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4-26 12:46      字数:4717
  ハ啻蛉せ钩剖裁础耙帐跫摇保∫环艏赴偕锨В扔谂缁ǔ导浼甘龉と饲б惶斓摹6遥饬侥昵奥ブ踩藿〉墓ひ粘戮桑踩薏焕危∨孪矗伊思讣夜诘睦峡突В还阒菽潜叩牟视〈驳ネ及感掠保矍脖阋耍簧幌斓卦诠阏股习押退潜3侄嗄旯叵档耐馍倘吡耍欢嗫魃┫沙ね蹩渤叮鸲刮鳎咕∪斫馐攀骨敖拥纳豢逑吕础5牵烤故且桓鲈轮挥邪敫鲈碌幕睿ダ锶俸湃酥荒苈谔诘啬パ蠊ぃ绻慌⒍啪兔换羁筛桑盟缶趿耍恢荒苷庋衅蘖Φ匚郑弊迸狻U饷匆焕矗昂舐パ奥ァ钡乃捣删统林氐匮乖谇奥スと嗣堑纳砩狭恕A阶ヒ恍乱痪桑桓咭话RO喽浴:舐ズ盟埔蝗焊叩染窆笞澹奥ト聪笠换锍韵蟹沟氖晨停源蔡Р黄鹄础0Γ裁词焙虿拍芊砟模?br />
  身子没翻过来,压在上边的东西竟然渐渐变轻了。市场的变化谁也控制不住,国际行情比邢元的脾气更没准儿。机灵的人象兔子到处都是,到处乱跑。你不动脑筋,人家的脑筋转得一刻不停。如今世界上以不变应万变的,大概只有宗教和古董。当外商看到中国工艺品变成热门货,一下子香港和台湾都干起来,善于模仿的日本人很快就把一些做工简单的中国工艺品制造得维妙维肖。不大会变化的工艺品总厂有限那点招数叫人偷去,它的高潮也就很快过去了。技术股长伍海量有些买卖眼光,看准彩蛋在国际市场上抬头,立刻叫国画组改画彩蛋,抓住了几家国外客户,才暂时撑住后楼这个撑得过大的摊子。谁料到,彩蛋出了漏子!两万个彩蛋在外贸仓库里,没等出口全长了霉。如果外贸叫厂方包赔,切关全厂工人利益的大问题就要马上临头奖金没钱发了!两楼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又复杂了。幸好这两天,分房是件超级大事,暂时压住人们对它的关切。
  再说在这前后两楼中间,横插进一幢结结实实的两层小楼。这是厂里的办公楼。原先这里是篮球场,厂领导不管那群球迷们怎么恳求加吵闹,硬把篮球架子技走,盖了这座楼。其实后楼后边还有一块宽绰的空地,但把办公楼盖在两座生产大楼中间,干部们办事就方便些,坐在屋里透过窗子还能把前后两楼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工人们称这座楼为“岗楼”。可是此时的情况相反,两座楼几十扇窗子后边都有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岗楼”有何异样,有何变化和可供猜测的蛛丝马迹。这 “岗楼”就象被一群细心的侦察员紧紧又悄悄地包围住了一样。
  人们把鼻尖在冰凉的玻璃上按瘪了,也没看出任何溪跷。大小干部们照样象平时那样在办公楼的门前进进出出。偶尔有两个干部在那楼前站着,凑着脸儿说几句悄悄话,这又不算什么,干部们一向喜欢这么说话。没有秘密干得还有什么劲!公司贺书记派来的工作组的三个成员自打进楼就没出来。他们已经来了五天,天天如此,不知他们在干嘛!有些与“岗楼”里的小干部们要好的工人,偷偷打听,也问不出一二。回答的话好象统一过口径:“我们也不知道,在搞调查吧!”这话和没说一样。
  自打这八间房子分配的事闹到公司去,贺书记就派来三个人组成的临时工作组。工作组到厂当天就召开大会,宣布公司党委的三条决定:第一,原先一切分配方案立即作废;第二,工作组只做调查,不管分配,对外不接待;第三,全体职工安心生产,要相信公司和厂党委一定能妥善解决。
