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更新:2021-04-26 11:43      字数:4710
  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八卦,何昔南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公司同事饭后茶余谈论的话题。这样的“万众瞩目”,引得陈晓飞羡慕不已。
  午餐时间,何昔南照例与陈晓飞一同在公司食堂用餐。一坐下来,这位闺蜜便开始叨念:“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被徐老大拐走。得,何美人,您也别这么端着了,他让你过去住,你就过去呗。仙鹤湾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地方,你知道么!哎呀,真的快眼红死我了!”
  何昔南将餐盒里的香菜挑出夹到陈晓飞碗里,提醒她:“陈子,你够了啊。”偏偏眼神怎么也杀不死眼前这位能言善辩的闺蜜,陈晓飞白了她一眼:“女人哪,就是爱折腾!何美人,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么作!哎!只可惜了徐总裁,那样的花容月貌,那样的家财万贯。”知道她最近痴迷于民国军阀苦情戏,何昔南头疼地按了按眉角:“吃饭吃饭。”
  话虽如此,陈晓飞依旧是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又神经兮兮地撑着下巴朝何昔南抛着媚眼:“可知道女人最幸福的事是什么?”何昔南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即便自己不问,这人也会说,索性配合:“是什么?”陈晓飞探手抬起她的下巴:“晚上做得死去活来,第二天一早在那人怀里醒来,早安吻之后又是一次缠绵悱恻。”
  真是受够了!何昔南都有些怀疑,这人最近是不是小言看多了?毫不给她面子:“陈晓飞,思想别这么龌龊,好不好。都快三十的人了,为老不尊!”这个年纪的女人最禁忌的话题自然就是年龄,陈晓飞横眼看她:“是啊,是啊,我为老不尊。你个整天沉迷于男色的大龄剩女,就你最清新了,白莲花!”
  何昔南耸肩,也不否认,用面纸擦了擦嘴,起身离去。
  后来下班时,自然又遇见了徐朗。深知躲避不是办法,何昔南很自觉地上车。
  拉开车门何昔南便闻到了一股烟酒味,她皱眉望了眼徐朗,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把车窗降下来。”司机有些为难,这大冬天老板刚应酬结束,再吹冷风,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坐在副驾驶座的陈朝给司机使了个眼色,让他照做。何昔南对烟酒味十分敏感,作为徐朗的助理,陈朝清楚得很。
  有一次也是这样,徐朗应酬结束过来接她,她一上车就面露厌恶之色,细着嗓子,格外娇俏:“浑身的烟酒味臭死了!”陈朝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敢吭声,谁都知道总裁平日里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实际上脾气禁忌也不少,例如,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可徐朗只是舒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赧然,忿忿地用胳膊肘撞他的肚子。徐朗闷哼一声,紧接着大笑,对司机说:“把车窗打开,透透气。满车的酒气,真难闻。”接着又低头逗她。
  其实,算不上难闻。徐朗有着轻微的洁癖,怎么可能允许身上有不好的味道?多半是在迁就她罢了。只是何昔南仿佛并不清楚这一点,或者说是,熟视无睹。这个女人着实奇怪,说她爱慕虚荣,可放眼望去,似乎只有她敢给徐朗摆脸色。可若不是贪图富贵,她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爱情?自然不可能。
  车窗摇下,有风钻进来。司机将隔板升上,又降下车速。
  何昔南没有主动搭理他,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他的反常。也就十来天的光景,他又清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好看。往日星光璀璨的眼眸似乎带着倦意,细看会发现眼底浅浅的红血丝。即便如此,他还坚持过来接她?她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虽然对他的怨念不少,但何昔南还是关切地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只是还未触及到,就被徐朗反手扼住。他弯起唇角,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又抬眼看她,眼底含笑:“怎么拖这么晚。”何昔南挑了下眉梢:“你把凌远调走了,行政部现在乱作一团,就是一盘散沙。难免有些棘手的事。”他用微扬的语调“哦”了一声,难得有兴趣听她讲工作的事。
