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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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26 12:59 字数:4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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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心里翻腾如鼎沸之水,血一下子奔涌上来,脖子涨得通红——他做梦也想不到鄂尔泰会对自己如此知音,也想不到会在乾隆面前举荐自己为将!但他这几年在外在内办差极多,阅历与日俱增,鄂尔泰此举倒引起他的警惕心,略一想已是明白:鄂尔泰已知金川难打,要扔一个红炭圆儿给自己!但这红炭圆也确实诱人,他也确实想吞……傅恒此刻心里像搅辘轳似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咬着下嘴唇只是微笑。
“傅恒,”乾隆此刻心气已平,转脸问道:“西林相举荐你,你敢不敢去呀?”
“奴才有何不敢?”傅恒沉着地撩袍跪下,亢声说道:“奴才久已有志于此。佐明主为良臣,出将入相,哪个不愿如此?不过,奴才自经黑查山一役,再观庆复、张广泗用兵,已经知道为将之难。慎思而勇决,疑定而志坚,知己而知彼,不躁不骄不移,是奴才这次出兵的宗旨,敬请皇上下旨!”
乾隆看看傅恒,又看看讷亲,满意地点头笑道:“很好。都愿意替朕分忧,这就好!不过,现在你们都不能去。一来政务上头的事还要偏劳你们二位,二来朕还要再看看庆、张两个。他们两个对上下瞻对和金川军事责任重大。若要治罪就不是革职流徙了事的,就是朕要包容,也要天下人看得过。朕心里现在对他们又恨又无可奈何,再给他们个机会,仍是渎职辜恩,朕也仁至义尽了,他们自己也没话可说了。”他说的语气很轻淡,但几个大臣听着却心里发颤。这是最后一个“机会”,等于明示军机处,他是绝不姑息这两个人的了。正胡思乱想,乾隆又对纪昀说道:“你侍候笔墨。朕口述,你润色,用廷寄谕旨发给庆复和张广泗,批复他们四月初三的折子。”
“是!”纪昀一直跪在一边聆听这次御前会议,一边仔细琢磨着每个人的话,揣测着他们每个人不同的心境,听乾隆叫他,忙收神答应一声。王仁、王义两个太监捧过文房四宝,又搬来一张矮案,他跪着援笔在手,听乾隆徐徐说道:“写给他们——四月初三折子已经拜读了,此种陈词滥调听得多了,人要害病的!前后兴兵数年,劳师糜饷,耗国家百万帑金,攻那么几个破堡子,烧几间农舍,也都写折子来报捷,还要扯上高恒。高恒丢了军饷,自有应得之罪,他或许还能给朕找回来!你们的罪又该如何议处?朕还要在西疆与策凌阿拉布坦较量,虽未必指望他二位‘名臣名将’,也要他们作个样子。打胜了,朕自然不吝厚禄高爵,打败了,朝廷也是有规矩的!朕于他们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他们能忍心令朕颜面扫地?不但国法不能保其身家性命,即国法有容,他们又有什么面目立于世间?”他说着,纪昀濡笔疾书。写完,将一张墨汁淋漓的宣纸捧起,略吹了吹,双手捧着由高大庸接过呈上。乾隆看看,觉得行文客气了点,但他方才就是这种语气,遂点了点头,提起朱笔在后边加了一句“慎之慎之,朕再与尔等六月光阴,过此不能再待矣!”将旨稿交给高大庸,道:“立刻交军机处誊清,六百里加紧送四川行营,各省巡抚、总督、六部九卿人手一份存照!”
“是!”
大约坐得太久,乾隆挪动了一下身子,又转脸对张廷玉和鄂尔泰笑道:“今儿劳你们神了。本不想惊动你们的。有许多大事都要商量,你们怕是累了。”说着便吩咐人给两个老宰相进参汤。二人正逊谢间,忽然御座下侍候的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像是有点心神不定似地张望环顾,乾隆脸一沉,说道:“作什么怪相?”高大庸忙道:“回主子,有股子焦糊味儿,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似的。”乾隆正要喝斥,话未出口便顿住了——他也嗅到了,似乎谁在烧一块破布,还夹着一股说不清的臭味儿。一个小太监眼尖,指着纪昀叫道:“皇上,纪昀身上冒烟儿!”乾隆看时,果然一缕青烟从纪昀袍下冒出来,忙问道:“你怎么了?”
