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旅游巴士      更新:2021-04-26 12:44      字数:4733
  小宁和霍以常,听了这种喜出望外的消息,一把抓住丁长发的手。丁长发却笑嘻嘻地对着猩猩喊道:“你们来把铁锁开了嘛!”
  猩猩愣了一下,点点头,歉疚地赔笑:“大家的兴奋心情,兄弟十分理解。只是代表未到,兄弟还有责任。各位先生暂时再受点委屈,以免秩序紊乱。”
  “他龟儿子哄人!”霍以常忽然沉下了脸,收敛了满心的喜悦。
  恰在这时,老大哥慢慢走到牢门边,他挥挥手,叫大家让开。然后,他独自站在门边,双手抓住签子门,从风洞口探出头去,对着间间牢房,用洪亮的声音喊道:“同志们,雅静!”
  老大哥目光炯炯地直视着猩猩,用命令的语气,大声说道:“和平解放,这消息十分令人兴奋。但是请你们注意,保护政治犯的安全,不仅是你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有权利参加一切善后工作,而且应当监督这一切工作的进行。”老大哥像要马上接管这地方似的,毫不迟疑地大声宣布道:“为了避免秩序紊乱,我代表大家宣布,请你们立即派负责人员,和我们具体商谈有关问题。”
  “兄弟可以代表。”猩猩忙接口说。
  “看守所长无权代表国民党政权。”老大哥冷冷地说道,“我们只和接受和平条件的西南长官公署直接谈判。”
  猩猩难堪地苦笑着,面对间间平静无声的牢房,他略一迟疑,立刻鞠躬同意:“是,是……不过长官公署代表尚未到达,可否稍待片刻?”
  “可以。”老大哥这才转头向每间牢房高声喊道:“同志们!大家立刻收拾行李,准备随时上车!”老大哥又问道:“大家听见了吗?”
  “听见了!”间间牢房同时响起一片洪亮的回答。猩猩点头赞同,满脸笑容。
  老大哥直视着猩猩,略带责难地说道:“你们的看守人员,仍然怒目横枪,如临大敌,这种情况,你应该考虑!”“是,是。”猩猩说道:“兄弟马上向二处请示。”他抱歉地向楼七室的牢门点点头,连忙退出了地坝。
  猩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走进了办公室。他望了一眼猫头鹰。“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猫头鹰用佩服的目光,望着他的上司:“徐处长等你的电话。”
  猩猩不慌不忙地坐在办公桌边,顺手拿起电话,报告了经过情况,一切都和预料的一样。他用自负而又狂喜的声音请求着:“稳住了!暂时稳住了……不过要快!行刑队多久能来?”
  他知道:情势瞬息万变,一切部署都过于忙乱,临时决定今夜全部提前处决,不仅使他,也使徐鹏飞措手不及。突然出现的隆隆炮声,更像不祥的警告似的,偏偏在执行前一两小时,轰击着紧张而又恐慌的神经,以致人心惶惶,一切行动几乎失去了控制。快到半夜了,预定的行刑队,也没有到,徐鹏飞命令他用一切办法稳住对方,他执行了,完成了。可是他害怕对方渐渐醒悟过来。
  “处长,”猩猩突然机警地低声在电话上报告道:“要求谈判,是个意外的发现……是。是。果然头子在楼七室!……他已经上钩了!”
  猩猩奸诈地眨着眼睛,听着机密指示,不断地点头。“是,是。继续制造幻想,把看守人员撤出。”
  猫头鹰忽然从外面跑进来,凑近猩猩的耳朵:“我去看了一下,间间牢房都在收拾行李。”
  “处长!”猩猩点着头,急促地说:“他是整个监狱的指挥,情况完全清楚了……是。半小时后就请他出来谈判……对。免得行刑队到达时,生疑多变。是,是。一出来就……绝对无声……对。擒贼先擒王,使对方群龙无首……”放下电话,猩猩对着猫头鹰会心地奸笑:“一小时以后,行刑人员可以到达。半小时后,你先到楼七室去请他出来……”
  一阵轰隆的巨响,突然打断了猩猩的话。猩猩不由得心神不定,惶恐地望着漆黑的窗外。猫头鹰紧抓住手枪柄,惶惑不解地望着他的上司。
  “前天代表团长训话时……”喃喃的声音,只在喉咙边打转:“不是还在说军事上没有问题,至少守到年底?”“是——呀!”猩猩也拖长了声音:“刚才在会议上,徐处长还说……”
  “所长,”猫头鹰突然低声问:“把看守人员撤出,恐怕……”
  “行刑队到达以前……”猩猩迟疑了一下,坚决地说:“撤出!只有继续制造幻想,才能稳住局面。”猫头鹰正待转身出去,猩猩又忐忑不安地喊:“看守长!”他狐疑地在猫头鹰耳边说道:“你马上亲自带几个人,加强秘密监视。”声音接着变成了耳语:“若有意外,马上鸣枪!”