  “总裁今天找我,吩咐了一些事,还将一堆报表交给我处理,貌似想让我接手总监的位子。”这些事徐朗懂得自然比她多,讨教一番也无妨。只见他冷笑,伸手搂住她,瘦削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老奸巨猾。”一手握住她宛如无骨的手把玩,声线低沉,“你最好找个充分的理由辞了这份工作,这个烂摊子,接不得。”
  听他这么说,何昔南心中有些不甘心,总监的位子,她企盼了那么久,怎么舍得就这样拱手让人。可徐朗的话,不禁让她两难。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徐朗沉吟一声,叹了口气,像是能够读懂此刻她在想什么:“你如果实在舍不得,想做就做吧,有我在吃不了什么亏。你要记住,凡事不能太牵强。适可而止。”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倒像是在给自己的员工训话,何昔南嗯了一声,没有心思再和他谈这些。
  可惜话题转换的不大巧妙:“快过年了,你和孟承欢……”被徐朗打断:“别说话,让我休息一会儿。”她当真立即噤了声,安安静静地倚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睡着了,忙伸手按了开关将车窗关上。回头时,撞见徐朗凌烈的眼神,不禁一怔,刚准备开口解释,就被这人拦腰抱住,压在软椅上吻住。
  唇齿之间带着些许白酒的香气,何昔南缓不过神来,唯有软在他身下,任由他胡闹。直到她快要窒息,徐朗才松开她,鼻尖在她耳际蹭了蹭:“我发现戴套的好处就是,让人怎么也吃不够。”想起昨晚某人如狼似虎地索取,何昔南恼羞成怒,在他结实的胳膊上用力掐上一把,扬起声音:“流氓!”
  某人似乎从不知道何为羞耻,在她耳边喷着热气:“呆会儿,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流氓。”
  ☆、第二十六章
  26
  今天是腊月二十;皓月当空;分外明净。
  仙鹤湾的位置算是闹中取静;一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佳节将至,倒衬得这里冷清。
  到了小区路口;徐朗忽然间心血来潮让司机停车。我问他要做什么;他笑了笑,低头轻啄我的唇,说:“陪我走一会儿,醒醒酒。”先前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我现在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厉害,额头摸上去微凉,甚至有一层细密的冷汗。大概真是喝得不少。我应好;随他一同下车。
  平坦的水泥路上映着一长一短两个人影,随着与身后路灯的距离变远,影子越渐细长。徐朗的脚步有些踉跄,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放心,索性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只听他低低笑了声,也没有说话。室外的温度很低,呼出一口气,都能瞬间成为一团白色的雾气。白天我被总裁派去与康杰公司谈收购的项目,穿得很正式,毛呢外套下面是单薄的套装,我缩了缩脖子,将另外一只手插^进口袋里,真是冷得厉害,不由得靠他更近。徐朗的身高有一米八大几,我即便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不过侧脸贴着他质地舒适的大衣,还算舒服。
  仙鹤湾很大,徐朗的那间公寓在稍里面些,平常用走的,少说也得十来分钟。
  自上次景区的小事故过后,我的膝盖时常感觉不舒服。但凡受凉或者是久站,就止不住隐隐作痛。
  这几天徐朗也有察觉到,一直催我去医院复诊,因为工作太忙,还有我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场所,便耽搁了。前天夜里我听到他和高致远打电话,声音很轻,那时我刚被吵醒,只听见几个模糊的字眼。通完电话后,他转身回到床上,继续搂着我。他轻叹了口气:“吵醒你了?”我仍旧有些迷糊,起床气发作任性地哼了一声,搂着他闭上双眼。他在我耳边舔了几下,单手探下去抚我的膝盖:“致远说按时吃药,过些日子就好了。”我点头,缩在他温暖的怀里,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估计他酒醒的也差不多了,我蹭了蹭他的肩膀,示意他跟我说话。徐朗侧头看我,笑着问:“冷吗?”伸手搭在我另一侧的肩膀上,我有些难受,挣了挣。大多时候,我很要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女人有时软弱点更好。就好比,难受便说难受,绝不硬撑着。毕竟有时候不说,他绝对不会知道。或许心底深处渴望被重视吧,难免有些娇气,我近乎委屈地说道:“腿疼。”想想又止不住抱怨他,“都怪你,如果不是硬要下车醒什么酒,早就到了。”
