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
丁格 更新:2021-02-17 10:49 字数:4736
每个人的内心不可能只重视一个人或一件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秘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着。有人鄙视弦歌的选择,有人觉得弦歌愚忠……凡此种种,我无意说对或不对,这是小说,这只是一个故事。每个人从里面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能够遇到爱情是一种幸运。
能够遇上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是一种缘分。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一种极致的圆满。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
太傅
弦歌第一次见到杨啸,就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微风吹拂的蔚蓝苍穹下。
圆圆的黑溜溜的眼珠子,睫毛又长又翘,笑的时候左边脸颊上还有一个酒窝。杨啸察觉到有人,抬头看见古湘玲后立刻笑得很灿烂,小小的人儿就这样跑了过来,偏偏还跑不端正,身子极其不稳,左摇右晃的。
古湘玲失声道,“小心。”然后一把将杨啸抱入怀中,嗔怪道,“走都走不端正呢,还想跑?就不怕摔跤?”
杨啸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怕,啸儿不怕。”小酒窝在他脸上显现,“母后,母后,啸儿今天很乖哦……”话说到一半,古湘玲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刮,“母后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以后要自称‘朕’,怎么老会忘?”
杨啸用力地点头,“知道,啸儿知道。”意识到说错了,他急忙改口,“朕知道。”
古湘玲苦笑不迭。
弦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当她看到杨啸小小的身躯跑过来的时候,当她看到古湘玲一把抱起杨啸的时候。弦歌只觉得心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很痛很痛,痛得都快站不住了。楠楠,如果楠楠会走路了,如果楠楠会说话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她是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母亲,她亲手把那个孩子,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丢在极东国。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那样对凌楠是最好的,可是,那何尝又不是自我安慰呢?冰冷的指尖慢慢蜷缩在炙热的掌心中,弦歌面无表情地看着,看着,内心早已坍塌成一片一片的废墟。等楠楠长大以后,会不会恨她?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一个母亲,她的所作所为不值得任何原谅。
强迫自己稳稳地站定在这片土地上,用尽所有力气挺直背脊,弦歌闭上眼,内心在不停地呼啸不停地颤抖。可是,可是她多么想亲眼看凌楠长大多么想亲手抚养他!她根本不想错过那个孩子,不想错过他的笑容他的眼泪他的成长,想看他第一次走路的样子,想听他第一次说话的声音……只不过,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啸儿,母后为你找了一位天底下最好的太傅。”古湘玲把杨啸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指向弦歌,笑道,“从今往后,就由符城主来传授你知识,你要好好听话。”
弦歌将目光聚焦到杨啸脸上,正巧迎上他黑溜溜的大眼睛。杨啸皱了皱眉,装老成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符弦歌。”弦歌淡淡一笑,“不过,还请皇上称微臣一声‘符太傅’。”她要做这个孩子的老师,她要让这个孩子成为雀南国历史上最杰出的皇帝。
杨啸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粉嫩的面庞上满是认真,“你很年轻啊。”
弦歌点头,“不过,微臣比之皇上已经足够年长了。”
“也很漂亮。”杨啸并不吝啬赞美,黑溜溜的眼珠子在她脸上打转。
弦歌忍俊不禁,小小年纪就分得出漂亮不漂亮?“多谢皇上夸奖。”
“你是女的,”杨啸有点纳闷,还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古湘玲,“女的也可以做官?”
弦歌勾唇,“当然可以,”她的目光也微微瞟到古湘玲脸上,“而且,做的还是最大的官,以后不论皇上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微臣帮忙,就由微臣来替皇上分忧解劳。”
听到这句话,杨啸笑得格外灿烂,“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能帮朕?”
