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肯定他现在的待遇跟地上趴着那条狗是一样的，只是狗会摇着尾巴蹭周晨的腿，他不会。
  “喝吧，明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他见周晨说完垂下眼看了会哈利，‘嘁’了一声好像自嘲一样转去前边的阳台，坐在上边望着外边城市发呆。
  视线粘上那个影子就再也放不开，那人穿着纯棉的深蓝色居家服，坐在阳台上几乎跟外边的黑色融为一体。
  周晨看着玻璃上楚天易的影子，奇怪今天喝多了怎么不搂搂抱抱的？不过刚才那人嘴里确实有股啤酒味儿，他可以肯定楚天易是喝多了来跟他撒酒疯的。
  楚天易坐在沙发上，品着周晨最后说的那句话，温柔的语气让他不确定，他一直刻意保持着跟周晨的距离，那个人自然也看得出来，在他面前总是一板一眼的，偶尔起个刺儿讽刺几句什么的倒也不罕见，只是用那样柔软的语气对他说话，虽然有些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什么时候听过。
  正当他努力回想时，阳台那边飘出淡淡的歌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哼唱，熟悉的旋律，像是年少时最流行的某首曲子，欢快的调子带着莫名的伤感。
  周晨抱着膝仰头靠在后边窗上，随便挑了个上口的歌就哼了出来，调子倒是还能找到，名字却忘得彻底。
  今天楚天易很乖啊没继续骚扰他，估计是刺激大了兴奋不起来了，毕竟是第一次跟男人分手。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从前还一个个帮着楚老板记着交了几个女朋友每个叫什么名字，序号都记得清楚。不过自从陈亚辉出现后，前边的人都模糊了，名字也忘了，连数量都记不大清了，是九个还是十个来着？
  每次楚天易恋情告吹都会出去喝酒，也不知是真的伤心还是走走形式，反正醉了就会有好信儿的人打电话告诉他，让他去接人。
  他至今也很好奇有些根本不认识的路人甲是如何把电话打到他这边的，他的姓氏明明不会出现在电话簿的前排不是么？
  然后这个酒后失德的家伙就会打乱他一晚上的生活，一直重复某句话直至睡着，第二天起来就失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气人的人！
  原本望着窗外的周晨猛的转头，狠狠瞪了楚天易一眼。
  楚天易放下毛巾走到他身边，也坐在宽敞的窗台上，而周晨的视线一直钉子一样定在他身上。
  他现在不想去猜周晨跟姜凡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想抱住他。果然硌人的厉害，瘦的只有骨头了一样。
  周晨叹口气，才想楚天易转性了，这就来了，老三样啊，抱人，墨迹，睡觉。
  既然知道楚天易又喝醉了，他也就没那个心情跟醉鬼计较，顺着楚天易的拥抱就靠了过去，将下巴搁在那人肩上，说：“还有23天了，这次跟你彻底拜拜吧，真累人……”
  楚天易顿住，说：“我没醉，真的。”
  周晨轻笑了一声，心想看来今晚睡觉之前听楚天易唠叨的大概就是：我没醉真的我没醉真的我真的没醉……
  腰上被人用力箍紧，那人又说了一遍：“我没醉。”
  周晨没再说话，估计短时间内楚天易不会再失恋不会再醉酒也不会再抱着他说话，让他感受一下吧，最后一次了。
  楚天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吻过了抱过了可是对方却没反应当他玩笑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踏进这个屋子之时起，长久被压抑的感情才开始宣泄出来，强烈到连他自己也害怕了，下午被人带了绿帽子的事都好像是遥远的过去，激不起他一点感情。
  他想要告诉周晨，这次他清醒了，真的。
  第　31　章
  静静地在一起靠了一会，周晨轻轻拍了拍他，咕哝道：“又睡着了吧。”
  此时见墙角一毛茸茸的黑球慢慢冒出来，周晨小声叫住他：“姜凡！你个缺心眼儿的，过来帮我扶进去。”
  “我只是来找水喝的，你们俩别管我……”
  “你放屁！这人喝多死过去了，帮我把他弄走。”
  楚天易感觉额上青筋跳了跳，他已经说了没喝醉，怎么周晨还当他醉鬼？他今天只是喝了两口啤酒，还不至于醉吧。
  他抬起头，发现姜凡正猫着腰出来，马上就想起床上那幕。
  “你们俩刚才怎么回事？”楚天易站起来挡在周晨前边，问姜凡。
  周晨一愣；半晌道：“靠！你没喝多！”
  楚天易回过头，“我说我没醉，你不信。”
  “我……”周晨就着距离近，抬脚就揣在楚天易屁股上，怒吼道：“你他妈赶紧给我滚出去！”
