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4-26 12:45      字数:4774
  “军长,您就放心吧!对付那个傻子,我一只手就能把他送出二里地去!”江永显得信心十足。他扯下鸡腿大嚼大咽,自顾自吃得满嘴流油,也没说让一让垂涎欲滴的郑东贵,害得郑东贵绕着石磨,眼睛时不时瞥向那满地的鸡骨头。“妈个巴子的,也不说给我留个鸡爪子……”郑东贵“咕咚咕咚”咽着口水,真想一脚踹死这个没有眼力的江大个子。
  汤二瘭子的小日子,过得真叫舒坦。被四个人用八仙桌抬着送到郑东贵的住处,陈卅还在一旁替他扇着蒲扇。
  一脸憨态的他,从陈卅手中接过核桃仁,就着黄稠的鼻涕,一把一把向嘴里扔……据陈卅所说,这核桃仁可以补脑。
  “现在补脑?”宋先生心想,“他小时候干吗去了?”
  “郑二杆子!赶快出来!还比不比啦?要不,老子先洗洗睡一觉?”陈卅扯开嗓门一阵狂喊。
  “来啦!”郑东贵慌忙丢下手中的鸡骨头,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荤油,风风火火跑出了院子。“喊啥?叫魂哪?”
  陈卅收起蒲扇,向周围围观的百姓做了个罗圈揖:“父老乡亲们!欢迎大家过来捧场。是输是赢不论,我陈大胆先给大家鞠躬啦!”
  “这小子又要冒啥坏水?”郑东贵不安地瞧了瞧宋先生。
  宋玉昆眉头紧锁。在他看来,陈卅这副表情分明是成竹在胸。“难道他……真有这么大的把握吗?”
  老百姓可不管谁胜谁负,他们只想看热闹。全村人坐在谷场的东面,陈卅等人则毫不客气占据了西侧。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爬上谷场的白杨树,颤颤巍巍的小鸡子逗得陈卅“呵呵”直乐。
  “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作为裁判的宋玉昆,及时打断“浮想联翩”的陈卅。
  “好吧!”陈卅点点头,从小孩下半身收回目光。
  “父老乡亲们!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天这场比赛是由‘抗日常胜军’的江永,对汤杖子村的汤……汤……汤什么来着?”宋玉昆回头问道。
  “汤二瘭子!”陈卅大声回答。
  “我是问官名。”
  “官名?”陈卅挠挠头,扭头向八仙桌上的汤二瘭子问道,“瘭子,你大号叫啥?”
  “呵呵……叫瘭子。”汤二瘭子伸手蹭了蹭“过河”的黄鼻涕。
  “就叫他瘭子吧!”陈卅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对角汤……瘭子……”宋玉昆吧嗒吧嗒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味儿。“下面,我先强调一下比赛规则:本着和睦的原则,大家竞技点到为止。只要一方先倒地便是输了。现在就请……”
  “等等!”陈卅大手一挥,打断了宋玉昆的宣讲,“宋先生,我咋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呢?”
  “陈大胆!你啥意思?”郑东贵急了,“我咋就没觉得有啥问题呢?你到底想比还是不比?”
  “当然比啦!开弓没有回头的箭是不?不过,咱得先把规矩讲清楚,免得到时有人不认账!”陈卅一指头不抬眼不睁,吃得正香的瘭子说道,“他和江永不一样,是不?他人老实,脸皮儿又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我先替他讲讲。”
  江永心想:“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脸皮比他厚实是不?”
  陈卅清清喉咙大声说道:“咱们至少要限个时间吧?要不然,他们较量到明年八月十五,咱们还要等到八月十五是咋地?对不对?这一点我就觉得很重要。”
  宋先生点点头,看看一脸不服气的郑东贵,小心问道:“郑副军长,您看……”
  “军长!”江永抢过话题说道,“您放心!就凭这小子那德行,不出一分钟,我就能挤出他的尿!”
  郑东贵瞧瞧江永,又看了看一脸憨笑的汤二瘭子,拿不定主意。
  “郑二杆子!你没胆子就别比,服个软儿大家都省事儿!要不……你先想着,我回去洗洗睡一觉再过来?”陈卅像模像样伸了个懒腰。
  三十一
  “妈个巴子的,谁怕谁呀!”郑东贵一咬牙,“咱可说好了,就限定一个时辰!”
  “好!”陈卅诡异地笑了笑。
  宋玉昆一看再无异议,正要继续宣讲,不料陈卅又道:“等等!”
