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1-04-26 12:43      字数:4770
  侄宰约耗歉鎏取N┮坏囊揽烤褪歉刹俊K悦桌悸乇涞闷骄捕尤荨! ?br />
  米兰从地上拾起那堆湿衣服时,脸上竟然有了笑容。她轻轻地笑着,看看屋里所有的人,竟然得意起来。她拿起衣服出门时,回过头来冲廖芳娇看了一眼,米兰自认为这是最平淡的一眼,毫无表情。看见廖芳娇眼底掩饰不住的暗淡,心里便有了胜利逃亡的得意,她大步朝楼下走去。似乎一切欺凌侮辱全是为自己现在这种心情准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她看到的是一条越走越宽的道路。
  米兰一直在秦枫的办公室里,坐到夜晚的学习钟敲响很久以后。米兰回到监室头发已经在办公室烤干。屋子里只有郑大芬,别的人都去参加学习去了。米兰进去的时候,郑大芬正没精打采地翻看一本手抄的“麻衣相书”。这本书在监室里传来传去,被弄得软塌塌的。米兰没有看过这本书,她看见郑大芬将一个被划得四分五裂的手掌摊在膝盖上。郑大芬装作聚精会神的样子,其实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用余光恶狠狠地跟随着米兰移动。
  米兰把湿衣服放进盆里,用洗衣粉搓揉时,有了想唱一首歌的冲动。米兰突然发现自己压根就不会唱什么歌,方才的得意之绪顿时消减了很多。米兰有说不出的懊恼或者沮丧,她说不明白。她端着盆下楼梯去清洗衣服时,看见监室里跟着起哄的两个女人,跟在内值班的后面,两个人边走边交头接耳地说话。米兰知道她们是被秦枫叫去处理这起事件的,不禁又高兴起来。
  对于秦枫来说,她早就想治治廖芳娇,灭灭她的恶霸气。秦枫自从分到这个大队,站在监狱门口的第一天,就听说了廖芳娇这个名字。那时她对铁门里面充满了深不可测的神秘想法,但对这项工作充满信心。两年来,由于刚开始一直在入监队搞内勤,没有机会治她。廖芳娇调入监队期间,又担任了组长,一直“拿表现”,似乎有了好转。但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她又旧病复发。
  秦枫在处理犯人问题时,一向喜欢单独作战。一方面她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另一方面她觉得与别的干警配合不是太默契。她那种单刀直入、步步紧逼的思路总会被打断,往往是事倍功半收益甚小、或者毫无结果,反倒被犯人钻了空子。秦枫的这种性格是监内犯人惧怕她的主要原因。她们认为秦枫是个高智商的干警,是非分明、张弛有力,不容易被蒙骗。
  所以这次事件秦枫先从看似无关的两个犯人入手。秦枫非常清楚,这件事是郑大芬、廖芳娇所为无疑。对于这两个先于别人会用法律保护自己的人,秦枫知道没有证据,最后还落得理屈被动。从心理上战胜对方是秦枫监狱工作的战略战术。所以秦枫人虽很年轻,却很快从同龄干警中突显出来,成为大队主管教育的专职干事。这个职务使她如虎添翼,在复杂枯燥的工作中游刃有余。
  事情恰如秦枫所料,廖芳娇会誓死抵赖,说别人诬陷自己。而郑大芬一进屋就从实招来,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出主意的同谋者,具体的事主要是廖芳娇干的。招了干部还会拿自己怎样。劳改是手段,教育是目的,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手段便多余了。郑大芬对干部的批评口服心服,能深刻认识自己的过错。结果就是写检查,小组会上检讨。并且郑大芬一再恳求秦枫,不要让自己在大会上检讨,千保万证绝不再犯监规。秦枫知道郑大芬口是心非,完全是想取得自己的信任,蒙混过关。
  郑大芬的两只眼睛一直看着秦枫,没有丝毫的畏惧,也没有丝毫的如她嘴上所说的那种内疚和认识错误的真诚。鉴于郑大芬是有病待查的犯人,又表现出深刻的认错态度,秦枫再不放过她,就会显得自己毫无水平。她明白郑大芬看自己时眼睛里有这层含义。但又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让郑大芬觉得自己得逞而忘形。所以在结束询问时秦枫揭穿了郑大芬的认错态度和本质。
  秦枫说:“虽然这样,但我们仍然愿意给你所希望的这种结果。但下不为例。”
  郑大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又昏又暗。她的唇有些苍白地哆嗦了两下。她似乎想说什么,刚一张嘴就被秦枫打断了。
  秦枫说:“别人会告诉你,下次旧病复发的结果。”
  郑大芬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大的畏惧。这种东西从她的心灵的某个角落一点点滋生出来,很快便弥漫了整个身体。以至于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发抖。她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秦枫说:“秦干事,谢谢你,我是真佩服你。”
  廖芳娇比起郑大芬来表现得就蠢了。她明知自己混不过去,却还要死抵赖,拿出以往对付干部的所有招数。一张嘴呱唧呱唧地辩个不停,最后便开始发起疯来。她怒目横眼地与秦枫较量,一副什么也不惧怕豁出去的样子。秦枫叫内值班将另外两个证明人喊出来。两个同谋者站在廖芳娇面前瑟瑟发抖。
  秦枫说:“这件事是不是廖芳娇干的?”
