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4-26 12:47      字数:4875
  回到农场,雪还没有融化,没什么农活可干。便天天政治学习,听了大会报告,就是营里开会,然后连队开会。当时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政治,多年以后维娜什么都记不得了。政治真是可笑的玩意儿。
  维娜本猜着郭浩然会雷霆大怒的,却平安无事。他没有找郑秋轮麻烦,也没有给维娜脸色看。只是对维娜说:〃你家里的事我知道了。〃
  可能有人同他说了,他就不好太做得出了。他也没有同维娜说半句安慰话,他语汇里没有相关的词。他能说句〃你家里的事我知道了〃,就算很有人情味了。
  大约过了两个月平静的日子,郭浩然有天到维娜办公室说:〃我俩要好好谈谈。〃
  维娜说:〃你谈吧。〃
  郭浩然说:〃你应明白我俩是什么关系。〃
  维娜说:〃是同事关系,是上下级关系。〃
  郭浩然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维娜说:〃未婚妻不是法定关系。〃
  郭浩然说:〃怎么,你反悔了?〃
  维娜眼睛红着,几乎怒吼着,说:〃你自己也清楚,我是被逼的。你别逼人太甚了,不然……〃
  维娜话没说完,郭浩然冷笑道:〃你也敢杀人?〃
  〃你是个畜生!〃维娜被敫怒了,猛地站起来。
  维娜手紧紧抓着椅子靠背。心想只要他动手打人,她就抡着椅子砸过去。
  郭浩然恼羞成怒,眼睛血红的,却没有动手,只瞪她一会儿,摔门走了。
  郑秋轮马上遭到了报复,被定为重点改造对象。这是北湖农场的土政策,郭浩然发明的。他将那些政治上有污点的,调皮捣蛋的,得罪了领导的,定为重点改造对象,集中由场里派工。这些人并不多,全场二十多个。他们出工打破了营和连队界限,哪里有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就让他们去干。他们是事实上的苦役犯。
  维娜仍是天天去找郑秋轮,邀他出去散步。她老带他往蔡婆婆家跑,总盼着蔡婆婆不在家,好同他独自呆在那里。她一直很后悔,那个雪夜,为什么没有把身子给了他。只要碰着蔡婆婆家没人,她一定要让郑秋轮搂着美美地睡上一觉。她会要他,她会求他要她。
  蔡婆婆是很难出门一次的,初春的天气还很冷。维娜同郑秋轮每次都陪老人家坐坐,听她说那死去的男人,说湖面上夜夜哀号的亡魂鸟。
  郑秋轮一天天瘦了,眼珠子往里抠,样子有些吓人。维娜觉得这都是她的罪孽!她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最后只好背着郑秋轮,去向郭浩然求情。
  〃你得答应我不再同郑秋轮往来。〃郭浩然逼视着维娜。
  维娜低头哭着,答应了。
  郑秋轮马上被调回连队。维娜不同郑秋轮往来了,她最终都未能让他搂着睡上一觉。
  有天下午,维娜见蔡婆婆拄着拐杖出门了,估计不会马上回来。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想约郑秋轮去蔡婆婆家。郑秋轮出工还没回来,维娜站在窗前把眼睛都望长了。好不容易等郑秋轮收工了,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维娜只好用英语写了个纸条,赶到食堂,偷偷塞给郑秋轮。
  维娜饭也没吃,独自去了蔡婆婆家。蔡婆婆家里果然没人,维娜钻进被窝里躺着。被子暖和了,她就脱光了衣服。她很害怕,又很兴奋,浑身抖个不停。听得郑秋轮来了,维娜用被子蒙了头。
  〃维娜,你在哪里?〃屋里漆黑的,郑秋轮轻声叫道。
  维娜应道:〃你进来吧,我在里面房里。〃
  郑秋轮摸了进去,又喊:〃娜儿,你在哪里?〃
  〃你过来,我在床上。〃维娜说。
  郑秋轮双手颤抖着,往床的方向探去。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让维娜抓着了。〃秋轮,我……我想你。〃维娜掀开被子,拉着郑秋轮上床。
  郑秋轮碰着了维娜滚烫的身体,几乎是哀号着〃天哪〃,就把头深深埋进了她的双乳间。他嘴上已长着毛绒绒的胡须了,那些绒毛撩着维娜的胸乳,叫她的身子越来越软。〃秋轮,我只能是你的人,你要我吧,你今天必须要我。〃维娜哭了起来。
  郑秋轮舔着维娜的泪脸,嗡声嗡气说:〃好好,我想要你,你是我的爱人。〃
  突然,听到一阵乱喝,手电的强光直照过来。原来,郭浩然带着两个民兵,跟踪了他们。
  维娜野兽一样嗥叫起来:〃郭浩然,我就是死了,也要变成厉鬼,喝你的血!〃
  那个晚上,维娜没有回寝室,在办公室坐了个通霄。郑秋轮又被关进三楼,维娜头顶那个房间。郭浩然守着维娜。他先是高声斥骂,最后扑通跪在维娜面前,哭了起来,哀求着:〃你就别同他往来了,我求你了。我想你想得心尖尖儿痛,不是为了你,我早把郑秋轮整死了。〃
