大泉和朱铁汉又接着往前走。
  赤裸裸的大地展现在他们面前。那些耕熟了的土珑,横的竖的参差不齐,高低不平;大块小块的边沿上都埋着界石,远看象一只又一只的野兔子卧在那儿。
  高大泉看着这些,回味着刚才邓久宽、吕春江跟朱铁汉的谈话,又使他感觉到,这次打井抗旱的困难,倒不仅仅是时间紧、任务重,有比这些更不容易克服的间题。全村这样多的土地,一家一户,分成大大小小这么多的块块,如果每一块地都打成井,那得花多少时间,又要有多么大的浪费?如果象邓久宽和吕春江希望的那样,小块地合起来打一眼井,得有多少纠纷要解决呢?眼下必须日夜不停地大干,哪有时间做这种工作呢?就算有时间,有的人也会不愿意解决,还会有人趁机会挑动是非。他又被这复杂的问题纠缠住了。
  正在挑粪的老周忠满头大汗地从地中间返回地头上。他一直腰,瞧见了高大泉他们,就放下扁担筐子,迎了几步,擦着脸上的汗水说:“我估计你们要到地里来,一边干活,一边了望着。”朱铁汉说:“您别拣芝麻丢西瓜,光顾卖力气领头干活不行,得抓咱们的主要任务!〃
  周忠说:“这个你放心。我一来到地头上,投等开口,大伙儿就问开了。他们都知道支书刚开会回来,都急着听听上边的精神,有人还猜测开会是为播种的事儿。我跟他们一宣传打并,大伙都挺高兴。”
  朱铁汉问。“你们准备打几眼呢?〃
  周忠说:“一议论这井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