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4-26 11:48      字数:4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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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压不太稳,索性住了院。”她撒谎。
  两人边说边往楼里走。“我去看看,等老人病好了,我求她把闺女给我。”知道没什么大事,他心里松下来,想要逗她。谁知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叭啦滚下来。
  他松手揽了揽她的肩膀,宠溺的声音:“傻妞儿,就一句话还感动成这样?”
  她抹了抹眼泪,推开病房的门。蓝妈妈正睡着,程利东在一旁守着点滴。顾聿铭一进门看见了程利东,心里有些不自在。碍于在病房,他压着,径直走到病床前,看着蓝妈妈。程利东转身看见了顾聿铭,心里窝着火,懒得理他。顾聿铭稍稍待了会儿,转身离开,蓝佳妮跟出来。
  两人走出住院楼,来到楼前绿地的甬道上。
  “让老人去青川吧,你也省得两头跑,就医之类的也方便些。”他有些心疼,才十来天,她就瘦了一圈,小脸儿更尖。
  她不作声,低着头心思千回百转。他瞧着她,一副楚楚的小模样惹人怜爱。“怎么不说话了?”他以为她舍不得他。
  “我们分手吧。”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她的头垂得更低,她不敢看他。
  “生气了?我最近也是事多,一时脱不开身。”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给她解释。她为他生气,他反倒挺高兴,越发瞧着眼前的女人顺眼。
  “我说真的。”她豁出去,一鼓作气,“你和林小姐才合适,我不应该拆散你们。”
  “蓝佳妮,敢情我跟谁合适你说了算?”他嘲弄的声音,捏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他,“是因为林氏对雅天的投资么?”
  “是,”她承认,“她才能帮你,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和你在一起,我自卑我压抑,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顾聿铭,你给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她慌不择言,只想要推开他。
  “蓝佳妮,你早干什么了?现在才说不想要我的生活?”他逼视她,两汪深潭燃烧起怒不可扼的火焰,“你想要怎样的生活,跟着姓程的才不自卑不压抑?”
  “是,至少我会更踏实。”蓝佳妮觉得此刻的自己透不过气来,她要疯了。她正拿着刀狠狠的捅他,也捅自己,她要把一切变得再无回头的余地。
  顾聿铭忽然就静止下来,她的话狠狠的伤到他。他看着她,脸上恍然泛起笑意,笑着狠着却无法掩饰眸中的痛。他用手点着她,自嘲道:“我顾聿铭也是活该,活该栽在女人手里。”他的脸上,笑意还在,语气中的冰冷却让蓝佳妮彻骨。
  他转身离开,步态有着不易察觉的踉跄。蓝佳妮眼睁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她永无止境的泪水中模糊不见。她推开了他,拿刀捅了他,亲手结束了他和她的一切,她的人生自此再无光彩。
  病房里,程利东有单位的电话进来,有急事要他回去一趟。蓝佳妮的手机丢在了旁边的床上,他想着边出来边寻着她,让她惦记着病房里的点滴。四下张望着找她,便看见楼前草坪旁的男女。
  他朝着两人走过去,却在一排冬青树后面停下来。两人声音不是很大,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吵架。他本无意于偷听,却终是听到了结尾。就在他眼前,男人离开,女人捂着嘴,瘫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压抑的哭泣。西天的暖阳将最后一缕金光披洒在她身上,却无法抚慰她的悲伤。
  程利东安静的返回护士站,将病房的情况交待给护士,然后离开。当他再出来路过楼前的时候,蓝佳妮还在那里,还是刚才的姿势。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强迫自己走开。他能做的,便是默默陪在她身边。这一次,他再不要丢了她。
  天色渐渐黑下来,蓝佳妮感觉她的身体她的心,一并都在这黑暗中,寒冷的快要窒息。时间已经静止,不知多久,她强撑着起身,木然的走到病房门口。想起什么,转身又走去洗漱间,将一捧捧冷水泼上脸颊。