“回主子!”纪昀早已觉得不对,右靴子此刻已经燃了起来,炙得满眼是泪,只不敢失礼,慌慌张张叩头道:“兴许是奴才靴子走了水!”说着一撂袍子,一股浓浓的烟雾,立即腾腾而起,他立即想起其中的原由,忙叩头解释道:“进来见驾前在军机处抽烟……”乾隆见他疼得语不成声,不待他说完,大笑着挥手,“别说了,赶紧出去收拾——给他拿双新靴子,打盆水!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洗脚,臭得满殿都是!”纪昀巴不得这一声,爬起身快步趋出,一屁股坐在丹墀石阶上,紧忙脱靴子。太监宫女侍立在外头,眼见他将冒着烟的臭袜子烂靴垫儿乱拽胡扔,无人不掩鼻偷笑。原来他在军机处抽烟,见傅恒走来,忙熄火将大铜烟锅子塞进靴页子里。他只是个军机章京,想着一会儿就退出来,谁知今日叫他陪着议事,烟锅子里的余火慢慢燃了起来,闹了这么一出笑话。
但这样一来,拘谨死板的奏对格局变得松缓活泛了。乾隆听纪昀说了原由,格格笑个不停,又问:“没有烧着吧?炙伤是很疼的。”纪昀疼得倒抽冷气,却笑道:“不妨事。不误给主子当差。”乾隆这时才想起对朱纲道:“这会议与你无干,你可以跪安了。你这次调京,没有人告状,不要疑这个疑那个,是朕的裁度。原来云南闹水患,你修治洱海还是有功劳的。从前你整治过杨名时,朕原是要流放你去黑龙江的。还是杨名时替你说话,说你懂钱粮、会治水。洱海能治好,就是给云南人办一件大好事。现在名时已经谢世,想起他的话,朕不忍再加罪给你,你改任户部尚书,其实这是重用。生出怨气来,对不住朕,也对不住死了的名时——你好生想想——你哭什么?敢是不服么?”
“回万岁……”朱纲满脸挂泪,早已离座伏地,连连叩头道,“奴才是心里感愧……杨名时是君子,奴才是个小人……”乾隆顿了一下,叹道:“君子与小人,其实只一念之差。执性修德者即为君子,贪利乱性者就是小人。生而为圣贤的能有几人呢?你晓得这一层,已经接近君子了。俞鸿图激于义愤、循之天良,在朝会上直言力抗诸王,彼时他是大丈夫,真君子。此乃朕亲眼所见。后来出外任,爱钱了,就变成小人,终于自罹杀身之祸。郭绣在山东贪贿不法,经圣祖开启良知,清水洗地,断指告天,终于成一代名臣,却又是一类模范,思量思量其中道理吧!”
朱纲行礼蹭蹭退了出去。乾隆正想说话,见傅恒呆着脸木偶似地痴坐,便问:“你在想什么?”
“奴才在想主子方才的话……”傅恒忙回复道:“方才奴才去刘统勋府,家里摆设、佣人,比不上乡里一个殷实人家。奴才自己似乎太奢侈了——别将来也变成个小人,岂不荒唐?”
众人听了,都是脸上一笑即收。讷亲自问节俭清廉,心地坦然。看自鸣钟时,已过午初,还有许多正经事没有说,身子一躬正要说话,乾隆指着杌子道:“你们也都坐下说话吧!”他自己却起身下座,在殿中徐徐踱步疏散筋骨。摆着手道:“谈公务吧!”