  楚天易一手就抓住他踢过来的脚，面露不解：“你怎么突然……”
  “我突然你祖宗！”周晨扶着窗台，纳闷这楚天易怎么拽他一拽一个准，上次漂流就这个姿势把他制住了，这次又栽了！
  “你放开！姜凡你还笑？！今晚你们俩就留一个，你要是不帮我你就收拾东西滚蛋！”
  姜凡立刻站直身体，走过去拍了拍楚天易，头一歪：“走，出去聊聊。”
  对于前一刻还很温柔的周晨突然如此冲动的原因还不太明白，楚天易看姜凡对他挤眉弄眼，就跟着出去了。
  周晨见二人出门，走过去把门拉上，随后回屋把床单都换了下来，脏的都扔进了洗衣机。
  “搞了半天没喝醉，没喝醉就是没失恋……”周晨看着之前拿给楚天易的橙汁，心想刚才怎么不泼他头上！噌的站了起来拿过那只杯子进了厨房三下两下给冲干净了。
  转身看见哈利叼着小盆子跟在后边，看了眼发现盆子里边已经没水了，又给它倒了点纯净水。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本来想听听看外边人说什么，结果什么都听不到就打开门，冲外嚷道：“聊天改天，睡觉的进来，闲杂人滚蛋！”
  说完见楚天易皱着眉看他，他示威般扬了扬眉，姜凡前脚进门，后脚他就把门带上了。
  本想问问姜凡有没有事，后来想自己有一次吃辣椒吃多了上完厕所那儿也疼过，似乎也没多难受，把之前周佳住的房间门打开，说：“睡里边，别跟哈利抢地盘。”
  “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没兴趣。”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姜凡抢过周晨才夹在手上的烟，贼兮兮的说：“他刚才一直在问关于你的事。”
  周晨一掌推在他脸上：“得了吧，赶紧睡，过了今天有没有明天还不知道呢，指不定你那位残疾人就杀过来了，有那功夫你还不如想一想怎么活命怎么回你自己家里住。”
  姜凡被戳到痛处，默默关上了门。
  见姜凡关了门，周晨这才想起晚饭两人竟然都没吃……
  “问关于我的事？真逗。”
  收拾桌子时，无意向外瞥了眼，又朝着阳台走了几步，向下看发现那辆黑色的车才缓缓启动，正想着楚天易嘴里那点酒气要是被警察大哥抓到会不会验出来酒精，那车又停了下来。
  很快车门打开，只见楚天易下车转身朝着他这边望过来。
  不是吧？周晨立刻后退了两步，平日不见楚天易眼神这么好啊！
  与此同时家里座机响了起来，虽然不想搭理，但是还忍不住一步步靠了过去，接了起来。
  “喂，你好。”
  “我是……”
  “我知道你谁，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
  周晨一听没什么立马火了，按了电话扯下线踹了沙发一脚：“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是再上你的当我就……我就把哈利的狗粮都吃了！！”
  哈利听到名字被人提起，趴在前腿上的脑袋抬起，扭狗头看他。
  “到时候给你买贵的，睡吧啊！”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见你，听你说话。”提起勇气说的话，被人无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楚天易苦笑着把手机扔进车里，坐了进去。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周晨离不开烟了，此时他也想来一支试试。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是陈亚辉的，还有两条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的短信。他用手机打字慢，也不想回复。从他说出分开这种话开始到现在，仅仅这几个小时，他已经不想去在意别人了。
  满脑子装的都是周晨，好像自从发觉自己喜欢周晨开始，这种想法就如洪水一般汹涌的占据了他的全部感情，直到填满。从前与别人交往的镜头好像只是在梦里，如今才一觉梦醒。
  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想起周晨的好来，他也不清楚。只是当他发现他一直从陈亚辉身上找周晨的影子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站在讲台上的陈亚辉会那么吸引他的目光，为什么陈亚辉顶撞他也不会让他生气，为什么会喜欢拉着陈亚辉去打球，才明白这一切不是因为陈亚辉，只是因为周晨。
  做了那么久的梦，做了那么多错事，如果想去挽回，还来得及吗？
