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4-26 12:45      字数:4747
  “噢……你是想请示领导……”宋玉昆点点头没说什么。
  “谁都不用请示!”陈卅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军情紧急,咱们没有那个扯淡时间,我是军长我说了算!江永的事情一定要从重处理,但是不能枪毙。好了,就这么决定吧!”
  “老陈,你这么做是犯错误!”宋玉昆有些压抑不住怒火,当着陈卅面拍起了桌子。
  “老宋!你别给脸不要脸!跟谁鸡头巴脑的?你当我陈大胆是被下大的?”陈卅也瞪圆了眼珠子,“我告诉你宋玉昆,咱们是合得来就合作,合不来,那就别怪老子拉队伍走人!”
  “行啦!行啦!你们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己同志,冷静冷静!老陈,你把皮带放下,我看着难受!”郭仲良近身抢过陈卅的武装带,强行将他推出门去,“老陈,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胡说八道会影响部队团结!”
  一六二
  宋玉昆坐在椅子上没说话,他面色铁青,手中自来水笔被他紧紧攥着,直至脆生折断……
  当时的中共军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政治委员拥有最终决定权。无论是谁,无论有多少人反对,只要政委不点头,一切全是井中之月。可在救国军里这一条就行不通了,其原因除了陈卅个人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之外,救国军强调的是能力。你打仗厉害,就有人服你听你的,否则,那就只能充当摆设。宋玉昆是一个政治立场坚定,理论性极强的优秀共产党员,但是在军事方面和陈卅相比,那简直不成比例。因此,在救国军官兵中间就形成了军长命令决定一切的“恶劣后果”。
  陈卅运用蛮横作风压制了不同意见,但是并未彻底解开大家思想深处的“疙瘩”。尽管宋玉昆在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这还是我们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吗……”
  陈卅骑马赶到一营驻地,从大铁锅中盛了满满一海碗猪肉粉条,捡过四个馒头压在碗边上,在郑东贵的陪同下,亲自端着饭菜向禁闭室走去……
  江永躺在火炕上,一边忍受着饥肠辘辘,一边流着口水幻想着红烧猪肉的滋味,越想越饿,越想心情越烦躁。“妈个巴子的,弄了那么多新兵,咋也该给老子尝几块肉吧?这绝对不是军长下的命令,如果是军长,他肯定会先让我填饱肚子……”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禁闭室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陈卅阴沉着脸从门外走进。
  江永先是一愣,随后顾不得穿鞋,立刻翻身跳落在地规规矩矩站得笔直。
  “坐吧!”陈卅一指炕梢,随手将海碗蹾在炕桌上。他示意郑东贵在门外关好门,自己则一言不发找条板凳坐下来。
  江永哪里敢坐,他目不转睛瞧着陈卅,直到陈卅夹着烟卷,伸手摸火柴的时候,才小心赔着笑,端起油灯送到陈卅面前。
  “哎?你咋不吃饭?先把饭吃了。”陈卅吸着“老刀”烟,指着海碗说道。
  江永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了,因为陈卅的平静往往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奏。“军……军长,有啥话您……您就说吧!您不说,我这心里……没底儿……”最后那句话,江永感觉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像只小蚊子在哼哼。
  “没底儿?”陈卅猛然一拍凳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个狗日的!杀人的时候你不是挺有底儿吗?绑政委抢人家钱的时候你不也是很有底儿吗?怎么现在没底儿啦?你江大个子那些能耐都哪里去啦?”
  江永耷拉着脑袋,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陈卅越骂越生气,越生气越想骂。他把凳子拍的“哐哐”作响,指着江永鼻子喊道:“你个鳖犊子!还长了能耐?杀俘啊!杀俘的事情就连我都不敢干哪!你小子居然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上来就给我干掉一个。你他妈比我陈大胆还胆大,比我陈大胆还他妈牛!谁给你的权利,啊?谁让你这么胡来的,啊?你叫我怎么在众人面前保你?”气得陈卅照准江永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稀里哗啦”一阵脸盆落地的声音后,江永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痛重新站好。
  “军长!事儿是我办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您要是在宋参谋长(江永还不知道机构改革的事情)那里不好交代,就下令枪毙我!我江永不是人,没曾想给军长您添了这么多麻烦。他奶奶的,就算我这辈子欠了军长,下辈子,只要我江永来世还能托生做人,一定会结草衔环报答军长您对我的知遇之恩!”
