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4-26 12:48      字数: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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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年上面要求各单位搞多种经营,减少财政压力,各行政机关纷纷成立发财办,发财致富。公安局地处闹市,发财办灵机一动,把临街的一栋楼腾空,改建为娱乐中心,有歌舞厅、茶馆、放映室、商场等,对外经营,生财有道,一年至少挣个几十上百万,大大缓解了全局捉襟见肘的财政。可转眼政策变了,行政机关不准经商,便把一摊子交给宣传科,成立俱乐部,供“内部使用”。说是内部使用,又不挂牌说明,严禁“外人人内消费”。说白了这是做文字游戏,名头改了,实质没变,是典型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公安局作为治安机关,执法、治安才是正业,俱乐部当然是个闲职,但俱乐部不禁外人消费,形同以前的发财办,一年挣几十上百万,财务单立,当然是个肥差,境界低的人置身其中,一念之间就可以喂肥自己。作为一个临时机构,俱乐部下面工作人员都是社会上招聘的,只有主任是行政编制,统管全局,大权在握。所以,这跟李兵的电视栏目一样,也是一个考验人的岗位,上官江为人正派,不徇私情,倒是非常合适担当此任。
  上官江就任后,行事风格一如既往,对人对已要求甚严。以前,机关放映租赁影片,往往得送掉三五十张关系票,他主管后免了。以前,局里经常拿商场一些日用品当奖金发,他不,他用相应的钱购买图书杂志、健身器具,充实图书室,又新开了一个健身房,对内免费开放,又对外经营。以前,俱乐部主任不坐班,不参加打卡,他规定自己严格打卡。以前,图书室三日两头不开,名存实亡,他来后三日开两日,室内整洁宜人。以前,图书、杂志、器具等,有人借无人还,流失现象厉害,他规定逾期不还罚钱,丢失损坏照价赔偿。
  诸如此类。
  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公道的正派的好人,科里的人仍然怕他,他们怕他的秉直无私的性情、作风,担心自己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的乱幻行为让他发现,然后被揭示出去,然后或身败名裂,或羞愧难当,或令人嗤笑,贻人口实。他们共同有一种感觉:他迟早甚至很快会发觉自己的某个不是、不正之处,于是自己就会倒霉一场。他们这种被正直击败的不祥感觉和害怕当众出丑的压抑感,一直在为他而生,而保留,而持续,而发展。因此,他们不敢当他面随便放松自己,以前借的书去还了,以前要的东西不要了,以前随便的事不随便了。比如平时,只要上官江在办公室,他们都会深思熟虑地讲每一句话,发表每一个意见,说话尽量高调,做事尽量“公”字当头……他们担心一个疏忽,一个不小心,暴露出自己内心不能见光的阴谋诡计,撞上枪口,倒上霉头。他们为他昔日的英雄行为和现实的名望所威慑。不寒而栗。同时,他们又钦佩他,钦佩他铁面无私的品格。当然,更希望他早日捉拿住别人的什么把柄,对别人猛烈开火。总之,人们都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同时又是对手。如果哪一阵子他或出差或生病住院,外出了,不在科里,人们一方面如释重负,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担心他不在家,有人就会放肆,损人利己,科里马上会发生于自己无益甚至有害的事。
  其实,多少时日过去,科里并没有因为少了他而发生什么可怕事,也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出什么乱子。平时间,他既没有出丑别人,也没有殃及自个儿。有时候,他明知道谁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却并不见他向上检举告发,只是当其本人的面,指责或劝告而已,远没有跟他们各自想象的一样可怕。尽管这样,他们各自内心那种不祥的感觉,依然一直谨慎地保留着,深深地潜伏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好像过去了今天过不去明日似的。他似乎成了他们间的一颗定时炸弹,谁都不知它哪天哪时会轰然爆炸。
  有一件具体的事,让科长对上官江有深切的可怕感。
