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给顾聿铭打电话：“我回老家了，估计回几天。”
  “家里有事？今天不是周一么？”那边意外的声音。
  “我妈好像崴脚了，我回去看看。”她把情况说得简单。
  “嗯，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电话。”他极平常的嘱咐，却让她的眼泪涌上来。
  当蓝佳妮傍晚时分回到老家的时候，蓝妈妈正躺在床上，整个小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
  “我闺女回来了，你也回吧。”蓝妈妈对刚从厨房出来的中年女人说道。女人应承着解下围裙离开。
  “这是谁？”蓝佳妮问道。
  “利东给找的阿姨。”蓝妈妈很是感激，“多亏他找个人来，我这动不了别扭不行。”
  “怎么不告诉我？”蓝佳妮很惭愧。
  “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年底你忙，请长假也不是事儿。”蓝妈妈絮叨，“想着再坚持些日子，你就过年放假了。”
  母女俩还没说几句，程利东下班过来。瞧见蓝佳妮，随意问：“回来了？”说着洗把手走去厨房。
  蓝佳妮跟进厨房，张罗晚饭。刚才的阿姨都已准备的差不多，只剩炒菜。程利东系上围裙，利索的把菜下锅。只一刻菜好起锅，蓝佳妮赶忙弯腰去橱柜里拿盘子。
  她低头的一瞬，耳颈后面醒目的斑痕刺痛了程利东的眼睛。床上那点事儿，他是过来人，能弄成这样，他不忍去想会是怎样的疯狂。虽然此前知道蓝佳妮和顾聿铭在一起，但此刻目睹结果，程利东感觉心里像是被针扎了般疼痛。他恨顾聿铭，他真想凑死那个坏家伙。
  想当初他和蓝佳妮初涉爱河，两人浓情蜜意时刻也曾差点擦枪走火，可关键时刻他忍了，忍着对女人的极度好奇，忍着蠢蠢欲动的。那时她是他的女孩儿，她清纯完美他视若珍宝。可是阴差阳错，那个坏家伙竟然碰触了她。
  程利东一时走神，蓝佳妮把菜码盘，盛了饭菜端给床上的蓝妈妈，返回来和程利东坐上餐桌吃饭。
  “谢谢你。”蓝佳妮真诚的道谢。
  程利东还在刚才的情绪中，气愤嫉妒却又不能发作，只是一口口拨拉着米饭拼命堵着自己的嘴。两人吃完饭，他让自己稍稍镇定，终是说：“你不用有压力，我也是举手之劳。”顿了顿，又补充，“就当我们还是对门的邻居。”
  蓝佳妮收拾厨房，程利东和蓝妈妈告别离开。
  “这些天你晚上一人怎么办？”睡床上，蓝佳妮关心的问妈妈。
  “刚开始利东待了两天，后来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就雇了阿姨。”
  “总麻烦程利东也不是常事，我先请假吧。”蓝佳妮下了决定，“反正再有十几天就放假了，先过了年再说。”
  “请这么长时间总不太好吧，让人家领导怎么看你？”蓝妈妈担心闺女。
  蓝佳妮轻轻叹息，她正愁如何面对他，或许回家也是办法。
  三天后，蓝佳妮给姜牧川打电话，只说妈妈生病了，她怕是要等年后才能上班。姜牧川也知蓝佳妮对妈妈很上心，爽快应了她。
  辞退了阿姨，蓝佳妮成了煮妇。程利东有蓝家的钥匙，天天雷打不动的过来，吃了晚饭就走。蓝佳妮看得出，他和妈妈的关系处的很好。
  顾聿铭每天一通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深夜。“把老人接过来，你既能照顾老人又能喂饱我，两不误。”他赖着脸皮提议。
  “我妈不会去的。”蓝佳妮拒绝。
  “你妈不喜欢我。”他和蓝妈妈见过第一次，就看定结论。
  “我妈喜欢程利东。”她故意说到事实。
  “还好你喜欢我。”他轻笑，“她总会知道我比那姓程的更可信。”
  挂了电话，蓝佳妮愁怅不已。这样的顾聿铭，让她无法面对。
  蓝佳妮回来的第六天晚上，顾聿铭来电话：“公司绝处逢生，秀媛的家族决定投资雅天。”那边极轻快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轻松快乐。
  林秀媛终是出手，一切都成定局，蓝佳妮心里，极致的疼痛劈面而来。她终于失去了他，此生有缘无份，她再不能牵他。好在，他好好的，她亦无憾。
  “真好，你一定要好好的。”她由衷的说。
  “最近会忙，过几天我去看你。”末了，低下声来又问，“真得不能把老人接过来么？据说崴脚也要静养百天的。
