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嘟嘟 更新:2021-04-26 12:45 字数:4765
“我不干!”
“不干你就别去!”
“你再说一句!”凤凰柳眉倒竖,扬起巴掌就要“训夫”。
“行啦!”宋玉昆高声喊道,“这还没打仗呢!省点力气行不行?”
从汤杖子东行三十里就是西村。深秋的夜色寒冷异常,山间的小路上铺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好在朔日没有月亮,否则,这一干人等的行踪,将会在开阔地暴露得一览无遗。
没有御寒的衣服,这些人都被冻得浑身发抖,鼻涕眼泪长流不止。汤二瘭子跟着陈卅走在队伍前面。他是一个很好的向导,三十里的夜路并没有难为住他,甚至哪有石头哪有坑,他闭上眼睛都知道。翻过一道山梁,汤二瘭子指着山下死气沉沉的山村;“呵呵”笑了两声。
陈卅一挥手命令部队停下,从怀中掏出按瘭子口述所描画的西村布防图。“妈个巴子的,村口居然布了双岗,还是一明一暗。”陈卅想了想,“看来要一齐下手才行。”他叫来江永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干掉村口的岗哨行不行?”
“没问题!”
“那就好,”陈卅拍拍他肩膀,“那些插……杀人本事我都教你了,可别给我丢脸。”
“放心吧军长!我还没把那群兔崽子放在眼里。”
“好,你跟我来,其他人警戒。”两个人披上白布单子,向村口不远处的篱笆墙慢慢爬去。很显然,陈卅是想绕过篱笆墙。一般的哨兵总是过分注意外界而忽视来自内部的威胁,估计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两个人爬得很讲究,当哨兵朝向他们的时候就停下,一旦离开哨兵的视线,马上就变成了“壁虎”,爬得比耗子还快。
爬爬停停;渐渐接近了篱笆墙,两个人借用土坑木石隐藏身体。江永在地上轻轻写道:“咱们身后留下黑线了。”冰霜毕竟不是大雪,薄薄一层;一碰就会露出黑色的泥土。
陈卅想想写道:“要快,夜长梦多。”随后,他又画了一张进攻路线图。
两个人点点头,默默等待哨兵转身的一瞬间……
暗哨的位子很有问题。适逢深秋,树木的叶子已经脱落干净,在树上布哨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而西村的贫瘠又决定了这里全是低矮的泥草房建筑。因此,暗哨的位子不得不选在一户人家的柴火垛里。大老远,陈卅就发现支棱在外挂着屠夫刺刀的枪管,不过这枪管半天也不见丝毫晃动。
“放哨睡觉,行!我叫你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陈卅钢牙一咬,抽出匕首叼在口中。
村口哨兵终于伸着懒腰转过身去,二人对视一眼,跃起身子在篱笆上一按,无声无息翻进了村子。
借着篱笆的掩护,陈卅慢慢向暗哨接近……看来放哨的真是睡着了,陈卅握住他的枪管,听着他高亢而洪亮的鼾声,轻轻拔了拔,崭新的七九步枪被轻轻松松攥在手中。
这回到好,连匕首都省了。看来东北军“赠一送一”的老毛病没有改。
江永的性子比较急,他不待村口哨兵彻底转身就想下手。可是人家毕竟不是汤二瘭子,大半夜拿把明晃晃的刀子,傻子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这哨兵也挺窝囊,吓得连报警都忘记了,“妈呀”一声大叫把大枪顺手一扔,撒丫子就向村外空旷的高粱地逃去。
“你他妈给我站住!”江永气急败坏追上去。
“站住?”哨兵心想,“站着让你砍,我他妈傻呀?”一见江永那块头,哨兵这心里早就彻底丧失了抵抗的欲望。
“妈个巴子的!”陈卅挺起刺刀向柴火垛里狠狠一捅,“你个狗日的江大个子!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里有气下手就未免狠了些,一刀接一刀,鲜血顺着缝隙流了满满一地。
江永从地上拾起步枪……
七十二
“你小子要是敢放枪,老子就扒了你的皮!”陈卅气得快晕了,“教你们这么久的打闷棍、套白狼,咋一动真格就抽条呢?妈个巴子的,正规军那一套在这时候管用吗?”