  几分钟后,猩猩又把看守、警卫特务叫到办公室去。简单地交代任务之后,又问道:“器材都准备齐全了吗?”
  “准备好了。”一个特务回答。
  “每间牢房至少配备一挺机枪,两支卡宾,行刑队一冲进地坝,看守人员就立刻配合行动,对准牢房扫射!……火焰喷射器、电网都检查过,没得问题吧?”
  几个特务连连点头。
  猩猩又阴险而谨慎地说:“一定要全部消灭,焚尸灭迹,这次行动是代表团直接部署,万一跑了人,我们责任不小!”
  一阵春雷似的炮声,使成群特务不知所措。猩猩强自镇定着,急忙大声说道:“这,这不是炮声……今晚要炸的军火库多得很!”接着,他又向窗外问道:“看守长,里面情况如何?”
  “没有问题。”
  “好!等一会,大家听看守长号令行动!事毕之后,再给大家发奖。”
  猩猩走向窗前,忽然站住了。
  “看守长!”他向暗夜里望了望,那黑夜,那黑牢里异常的宁静,又使他心神不定起来。他匆忙地又吩咐道:“还有,叫行刑队在山那边下车,探照灯暂时关了,竹梆也不要再敲,免得打草惊蛇。”
  “敌人已经把行动的时间告诉我们了。”老大哥站在屋角,悄声对着紧围在他身边的人们说:“等牢门一开,我们就开始行动。”
  周围的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默默点头。
  “小余,马上通知每间牢房准备。”
  余新江应了一声,离开了人丛,利用秘密孔道,和各室联系。人们迅速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把珍藏着的简单武器翻了出来,紧握在手中。
  老大哥从每个战友身旁走过,巡视了一遍,又在牢房中央站住。
  “我们是在和党失去联系的情况下行动的。”老大哥针对面临的形势,不能不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条件是困难的。但我们确信,只要一致努力,美蒋特务的重围,是可以突破的。让我们用坚决的行动,实现党的决定。能够胜利脱险的同志们,也请接受战友们的嘱托,代表大家用最坚决的行动,为建设新中国而奋斗,为无产阶级在全世界的最后胜利而献身!”
  老大哥刚毅的声音,更加激励着战友们内心的激情。多少年来,无数战友的希望和嘱托,无数个白天和夜晚的期待和策划……在这生与死,胜利与牺牲的决斗即将到临的瞬间,全浮现在人们眼前,召唤着,激励着人们。
  人们专注的眼神,望着老大哥,等待着接受任务。“现在,我把行动步骤,说明一下。”老大哥刚毅的声音,沉着地宣布:“敌人一进牢房,就夺枪,夺钥匙;余新江的任务是立刻把枪和钥匙送到楼下一、二室,并且帮助女牢越狱:丁长发带领一个小组,以最快速度堵住高墙边敌人进出的那道铁门,阻击外面特务的进攻,等楼下一、二室的同志们赶到以后,你们便全力牵制敌人的火力,掩护全队战友突围。楼七室其他同志的任务是帮助楼上楼下每间牢房开门,然后和各室同志一道,赶到牢房后面,摧毁水池附近的高墙、电网,开辟越狱的道路。”
  老大哥停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我们的策略是声东击西。楼下一、二室和丁长发小组的任务是艰苦的,你们必须牵制敌人的主力,并且要奋勇向前,用攻击战术,使敌人产生错觉,以为你们进攻的方向便是突围的方向,只有这样,才能使敌人不敢分散兵力,保证几百战友从相反的方向,在敌人防守薄弱的地方,突然破墙而出。”
  丁长发拿下烟斗,生气勃勃地站着。
  老大哥慢慢走到丁长发和他的小组面前,庄严地说道:“党感谢你们,祝你们胜利完成任务。”火热的手突然抱住了丁长发的肩头。“请把党的感谢,转告楼下一、二室。老丁,你们要有勇有谋,主力突围以后,敌人一定张皇失措,那时,你们抓紧时机,冲出集中营去!”
