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更新:2021-04-26 11:43      字数:4713
  日的洒脱。勉强扯了个笑脸说:“我没关系,你们回吧。”何昔南这才看到她嘴角的伤痕,虽然没有前几次严重,但还是让人看着揪心。这副模样着实搞笑,当真扬了个笑脸,确实苦涩。
  何昔南朝站在门外的王岳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先走。没有人愿意让一个外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傲慢如斯的陈晓飞更不愿意。记忆中的陈晓飞,总是对外呈现出最完美的自己,无懈可击。正因这样,何昔南才一直无法理解,她有什么好执着的。陈晓飞是这么完美,却忍受那个男人成为自己的污点。
  这些年,挨打仿佛成了家常便饭,陈晓飞家里的急救箱倒是齐全。何昔南轻车熟路地将药箱找出来,给她处理伤口。直到包扎完毕,两人都不曾说过话。她真的越来越不了解陈晓飞了,去也不是,留也不是。过了许久,才听陈晓飞说:“昔南,过几天咱们去爬山吧。”何昔南将原先的话咽下,扬了个笑脸改口道:“好呀。”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何昔南点头嗯了一声。
  到楼下,王岳还没有走,仿佛料定了何昔南会下来。何昔南拉开车门坐进去,说:“王岳,今天麻烦你了。”王岳思忖片刻:“哪里的话。可是何姐,这样放着她一个人,合适吗?”
  何昔南知道王岳什么意思,可她心中笃定,陈晓飞不会有事。陈晓飞怎么可能会轻生呢?她叹了口气说:“没事的,我们走吧。”
  王岳亲自将何昔南送到了家门口,待她快进去时,终于忍不住:“何姐,你们真的是朋友吗?你怎么就不劝劝她?”何昔南被他问得莫名,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着准备开口,又听王岳说:“陈姐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我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我想,你如果真拿她当朋友看,你会劝她,劝她离开那个男的,不管有没有用。毕竟你是她唯一的朋友。”
  朋友,多么深奥的词汇。何昔南第一次尝试着思考这个问题,她和陈晓飞,是朋友吗?是,怎么不是!她们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度假……甚至连徐朗在床上的表现,何昔南都会毫不保留地告诉陈晓飞。虽然陈晓飞大多是回给她一个白眼:“何美人,请你别到处拉仇恨,好么!”
  从来没有人比她更真诚,更适合做朋友。陈晓飞的笑在何昔南看来,总是最好看最真实的,她已经很多年都没见着这样的一个人了。
  可是现在,何昔南忽然间有些迷茫。仔细想想,她对自己的那位“朋友”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家世还行,名校毕业,有个男朋友。其余的,貌似都不是很清楚。再换个角度,自己也并不是真的对她坦诚相见。她从没有在陈晓飞面前提及自己的过去,即便是有时被问题,也只是揶揄着糊弄过去。一个避而不问,一个避而不答。这样的关系能够被称之为友谊吗?
  ☆、第二十章
  20
  怔忪之间;王岳已经离开;他的身影愈渐模糊;后来消失在巷子拐角处。我回过神,转身走进院子。
  院子里亦是白雪皑皑,透着夜色;仍能感受到那片纯净洁白。除却从院门延伸到正门的石板路;其余的空地几乎都被积雪覆盖。石板路两旁是小菜地,老何喜欢弄这些,春播秋收,也算是打发时间的好法子。屋前的几株梅树;是四年前我找人嫁接过来的。入冬,到梅花盛开的季节,总会有沁鼻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我叹了口气,心底戚戚,王岳的一番话让我有些无所适从。陈晓飞,那样一个明媚真诚的女子,我当真将她视为朋友了吗?我讪笑,有些失落,有些茫然。
  已是凌晨,屋内没有亮灯。我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先前我打过招呼,老何当我今晚不会回来,估计早已睡下。我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准备直接上楼,却被客厅沙发上的一个黑影惊到。我大叫,听到那熟悉的咳嗽声,才知道那人是老何,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吵醒高阿姨。
  沙发旁的台灯被老何打开,灯光打在他沟壑丛生的脸上,鬓间的银发没有往日那般刺眼。暖黄色的光线格外柔和,仿佛带着温度,我心头一暖。声音却是颤抖,甚至有些心虚:“您怎么还没睡?”一走近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我瞥了眼烟灰缸里的烟蒂,皱眉,半开玩笑:“和高阿姨吵架了?”