江永倒是想开枪,可他举起枪才发现哨兵丢枪的真正原因——根本没上子弹。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哨兵应该鸣枪示警。但是这个连的连长有个毛病——谁要是吵醒他睡觉就把人往死里打。曾经有个哨兵在半夜走了火,结果被怒气冲天的孙保庆吊起来活活打死。从那以后,无论是谁站岗放哨,这枪里就再也没装过子弹。
哨兵发现背后没有人追赶,他还挺高兴。毕竟,成功逃过一劫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后面倒是没有人追赶,可前面却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手中那把鬼头大刀被冰霜映衬得精光四射,蒙诒恢痪踉谔优苈废呱匣艘桓鲈不 ?br />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肯定会纵身追上去,就像江永那样狗撵鸭子埋头苦追。可凤凰不同,她微微一笑,抡起大刀就在原地转起了圈,而且越转越快,好似陀螺,明晃晃的刀影瞬时就化成了银圈。“走!”一声暴喝身形突然一定,这口大刀打着旋转;急速逼近那逃跑的哨兵。
“噌!”一阵切筋断骨的爆响,血水裹着残破的内脏,飘洒在洁白的冰霜上。被血压高高喷起的半截身子,在半空打了几个旋儿;便一头倒种在地面上……
“你真是个笨蛋!”陈卅反转回来指着江永的鼻子一通臭骂:“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留着你这狗日的有啥用?”
“军长!我也是着急嘛……”江永觉得自己挺屈。背后下黑手的本事是军长手把手传授的,自己也认为掌握得没问题,可是一到实用阶段却漏洞百出。
“下次再出问题,老子先捅了你个狗日的!”陈卅抬腿狠狠踹了江永的屁股。气是撒完了,可陈卅对江永也彻底失去了信心。他回身招呼凤凰跟上,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家两口子容易达到默契。
“军长,让我来吧!”江永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挺大的老爷们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是江永无法忍受的耻辱。
“你?”陈卅朝十字路口的游动哨看了看,“你行吗?”
“完不成任务;你就砍了我的脑袋!”
“完不成任务我们都得掉脑袋,还用你说这废话?”陈卅点着江永的脑门说道:“不过,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完不成,你小子就找个背阴的地方上吊去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江永低声回道。
为了稳妥起见,陈卅命令身后的郭仲良提前做好战斗准备。“江大个子,你小子要是再撒尿和泥,老子就先用机枪突突你个狗日的!”
“战场上,老兵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对于郭仲良这句话,陈卅现在深有感触。江永就是一个善于总结经验的老兵。面对十字路口上的游动哨,他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充分运用陈卅所传授的“闷棍”战术技巧,巧妙避开了哨兵的视线。在距离他只有五米的地方,江永猛扑过去……
在哨兵转身的一瞬间,右手捂嘴,左手军刀顺利穿过薄薄的肩胛骨,刀尖毫无阻碍刺破他的心脏。
“噌!”江永咬着牙将匕首用力拔出,果断地将尸体拖到一边的角落。
“好!”陈卅对他这次表现十分满意:“全体注意!马上按照图纸展开行动。”
国军主要的岗哨布防只有这区区三处,不知道那孙宝庆是因为过于懒惰还是过于自信。总之,他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孙宝庆的住处是全村最好的一间茅草房,至少这间房子和其他茅屋相比,多出了扇窗户,门口哨兵拄着步枪睡得正浓。
陈卅冷冷一笑,摸到身后捂嘴下刀;干净利落割断了他的喉管。
看看紧闭的房门,陈卅从尸体腰间抽出刺刀,顺着门缝挑开了门闩。悄悄穿过厨房,摸进内室一看:火炕上躺着一男一女,男的那颗硕大光头,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光彩照人”。
“别动!”陈卅手中的二十响顶住那颗头颅,凤凰的大刀也横在女人的脖子上。鼾声依旧,刺鼻的酒糟味呛得陈卅重重打了几个喷嚏。
被惊醒的女人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大刀,“嗷”的一声又被吓得昏死过去。这倒好,省了不少麻烦。
“真他妈能睡!”陈卅瞧着面前死猪一般的光头胖子,伸出食指在他的脑门上锛了一下。“别他妈闹!”胖子咕哝着,翻身又睡。
“妈个巴子的!老子是跟你闹吗?”陈卅翻转手枪,在胖子的秃头上用力一敲。
“哎哟妈哎!”胖子捂着脑袋从炕上跳起,鲜虾活鱼一般蹦个不停。还没容他火气发作,枕头下的手枪已经落入一脸阴笑的陈卅手中。
“好汉爷!饶命啊!”胖子的反应真是没说的,就是一个“快”字了得。分清了敌我双方的态势之后,没等陈卅发号施令,胖子便跪到炕上磕头连连。脑袋撞击炕面的速度快赶上机枪的撞针。
“瞧你这尿性!”陈卅气得直咬牙,“你也算是个爷们?”