  事情是这样的,俱乐部隶属宣传科管辖,本来俱乐部的一切活动、开支、规定,都是经过科长过目表态后才实施落实的。可上官江上任后,经常自作主张做什么,不做什么。原先从不这样的,他突然要这样,明目张胆地要权,科长便不免多虑,想他是不是看不起自己想搞对抗?想他是不是已经看穿自己所以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他这样自行其事会不会损伤他在科里和局里的威信?想他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乱子?想他背后是不是有只大脚在帮衬他?想他……
  其实上官江的想法是,俱乐部是个独立单位,科长只做宏观指导,具体的事务工作俱乐部主任有权自主自行。如果叫科长操心诸多琐碎小事,一方面是给科长添乱,让科长陷于具体事务中不能自拔。该干的干不成,实际上有损领导形象;二方面是说明自己无能,也降低了自己的形象。
  也许他想的是对的。
  不过,最怕上官江的当属老王,因为他敢当面批评老王的工作态度和作风什么的。老王搞教育搞得有点不大对头,他经常埋头给领导和上级机关写总结稿、讲话稿、经验报告、政工研究、理论资料等,却很少组织干警实实在在地学点什么。大家都觉得老王这种做法不切实际。图虚名,可就是没人敢出面指责他,包括科长。可上官江就敢,他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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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会上指责老王工作顾上不顾下,务虚不务实,搞形式主义,做表面文章,云云。
  老王知道自己做工作的确有大半心思是想讨好上级,图个名誉。但以前从没让谁发现他这种心思——他以为人家不讲他是因为没发现,而上官江却一下子发现了。于是他想上官江是不是特别重视他的言行?想他是否有什么特别功能?担心他是不是还发现了他其他什么问题?想他哪天是不是也会向领导告发他?想他的存在和影响会不会最终导致自己当不成科长?
  诸如此类。
  其实,上官江并没有什么特别功能,也没有发现老王其他的什么不是,更不打算检举揭发他。他只是认为,老王工作方法不大对路,自己作为同事应该帮助他、提醒他尽早发现问题,好叫他改正。他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挺容易叫人误解的,是不是?
  就是。
  李兵是不可能不怕上官江的,他屁股上有那么多的黑污,而上官江脸上又是跟包公似的黑红,能不怕吗?不过,李兵和上官江的关系“情况特殊”,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阿今,阿今对上官江印象很好,不是太怕。阿今觉得自己老老实实做人,凡事让着人,有冤屈往肚里吞——只有别人对不起他的,没有他对不起别人的,跟个小媳妇似的;既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有些事虽说做得不尽光明磊落,但多半是受人之命,成人之美,自己并不居什么歪心恶意,扪心自问,讲得过去。再想,上官江既没有科长一样权势,能够决定、左右他什么,也不像老王一样虚假势利、奸刁可怕,又不像李兵一样蛮横无理、仗势欺人。因此,阿今对上官江不是很怕的。
  但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怕,有一点儿怕,就是,他怕上官江不给他报销给报社“烧香”的费用。阿今年年得为密切与报社关系开销一笔经费,这笔钱是摆不上桌面的,自然不能从财务上支出。财务是做不了这样的账的——给媒体请客送礼?岂不是授人以柄!所以,这笔费用宣传科只能自我承担,内部消化,具体说是从俱乐部上交给局里规定利润之余的小金库里支出。可小金库属于上官江把管的,阿今回回去报销,他总是不爽快,还常常告诫“下不为例”什么的。
  阿今怕下回当真不行了,不行就要他自己掏,那哪掏得起?不掏,也就是无法做好密切报社的工作,这又是要直接影响他工作成绩的。所以,这个腰包必须掏,而且必须要让上官江来掏,否则于己于公都不利。事情要办,费用在人家手上,阿今哪有不怕他的底气?就这样,阿今到底还是怕着上官江的。
  其实,上官江也理解这笔钱没道理让阿今自个儿掏,所以尽管回回讲不报,结果总还是回回给报。他只是指望阿今以后少报点,他认为靠请客送礼上稿,首先是报社风气不正,其次阿今的做法也不对,不能为上稿而去私下活动,助长歪风。但是,真正决定他给阿今报这笔费用的原因,不完全是“理解”,还有原因,就是他怕着阿今……
  上官江同样也怕科里所有人,最怕的人是阿今——阿今终于有—个很怕他的人了!