  老大哥的手臂,再次紧抱着丁长发的肩头。过了一阵,才放开手,关切地问:“同志们都准备好了吗?”丁长发点点头。
  老大哥缓缓回到屋角,叮咛的目光,还不断地从每张激动的面孔上闪过。
  丁长发不慌不忙走向牢门边,站在景一清身旁,向外了望。
  “老丁同志!”景一清悄声问:“还要等多久?”小宁和霍以常也紧张地望着他。
  “忙啥?”丁长发微微露出笑容,摩挲着他心爱的空烟斗。“再下盘象棋都来得及。”
  迎着丁长发乐观镇定的声音,一阵阵春雷似的炮声震撼大地,比刚才听到的又近了许多。丁长发侧耳听着,发现呼啸的狂风和冰雹,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消逝无遗。“解放军正在冲锋前进!”景一清喜悦地抓紧牢门。“和平骗局,压不住胜利的炮声。”
  小宁和霍以常的神情从紧张的期待中渐渐平静下来。“说得对嘛!”丁长发笑嘻嘻地,正想和三个学生说什么话,忽听见旁边有人低声地喊:“来了!”
  接着,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在楼口震响。
  “注意!”丁长发嘘了一声。
  猫头鹰带着两个特务,走到楼七室门口,隔着牢门,狡猾地打量着满屋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引起他疑心的事情。“代表先生!”猫头鹰缓缓打开铁门上的锁。“请你出来。”老大哥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向牢门。牢门格吱地响着,猫头鹰拉开了门,只说了声“请……”,下面的话还没说出,一块沉重的石头,突然猛击他的脑顶。另两个特务刚想叫喊,几支铁钳似的手,立刻卡住他们的喉头。刽子手手上的钥匙,立刻落到余新江手中。
  几十把开牢门的钥匙,连成一串,每把钥匙上,系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牢房的号数。余新江扯下楼下一、二室和女室的钥匙,忙把剩下的一串交给老大哥。回头,又接过丁长发递过来的两支缴获的手枪,立刻跨出牢门。他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所有特务,都集中在高墙外面。看守特务撤出墙外,成了十分有利的越狱条件,他弯着腰,轻捷地沿着长长的走廊向楼口跑去,幽黯的灯光,微微照出了他的影子。没等敌人发觉,他已冲下楼梯。纵身落地时,一叠纸张,从怀里落下,他没有察觉。这是刘思扬临别时送给他的《铁窗小诗》。
  他赶到楼下一室门口,把一支手枪和一把钥匙,递给了从风洞口伸出来的一只急切的手。接着,又跑向楼下二室去开锁,他先把另一支手枪从风洞口递给龙光华的战友,那个新四军的王班长。
  就在这时候,丁长发提着一副铁镣,领着楼七室的一群战友,早已冲下楼梯,冲向通往高墙外面特务办公室的那道铁门。铁门是虚掩着的,只要冲了出去,便可以直接攻击敌人的指挥所,打乱敌人的行动。
  铁门外,人影晃动了一下,丁长发毫不迟疑地迈步上前,推开了铁门。
  “什么人?”
  惊问的声音未落,只听见“砰!砰!”两声,守在铁门外的两个人影,摇晃着,倒了下去。丁长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年轻的王班长,握着手枪,跑向前来。
  “同志们冲呀!”
  年轻的班长,提着手枪,带领着全室战友,和楼下一室刚刚冲出的人们,和丁长发他们一齐向铁门冲去。与此同时,间间牢房响起一片镣铐、石块击碎门窗的声音,阵阵呐喊像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传来。
  探照灯突然亮了,直射着冲向铁门的人流。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机枪子弹,像罪恶的毒火,从铁门外面,疯狂地倾泻进来。
  “冲呀!冲呀!”
  “夺枪呀!快呀!”
  楼下一室、二室的战友,还有丁长发率领的小组,猛勇上前,把手里的铁镣、石头,向对面的敌人愤怒掷去,有的就扑上去夺枪。前面的敌人慌忙后退,机枪更猛烈地扫射起来。一个战友倒下去了,接着又是一个,猛冲铁门的战友,全部暴露在敌人的火网之下。
  “同志们,胜利是我们的!”一个头发花白的战友,喊了一声,两手一张,在探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