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艾点点头：看来是这样。人没有必要为了证明自己的虚荣心而自寻苦恼。看清这一点，我以后会更洒脱一点，我会沿着理性的轨迹走下去。你说，我对自己的估计对吗？
  欧阳涛说：酸和碱放在一起会发生化学反应，碱说以后是碱，酸说以后是酸，其实酸和碱在一起中和了，不碱也不酸了。
  夏小艾说：您的意思，我是什么和什么在中和？
  欧阳涛说：人生轨迹不是由一种因素支配的。
  譬如一个人的愿望很高，但客观条件却比较差，主观和客观中和的结果，自然不会像他愿望中那么高。也可能你理性上觉得自己应该走左边，来自右边的声音和影响会把你往右边拉，结果，你既没有走左边，也没有走右边，走了中间。
  决定你今后婚恋走向的有很多因素，我们罗列一下。
  同样的社会背景，你的生存条件和别人没有太大差别，因此，一般的婚恋观念和选择趋势会对你产生影响。
  比如，母亲希望你有好的婚姻，她的声音虽然让你逆反，但也在施加影响。
  一种心理情结，一种心理冲动，即使你看得很清楚，它还会对你有一定的影响力。
  比如，虽然你觉得没必要为证明自己而争取一个成功的婚姻，认为自己已经排除了夫妻老来相伴、养儿防老这类陈辞滥调的影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还会对你产生不知不觉的影响。
  你现在还年轻，在生活中还会遇到很多优秀男人，情投意合到一定程度，只恋爱只同居也许是不够的，婚姻的诱惑也会出现。
  你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一方面可能习惯于没有男人照顾的生存环境，另一方面却可能比一般人更渴望父亲一样的男人对你的呵护。
  这些因素一一罗列，再加上否定婚姻的种种理性观念，综合到一起，就好像一锅大烩菜，煮来煮去会煮出一个结果来。
  夏小艾问：能告诉我那将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欧阳涛突然沉默了，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现在还不好说。人生的真正结果与其说要靠争取，不如说更要靠等待。
  表面上你对婚姻的现实性看得非常透，内心深处却可能隐藏着比一般人还理想主义的婚姻梦想。当没有理想的婚姻出现时，你会很现实地拒绝婚姻；当符合理想的婚姻出现时，你会立刻转向婚姻。
  一句话，全看未来条件。
  五　一夜情到底伤害了谁？（1）
  他愿意和妻子终生厮守，同时也渴望有机会发生一点婚外情。
  《婚姻诊所》自然要面对热点话题。
  近来，因为性学专家的一句话，网上展开了对一夜情的讨论。
  夏小艾先请女性频道做了相关的专题与调查。
  在调查中，发生过一夜情的人，有的认为美妙之极，有的后悔不已，认为后患无穷；未发生过一夜情的，有的表示想来一次，有的说绝对不想尝试。
  对“一夜情在伤害谁”的回答也是五花八门，有的认为一夜情伤害了未婚女性的身心健康；有的认为一夜情破坏了已婚人士的家庭和睦；有的认为一夜情有伤风化；还有的认为一夜情纯属你情我愿，谁也伤害不到。
  这次讲座特意请了一位海归先锋派画家做特邀嘉宾。
  先锋派画家三十多岁，叫徐明杰。
  他说，自己对于那些婚外情的故事并不想评价什么，只想说说自己的想法。
  徐明杰说：一夜情的存在，我觉得是思想解放的产物。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爱情和性爱是两个概念。可能这么说有点卑鄙，但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审美疲劳”这个词很说明问题。举个例子，一道再好吃的菜，如果让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三顿，顿顿不离，恐怕见了这道菜你就会觉得恶心。男女也是一样，结婚了，热恋那会儿的感觉早就不在了，好丈夫或者好妻子心里装的更多的是责任。
  虽然人和人不一样，但每个人对性爱的需求是一样的。
  只是有的人能够坚持住，有的人坚持不住罢了。