  可是,在这之前,工人们并不知道什么分配方案。就因为分房的事一直门在罐里,私下又谣传这八间房子都叫头头们包了,大家才闹起来。工作组头天开了这会,大家心头一振,可拿眼一瞅派来的这老三位,心就凉半截,犯起嘀咕来。这三位是公司劳资科朱科长,保卫科韩科长和党委秘书谢灵。人称“超级蜘蛛”,上下左右到处牵丝拉网,到处有熟人,到处走得通,他能办到的事,别人连想也想不到。他们三人无论私为公,经常往厂里跑,与厂里的头头们不知互相串通办过多少事。尤其是朱科长,绰号“人贩子”,全公司职工调动和学生分配,都由他一手操办,随意摆布。在这工艺品总厂的后接干活,真是少有的干净清闲、玩玩弄弄的美差。每年夏天,轮到学生分配的时刻来临,局和公司头头们都拜托他,把各自亲的厚的送到这儿来。当然,厂里的头头们也就要利用自己把持的这个地利,和他搞点交易,不过这些事都在人不知鬼不觉时成交。那个保卫科的韩科长,人虽老实,脸上从不带笑,叫人猜不透。猜不透的事再加上猜不透的人,可就叫人不放心。自从这三位到厂后,每天上午来半天,中午不出楼,在;‘岗楼”里吃饭,不与外界接触。所用饭菜都是关厂长特意吩咐食堂小灶做的“工作饭”。吃过饭,没过多时,都由邢元开车送走了,不知回公司开会,还是回家。既然原先那分配方案别人没见过,谁又能保准这次方案不是原先那个方案?官官相护,利害相关,哪个头儿没便宜,肯去损害对自己有益的老关系?说得好听点:谁也得顾点人情。现在的人情不那么纯,里边包着利害。于是,立在前后两楼中间这幢门窗紧闭、悄无声息的“岗楼”,更给人一种神秘和不稳妥的感觉。可恨的是所有玻璃窗,都叫那些小干部们清闲时擦得锃亮,玻璃反光,反而看不进去。
  上午十点钟,传达室的老龚头,去办公楼送热水,出来时提着一把高柄的绿铁壶,门口的地面明明很平,他竟象给什么绊一跤。由于各窗口都有人盯向办公楼,老龚头这一跤叫人看个满眼儿,摔得真不轻,一下子就象给火枪打中的野鸭扒在地上,手里抓着壶把儿,壶盖儿早滚出七八尺远。六十大几的人不死也够呛!站在院里的人都跑过去,料想老龚准摔增了。谁知老龚头没等人跑近,一翻身爬起来,满脸皱折里居然溢满了笑容,好象秋天的阳光照在一个干了皮的老南瓜上。他拍拍沾在前襟和膝头上的土,马上去抬那壶盖几。这一下,他不但没摔晕,反而挺高兴。别人问他摔伤没有,他笑哈哈地一个劲儿说:“不要紧,不要紧。”就赶紧乐不拢嘴地颠颠跑回传达室去了。
  这情形叫人好奇怪!任何人摔这一下都难免龇牙咧嘴,他怎么倒象交了好运?摔跤能摔美了?那纯粹放屁!没这种傻蛋!王宝追到传达室问他:
  “老龚头有嘛好事?”
  “没嘛,真的没嘛!”
  “别骗人!没一个人能摔成你这模样!”
  “摔一下,脑袋反而清爽了。”老龚头咧开嘴,大门牙只剩下一个,好象大门缺一扇。
  “你又来‘骗自己’啦!”王宝指着老汉说。
  老龚头嘿嘿笑。他外号叫“骗自己”,原因是从来不说自己坏,总说自己好,人们才给他起了这个外号。他认真地对王宝说:
  “真没骗你呀!”
  “不对,你今天这样子一看就不对,是不是土作组给你房子了?”王宝眨眨眼,连懵带唬。
  老龚头一怔,跟着摇着手说:
  “哪能有我的房子呢?我是退休留下来补差的,还能给房子?房子是给你们站在生产第一线上的!嘿嘿。”
  王宝不信他的话,却信他不肯说真话,就绕着脖子套老龚头的话:
  “全厂只你这么一份,一家三代挤在半间屋里。你没找工作组说说?”
  “小伙子,你不明白,一家人住在一起有好处,谁找谁都方便,嘿嘿。”
  “去!你又来‘骗自己’了!谁不知这几天你老伴为房子和你呕气!”
  老龚头方要解释,忽听外边一声刺耳的喇叭尖叫,还夹着邢元一声叫喊:
  “糟蛋来了!”
  跟着一辆装满纸箱的大卡车从传达室的窗前掠过,飞驰一般直开到办公楼的楼前停下。这是邢元刚从外贸仓库拉回来的一车生霉的彩蛋。
  不少人围上去,要看看这变了质的彩蛋是什么模样,尤其是前楼工人,穿着花花绿绿的工作服,好象一群防空伞兵,跑出楼来看。邢元跳下车楼子,爬上车槽,打开一个牛皮纸箱,掏出一盒彩蛋举到半空中:
  “看呀!青皮大松花!”
  在众人目光汇聚处,盒里的彩蛋没了画儿,霉成青绿色,长了长长的毛。工人们见了并不个个都笑,有的面露焦虑神情,反骂邢元:
  “算了吧,邢没准儿!不是什么露脸的事,这下子连你的奖金也没了!”