  上官江怕阿今的“根”在于:他现在深深地害怕做典型,当名人。自打写检举信造出名气后,上官江一直生活在名人的光环中,这个光环很重的,比金子还重,却似乎比石头还不值钱,只给他生活带来重压和麻烦,人们另眼看他,事事特别待他,时时特别要求他。同样一件事,人家可以为自己的利益堂而皇之地去做或不做,他则不行;同样一份利益,人家可以不择手段去争取,去得到,而且无可非议,他则不行,他要得到了或者去争取了,那很可能就要遭人指责非议。他似乎已经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不能平凡地生活,不能正常地嬉笑怒骂。他是一个写过检举信的人,应该过敢写检举信人过的那种生活。那种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谁都讲不出个所以然,但大伙都隐隐约约觉得,那应该和自个儿的生活是不一样的。这就是上官江独特的现实,与众不同的现实。无疑,是名气剥夺了他做平凡人的权利,是名气使他的生活变得特殊化,甚至艰难。生活枷锁人的方式是多样化的是否是?
  就是。
  因此,上官江最怕阿今把他的名气“继续做大”。记者都喜欢抓名人的稿子,因为名人的稿子有新闻效果,容易刊登,登出来容易有影响。阿今甚至还阴暗地想,抓上官江的报道不光容易被采用,而且自己的名字也容易随名人而给人记住。以一当十呢。所以,阿今一到宣传科,就迅速给上官江写了一篇稿子:《上官主任的一天》,有代表性地记叙了上官江一天的工作情形。其实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是凡人凡事,只是经阿今妙笔生花,看上去不平凡了。阿今搞报道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能够把一件平常小事做得令人有思有悟甚至感想万千,却又让人不得不承认他写的就是事实。果然,科长看了,觉得稿子写得朴实无华,真实感人,签下审稿意见:属实,可发。
  就发了。
  上官江看了,生气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他希望人们忘掉他,可阿今在把他当宝贝挖出来。他找到阿今,批评他没有经过他本人同意。阿今知错认错,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不久报上又登了阿今写上官江的稿子:《与楷模生活在一起》。是个随笔性的东西,不存在“新闻审查”,也不要“经本人同意”。
  如是再三,有时是写上官江的工作精神、成绩什么的,有时是他获得的什么荣誉,有时是上级首长对他的一句褒奖话。更要命的是,阿今是个搞报道的老油子了,所有报道的都是事实,而且大半是报道全局工作的同时拉出他这个名人,他上官江无法指责他,更不能阻止他,只能是希望。他希望阿今什么,也就等于怕他什么,是否是?
  就是。
  嗬,阿今还有“帮凶”呢,就是科长。
  上官江来宣传科,科长开始是反对的,但来了以后发现,自己当初太幼稚了。当名人的领导,好处其实是多多的,别的不说,上级首长来视察工作,以前宣传科是边缘处,首长的时间有限,经常“视而不见”,匆匆来,匆匆去,他根本没机会受到接见。但现在有了上官江,领导总是忙里偷闲,来科里走一走,看一看。看的是上官江,陪的是科长。一陪陪出感觉和觉悟来了,知道上官江是个“腕”——大树底下好乘凉,近水楼台先得月……便经常让上官江陪他访上走下。陪吃陪喝。上级要什么典型,组织什么报告团、演讲团,科长也是一古脑儿摊给他。科长以他手下有这样一轮“水中明月”为荣幸,为骄傲。他知道,人们在了解、记牢上官江的同时,也会了解记得他的工作单位、顶头上司,即科长本人。这种既抬举别人又抬举自己的美好行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