  一夜情经常发生在已婚男女身上，就很说明问题。天天吃着一道味道相同的菜能不腻吗？出去找新鲜很正常。我敢肯定地说，每个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不管已婚还是正在谈恋爱的，都会对除了自己那位以外的其他异性产生过想法。
  不过大多数人都会想，我这么做对不起对方。
  夏小艾问：照你的说法，一夜情很有道理了？
  徐明杰说：我不是说一夜情就有理了，我只是说出了我的一点想法。
  这里，我不想探讨道德问题。我想探讨的是人的本性。
  欧阳涛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徐明杰又说：欧阳先生，希望你不要在这里讲冠冕堂皇的话。你承认不承认，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夫妻关系中肯定存在着审美疲劳。
  欧阳涛说：你认为爱情是喜新厌旧的，有审美疲劳，这观点不错。说得再绝对点，再美丽的异性都会使人产生审美疲劳。一个人如果终生只和一个异性相处，而且时时刻刻泡在一起，这种审美疲劳我想谁都承受不了，那可能和囚牢差不多。从这个意义上讲，你说有审美疲劳，我同意。你说爱情喜新厌旧，我还同意。这种感情规律是个人就能体验到，没有必要道貌岸然地强词夺理。
  徐明杰有些得意了：看来你和我的观点一致。
  欧阳涛说：问题远没有这么简单。爱情虽然有喜新厌旧的特点，比如和一个异性相处久了，碰到一个新人，会情不自禁地喜欢，喜新的同时就是厌旧，就是审美疲劳，这不用说，但爱情还有另外一个规律，叫“审美积累”。
  这是和审美疲劳、喜新厌旧完全相反的一种情感规律。
  徐明杰显然对这个概念有点陌生：什么叫审美积累？
  欧阳涛说：举个最通俗的例子，有些人爱听京戏，他可能终生保持这种爱好。很多戏迷，同一场戏，同一个唱段，他可以反复听至“耳熟能详”而不厌倦。与此同时，他对那些自己并不熟悉的艺术门类可能知之甚少，兴趣也不大。
  这就是审美积累。所谓越熟悉的越喜欢。
  再讲一个通俗的例子，一个人生长在南方，从小习惯了大米饭，他终生就养成了吃大米饭的习惯。让他改吃别的，比如面包馒头，他会非常不习惯甚至痛苦。
  感情也有这个特点，除了喜新厌旧、审美疲劳之外，还有一种累积的惯性会起作用。生活中，让一个人和他喜欢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守在一起，一辈子几十年，一分一秒都不离开，他会有审美疲劳。但在一生中，他可能大多数时间愿意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生活在一起。
  五　一夜情到底伤害了谁？（2）
  这在那些幸福的婚姻中并不罕见。
  徐明杰说：但是人不能顿顿都是大米饭呀。喜欢一个人，并不影响婚外情调剂一下呀。
  欧阳涛说：对，即使那些习惯吃大米饭的人，偶尔也愿意换换口味，比如吃一碗北方的饺子面条之类，或者吃一顿西餐。只吃大米饭，他同样会产生审美疲劳，有机会的情况下，他当然愿意换一换口味。所以结论是，喜新厌旧和审美积累这两种感情规律是同时存在的。
  放在一个人身上，就可能出现这种情景，他愿意和情投意合的异性伴侣终生厮守，相濡以沫，同时也希望有别的异性朋友，甚至发生一点婚外情。
  徐明杰说：这就对了。男人最理想的方案就是，有很好的妻子，相互理解，非常恩爱，终生伴侣，同时有别的女友，不时发生点情感故事。
  欧阳涛说：从单纯的愿望上讲，很多男人可能都存有这种梦想。
  然而，接下来就有问题了。爱情除了喜新厌旧、审美积累这样两个规律，还有第三个规律呢，即爱情的排他性。请你想一想，你能不能给妻子这个权利，她愿意终生与你相守，可在外面还有异性朋友，不时发生点婚外情，你愿意接受吗？
  徐明杰想了一会儿：我只能客观地说，很多男人接受不了。
  欧阳涛说：当你这样回答的时候，已经说明你本人接受不了了。
  反过来，如果你不时在外边发生婚外情一夜情，肯定妻子也接受不了。