弦歌笑着点点头。
杨啸的情绪格外激动,回过头去望着古湘玲,想从母后嘴里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看到古湘玲微笑颔首后,他小小的身躯上前两步靠近弦歌。弦歌凝视他期许的目光,含笑蹲下身子。杨啸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抓弦歌的手,可惜他手太小,抓不住,只能捏住弦歌的两根手指,嘴巴裂开,“符太傅,以后就麻烦你了。”
弦歌心头一颤,温热的小手让她想了凌楠,那个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凌楠,那个每次感觉到她靠近就会笑出来的孩子。她的黑眸倏然沉静下来,嘴角微微一勾,凝视住杨啸,“皇上客气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又与古湘玲商讨了一些合作的细节,弦歌看看该说的都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开皇宫。她顺着街道向符家的府邸走去,在经过一条羊肠小道的时候,她警觉身后有人跟踪,眯了眯眼,弦歌站定原地,朗声道,“不用偷偷摸摸的,都出来吧。”
四道身影随着她的声音闪现在眼前,四人的衣服都很普通,看上去像寻常百姓,不过,武功倒都是一流的。他们虽然围在弦歌身旁,但气息上并无敌意。
弦歌懒洋洋地扫他们一眼,“四位贵客有何贵干?”她才刚到京都就遇上如此阵仗,这四个人怕是从她走出皇宫那一刻去就跟上了吧?啧啧,她该为她所受到的关注感到高兴吗?
“符城主。”四人中有一人站了出来,恭谨道,“有人想要见您一见,还请您卖个方便。”
有人要见她?弦歌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这人既然称呼她为符城主,那恐怕是雀南国的人。她还以为是元澜按奈不住想见她,原来不是。不过,雀南国里消息这么灵通,还跟她有如此“交情”的人实在不多。弦歌笑道,“是白潜么?”
四人的眼眸中扬起一抹惊讶,为首之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垂首道,“符城主跟我们去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弦歌朗笑一声,也不多加言语,爽快地跟着他们前行。去看便去看,去见便去见,她难不成还怕了不成?一行五人弯弯绕绕,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最终伫足于一家竹庄前,里边弦乐缈缈,可感觉却没什么人,有些冷清。
给她带路的人正想进去通报,弦歌已率先一脚跨进,丝毫不理会那四人的阻挠。她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白潜悠闲地坐在竹椅上品茗听琴,看她闯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抬眸瞥一眼。
“对不起,大人,属下拦不住……”
白潜宽容地摇头笑笑,“没事,这女人你们本就拦不住。”心里想着连凌悠扬身为一国之主都拦不住她,更何况其他人呢?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来。白潜摆摆手,“都下去吧,我要和符城主私下谈一谈。”
弦歌随意地找了个位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瞅着白潜,“你我的交情有这么好吗?白潜你消息挺灵通的,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说吧,究竟有什么事?”
白潜耸肩一笑,“以前就知道你实际上是个傻瓜,如今看来,你比我想象得更傻。好好的皇后不做,你跑回来做什么?现在歧阳城城主的事务都由符霜霖代理,你回来还剩下什么?”他眼睛直直盯在弦歌身上,“凌悠扬告之天下要休了你这皇后,独霸后宫的皇后如今变得一文不名,我很想想听听这其中的理由。”
“呵呵,你这样子很像嚼舌根的三姑六婆。”弦歌讥笑道,“我为何回来?白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多少有猜到一些。”白潜淡淡道,“你这个傻子会抛弃自己的男人抛弃自己的儿子,恐怕只会为了雀南国和歧阳城,对不对?”
弦歌不以为意,“你说是就是。”
白潜同情地望着她,“怎么?凌悠扬打算对雀南国出手了?你忍受不了被夹在两难之中,所以决定离开?符弦歌,你脑子被驴踢了?你以为你离开又能怎样?还不如留在那个蛇蝎男人身边阻止他,那岂不是更好?”
“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弦歌冷冷扫他一眼,这事本就是她心头的伤口,她可不想被人一提再提。“悠扬不是想出手,而是已经出手了。”
白潜一怔。已经出手?他怎么没感觉到?
弦歌嘴角微微翘起,“这朝中有多少人是凌悠扬的,难道白潜你丝毫都没有感觉到?”
白潜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双唇紧抿,犹豫地开口,“抱歉……真的安插了人?”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丢脸丢到家了!
弦歌也是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嘲讽,“最大的那个,便是元澜。”
白潜的脸色顿时沉重下来,动了动嘴唇,“元澜?”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听你的意思,是还埋了其他人?”