  我放下手提包,拿起烟灰缸,娴熟地将里面的东西倒进垃圾桶中,又重新笑嘻嘻地坐在老何面前。人一旦年纪大了就越来越像小孩子,有时候比小孩子还执拗可爱。在我看来,老何便是这样。那股犟劲仿佛刻进了骨子里,随着时光的研磨越发明显,任谁都没办法改变。好在我哄人的本事一流,总能将他骗开心。不过看样子,估计真是发生了什么。到了冬天,老何的风湿时常会犯,若没什么要紧的事,他定不会在寒冷的冬夜里坐上这么久。高阿姨也不会同意。
  嗓子眼儿像是噎住了,我眼睛酸涩,柔下声音:“到底怎么了?”他这样一言不发,真的让我很害怕,我最讨厌别人这样不开口同我讲话。老何叹了口气说:“没事。你早点上去吧,我也该休息了。”说完站起身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我一愣,心里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
  回到房间,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两点。想着明天还要上班,赶紧进浴室梳洗一番,换了套加绒睡衣出来。
  躺在床上,真感觉有些累。我抬手看了眼腕上紫红色的勒痕,暗自庆幸着,幸亏没让老何发现。先前换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有的是被徐朗吻的,有的则是被他不小心伤的。我无奈地抱怨,这人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怀都没有呢!忽然间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越是这样假惺惺地柔弱,我就越想欺负你。”
  我确实喜欢装可怜,以孟承欢为原型,模仿她楚楚可怜的语气,学她那委屈羞涩的眼神,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在他眼中,仿佛我何昔南就应该是个不卑不亢,百折不挠,任人怎么欺凌都不会轻易妥协示弱的女人。倘若有半点退让,那肯定也是作出来故意给人看的,那背后必然藏着惊天阴谋。真是委屈,我是个女人,女人的天性本来就是柔弱,就是娇羞啊。
  有一种无力感侵袭着我,我关上台灯,将自己埋在柔软温暖的棉被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老何、高阿姨、陈晓飞还有高晨对我还是宽容与忍让居多。他们每个人都待我那么真,那么好,可我却总是吝啬于付出。
  孟初寒耗费了我太多的情感。现在的我,真是足够冷漠。都快三十了,却还是这般看不真切。或者是,明知如此,却无动于衷。是的,我亏欠的太多,可从未想过弥补。我知道,有些回忆永远无法被抹去,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大多不会真正原谅我。不管他们如何珍视我,偏爱我。他们内心深处,对我有恨。我能够感受得到。
  将我变为一个连自己都极其厌恶的人,大概就是对我最好的惩罚。他们对我的宽容,也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我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是在多年以前。从林子安那里。
  林子安,我的第一个朋友,遇到陈晓飞前唯一的朋友,一个和陈晓飞同样明媚可爱善良真诚的女孩儿。同为班上的尖子生,林子安与我不同,她乖巧听话,没有一点脾气。其实我也无法理解,我们怎么就成了朋友。可我们当真如此。即便是之后她和孟初寒恋爱,她还努力尝试着挽留我们之间的友谊。她拉着我说,她是不得已。是啊!可不是情难自禁嘛!孟初寒那么帅气张扬的一个少年,有谁敌得过他的诱惑。我推开她,大笑,故作倨傲地望着她,我自卑时总会假装一副骄傲的模样,我细着嗓子:“林子安你别得意得太早!孟初寒只不过是跟你玩玩,你永远取代不了我的位置!你懂什么叫青梅竹马么?我和孟初寒就是这样!”你算什么?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一个灰姑娘。我才是孟初寒的公主,他真正在乎的人。
  确实,她取代不了我的位置。毕竟我与孟初寒有过那么多回忆,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我每天坐在门槛上等他,等着和他一同上学。秋天的时候,我们狼狈为奸,去偷隔壁老爷爷家树上结的柿子。我喜欢吃柿子,所以孟初寒总会将最大最红最甜的留给我。在学校里,我们总会在课间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
  还记得我第一次月经来潮,吓得躲在厕所里直哭,不敢回家,是孟初寒冲进女厕所,脱下自己的校服罩在我身上。他明明那么瘦,可校服穿在我身上却很大,都快到膝盖了。他不顾小卖部阿姨诡异的眼神,给我买卫生棉,告诉我如何使用。是他笑着安慰害臊的我:“昔南,别怕,女孩子都会这样。以后你会越来越漂亮,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知道吗?”