  “你又咋地啦?”郑东贵极不耐烦,指着陈卅的鼻子嚷道,“我说你到底想比还是不比?要是不比就服个软儿,我还要回去洗洗睡一觉!”
  陈卅拨开他的手,笑道:“别着急,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再强调一下。”
  “快说!”郑东贵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可是看在六块现大洋的份儿上,他只好强压怒火,忍了。
  陈卅说道:“瘭子和江永不一样,这江永可是在正规军里受过特训,是不?为了公平起见,咱能不能规定一下:在一个时辰之内,只要江永不能撂倒瘭子,就算他输,行不?”
  郑东贵瞧向江永,心里反复盘算陈卅到底玩什么鬼把戏。可是江永已经等得不耐烦,他抖着一身坚硬虬结的肌肉喊道:“没啥球问题!要比就比,别那么婆婆妈妈行不?”
  “好好!”陈卅一拱手,不再言语。
  “没问题了吧?”郑东贵问道,“要是还有,就麻烦您老人家一块儿说出来行不?”
  陈卅摆摆手……
  宋玉昆借此机会宣布比赛开始。
  “瘭子,喂!喂!我说,先别吃了,该你上场啦!”陈卅拍拍汤二瘭子的后脑勺。
  “呵呵……”汤二瘭子龇着黄板牙,一嘴的黄鼻涕外加核桃沫子,看得陈卅直恶心。“行行!别笑了,算我求求你还不行?兄弟,大兄弟!大哥!往后咱哥俩是吃高粱米还是喝稀粥,就全靠你啦!别给咱爷们掉色行不行?”
  “呵呵……”汤二瘭子擦擦鼻涕往身上一抹,小眼睛四下瞧了瞧,“呵呵……哪有高粱米……我饿……”
  “我的妈呀!”陈卅一捂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郑东贵心里这个美,暗说,“陈胡子,你就收拾收拾准备掏钱吧!呵呵。”
  “瘭子兄弟,该你上场啦!再不上场就算你输。”宋玉昆过来相劝。
  “呵呵……输?呵呵……”瘭子龇着黄牙从八仙桌上慢吞吞爬下来,“呵呵……呵呵……”他冲着江永一个劲儿地傻笑,“呵呵……输了就没媳妇了……”
  “媳妇?”郑东贵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瞧着一脸苦笑的陈大胆。
  “我给他许过愿,”陈大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只要他能赢,就给他说房媳妇。”
  郑东贵忍无可忍,放声大笑:“呵呵……呵呵……我说陈大胆,你这回可算赔大发了!想娶房媳妇不只这六块大洋吧?呵呵呵……”
  “放心!我出两块,再加上你那六块,娶个瘸腿歪嘴媳妇也能将就。”陈大胆拒绝和郑东贵废话,口中哼着“宋老三”,迈着四方步躲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望着一身鼻涕的瘭子,江永想吐。他默默地瞧着,半天就是下不了手。
  “江大个子!你个狗日的!怎么还不动手?是不是等着下崽啊!”郑东贵按捺不住。时间紧迫耽误不得,他实在是太需要那六块现大洋。
  “奶奶的!闹了半天,你个狗日的陈胡子是想把老子恶心倒哇?”江永钢牙紧咬把心一横,“嗷嗷”号叫着扑向瘭子。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汤二瘭子嘴里“呵呵”傻笑,突然把身子一扭,像蹬上了风火轮一般,一瘸一拐冲出打谷场的北口,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不仅江永愣住了,就连郑东贵和宋先生,以及在场除了陈卅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你傻站着干啥?再不追你可就输啦!”陈卅禁不住“呵呵”坏笑。
  “好嘞!”江永倒是听话,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陈大胆!你搞啥名堂?这可就是你不对啦!”郑东贵大声抗议。
  “啥叫不对?瘭子他哪点不对?”陈大胆掰着手指头问道,“他没参加比赛吗?”
  “参加了……”郑东贵咽了咽唾沫。
  “两个小时到了吗?”
  “没有……”
  “他倒地了吗?”
  “目前还没……”郑东贵想哭。
  三十二
  “我说过要赖账了吗?”