  “现在说那些还有啥用?”陈卅瞪圆了眼睛喊道,“我要是想枪毙你,还来跟你废什么话?你个狗日的,办事咋就不能动动脑子?让人抓小辫子的蠢事你也敢做?你呀!你真他妈给我丢脸!”陈卅手指着江永,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军……军长!您……您不打算枪毙我啦?”江永心里这个高兴,一高兴就差点没跪下来给陈卅磕响头。打了人还得叫他发自内心感谢,这就是陈卅处事作风的一个显著特点。
  “你小子……嗨!先吃饭吧!”陈卅一指炕桌上的饭菜,“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是炊事班特意给你留下的一份儿。”
  “哎!”江永应承一声,抓起馒头狼吞虎咽……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军……军长!我都饿一天了,这群犊子也不说叫我吃口饭再关。”
  “你就别怪别人了。下次啊!下次做事前要好好动动脑子。你瞧瞧人家张宝库,像你这样吗?你江大个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做事不过脑子!”
  “是是!我记住了,记住了……”
  “好不好吃?”
  “好吃……”
  “好吃就都吃了,不许剩!给我干净彻底地消灭!”
  “是!”江永喊罢,却发现陈卅紧盯着猪肉粉条咽口水……“军长,您还没吃吧?”
  “啊!这个……”
  一六三
  江永赶紧用筷子从碗里插出一块肉递到陈卅嘴边:“军长,您吃吧……”
  “这个……”
  江永没犹豫,一大块肉全部塞进陈卅的嘴里。“好吃吗军长?”
  “好吃……嗯!香!”陈卅大口嚼着,肥腻的猪油流了满嘴。
  “呵呵!”江永一边笑着,一边又插起一块肉。
  “算啦!还是你自己吃,我尝一块就行。”陈卅举起袖子抹抹嘴,“我算是跟你们一团借着光了。”
  “一团?哪的一团?”江永微微一愣。
  “你们一营已经扩编为一团了,你就是这一团新任团长。”
  “我?我是团长啦?”江永听到这消息惊呆了,“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卖啥呆呀?吃你的,快吃!”
  “是是……”江永低头继续风卷残云。陈卅借着这机会向他传达了救国军最新人事安排。最后,他对江永说道,“我这可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把你保下来了,你小子今后是给我争脸还是给我抹灰,那就全在于你。不过,眼前正有一个你立功赎罪的好机会,就看你小子敢不敢干!”
  “没问题!只要是军长您下令,哪怕叫我攻打北平,我江永也不会皱皱眉!”
  “没那么严重,你小子别把事情往歪了寻思。”陈卅重新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说道,“小鬼子正在赶奔喜峰口你知不知道?”
  “知道!老丁……丁政委和我说起过。”
  “小鬼子要是占领了喜峰口,那就和冷口、榆关形成了鼎足之势。当然了,鼎足之势是啥意思我也不知道,那都是宋政委在会上说的。不过这喜峰口要是落在鬼子的手里,小鬼子的便宜可就占大了。你过来看看……”说着,陈卅从口袋中掏出地图摊在桌面上,“小鬼子占领了喜峰口,不但进可攻,而且还能退可守。这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接插在热河、华北的心窝上。只要小鬼子在喜峰口站稳脚跟,他就算是把热河彻底捏住了。这样,他下一步有两个选择:一是进攻华北,进攻的目的也不外乎是想把战线拉到国军的腹地,说白了还是想趁机巩固占领热河;二,他可以腾出手进攻察哈尔,也就是想找咱们和汤二虎的别扭。不管咋样,这形势都对他有力。而咱们呢?咱们刚把部队扩充,大部分还都是新兵。新兵嘛!不习惯不适应很正常,要有一段的磨合期。这磨合期也是政委讲的,是不是这么念我也不知道,你就凑合着听。所以啊!你要想办法率领一营在喜峰口一带狠狠干他一下,没有啥死命令,只要能给增援喜峰口的国军创造时间,只要能叫他们干起来给咱争取到休整时间,就算你小子立了一功。咱们虽然和国军的关系不太好,但是国难当头,相互拆台的事情兴他老蒋做可不兴咱们做,你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咱们和国军都需要时间,这时间能不能抢回来,就看你江大个子。如果你小子没有把握,那我就派张宝库打主攻你配合他。”
  “军长,别介呀!你把咱们一营……啊咱一团当成啥了?他张宝库多个啥也?老……我在东北军当班长那时候,他张宝库连系个皮带都找不着眼儿。今天咱啥也别说了,主攻这头筹我是拔定了,你叫张宝库哪凉快哪呆着去,完成不了任务,你二罪归一枪毙我!”