弦歌缓缓颔首,“要想不流血地占领整个朝廷,只有元澜一个明显不够。不过,他也犯了一个错误,他的探子里占据重要位置的人只有元澜一个,所以,”顿了顿,她手指用力一抓,“只要除了头,群龙无首,应该可以解决这件事。”
其实这番话,弦歌还真是冤枉了凌悠扬,谁不想自己的探子占据高位?只不过雀南国的朝廷没那么好混,光是把元澜送上位去就花了好一番心血。凌悠扬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朝廷两大格局就是符家和白家,没有那么多空位能轮得到他。
白潜沉吟片刻,抬头盯住她,“其实你不必回来,你把事实告诉我和符霜霖,我们自会解决这件事。如若你还待在极东国凌悠扬的身边,也能打探到更多的情报,来个里应外合,不是吗?”
“该打探的我都打探了,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努力抹去心头那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其实,待在那个人身边却一直做着背叛他的事情,那种感觉才是最令人忍受不了。弦歌垂下眼,叹口气又抬头应道,“如果我不回来,符霜霖未必肯跟你合作,你真以为符家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友好?”依着符霜霖的脾气,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一旦发现被人跟踪,尤其还是白家的人跟踪,他肯定痛下杀手。“而且,你以为元澜会坐到今天的位置,真的只是因为他个人的缘故?”
当年只是跟在陆务惜身后的一个小臣子而已,等到陆务惜死去,按照常理,这人也应该树倒猢狲散,失去势力慢慢潦倒才对。可是,元澜出乎意料地越爬越高。白潜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是太大意了,他早该仔细观察监视元澜才对,不该放任他的。元澜会有今天,这其中最大的助力还应该数太后才对。太后在无依无靠的时候主动选择了元澜,才使得他有了今天。“你和太后说了什么吗?或者,太后和你说了什么?”
弦歌眨眨眼,这家伙反应倒是挺快的,“你想知道?很想知道?”她嘴角一勾,“我凭什么告诉你?”
白潜几乎吐血,这女人,每次说到要紧关头都玩这一着。
弦歌似笑非笑,“白潜,我离开这么久,你还没把公主搞定,难不成怎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太丢脸了吧?”
“不要扯开话题!”白潜面颊微红,神色却是自然无比,“符弦歌,老实说,你是不是和太后达成了什么交易?”
弦歌挑眉,静了静,站立起身,叹道,“回去和你家老头子说一声,让白家以后收敛点,”她清亮的眸子里透出磨砺后的光芒,像无声无息的刀刃一般,“我可没打算手下留情。
白潜一怔,既然符弦歌都这么说了,那她跟太后之间果然达成了某项交易。太后和符弦歌是从小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以前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总体来说,对那位太后而言,相对白家,应该更加信任符弦歌。白潜的心思并不外露,笑得温文尔雅,“我会转告的。”
纷乱
满朝文武都是一片寂静,无人说话,无人行动。
空气中满是紧绷,古湘玲坐在晶莹玉帘后面,声音淡淡的,如述家常,“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太后,老臣反对。”白家的老太爷白渊常站出列,不忘狠狠瞪弦歌一眼,“老臣本就不赞成让女人做官,可符家的城主之位是世代相传的,老臣无法干涉,如今,太后你竟然要晋封符弦歌为摄政王,这如何能令众人服气?”
白渊常很少会干涉朝政,平时代表白家发言的都是白潜。可今天在古湘玲炸起平地惊雷后,白潜竟意外地沉默,只深深看了弦歌一眼。按奈不住的是白家这位老爷子,他一开口说话,很多本来震慑于符家威压之下的朝廷命官们都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反对。
元澜在一开始也意外了一下,毕竟以前古湘玲每次要做决定之前都会和他商量,这次却是毫无预兆。他瞟瞟弦歌,又瞟了瞟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心里开始思量整件事情。
弦歌静静站在一边,无视周围所有的目光,懒懒散散,不咸不淡的表情,甚至还打了两个哈欠。“白大人,您是对我有意见吗?”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