  他因为调皮被老师留堂,是我抵着饿在学校里陪他。我帮他写作业,帮他补笔记,帮他应付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向他表白的女生。我害怕的时候,他总会陪在我身边。孟初寒从不会让我哭,他说,昔南,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不会让你哭。我睁着泪眼问他:“真的吗?”他笑,好看的眉眼扬起,看起来孤傲不羁,可对我却是温柔:“是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样的一个孟初寒,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林子安而舍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不管他交多少女朋友,她们都不及我重要。是的,没有人比我更特别。
  可是林子安当真和那些女生一样吗?她那么美好,那么纯洁,她甚至不顾闲言碎语和我做朋友。她会和那些人一样吗?我开始害怕。
  我没有接受林子安的求和,我选择放弃,放弃那段真挚的友谊。在我看来,那是一种背叛,不管是林子安还是孟初寒,都背叛了我。林子安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至于孟初寒……那更难原谅。他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一切,他明明知道,何昔南只有他孟初寒了。他竟然和我最好的朋友恋爱,还当着我的面接吻,多么荒唐可笑!
  我的报复几乎是毫不犹豫,即便是事后,我也没有半点悔意。现在想想,如果可以,我定然不会那样。早知道我和孟初寒会是这种结局,我一定不会那样。我想,我大概会和很多女性一样,将所谓的爱埋在心底,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做一个红颜知己,做一辈子好朋友。也好过自此两地相隔,相见如仇人,恨不得剜了对方的骨血。
  之后,我才明白,就算没有我,林子安和孟初寒也不能够走到一起。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子安所处的环境不允许。也只有我,会为了孟初寒,不顾一切。他不在我的世界里,我会力排众议地,拼尽全力地融入他的世界,他的生活。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我偶然遇到林子安。她似乎知道她和江寒上床的事与我有关,可却表现得极其淡然。她不恨我。那双美丽澄澈的瞳孔中反而折射出一种怜悯的神采,她朝我笑,陪我一起走出校门,一起走到公交站台。我们在那里分手,有时放学我们一起走,也是在这个地方分手,她坐二路车,我和孟初寒坐十路车,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上车前,她对我说:“昔南,祝福你。”
  我一声不吭,也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怎的,眼睛难受得很,径直上了车。我得到了孟初寒,就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不管你祝福与否,我都会很幸福。
  夏日晚霞很美,她站在夕阳的霞光中朝我挥手,像是在告别那段疯狂的青春时光。我咬住唇,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乘客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视而不见,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直到回家后,遇见站在院门前等我孟初寒,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失声痛哭。只有孟初寒,能够让我卸下一身盔甲,崭露鲜血淋漓的内心。
  上了大学,我不再有朋友。与人相处都带了些芥蒂,我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过于生疏,不过于亲切。
  从此,我不再有朋友。真的一个也没有。
  周一早晨,陈晓飞请了病假,没过来上班。我做完手头的工作,准备去楼下食堂吃午饭,却被通知部门要在公司对面的玉台水庄聚餐。毋庸置疑,是凌远的决定。自这位总监过来,我们部门比往前融洽团结了不少,就连聚餐的次数都翻了几倍。其实凌远本人并不喜闹,大多聚餐,他都是看着大伙儿闹腾,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真是奇怪。
  我胃口不好,吃了几口便以有事要忙为借口退了席。我去洗手间补完妆,准备去公司。可刚走到路边,就有一辆黑色卡宴忽然间停下。我看了下车牌,并不是我认识的人,却见车窗摇下。冷艳贵气的面孔我再熟悉不过,愣了半天,终究还是叫了声“伯母”。孟母冷哼一?