  对于许多男人来讲，“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能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是因为爱情的排他性，这样的情况对妻子而言是痛苦的，她不能接受，就必然会伤害到彼此的感情，甚至导致家庭解体。这样，男人就面临了一种利害的选择。
  徐明杰有些困惑：利害的选择？
  欧阳涛说：因为难以兼得。
  一个男人既想有一个终生相爱的女人相伴，又想在外面不断地寻求新鲜刺激，发生一夜情之类，妻子会同意吗？她肯定要闹离婚。这样男人就面临一个不可兼得的处境。一个爱吃大米饭的人，如果他有机会经常调换一下口味，当然最理想。假如调换口味的结果就意味着终生放弃吃大米饭的权利，他还能随意调换口味吗？这自然是一种选择了。
  夏小艾插话：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发生婚外情呢？
  欧阳涛说：因为这些人还想兼顾。当然，这种兼顾只能偷偷地完成。他要偷偷地换口味，偷偷地满足喜新厌旧的需要，他必须躲开妻子的审查。所有的婚外情几乎都是“偷情”，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徐明杰表示同意：的确，很多男人并不想离婚，但是发生了婚外情。
  欧阳涛说：问题到这里还没有完。除了妻子在爱情上的排他性，她对丈夫婚外情的拒绝外，还有一种声音对这种行为实行了制约，那就是道德舆论。
  道德舆论从来是从维持整个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出发的。
  在现实的社会条件下，道德舆论肯定会对婚外情、一夜情持贬低的态度。不论是一夜情也好，婚外情也好，人的喜新厌旧的表演也好，在社会道德舆论中始终会处在不合理的状态。做这样的事，一般来说是不光荣的。所以，一个被社会舆论公认的正面人物，比如教师、官员、文化名人及各种道貌岸然的公众人物，他的婚外情必然受到社会的点评。
  这时，道德舆论的作用肯定在维持社会与家庭的稳定。如果没有这种制约力量，婚外情满天飞，一夜情到处搞，闹到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搞不清楚的地步，众多家庭面临分崩离析，子女痛苦不堪，无法顺利成长，社会就不能得到持续发展。
  所以，道德舆论的制约也是人类现实生活的一种需要。
  这时，一个人如果希望满足婚外情，满足喜新厌旧的需要，除了要冒妻子拒绝的风险，还要冒舆论谴责的风险。这里既有妻子爱情排他性的选择问题，还有社会舆论的选择问题。
  五　一夜情到底伤害了谁？（3）
  这样，男人要搞婚外情，就面临双重的成本核算。
  所以，一个人想要长久地兼顾两方面，一方面和相爱的妻子审美积累，另一方面又不断地喜新厌旧，这种兼顾是有难度的。
  徐明杰说：男人都是贪心的，又想照顾婚姻，又想偷情，就只好走钢丝。想办法偷了情又不暴露，这就成本小点。
  欧阳涛说：但不管怎样，有一个成本是在偷情时要不断付出的，那就是偷偷摸摸的行为所必然带来的人格低下状态。这和光明磊落的做事心理感觉肯定不一样。这也是偷情必须付出的心理成本。
  夏小艾这时在一旁插话：从卫生与健康角度看，婚外情还有不安全性，艾滋病，肝炎，性病，肯定也要提防着点。
  欧阳涛说：总之，这些都是要付出的成本。这些成本都可能制约人的行为。
  夏小艾说：那为什么有专家说，人人都有婚外情、一夜情的权利？
  欧阳涛说：这话也许不错。然而，我会添一句话，你是否允许你的配偶也具有这样的权利？另外，我还要再添一句话，当你肯定了自己有一夜情、婚外情的权利时，你的配偶还有拒绝你的权利。接下来，他/她还有解体家庭的权利。这才是完整的回答。
  徐明杰说：大哲学家萨特和他的女友西蒙娜就不限制对方的自由。
  欧阳涛说：我们是讨论目前的问题。在中国，大多数家庭肯定做不到这一点，甚至在发达的西方，大多数夫妻也不能允许对方有这种权利。
  至于一两百年以后大伙儿是不是都萨特、西蒙娜了，再说。
  六　爸爸的婚外情
  爸爸搬出去住了，妈妈也无心再管家，她成了多余的孩子。
  傍晚，欧阳涛到楼下散步，一个女孩引起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