  “快拿去给王大拿看看吧!关门算了,干什么劲儿!”一个女工愤愤道。
  忽然,从办公楼里走出几个人。衣袖间仿佛带着二三级的风,走起来很有几分劲势。走在前面的关厂长,沉着那黑黝黝而多肉的一张脸,眉眼横着,目光冷峻,还真有几分厉害样。人们立刻不言语。他沉吟片刻,对邢元喝斥道:
  “干嘛?扰乱人心?成心捣乱?还不快把车开到仓库卸货去!”
  要凭邢元的脾气,马上就会回敬关厂长两句。但他这次没吱声,仿佛浑身的毛都捋顺了,没一根倒戗着的。他顺从地跳下车,钻进楼子把车开走。
  王宝和刘来几个正走来。这几个是厂里出名的捣蛋鬼,谁也不在乎。王宝叫道:
  “邢没准儿,把它拉到食堂里去吧!这些天净炒大白菜,这大松花正好下饭。”
  工人们一哄而笑。这笑是成心给头头们难看。他们恨这些头头嘴里是公,办的是私,厂子都快散摊子了,还在争房子。如今彩蛋成了这样,谁能力挽这惨局?没有权,生气也没用,还不如寻开心,把气撒出来!
  然而,关厂长并不以为然,相反却莫名其妙地一笑。仿佛他胸有成竹,根本没把工人们的嘲笑当回事。
  王魁一挥胳膊,叫着:
  “大伙快回车间生产吧!这事主要归我负责。不过请大家放心,厂党委研究了一个妥善办法,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一个钱也赔不了。这月奖金照发不误!”
  好大的口气,两万个彩蛋变成青皮大松花,居然一分钱不赔,难道你王魁的本事齐天?可是再瞧王魁的神气十分自信。谁都知道,这王魁可不是心里能藏住事的人,心里有什么,脸上看得见。尽管刘来认定王魁又使什么缺德的招数了,一时也猜不出。人们没了话说,只好怀里揣着疑问纷纷散去。喀,又是一件叫人捉摸不透的事!
  八间房子和两万个彩蛋,两个谜搅在一起,弄得人们不知议论哪一桩才好。一会儿从彩蛋说到房子,一会儿从房子说到彩蛋。费琢磨呀!不知这些头头怎么解决。有些懒于动脑筋的人就说,你们真是自操心,既然人家当头儿,必定会有超出常人的智力商数和神机妙策,等着瞧呗!
  三 “您算把我们吃服了!
  北方人一听涮羊肉三个字,口水立刻从腮边往外冒。春天的铁雀,夏天的炸蚂炸,秋天的河螃蟹,冬天涮羊肉,这四样,羊肉数第一。紫铜锅,鲜嫩绯红、纸片一般薄的肉片、青菜叶、白粉条、烤得焦黄酥脆的芝麻烧饼,再加上那浓香的卤汁儿和半斤六十五度的大直沽,嘿!当神仙也不过如此。无怪乎涮羊肉这东西在北方,要从小雪初降吃到春雨淋淋。
  先前本地有三个带“庆”字的羊肉馆,牌号叫做“庆来”,“庆德”、“庆春”,都以涮羊肉驰名远近。如今,三个馆子都给历史埋葬了。这家新办的“宏祥羊肉馆” 承继着当年庆字号涮羊肉卤汁的配方,还能叫一些吃过见过的老食客们点头称做 “不错”。馆子开张时,颇有些小气派。人造大理石铺的地面,玉兰花蕾状的壁灯,服务员穿着一色工作服,宛如一家大馆子。可是自从后街开设了自由市场,卖菜、宰鸡、倒卖鱼虾的贩子们就进来吃吃喝喝,馆子立时变了样。原先桌上的花儿、写着桌号的牌儿、四味瓶儿,乃至印花的塑料桌布全都撤去。这些贩子们肚大腰圆,胃口好,手里有钱,喜欢大鱼大肉,实实惠惠。店随主便,只要赚钱,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会做买卖的人,都不把劲儿使在受累不讨好的地方去。于是,这馆子就颇有码头上小酒馆的味道了。主顾们大帮大伙踢门就进,坐下来就大盘大碗地招呼,敞衣绾袖,一条腿搬上来,脚跟踩着椅于边儿,膝头垫着下巴,给酒烧红的脑袋一歪,腔调里带着儿分江湖口,屋里什么味儿都有。但这月份里,几个共和锅烧开了,热气带着羊臊味儿一串,什么难闻的味儿都给遮住了。
  靠墙那共和锅的桌上,一边是几个小伙子,一边一胖一瘦两个成年人;两伙人都涮得带劲。火炭烧旺,压在烟口的小碗里边的水都冒热气儿了,锅里的汤更是哗哗响;羊肉在他们肚子里发,酒劲往上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