  忽听得楼上桌椅轰隆隆响。维娜呼地站起来,要往楼上冲。郭浩然一把抓住她,不准她出门。她又是踢,又是咬,尖叫着说:〃他要是少了半根毫毛,我就杀了你!〃
  郭浩然猛地推开维娜,铁青着脸,说:〃你先别动,我上去叫他们别为难他。你得保证不动,不然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楼上马上就安静下来了。郭浩然下来了,却不说话,低头抽烟。维娜浑身无力,趴在桌子上。泪水哗哗直流。
  过了好半天,郭浩然说:〃今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这两个人,都是靠得住的同志。〃
  维娜说:〃我巴不得别人知道我和郑秋轮睡了觉。〃
  郭浩然气得不行,却只得忍着。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呛得满脸通红。〃你还年轻,背着个作风问题的名誉,不好。〃
  维娜冷笑着,说:〃我不怕。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破鞋,你是个王八。〃
  啪!郭浩然扇了一耳光过来。维娜抡起凳子,砸了过去。可是她身子是软的,并什么力气,叫郭浩然接住了。郭浩然狠狠地放下凳子,说:〃你别想同我斗,你斗不过我的。〃
  如果没有爸爸,维娜真会杀掉郭浩然。想着可怜的爸爸,她只好忍了。郑秋轮也需要她的庇护。她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趴在桌子上哭泣。郭浩然没有离开她半步,也不再说话。
  郭浩然整人不过夜,郑秋轮马上又成了重点改造对象。维娜没有在郭浩然面前有半句承诺,却暗自发誓,再不去找郑秋轮了。她以为郑秋轮所有的遭遇,都是她带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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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一个夜晚,有个女的跑到维娜宿舍叫她,说:〃有人找你。〃
  维娜想不起这女的是谁了,跟在她后面走了好久,才想起她是梦泽农场的知青。维娜曾在她那里搭过铺。她带着维娜到了农场外面,说:〃李龙找你。〃
  维娜不知李龙找她有什么事,胸口砰砰跳。女知青将维娜带到李龙面前,自己走开了。
  李龙低着头,沉默好一会儿,才说:〃维娜,郑秋轮是个很高尚的人。〃
  维娜说:〃我知道。〃
  〃他很爱你。〃李龙说。
  维娜说:〃我知道。〃
  李龙又说:〃朋友们都知道你也很爱郑秋轮。〃
  维娜说:〃我知道。〃
  〃朋友们都羡慕你们,都为你们相爱而高兴。〃李龙说。
  维娜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这样?〃李龙质问道。
  〃是郑秋轮让你找我的?〃维娜问。
  李龙愤怒起来,说:〃他才不会这么无聊!〃
  维娜说:〃我不能向你解释,也无法向郑秋轮解释。〃
  〃你会后悔的!〃李龙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维娜没想到,李龙平时在她面前总是红脸,竟会这么硬梆梆对她说话。
  维娜傻傻地站在那里不动,蚊子围着她嗡嗡地叫着。她不能让郑秋轮知道,自己这么做,都是为着他的安全。这会伤害郑秋轮的自尊,说不定他会找郭浩然拼命的。她宁愿郑秋轮把自己看成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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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又是秋天了。郭浩然说:〃维娜,我们结婚吧,我人都等老了。〃
  维娜说:〃你本来就很老了。〃
  郭浩然说:〃嫌我老你也是我的老婆。〃
  〃我不会爱你的。〃维娜冷冷地说。
  〃只要你天天同我睡在一张床上,就是爱。〃郭浩然说。
  维娜说:〃我离晚婚年龄还要六年,到时候再说吧。〃
  郭浩然说:〃不行,我要马上结婚。〃
  郭浩然神通广大,居然做了假,将维娜年龄改成二十五岁,独自去扯了结婚证来。
  维娜想永远忘记那个晚上。郭浩然喝了很多酒,像只饿狼,抱着她啃着。她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衣服被扒得精光。突然,她感到一阵剧痛,好像郭浩然的手臂,脏兮兮的,顺着她的两腿间,伸进她肚子里去了。