  两个同谋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枫说:“那是你们俩干的了”
  其中一个刚一开口,廖芳娇就抓住了她的头发。秦枫从桌上拿过刚刚充了电的警棍,打开通电按钮来回在桌子边角上试了几下,警棍立即发出噼噼啪啪的火花。
  廖芳娇听到电击声,抬起头看了秦枫一眼,她看见秦枫手持电棍朝自己走来,她被秦枫脸上的怒气镇住了。
  秦枫虽然没有直接用电棍触及廖芳娇,但她让电棍不停地发出声音足有一分钟之久。
  最后廖芳娇被关进了独居室。
  第53章 遥望中的男人
  米兰换进了大组长大记录的监室。内值班来通知米兰搬东西时,出工的人群刚刚离开,监房沉浸在喧闹之后的冷清之中。米兰正要到教学楼去备课,内值班的犯人朝她走来,嘴里正吃着一个红薯,满嘴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米兰站在过道上,她迟疑不决地站在那里。她不想这个时候返回监室,她知道这时候的郑大芬在干什么。郑大芬的行为让米兰厌恶到有了生理上的强烈反应。
  米兰仍站在过道上,球场上传来扫地的声音。米兰看见了范天珍,她朝没精打采的范天珍走去。范天珍看见米兰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两只眼睛忽闪了一下。米兰知道这老太婆干事总是死沉沉的,但谁要给她一块钱或者快用完的半块肥皂,叫她干什么她都跑得屁滚尿流,显出她这样的年纪不该有的精神和贪婪。
  米兰说:“范婆婆,你陪我上楼搬点东西,我给你一包卫生纸。”
  范天珍看了米兰一眼,不屑地继续扫地,动作比先前有力而且夸张,灰尘碴子全朝着米兰扑来。米兰朝后退了几步。
  米兰:“你嫌少,那就半块肥皂怎么样?”
  范天珍显然露出了些掩盖不住的惊喜之色,但她故意显出不在意的样子说:“你不去找小黑鸭搬?”
  小黑鸭从监墙的另一头露出半个身子,她正弯腰撮着地上的枯树叶。米兰转过脸来,范天珍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眼光直溜溜地虽浑浊不堪,却露着另一种明亮。那是一种对生命、对物质贪得无厌而又挑肥拣瘦的明亮。米兰故意亲近地说:“小黑鸭事多干不完,我想照顾你。”
  范天珍放下扫帚时,脸上的皱纹一下子柔和起来。她与米兰并排上楼时,她的手几次抖抖地碰着了米兰的手。她想与米兰表示出一种亲热,又见米兰毫无表情只好作罢。
  不出米兰所料,米兰让范天珍先推门进屋时,郑大芬正高翘着光溜溜的屁股。她刚刚坐完盆,一双手还在高锰酸钾的血红中拧着毛巾。她的屁股向东朝西地晃动着,屋子里散发着高锰酸钾和血混合着的腥臭。郑大芬见米兰进来,还故意把翘在外面的屁股延长了时间。
  郑大芬慢条斯理旁若无人地将厚厚的卫生纸垫进内裤。她一边提裤子一边看着米兰。米兰在铺上把东西卷好,递到下面的范天珍手里,范天珍抱着东西往外走,米兰抱了别的东西下到地上。郑大芬已经完全收拾完毕,她坐到被子里说:“米兰,你搬到哪去?”