  “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听你保证,只想问你能不能完成任务?”
  “请军长放心!咱一团的爷们没有孬种!”
  “好!既然这样,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吧!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一团没有孬种!”
  “是!”
  陈卅走出禁闭室,夜已经很深了。他深深吸了口清鲜寒冷的空气,使得自己头脑能够稍微清醒一些。舒展一下肢体,他走到墙根正欲解开裤子小便,忽听得远处哨兵大声喝道:“你老实点!再不老实就捆了你!”
  “嗯?”陈卅微微一愣,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内务”,系上皮带向哨兵迎去……
  “口令!”
  “抗日!回令!”
  “救国!”哨兵将步枪收回并向陈卅敬个礼。还礼之后,陈卅向他身后小屋看了看问道:“咋回事?这里面关着什么人?”
  “报告军长!里面的人叫廖自涛,就是上次在河源镇,您下令关起来的那个……”
  “我下令?”陈卅低头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怎么这小子还关着哪?他平时表现得咋样?”
  “跑过三次,每次都被凤队长捉回来。这次,这小子已经快到张家口了,结果还是被咱们的人给撵上。这不,心情不痛快正在砸东西呢!”
  陈卅侧耳听了听,只听得里面有人喊道:“杀了我!你们有种就杀了我!老子宁死也不当你们这土匪兵!”
  “也何?还挺嚣张。”陈卅一边听一边笑道,“看来把他关起来是对的,要不然这小子容易伤人。”说罢,他转身对哨兵吩咐道,“告诉你们连长,就说是我说的,对于这个廖自涛,不能打也不能骂,好吃好喝给我接着养肥膘!”
  一六四
  “是!”
  天亮后……
  踏着厚厚积雪,江永顶着戴罪立功的帽子出发了。
  陈卅原本是想叫他再休息一晚,可是性急如火的江永一听说要打仗,两眼立刻烁烁放光。陈卅明白,再不让他出发,恐怕这小子能跟他拼命。
  “你去吧!”陈卅拍拍心腹爱将的肩膀,“关键时候,要和政委商量着来。”
  “是!”
  “扳扳你那脾气,别总跟顺毛驴子似的。”
  “是!放心吧军长。”
  “办事多动动脑子,”陈卅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下次再解决俘虏的时候,你不会事先把政委给支开?”
  “这……呵呵!我懂了。”江永心领神会会心一笑。
  “这就对了!”陈卅也笑了,这两个人笑得很“暧昧”。
  送走了江永,陈卅快马赶回军部。一进作战室,他对值班的参谋大声喊道:“把干部都给我叫醒,马上开会!”
  “啊?”参谋抬头瞧了瞧座钟,迟疑地问道,“军长,是不是早了点?”
  “小鬼子要打你还管啥早晚吗?”陈卅解下武装带向桌面重重一摔,“从今天起,救国军要改改规矩。别人不是后半夜两三点钟最犯困吗?咱救国军偏偏要在这个时间段上保持最清醒。去!马上给我叫人去!”陈卅一句话就彻底改变了救国军的作息时间,从此之后,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活动成了救国军的传统。也就是说,新兵进了救国军就必须变成一个夜猫子。
  “干啥呀这是?嗬……嗬……”被叫醒的领导干部无一不是怨声载道。只有凤凰表现得最乖巧:一边机械地迈动脚步,一边头枕着杨雨的肩膀,口角“嘀嘀嗒嗒”流淌着晶莹剔透的口水……
  “醒醒!都醒醒!”陈卅上前挨个捅捅,可是效果奇差。最后他干脆跑到院子舀了一盆冰雪,搓成雪团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人人有份——全顺着衣领塞进去。
  “哎哟妈呀!”一个个窜得比兔子还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