  郭浩然几乎惊恐万状,张大嘴巴出了半天神,突然说:〃郑秋轮是条汉子。〃
  听了这话,维娜哇地哭了起来。愤怒、厌恶、鄙视。躺在她身边的男人,简直就是一头又丑又脏的猪。郭浩然原以为维娜早就同郑秋轮睡过觉了,他打算做王八也要娶这个女人。没想到维娜仍是处女身,倒把他吓住了。
  郭浩然很得意自己完完整整得到了一个漂亮女人,可维娜并不顺从他。他变得暴烈凶狠,一边在维娜身上发泄,一边骂郑秋轮是他妈的傻鳖。维娜感到自己被强奸着。
  有次,郭浩然竟然可怜巴巴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你就闭着眼睛,想着他,只当就是他,和我好好玩一次吧。〃维娜气愤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维娜常常独自陷入幻想。坐在办公室,她总做白日梦,想像自己在雪地里,或是在蔡婆婆家,她怎么同郑秋轮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她无数次想像同一个场面:她和郑秋轮激动而慌乱,雪地里留下深深的一个大坑。要是在蔡婆婆家,那茅屋子只怕会塌下来的。想着想着,就跟真的一样。甚至产生错觉,以为在茫茫雪原上,在蔡婆婆家破床上,她真的同郑秋轮结合了。
  维娜总是想像,她和郑秋轮,最初应是什么都不懂,又向往,又害怕,动作蠢拙得可笑。他总是急得满头大汗,又生怕弄痛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两人每次都会红着脸,胸口怦怦跳,浑身颤抖。他俩就这么共同成长,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成长。慢慢的,两人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和谐了,天衣无缝了。她就是照着他生的,他就是照着她长的。
  可是,维娜没有这个美妙的过程。郭浩然是个不知糟蹋过多少女人的混蛋,她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就从少女变成了老妪。好比一朵花,刚刚含苞欲放,就枯萎了。
  第十二章维娜与陆陀
  陆陀外出参加一个笔会,游山玩水几日。他每天都会同维娜通几次电话,聊解他的思念。晚上老梦见她,总是同她在荆水河边的沙滩上走。沙滩太松软了,走起来特别吃力。有次,他在梦中挽着她的手,可她越走越往沙里陷。他就拼命地拉着她。眼看着沙石要将她埋了,可她仍拼命抬着头,朝他憨憨地笑。他吓醒了,满脑子不祥之念。
  笔会完了,有几位朋友游兴未艾,邀他再跑几个地方。他婉言推脱了,匆匆乘飞机往荆都赶。他从机场出来,传呼机颤抖起来。正是维娜。
  〃你刚到是吗?〃
  陆陀说:〃是的,刚到。〃
  〃你正在出口,右手拉着行李箱吧?〃维娜问。
  陆陀说:〃你是神仙?〃
  〃你穿着浅酱色长袖T恤,白色休闲裤,皮鞋是棕色的。〃
  陆陀很吃惊,说:〃你真是千里眼?〃
  维娜笑了起来,说:〃你往左边看吧。〃
  天哪,维娜接他来了。她正站在她的宝马车旁,朝他招手。他真想飞奔过去,一把搂着她亲吻!可他依然从容地走着,朝维娜微笑。他怀疑自己的这份冲动,是不是真的疯了。参加笔会的有好几位老朋友,他总留意他们的眼神,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想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不是越来越怪异了。陆陀越是认为自己没疯,就越担心自己疯了。就像醉了酒的人,老嘟嘟嚷嚷说自己没醉。
  维娜没有同他握手,只伸手扯扯他的衣领,掸掸他的肩头,感觉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她的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自然。陆陀知道,她的这些动作通常是属于母亲或妻子的。
  维娜问:〃是不是直接回家?〃
  陆陀说:〃随便。〃
  她朝他笑笑,说:〃那就先请你吃饭吧,正是中饭时间了。想吃什么?〃
  陆陀说:〃找个地方吃海鲜吧,我请客。〃
  她说:〃今天我为你接风洗尘,还是我请吧。〃
  顺路去了一家叫蓬莱阁的海鲜楼。两个人吃不了太多,只点了基围虾、生鱼片、炒黄瓜,还有一份汤。陆陀说不喝酒,维娜坚持要了小瓶红酒。
  菜还没上来,陆陀喝着茶,望着她说:〃好像一百年没看见你了。〃
  维娜说:〃你说去五天的,去了七天。〃
  两人都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