  米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下面。”
  郑大芬说:“人是三节草还不知哪节好嘞,你不要太得意。”
  米兰没有理郑大芬,她走进新监室,小黑鸭正跟范天珍为米兰铺床。何清芳伏在床上造着什么表格。小黑鸭见米兰进去,忙接了她手里的东西。
  米兰在返回原监室拿东西时,竟然找不到自己的盆和桶了。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她站在屋子中间看着郑大芬,郑大芬头朝墙屁股撅得老高。范天珍把头伸出窗外,她看见了楼下东倒西歪的东西。她竟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对于这些东西(盆、桶)怎么掉下去的,范天珍并没有明确的判断,她只觉得米兰在屋里东找西找的东西,居然从窗子掉到了地上。米兰也伸出头去看见了那些东西,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塑料的,摔下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在米兰从地上拾起这些东西左右翻看时便证明了。
  晚上米兰心里空空荡荡的。她来到操场上,各监室的门都紧闭着,电视和看电视的人发出的声音,在寒夜里显得格外遥远。地上的几片枯叶沙沙地随着风的方向移动。米兰站在黑处,她终于看到大铁门的灯光下,出现了张道一的影子。她的心咚咚地紧跳起来。张道一给内值班的犯人说着些什么还往监房里看了一眼。
  米兰浑身哆嗦地回到监室,小黑鸭还没走,她是何清芳廉价雇来的佣人,时间很晚了仍坐在炉子边洗衣服。米兰径直上了自己的床,她脱掉衣服蒙头便哭。米兰说不清自己哭什么,她只想把心里的一块东西哭空哭透。
  何清芳在屋里走路的声音很响,袋鼠似的总让人感到她有蹦跳的行为。那以后米兰的耳朵里就全是这样的声音。何清芳起得很早,天不亮就出去绕着监墙跑步,她对健康和自由重视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何清芳的话不多,但她懂得怎样去讨好干部,每天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她的一双眼睛总在镜片后面闪烁不定,她整天都在盘算怎样离开这里。
  米兰觉得住在这个监室里很安静,除何清芳几乎时时在监室,另外两个大组长几乎不在屋里。何清芳有时候总显得心神不定。米兰发现她养着一只老鼠和一只八哥,其实纯粹是偶然。那天中午太阳突然从云里钻了出来,米兰将衣服晾到晒衣区后,漫无目的地往一个死角里走。何清芳蹲在那里,她正在与一只八哥说话,八哥的翅膀被剪得很短,在一堵砖砌的矮墙里蹦跳着,还有一只小老鼠。令米兰吃惊的是那只八哥的舌头已经灵巧到能牙牙学语的地步。何清芳全神贯注,全然没有注意到米兰。
  事后米兰把这事反映到关红那里。关红在没有人的时候,特意去查看了那只八哥。关红没有惊动何清芳,当然这种行为是不允许在监内出现的,但关红觉得那只八哥的确可爱,放了也很可惜,因此她便未对此事作出任何反映。何清芳照样津津有味地养着那只八哥,和一只受过重伤残了腿的小老鼠。这似乎是她对未来对生命对自己可望不可及的向往的一种补充和慰藉。她需要这样的表达来铺展每天的生活。每当她的儿子来接见她的时候,她都会津津乐道她的这两只动物。她从不在意儿子眼底的惊异和对母亲不可理解的绝望。当她说那宝贝比你上次来时更灵巧了时,她儿子脸上的肌肉就僵在那儿不动,眼底如一潭死水样反映出一种恶绿色的黯淡。
  一向对儿子体恤爱护备至的何清芳,这个时候似乎并不想在意儿子对她的反应。她的思想沉浸在对儿子陈述这件事时的忘我之中。
  她接着说:“还有那只鼠,它的伤好了,与宝贝也有了感情有一天我看见它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天真是太冷了。”
  她的儿子把脸转向接见室的另一面,值班的女干警正在玻璃后面整理报纸,她看了他一眼,他便又把脸转向了自己的母亲。
  他说:“妈,给你的钱送出去了吗?”
  何清芳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需要从刚才的情景中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她看着儿子的表情居然有点目瞪口呆。儿子开始抽烟。
  何清芳半天才极不自然地说:“你也抽烟了?”
  儿子把头埋得很低,不停地抽着烟。
  良久,他说:“妈,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