  “你很诚实……”郑东贵抱住了宋玉昆,眼泪喷得像救火……万般无奈之下,宋玉昆叹着气,在老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陈卅蹲在八仙桌上,摇着蒲扇,嘴里轻轻松松哼起了“宋老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满头大汗的江永喘着粗气,翻着白眼,扶着土墙向打谷场踉踉跄跄踱回来。
  “人哪?人追哪里去啦?他倒了没有?”郑东贵气急败坏地问道。
  “水……水……给口水……”江永哆哆嗦嗦伸着右手,两条腿抖得像马达。估计要是有一阵风,准能把他刮回沈阳去。
  “五,四,三,二,一……倒!”陈卅悠闲数着倒计时。
  “扑通……”江永还算配合。尘烟漫漫之中,偌大的身躯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倒地。
  “好!够朋友!”陈大胆心满意足了。远处的篱笆墙后,慢慢露出了一张粘满黄鼻涕的“憨厚”笑脸。
  “嗨……”郑东贵痛苦地闭上眼睛,认输了。
  第5章
  掌灯时分,郑东贵从口袋中掏出六块现大洋,咬牙切齿狠狠拍在桌面上。尽管心痛那六块大洋,但是在江永的屁股上狠踢几脚之后,他彻底认命了。陈卅拾起一枚掂了掂,吹口气,举在耳边眉开眼笑地听着……
  “瞧你那副德行,还知道北不?”输得太冤枉,郑东贵想找个茬儿和陈卅干一仗。
  “大胆啊!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个……让瘭子去搞侦察是不是有点……”宋先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放心,他绝对误不了事。”
  “可是他万一……”宋先生还是不放心。
  “就连你们都觉得他不适合做探子,更何况是小鬼子呢?有谁能把这样的人看成是个探子?”
  “话是这么说,可他万一出现什么差错,我们可就……”宋先生苦口婆心,几乎就是在哀求。
  “那好吧!”陈卅扭头向倚在门框上打瞌睡的汤怀书喊道,“那个那个谁!你去把瘭子给我叫过来!就说相亲的来啦!”
  汤怀书打了个激灵,勉强睁开眼睛点点头,晃晃悠悠走出房门。
  时间不长,一脸憨笑的瘭子嚼着核桃仁,随着哈欠连天的汤怀书,一瘸一拐走进来。
  “呵呵……”瘭子笑着抹了抹鼻涕。
  “你别吃啦!我有话问你。”陈卅从簸篓里抓出一把花生仁撒在桌面问道,“瘭子,你要是能说出有多少粒花生,喏!这些花生全归你。”
  宋玉昆和郑东贵皱着眉,一五一十地数着……
  瘭子向桌面上轻瞥一眼,憨声憨气地回答道:“六……六十二……呵呵……”
  当宋玉昆把最后两粒花生米丢进簸篓,他整整花费三十秒。
  “宋先生,不知他说得对不对?”陈卅问道。
  宋玉昆没吭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憨态可掬的瘭子。
  “他扫过一眼就能准确判断出个数。我想问问,在座的谁有这本事?”陈卅的表情极其严肃,他用手一指瘭子又道:“他跑路的速度你们也看到了,如果小鬼子不用屁驴子(摩托车),我担保瘭子能累出他们的尿。再有,我陈大胆自认头脑不输给任何人。可是这个瘭子,三言两语就把我给涮了。你们说说,到底咱们傻还是他傻?”
  郑东贵撩起眼皮,瞧瞧瘭子那满嘴的黄鼻涕,越看越恶心。
  “大胆,”宋玉昆说道,“就算你说得在理儿,可是你能担保他分清哪是鬼子,哪是自己人吗?还有,你敢保证他能认识机枪大炮吗?总之,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慎重。”
  “宋先生!”陈卅一指倒在一旁打瞌睡的汤怀书,“他现在知道什么是机枪大炮吗?我敢跟你打赌,他恐怕连洋灰马路都没见过。但是我有信心,我的信心就是一定能把他们教会、教明白!”
  “可是这瘭子……”
  “他总比狗熊聪明吧?”
  “那倒也是……”
  三十三
  “这不就行了?反正我对他很有信心,我希望诸位三老四少也能有点信心。”
  第二天是新兵训练的日子。一大早,原东北军的七位战士整整齐齐站立在打谷场,目不斜视威风凛凛。
  “出操啦!”陈大胆举着纸糊的喇叭筒,冲着村子一通鬼叫。
  村子里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吃草的黄牛还能稍微回回头有点反应。
  “妈个巴子的,都他妈死到哪里去啦?快给老子滚出来!”在郑东贵似笑非笑地注视下,陈卅觉得很没面子。不争气的部下冥顽不灵,急得他跳脚大骂。一只母鸡从东墙飞到西墙,“咯咯”叫个不停。
  郑东贵“呵呵”直笑。“陈大胆!算你狡猾。我就不信你带兵打仗也能耍点儿小聪明?”本着听戏看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