  姜凡说了，让他安心过日子，周晨喜欢他已经喜欢习惯了，这大家都知道。他就算再换对象周晨都当是阿猫阿狗的供着，但是除了这份习惯还有几分真心，除了周晨没人知道了，或许那个人自己都不知道。
  深吸一口气，虽然有些消沉，但想起刚才周晨挂了他电话他又笑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虽然他浪费了很多时间，不过后面的日子更长呢，慢慢过吧。
  自娱自乐的精神一上来，立刻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悠闲的开车回家了。
  第二天周晨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只是没接到老板的催命电话有些奇怪。到了公司发现门口的几个大叔级人物都扎堆唠嗑呢。
  他凑过去听了两句。
  呦呵！楚天易养的家猫又过来砸场子了！
  周晨听了这个开心啊，夹着小包就往里边走打算去看热闹，结果身后一位大叔说的话他刚好没听见。
  “老板最后说，这世上还真有个一直等着他的人，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咱小周？”
  第　32　章
  老板的办公室一改以往晴天就遮阳的幽暗风格，阵阵小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暗紫色的窗帘飘起一角。
  周晨走到门口时，一阵过堂风吹了张纸过来，正弯腰捡东西的男人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明朗堪比他早晨见到的太阳。
  “来了？”
  周晨捡起那张纸走到窗前把两扇支起来的小方窗放了下去，走回去把纸放在了桌子上扫了眼周围散乱的文件，说：“热了开空调吧。”
  楚天易站起身来，走到周晨平日汇报等他批示时会偷偷靠上的玻璃旁，也靠了上去说：“我已经跟陈亚辉彻底分开了。”
  周晨撇了撇嘴角，才拎起的文档又扔了回去，拍灰一般拍了拍手。
  真难得这个人会当面告诉他这种事，莫非也跟陈亚辉的性别有关？
  楚天易见周晨脸上没什么表情，向前靠了靠又说：“真的，我一滴酒都没沾。”
  周晨双手支撑在桌沿上看他。
  两人位置与平常倒是恰好调换过来。
  他看了一会，说：“看来分手对你打击挺大，没喝酒就多了……”周晨绕过办公桌走到楚天易面前故意低着头抬着眼斜看他，声音大了一倍：“多是多了，你跟我说有用么，我能帮你追回来？！”他真怀疑楚天易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家事弄到公司来就已经很难看了……
  楚天易只见周晨蹙起眉，似乎很不爽的样子，其实周晨只是在想：这他妈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失恋了还整的这么阳光灿烂的，不是又一春就是傻×，自己匆匆赶过来就为了看楚天易吃瘪的样子好暗爽一会，整了半天更不爽了。
  周晨眼睛狠狠剜了他一下，打算离这傻瓜远一点。
  “恩？”才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周晨看着被人拉住的手腕，表示疑问。
  楚天易用力将周晨拽了回去，抬起握住周晨手腕的手，声音低沉：“我跟他分手，因为发现爱的不是他。”
  周晨也不挣扎，半转身问：“然后呢？”
  “然后？”
  “这次又是谁这么有幸成为我们楚老板的心上人？”才几天就敢说自己爱上别人了，这男人真没节操啊！
  “你。”
  “什么？”做出挖耳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表达不屑的反应，就算楚天易这时候说出来的人名是姜凡，他也会照挖不误，只是挖耳的动作慢了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楚天易伸手揽在周晨腰上，彻底消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凑在周晨耳边缓缓地却又坚定地说：“我爱你，周晨。”
  耳边的世界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门外远处同事们翻阅文件的声音，身边那人略有些粗的呼气声更为清晰，然而最刺耳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感觉血液沿着血管冲击到了面部，脸上的毛细管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