  返回病房,程利东并不在,蓝妈妈已经醒来。她冲着妈妈微笑,忙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她好去买。拎了保温桶出来,想着顾聿铭离开的背影,想着他一人开着车漫漫的回程路途,蓝佳妮心里惶惶然,如同着了魔。终是放心不下,打电话给岳成,拜托他问问顾聿铭回去了没有。
  此时的顾聿铭,还在高速上。他握着方向盘,脑海里是刚才的一幕幕,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第一个动作。夜晚的高速,周围的车辆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他想起上次冰雪的夜晚他一人走这条路,然后他们开始,这一次他一人又走这条路,然后他们结束。
  他安慰自己,其实来来回回,也只不过是一个来回而已。一切,都会微不足道。
  ☆、第四十九章
  转眼已是农历新年。蓝妈妈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终于在腊月二十九出院回家。
  把妈妈安顿好;蓝佳妮开始收拾屋子,程利东外出采购年货;两人忙活一天;迎来了新年。吃完年三十的午饭;蓝佳妮开始撵程利东:“大过年的;你不回去程伯会不高兴的。”
  蓝妈妈也在旁边帮腔:“回吧,就你一儿子;你不回去;两老口冷冷清清的年也过不舒坦。”
  程利东看着这娘俩有些不放心;可也觉得冷落了自个父母,终是回去了。心想好歹都住一县城;他就两头跑。
  年三十下午,母女俩也没什么做的,蓝妈妈在床上靠着,蓝佳妮帮她削苹果。“闺女,你跟那个顾总怎么样了?”蓝妈妈心里没底儿,问起来。
  蓝佳妮手里停下来,顿了顿,低声答:“没怎么。”又怕妈妈担心,扬起笑脸补充道,“我妈说的对,咱跟人家不是一路人。”
  蓝妈妈听女儿能这样想,放心了一半。转而又自叹:“妈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妈倒不怕死,就是不放心你。”
  “你别瞎想,过了年咱去青川好好看看,你这病去了人家大医院就是小菜一碟。”她轻快的宽慰妈妈,心里却沉得透不过气来。
  “我自个的病我心里有底儿,妈也没啥盼的,就盼着能看上你找个好归宿。”
  “你闺女我不瘸不拐能说会道,你还愁没人要啊。”蓝佳妮耍宝儿想把话题变轻松。
  “其实,我觉着利东不错。”蓝妈妈说到正题,观察着女儿,“女人呢,找个知道疼人的,是一辈子的福气。利东能对我这样,可见他心里宝贝你。咱不图大富大贵,就盼着一辈子知冷知热安稳踏实。”
  蓝佳妮把削好的苹果划开,母女俩一人一半。见蓝佳妮不作声,蓝妈妈边吃苹果,边忍不住又问:“利东怎么样,你倒是说说呀。”
  “他是好人,可我也没想着要嫁他。”看到一旁的蓝妈妈满脸的失望,她有些不忍,又往回说,“我的意思是,先看看再说吧。”
  蓝妈妈脸上缓过来,自知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但女儿有松动,就表明这事有门儿。
  晚上母女俩简单吃了年夜饭,蓝妈妈早早休息了,蓝佳妮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木然对着电视里喧嚣闹腾的春节晚会。屋外,陆续有鞭炮声噼噼叭叭响起,人们正尽情释放着辞旧迎新的喜悦。
  蓝佳妮心不在焉,翻开覆去想着这个时候的顾聿铭在哪里。在外婆家?还是会和林秀媛在一起?手机里,陆续有同事同学朋友的祝福短信进来。每次听到有铃声响动,蓝佳妮就立即拿起来翻开,然后怅然的回复过去。
  她一定伤透了他,所以自那天在医院离开,他再没有联系过她。明知道他不会再理她,可完全没有他的信息还是令她怅然若失。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空的,没有着落没有念想什么都没有,完全空洞一片。
  大年初一初二,程利东都是一家一顿来回跑,他跑的忙碌,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充实。
  大年初三,程利东和蓝佳妮带着蓝妈妈去往青川,住进了青川第一医院。
  在医院的过道里,有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搀扶着一个年轻娇美的女孩正从门里出来。女孩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神态虚弱,男人搀着她慢慢向前蹒跚。蓝佳妮不经意和男人看了个正眼,男人很快别过眼神,扶着女孩走向电梯。