  “你先忙，这些等年后再说。”她托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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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午，雅天25层的贵宾会议室，公司诸位董事齐齐亮相。当然，有些董事是陆振宇前几日上窜下跳集结来的，有些则是顾聿铭几年来苦心经营的牢固阵营。
  经过几天的准备酝酿以及对公司股份的暗中重组，今天的会议将揭幕公司董事长的归属。在座各位有人举棋不定左右摇摆，有人派别清楚泾渭分明，一时为利为权唇枪舌战可谓场面火爆。
  之前顾聿铭对陆振宇可能达到的股份预测，理论上，他觉得自己占优势的可能性更大些。但今天的揭底却让他意外，老二陆聿昊的亲娘，他爸的续弦桃姨的部分股权，竟然在陆振宇手里。局势对顾聿铭不利，他一度想过，或许真是最坏的结果，岳成怕是今天要去检察院了。
  然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秀媛极优雅的进来。后面小跑的刘秘书抱歉的解释没能拦住她。
  顾聿铭暗笑，林秀媛参加过加州校际空手道比赛，手无缚鸡之间的刘秘书怎能拦住她。
  陆振宇看见林秀媛进来，最先暴燥起来。冲动之下，他竟然拿秀媛的父亲来威胁她。原来，他和林父有过共识，他知道林家痛恨顾聿铭。
  “我和钱站一块儿，你说我爸会要我还是要钱？”林秀媛轻浅的回应陆振宇，却让顾聿铭顿悟，她为了帮他，不惜和自己的父亲对抗。
  林秀媛宣布林氏投资雅天的决定，并带来了投资意向书。在座的许多人都知道林秀媛和顾聿铭曾经的关系，看到今天这一出，自是有几分明了。
  生意场上，谁跟钱都没仇。雅天和林氏合作自然是前景乐观，于是之前向着陆振宇的人开始倒戈。
  林秀媛在悬崖处伸手，这一仗顾聿铭绝处逢生。他万千感激在心，起身过来，对着在场所有人倾身拥抱她。
  可是，之前他歉她一个解释，歉她真诚的抱歉，现在他又歉她沉重的人情，歉她毕生的感激。他对她所有的亏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晚上，他主动约她吃晚餐。有些事情，他想要理一理。
  “去我们常去的那家怎么样？”她欢快的建议，就像之前，他们从未分开过。
  “好。”
  琉璃胡同的私人厨房，顾聿铭到了的时候，林秀媛已经在那里。
  温馨淡雅的房间，安静流泻的灯光，婉转低回的音乐，俊男美女西餐红酒，曾经的时光仿似还在那里。
  两人边吃边淡淡聊些在美国的往事，气氛轻松却微妙。餐点最后的咖啡已经上来，顾聿铭抬头，林秀媛正看他。聪明如她，她在等他开口。
  “对不起。”迟到的抱歉，尽管有些不忍，他还是说出来。
  “然后呢？”她笑看他，“再说谢谢，说你打算如何在利益上回报我？一笔归一笔，笔笔清楚，才是你顾聿铭的个性。”
  他倏地轻笑，语气却暗下来：“是你了解我。”
  “我用来了解你的时间，比了解我自己还多。”眼前的女人试图微笑，却泄露了无法掩饰的悲伤。
  “秀媛，”他轻唤她，声音低沉暗哑，“我不能欺骗你，我的心已经找到地方。”
  “蓝佳妮？！”她淡淡的自问自答。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暗夜般的沉默。然后，她起身拎包打算离开。他起身，跟出来。
  两人走到停车场，她停下来，返身上前温柔的拥抱他。他绅士的回应她，没有语言，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瘦弱紧绷的肩膀。
  “我知道顾聿铭对女人从不欺骗，我也知道他跟女人逢场作戏是高手。我不用你欺骗，只要你做戏。”他的耳边，女人轻喃的声音，字字清晰。
  话毕，女人松开他，坚定的走向她的车旁。他目送她倒车离开，然后上车，摸出烟支。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顾聿铭和林秀媛飞往上海。林氏转回国内拓展业务；林父正在上海。雅天和林氏的合作；有些环节还需要双方讨论。
  当然；雅天的天然气项目前景乐观，而且顾聿铭开出的条件也极优厚；这意味着林氏投资雅天回报颇丰。
  “雅天没必要做那么多让步。”林秀媛说。
  “你能让林氏投资很不容易。”顾聿铭意味深长，“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你是我老爸最理想的快婿人选，你知道，他一直欣赏你。”林秀媛顿了顿；“他听了陆振宇的消息一度气愤；所以才会与姓陆的达成默契；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也是绺由自取。其实这次过来，我也会坦白我的立场，这场戏我不能做。”顾聿铭看向林秀媛，语气轻缓温婉，“真的对不起，我总是把你置于两难的境地。”