“是!”讷亲正襟危坐,打开记事折儿,说了几处外任州府官调转的事,又讲云南边隅有几个县,多年没有主官赴任,县里只有一两个老衙役主持政务,法政、民政弄得一塌糊涂。接着又谈前年闹灾府县,去年丰收,今年又是大熟,恢复征赋外,军机处还想把去年免征的钱粮收回四成,以补军用,充盈藩库。还要说卢焯的案子,乾隆却摆了摆手,说道:“今日不议案件。卢焯的事不关民政。”傅恒欠身陪笑,说道:“主子,这事关乎民政的一一他摘了顶子,在百姓里还是威望很高。老百姓有口谣‘云南有个杨青天,我们福建有卢焯,如今贪官遍地跑,偏将卢焯下大牢。不信抄尽文武僚,看是谁家积财少?”审卢焯时,一万四千老百姓围住臬司衙门。砍倒了纛旗,砸烂了堂鼓,福州城商人罢市,铁工叫歇①。城门领带兵弹压,兵士们都是本地人,站着看热闹。最后还是放出卢焯本人出来相劝,人们才都退了。从福建过来的人说,当地缙绅正商议叩阍告状,用万民伞护送卢焯押解进京。处置不当,要激起民变的。”
乾隆听见“民变”二字,停住了脚步,皱眉想了想,问道:“衡臣,卢焯是你的门生,此人到底操守如何?”张廷玉轻咳一声,说道:“奴才与卢某并无深交,但此人干练,办事勤劳肯吃苦因此甚得人心民望。他这次贪案发作,倒不在旁证多,是他自造了证据,反而证死了他。他收了杨景震转来的五万银票,嘉湖道查访到杨景震受贿劣迹,已经有密奏呈了总督德沛,卢某怕案发牵连自己,用八百里加紧提本参劾杨某。这是官场上惯用的老手段。不足为奇。此一举足证刘吴龙没有诬攀卢焯。诚如今日万岁训诲,君子小人之间仅一念之差。卢焯从前虽好,这次自蹈法网,也无可奈何。”乾隆仰着脸看着殿顶的藻井,许久长叹一声:他其实十分喜爱卢焯。他也不相信那个满手老茧,在河工上被晒得又黑又瘦的卢焯,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收受银两、贪墨不法的卢焯。深有感触地缓缓说道:“真不可思议!卢婶、鄂善、庄友恭,朕是想让他们在水利上给朕办些事的。黄河、淮河、潜运、太湖淤塞……有多少事啊!朕怎么就物色不来陈潢、靳辅那样有操守的能员干吏?”
“万岁!”讷亲沉思着说道,“鄂善、庄友恭还是好的嘛。就是卢焯,案子也并没有了结。奴才还有些想头;抄卢焯的家时只抄出四百多两银子,五万银子原封也没动,他又有折子弹劾杨某。如果卢焯爱钱,他原在尖山坝河工上,每日过手银子上万两,要捞个二三十万岂不便当?”傅恒也在沉思,说道:“据我看来,卢焯贪贿还是有的。他得民心,是他还肯办些实事。如今官场上,无官不贪,无事不行贿,只是有些人手段高明,我们捉不到证据而已,那些受贿官儿①叫歇:在现代,即罢工。肥了,还一点实事不给老百姓办。这样比起来,卢焯还算好的。不然,哪有那么多民众起来替姓卢的叫屈?”
这又是一番道理。殿中君臣听得个个发怔。乾隆突然大笑,说道:“傅老六真独出心裁!吏治刚刚经过雍正爷整顿,到朕手几年,就糟到这份儿上了?朕不信!——今儿不议这事。锁拿卢焯进京,朕亲自问他!”说完,他立即又对自己的自信生了疑,脸上似悲似喜地沉吟一会,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回到御座上,说道:“朝廷原说受灾的府县蠲免钱粮,决不要再收什么三成四成的了,仍旧免了。缴足今年的就成了。粮食多了,米麦价钱太低,会谷贱伤农,让从户部拨出银子来买,可以平稳粮价。还有多的,可以建义仓,帮穷人存粮备荒。真到荒年,又可省下赈济银子——这是李卫在江南行之有效的办法,要推到各省。这一条军机处详议一下,写出明发诏谕颁行天下。粮食多时不要打穷百姓的主意,你让他有点积余,可置田,置农具,算到底这个帐朝廷算不亏。至于云南边远的几个县派不下去主官,那是因为那些地方荒僻,知照云南巡抚,凡派往这些县治的官员,养廉银子加厚一倍。晓之以义,动之以利,总有人去的。”
“主子,”讷亲一本正经的脸上绽出笑容,“这些县治并不是没有主官,康熙爷手里给他们加俸一倍,雍正爷又加一倍,拿了养廉银到任上走一道,回省城当寓公,等着再选。已经成了规矩了!”乾隆听了不禁勃然变色,想想又觉无可奈何,冷笑一声道:“朕竟不知你们干什么吃的!贵州、四川也有这么几个县,居然不设流官!拿着四倍的俸禄在省城吃喝嫖赌,花天酒地地玩儿……传旨给这几个省,圣旨到日,这些官员仍然滞留在省的,一律革职拿问!就地在本省教谕、训导。委派官员去这些冷僻衙门,跟他们讲明两年一换,回来调转优缺!”鄂尔泰在旁咳嗽一声,说道:“从前就是这样做的,给多少钱也不及他的命要紧,总归不肯去就是了。我在云、贵几次和他们面谈,他们也老实不客气地跟我讲,那地方连流放犯人都不去,我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白白送命去么?也确有他们的难处,外地人去了水土不服,沾染时气,受毒瘴之害的十有五六,侥幸任满回来的,有不少终身病残。但这些地方长期以来有官无守,为害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