  蓝佳妮只觉这男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扭头瞧了瞧两人出来的门牌赫然醒目:无痛人流专科门诊。蓝佳妮心里暗自松口气,还好她每次都有防备,拯救自己免于其苦。而后又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想象着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会是多么幸福。
  经过各项检查,医生确诊蓝妈妈的风湿性心脏病已经很严重,目前存在多个心脏瓣膜病变,唯一的方法是实施人工瓣膜置换手术。但是蓝妈妈目前并不适合手术,医生建议要等心内膜炎感染完全控制6个月后才能进行。
  所以,在青川待了几天,蓝妈妈坚持要回家。她的症状基本稳定,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养和等待。蓝佳妮拗不过,请了阿姨日夜陪伴蓝妈妈,好在程利东平时会过去照应。
  大年初七,蓝佳妮返回青川上班。她坚持两头跑,一到周末雷打不动回家。
  在青川的日子,每天公寓单位之间来回,她的生活貌似又回到了正常。只是每天晚上,顾聿铭不会再来。衣柜里他的外套他的睡衣他的内衣,鞋柜里他的鞋子,卫生间里他的剃须刀他的男士护肤品,她都一件件收好装在纸袋里,打算让他拿走。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他从自己的生活里剔除。
  可是,床上是他睡过的位置,茶几上他用过的打火机还安静的放在那里。她在厨房里会想着他会不会从后面揽上她,她在沙发上会想着他会不会推门进来。甚至夜半时分迷蒙之际她都觉得他就在身后,翻身伸手却瞬间清醒坠入地狱。原来,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夜深人静的时候,蓝佳妮一个人在屋子里游荡,她睡不着。转眼瞅见墙角收拾好的一簇纸袋,一个个打开,按着原来的位置又一件件放进衣柜放进鞋柜放进浴室。她想,既然无法承受他离开,索性就迷惑自己,好让自己觉得他就会回来。欺骗总好过生生的疼痛,要不然她会死掉。
  她再没有去过她和他曾经的新家,她没有勇气回到那里。她把房子的钥匙和他给的卡,装在一个信封里,那张卡里有7位数,她才花了一点点。
  她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岳成,还是约在上次的茶吧。“这是房子的钥匙和一张卡,想请岳哥帮忙交给他。”蓝佳妮从包里拿出信封。
  “其实没必要给他,蓝小姐收着就是。”上次蓝佳妮打电话问他顾聿铭回来没有,然后他看顾聿铭回来的状态,心里就猜着怎么回事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麻烦岳哥给他吧。”蓝佳妮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急忙起身离开。走出茶吧,穿过马路,终是任由眼泪肆意而出。
  岳成选了顾聿铭忙完一天的时候,把信封给他。
  顾聿铭今晚参加一场重要的聚会,政商名流各界风云人物齐聚一堂。最近雅天集团频频出手,雅天股票屡屡飙高,或重组或收购或合作条条都是财经新闻的头条,作为雅天掌门人的顾聿铭自然成了今晚的重量级人物。
  他意气风发谈笑豪饮,是今晚男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高大挺拨精悍俊朗,是全场女人痴迷的梦中情人。有人频频敬酒,他或轻抿或豪饮或寒暄或私聊滴水不漏。有女人搭讪过来,他不吝赞美不知所云,搂搂抱抱随即转身,惹得女人娇怨嗔怪他却笑得邪魅轻佻。
  午夜时分,聚会散场。顾聿铭今天又喝了不少,心想这样应该能睡个好觉。他的眼睛里有些微的血丝,身体极其困顿,仰头靠在汽车后排眯着眼,庆幸喧闹的一天终于结束。
  车子进了公司停车场。见他步态有些轻浮,岳成不放心,想把他送上26层。他却摆摆手,示意岳成离开。无奈,岳成从车里拿出那个信封,塞到他的西装口袋里。
  顾聿铭一人回了26层的卧室,随手脱掉外套甩掉领带扔到沙发上,然后撞开卧室门倒落在床上。不知何时昏昏睡去,却在夜半时分突然警醒,再也无法睡着。
  起身来到客厅的沙发上,摸出烟点燃。黑暗中,狠狠吸一口,然后一点点吐出烟圈儿。就像疼痛,猝不及防的时候先狠狠疼一下,然后再一点点缓解。漫长的夜,烟火在他指间一明一灭。每天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允许自己有时间释放情绪。
  他是真恨,恨自己掏心掏肺的待她,她却只顾着自己喜好,轻易就将他抛开。他这些日子一直问自己,她是不是真的爱过他?如若真爱,又怎会如此轻易舍弃?
  东方微微发白,又是这样开始了新的一天。他坐在沙发上,想着抽完最后一支烟。不经意,发现眼前的地上有个信封。一时好奇捡起来打开,心却不防又被捅了一刀。他端详着那把钥匙和那张卡,嘴角泛起阴沉的笑意。真好,她还真是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