  “那么，让我自己有机会向家人坦白可以么？”林秀媛求他，有泪水顺着娇美的脸庞滑下来，“别太残忍，最后一把盐让我自己洒。”
  顾聿铭弯出手指，慢慢抹去那串晶亮的泪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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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聿铭在上海的时候，蓝妈妈又进了医院。夜半时分，蓝妈妈突发晕厥，蓝佳妮惊慌失措，哭着打电话给程利东：“利东哥，你快来，我妈晕过去了。”
  凌晨两点，伴随着救护车尖厉的呼啸声，蓝妈妈被抬进医院。急诊室外面，蓝佳妮汲着不可闻的抽泣焦急的等待。从家里走的太急，她都忘记了穿上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衫。
  程利东办完入院手续过来，就看见蓝佳妮交抱着胳膊不知是恐惧还是寒冷，在清冷的医院过道里瑟瑟发抖。他走过去，脱□上的羽绒服将她裹起来，然后轻轻揽入怀中。在这冬日寒冷的夜里，在医院楼道苍白的灯光下，任由她依在他的肩上哀哀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打开，蓝妈妈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蓝佳妮进去看妈妈，程利东跟着医生走去医生办公室。
  “医生怎么说？”蓝佳妮询问回来的程利东。
  “血压不稳定，应该无大碍。”程利东在病床的另一侧坐下来。
  两人守了一夜，一会儿换点滴，一会儿瞅着旁边的测试仪器，直至天亮转入普通病房。蓝妈妈已经醒来，看样子像是没什么大事。“你先上班吧，老请假总不大好。”看程利东没有离开的意思，蓝佳妮劝他。
  “不急，我守着，你先回去拿衣服。”他说。
  想想也是，蓝佳妮点点头出了病房。身后，程利东却跟出来。“佳妮，”他叫她，拉她到防火通道的门里，“昨夜我没说，蓝姨的情况不太好。”
  蓝佳妮的世界天昏地眩，她极力镇定自己，颤抖着问：“医生说什么？”
  “蓝姨的风湿性心脏病可能需要到大医院再诊断。”程利东斟词酌句。
  “再诊断？”蓝佳妮犹疑着问。
  “当下需要控制感染，等情况稳定我们就转院。”他看着她怔愣的模样，有些不忍。
  她需要知道更多更详细，反应过来，蓝佳妮急急的奔去医生办公室，程利东在后面跟过去。医生的话比程利东说的详细，却比他说的更惨忍。她的妈妈伴发有多种症状，需要手术才有希望，而上次的摔倒，很可能是她瞬间发作晕厥的后果。
  蓝佳妮一个人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程利东默默走开，去看蓝妈妈。过了一会儿，他返出来。“我去拿衣服，你坐会儿就进去。”走了几步，不放心，又返回来，“你坚强蓝姨才能坚强。”说完，离开。
  “利东哥，”蓝佳妮喊他。
  久违的一句，他倏然停步转身。她说：“谢谢你。”诚挚而温暖。他点点头，笑着离开。
  两天后，顾聿铭的电话至：“你怎么没在家？”
  “你来我家？”她有些意外，惊讶的问。
  “这两天电话你跟我说的句子越来越短，我不来不行了。”那边悠然的玩笑声。
  “我妈在县医院，你问下路过来吧。”他来了，她终是要面对他。
  她在住院部的楼下等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高大的个子配着黑色的大衣越发有型，短短的头发直立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棱角分明。她想要迎向他，想要扑进他的怀抱，可她咬着牙站着不动，只是微笑的看着他，她要记住他此刻的样子。
  “怎么，看傻了？”他伸手去摸她的脸。
  她拿下他的手，却被他反手牵住她的手。“阿姨怎么了？你电话里怎么不说？”他释然，每日打电话，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因为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