“是!是!小的是大姑娘养的,是大姑娘养的……”
“少他妈废话!起来跟我走!”手枪向门外一指,陈卅的嘴角泛起了一阵阴笑。
“好!好!我先披件衣裳……”
“谁让你披衣裳了?就这么给老子出去!”
“可是……”
七十三
“啪!”枪口一跳,子弹将墙壁钻了个青烟徐徐的小洞。
“饶命!饶命!小的不披就是!就是……”
陈卅推着哆哆嗦嗦的胖子,凤凰拎着昏迷不醒的女人。西村此时枪声四起,但很快又悄然无息。
走到街边的十字路口,陈卅迎面碰上像模像样押解俘虏的郑东贵。“得手啦?”陈卅问道。
“这群杂碎真他妈废物,睡得都跟死猪似的!”郑东贵心里这个美啊!
“咱们的人伤着没有?”
“没有。”
“嗯!”陈卅瞧瞧他身后那群俘虏,一个个都没穿衣服,白花花直晃眼睛。
没过多久,在机枪步枪的威逼下,一百多位俘虏兵在高粱地整整齐齐站了三排。“我原来还以为会是场硬仗,没想到这群兵太崧!”郭仲良笑道,“连个反抗的都没有。”
陈卅没吭声,心里面失落得很。尽管他们取得了胜利,可是这仗对他来说,显得有些美中不足。主要是觉得对手不在一个档次、打得不过瘾。“看来今后得找个像样的对手玩玩,”陈卅叹口气,“不是硬骨头老子没兴趣去啃。”
天气很凉,这群俘虏又冻又怕,身体哆嗦得像打摆子。
“给他们找些衣裳!”宋玉昆吩咐道。
“当官的都给我光着!”瞧了瞧神色异样的郭、宋二人,陈卅又道,“让他们跪下!”
“军长!”郭仲良说道,“咱们的军纪里好像规定了不能虐待俘虏。”
“谁说他们是俘虏啦?”陈卅双眼一瞪,“他们只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胡子!”
“噢!胡子……”郭仲良只有苦笑的份儿。
天亮了,家家户户依旧是房门紧闭。杨雨主动敲门去动员老乡,这些饱受蹂躏的村民却表现得异常冷漠。有的人家探出脑袋“嗯啊”几声就没有了下文,有的人家干脆紧闭房门不肯出来。
“他们都怎么啦?难道他们不想报仇吗?”杨雨带着疑惑找到了宋玉昆。
“你没告诉他们咱们不是土匪吗?”
“说啦!”
“那你没跟他们说咱们是来解救他们的吗?”
“也说了。”
“那怎么回事?难道没说我们是来替他们报仇的吗?”
“全说了!”
“咦?这就怪了……”宋玉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凤凰在一旁插嘴说道:“恐怕你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杨雨问道。
“关外的绺子多如牛毛。实际上,真正让百姓受苦的,还是那些剿灭绺子的官兵。他们打着剿匪旗号干的缺德事儿,那可不比绺子差多少。我记得有一年官兵剿灭‘青山背’,说什么要解救百姓‘倒悬之苦’。可是进了青山背地界,一抹脸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要粮要钱要女人,临走还把方圆十几里的牲口抢夺一空。绺子多少还讲究个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这些官兵呢?里外全吃!”凤凰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青山背方圆十几里的大姑娘,就没有囫囵个的,全都嫁不出去了。失节的女人谁愿意要?那年,青山背附近的荒坟野冢可没少添,都是没出嫁的姑娘。按照老辈人的习俗,未嫁早殁的姑娘不能并入祖坟,又没个夫家,所以,都集中一起埋在大道边了。据说一到晚上,远远就能听见鬼哭狼嚎,吓得绺子里‘插签的’都不敢从那里走……”
“唉!这些女人真可怜……”杨雨一声幽叹,胸口好似塞进乱麻。
“那些活下来的百姓更可怜,这个惨哪!要吃没吃要烧没烧,最后,还是我带人出关干了一票,才彻底解决他们燃眉之急。那时候,老百姓都说山寨好,山寨是他们的贴心人。你们想想,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