  他“呵”了一声,听得出来是在责备我的无理取闹,但宠溺居多。这些年来,我对他的喜好多少有些了解。有时,他更喜欢女人撒娇示弱。我一直这样,尽管经常会和他吵闹,可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这门技巧。自母亲走后,妯娌之间难免拿有色眼睛看我。东家的王奶奶,西家的赵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虽然那时我年纪小,可似乎又都明白。在同学面前,有孟初寒撑腰,我不怕,狐假虎威,任谁都不敢欺负我。不过回到家不同,我得生活,一来孟初寒不能够时刻陪着我,二来老何在,定不能让老何看到我那些嚣张妄为的举止。我假装很乖巧,无论是谁和我说话,都会礼貌应答。他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注意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看我时的每一个眼神。
  我讨厌被忽视,被厌弃,被人挂在嘴边当笑话谈论。所以我努力学习,努力听话,只为吸引别人的关注,得到赞许,试图将那些不堪掩去。孟初寒知道我在意着什么,这些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他常安慰我:“昔南,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孟初寒他知道我在意什么,却又不是真正懂得我的心境。他当然不懂。他自幼出身好,家里父母亲戚疼爱着,怎么可能理解我?我们有着许多的相似,亦存在很大的不同。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无助与彷徨,即便是孟初寒。
  时常因为别人不经意的一句玩笑,一个轻蔑的眼神,而患得患失。就像是被遗弃在角落里的流浪动物,渴望被注意和关怀,却只能默默地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待结痂了,若无其事地笑,仿佛一切都不在乎。所以我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曲意逢迎。
  很久以后我才懂得,无论我多么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都无济于事。因为在有些人眼中,我早已被钉上了标签,永远都无法撕去。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像孟初寒所说的那样,不在乎。真可惜,许多道理都是他离开后我才懂得。或许是因为太过孤单,那份孤独会让人迅速成长。我学会了冷漠与无视。
  我儿时的照片不多,单在老何那边存着,偶然间看到只觉得心底酸涩无比。那样单纯而又绝望的眼神,竟曾经归我所有。
  那样的眼神,我只在一人身上看到,便是高晨。
  在我面前,他永远是最谨小慎微的那个,生怕做错一件事,遭我嫌弃。这也是我从小讨厌高晨的原因,在他身上,有着太多我的影子,只不过是被放大了。有谁会喜欢那样的自己?我讨厌那样的何昔南,唾弃那份软弱与怯孺。我无法再面对过去,亦不可改变,既然如此,索性就不顾一切,自我的,骄傲的,张扬的,生活。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与徐朗相处,我从不允许自己受半分委屈。因为不值得。无论这人能够给予我什么,金钱也好,虚荣也好,甚至是在这座城市里少有的关怀与疼爱。在他面前,我完美地伪装自己,心情好时,便陪他演,心情差时,该闹便闹。只要注意一个度,不彻底触及他的底线就行。幸亏从某些方面来说,徐朗算是个文质彬彬的绅士,待我足够宽容。虽然有时他玩得有些过火,可我心底还是感激他的。毕竟,能够像这样相处,是一种缘分。毕竟,是他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在没有孟初寒的日子里,他也曾给过我温暖。
  此刻的徐朗,似乎心情很好,英俊的侧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唇角亦是微微扬起。我忽然间转身跳到他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袖口,抬眼冲他狡猾地笑。路灯打在他好看的眉眼上,带着一层阴影,那双深邃的眸子越渐幽深,却又仿佛有一股墨色在涌动。我嘟起嘴,柔下声音:“你背我。”真是越活越糊涂,越活越幼稚。徐朗又是“呵”了一声,俨然是没料到我会这般不知羞。我知道自己这样着实可笑,但仍然任性地晃着他的胳膊,软软蠕蠕:“要不要背嘛!”他挑了下眉梢,没有任何动作。
  知道自己被他嘲笑了,我心底不爽,极其不满地冷哼,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松开他的胳膊,转身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只是没几步就被他攫住胳膊,他用力在我脸颊上猛掐,宠溺地说:“好好好,我背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